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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魂 草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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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我的父老乡亲们!刚才的情景我都见到了,我是省委书记顾群友。我对刚才的行为向你们,我的父老乡亲道歉了……”
顾书记又鞠了一躬,那手中握着纸的汉子大声叫道:“顾书记!没错,您就是顾书记!”说
罢便跪在了地上。顾书记见此情景便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起来。身后的人们见此亦纷纷跪了下来。“乡亲们!乡亲们!”顾书记激动地说,“我的衣食父母,我对不起你们,该跪的是我!” 说罢,顾书记跪在了大家面前。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他握着那手中握着纸的汉子的手说:“你现在相信我了么?”汉子点点头。“那就请你起来吧!”汉子将手中的纸
举过头顶,顾书记双手接过。副总理跨前一步弯下身来扶起了那汉子,又转过身来扶起了顾书记。汉子向身后挥挥手,身后的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顾书记向身后秘书伸出手来,秘书拉开包,把名片递进他的手中。顾书记双手把名片递给那汉子说:“你可以随时拨打我的电话与我联系。”
早在人群拦住路时顾书记和副总理就摇开了车窗。当他们听见有人说要和首长对话时副总理说:“瞧,是冲着我来的呢!我去和大家聊聊。”顾书记拦住副总理说:“首长,您刚才说了,我是封疆大吏呀!在我的地盘上发生的事,就由我来处理吧!请相信我,这是我的责任哟!”于是,他们一前一后走下车来……
首长的车队在工业园区几条主干道转了转便离开淮州向邻市驶去……
十二
晚上八点钟,一辆灰色轿车驶出公安局大院,出了大院便径直向南飞奔。车子绕过中央广场转向西,再绕过嘉禾广场后即拐上了二环路向北行驶。这样,车子围绕这座城市兜了一个大圈后从城北驶进城里。车子在金谷小巷中段的一棵巨大的樟树下停了下来。驾驶这辆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冯长志。他走出车来,助手小刘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了出来。他们身穿便服,顺着小路走向磨盘山,在山间小路上信步溜达。当他们溜到杏林小区的后门时便停下来,环顾一下前后左右,小刘取出万能钥匙,打开门后踅了进去。
他们不得不小心,因为他们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这次夜晚出访他们作了悉心准备,就连车子也是从政治处借来的没有警灯的普通牌照的车子。他们来到121号专家楼前,在感觉到确实没有人注意后便快步登上三楼三一室前。小刘伸手按了一下门铃,门拉开,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门前问: “请问您找谁?”
“这是高主任家么?”小刘问。
“是。”小男孩睁着警惕的双眼回答。
“我们找高主任请教一些问题。”冯长志说。
他拦在门口说:“他不在家,出去有事了。” 冯长志和小刘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你是高主任的儿子吧?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可以等他一会儿吗?”
“进来吧!”他将客人让进门里向着里面叫道,“妈妈,有客人来啦!是找爸爸的。”
高杏林的夫人走了出来,孩子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先给客人让座,然后倒茶。
“大嫂,”冯长志满脸歉意地说,“夜晚打
搅很不好意思呢!白天怕高主任忙,所以……” “没关系”,高夫人接过话头说,“他这人就这样,一天只有三顿饭的时候是他的,别的时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实验室。”
“实验室?”小刘脱口问道。
“就是”,高夫人答道,“不是医院实验室,是中医药物研究所实验室。他和黄教授他们搞合作研究什么的,有时工作到深夜,甚至整夜不回来。喔,我开电视给你们看。”
电视屏幕报时窗显示二十二点,小刘抬起手腕对了对表,冯长志暗示他再耐心等一会。二十二点半了,冯长志亦犹豫起来。高夫人给他们续上茶,告诉他们高杏林工作时就会关掉手机,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不过,他今天在医院上的早班,也许马上就会回来。谈话间,传来钥匙和锁芯磨擦旋转的声音。“他回来啦!”随着高夫人的话声门已推开,冯长志和小刘站了起来。高杏林见他们两人站在他的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但马上镇静下来。说:
“是你们啦!这一身便装的模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高主任”,冯长志握着他的手说,“白天拜访您有诸多不便,更怕给您带来麻烦,所以只好晚上打搅您。不速之客呀,唐突得很呢。” “没什么。”高杏林思索了一下问,“还是为曲福的事吧?”
“是的。”冯长志边回答边掏出笔记本说,“我有几点疑问想请教一下。”
“喔,请说。”
“是这样,”冯长志看着本子说,“第一,曲福是药物摧眠,在进入第二疗程期时已处于深度昏迷。那么,他的整个神经是处于麻木状态的,没有了任何知觉。如果此时给他注射其它药物,或者给他口服一些药物,他是感觉不到的。”
“是这样。”高杏林肯定地回答。
“第二点,患者处于深度昏迷期间,他的基本营养是如何维持的呢?”冯长志盯着他问。 高杏林解释说:“我们配制了一种特殊营养液,定时输入。”
“第三,监护患者的设备会不会出现什么误差?比如说患者脉搏很弱,很弱,而恰在此时监护设备出一点差错而测不出他的脉搏的微动?”
“完全可能!”高杏林假设道,“监护仪心电图探头只要稍动一下,或者是插线松了一点,或者是探测位置不准,便无法准确测试出患者的脉搏。更准确一点说,稍微做了点手脚也会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
“第四,宣布脑死亡谁有这个权?有哪些法律规定?”
高杏林叹了口气道:“这是法律的空白。一般地说,只要主治医生宣布就可以,最多找几个相关的医生确认一下即可,此时替代法律的是良心。”
冯长志进一步诚恳地问道:“凭着您的良心和您丰富的理论知识以及临床表现来看,您认为您的实验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高杏林吸了几口烟说:“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呀!对于我们的实验课题以及我们的实验对象来说,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成功失败还需时日。我心有余悸的是人心不古、道德沦丧,艰难险阻还是会有的。”
“是否可以再假设一下?”
“请讲!”
“如果您不到南方去,曲福一直是您和黄教授护理,”冯长志注意着高杏林的脸色说,“曲福他该早已站起来了,甚至说走上了法庭。如此说来,一部分人将要坐在被告席上,这些人是谁呢?” 高杏林深吸一口烟说:“您由曲福惨遭毒手的案件而产生了联想,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别的事我不管。” “您已经管了,”冯长志赞道,“尤其像
曲福这样正直勇敢的好人。”
高杏林苦笑道:“只怕我也会落得与曲福一样的下场。令人欣慰的是您也终于怀疑曲福是死于医院里的第二次谋杀!”
“好多现象值得我怀疑,”冯长志推测道,“曲福所作所为使他们害怕了,便采取了如此歹毒的手段。可惜在医院里,在您去南方的时间里,别人给曲福治疗护理的过程中,即便做了些什么手脚也没留下什么证据。”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杏林掐灭烟蒂说。
“有证据?”冯长志惊喜地问。
高杏林一字一句地说:“除非曲福还活着。”
“唉!”冯长志轻击一下茶几说,“即便是克隆也不成了,骨灰里提取不了活细胞。难道就让曲福冤沉海底?天理难容!高主任,请相信我们,向曲福下毒手的凶手我们会一直追查下去了,虽然罪犯隐藏得深一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关心此案的不仅仅是您和我们,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与此案有牵连的线索,包括所有参与治疗他的医生。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以后还会麻烦您的,谢谢您,再见!”
回到车上,冯长志和小刘就在车里分析了和高杏林谈话内容。认为所取得的收获是:第一,高杏林已初步认定曲福的真正死因是在医院治疗过程中的第二次谋杀。但策划非常狡滑,又有着很大背景。再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他不敢直接站出来证明曲福的死因;第二,他已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愿意与我们合作。只是不太主动,或者说对我们不太信任。他说“除非曲福还活着”即暗示我们他掌握着大量证据,他的潜在威胁来自哪里?是杨庭辉?还是杨庭辉的背后?第三,他还有第三工作地点,这是我们所不了解的。以往只知道他在医院学院兼职,我们必须尽快了解中医药物研究所实验室;第四,曲福显灵是否就是高杏林所为?即使不是他所为,至少他知道是谁拌演了幽灵。其目的何在?为的是引起警方对曲福案的关注?还是为了替好友报仇?用来摧毁谋杀者的意志,使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让其投案自首?“除非曲福还活着”,这句话得好好琢磨。总之,高杏林这个人太重要了!能否破案的关鍵在于他。他的话还暗示我们,他的潜在的威胁就在身边。必须取得他的信任,明天开始,你
或者小王,密切注意高杏林的行动,暗中加以保护,千万不能失误!
十三
“笃!笃!”
“进来!”
贺达敲了敲门,一个威严的声音通过四壁的撞击透过门板传出门外则显得更加低沉。他推开门踅了进去后又将门关上,抬起头来猛然瞧见柳林成那狂怒的脸上怒视的目光贺达不禁胆怯起来。他怯生生地叫了声“局座!”柳林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咆哮道:
“妈拉个x!老子局长的位置让你给端掉了,你还叫我什么局长?你这个养不家的狗!我是如何栽培你的?我又是如何吩咐你的?你他妈的真是猪脑袋!真他妈的不开化!你怎么这么幼稚?我早就向你说过,政治是什么?是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下可好了,不仅是我,连市委书记金钟鸣的前程也会断送在你的手中。妈的,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你!”
贺达给骂昏了,自从数年前在一次工作宴上与他相识拜了把子后还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以往的仪表荡然无存。他那英俊的脸庞,高大的身材,潇洒的风度全都扭曲走了样。好在贺达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而且对柳林成崇拜的五体投地。数年来,贺达随着他鞍前马后,言听计从。待发泄完了贺达走上前去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水毕恭毕敬地送到柳林成面前说:
“大哥,小弟什么地方做错了惹您发这么大的火?请大哥明示!”
柳林成喝了口水后又将杯子扔在地说:“别装蒜!我问你,中央首长来淮州视察的消息是不是你捅出去的?到目前为止我只向你一人说过,可你……”
“大哥,”贺达辩道,“你这是冤枉我呀!” “王八蛋!”柳林成骂道,“你拿我当二百五待呀?我傻呀?堂堂的市委书记也傻?如果是教育局长泄露了消息,拦路叫冤的应该是教师!他们的工资哪年不扣哪月不扣?他们闹了几年
了,何时足额发放过?如果是卫生局长披露了消息,拦路请愿的应该是医生!财政局早就断了
他们的奶!下岗工人也没那个胆子!他们都不是!只有我!我这个蠢透了的家伙!把那个绝密的消息告诉了我的兄弟—你!而你就准备着把我往断头台上送!”
“我……我……”
“你都告诉谁啦?”
“我……”他回忆道,“我只告诉了我的女人呀!”
柳林成愤怒道:“我一猜一个准,你这个混蛋!你老婆透露给了她的家人,你丈人的弟弟是拆迁户,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便串
通起来上演了当街喊冤的闹剧。这些刁民都干了些什么?直到省委书记给他们下跪,副总理
去搀扶他们才罢休。登报啦!记者已捅出去了。淮洲市出名啦!我也会跟着名扬四海!”
“这个长毛怪物!”贺达咬牙切齿道,“我今天非宰了她不可!”
“你他妈还嫌闹的不够?还要再加上一杠,让金书记早点垮台!让我早点进班房?”
“我,我怎么办?”
“你现在给我装哑巴!”柳林成狠狠地吩咐说,“记住,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把自己的秘密倾诉于女人的人本身就是小人!”
“我该怎么办?大哥,让我设法弥补吧!……”贺达流着眼泪说。
柳林成竖起一只手制止住他说:“做好你的大队长工作,副局长暂时泡了汤。我和金书记正在考虑对策,估计省委马上会派工作组来,可能我要停职一段时间。你给我尽快查清幽灵事件,在这种时刻千万不能节外生枝。有什么进展么?”
“有一点”。他思索说,“与曲福关系最为密切的是市人民医院高杏林医生。曲福死后的百日祭他和甘欣及其家人上了山,在兄弟们查找了曲福家后也是他报的警。最近他下班后去医学院,只见进去,不见出来,第二天又出现在医院里。听杨医生说他们仍在研究什么。” “难道是他搞的鬼?”柳林成凝视着窗外说,“如此看来曲福所有的活动他都清楚。甘欣手中的材料已转移到他的手上了?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难道也有鬼魂一般的身手?”
“从体魄上看他是不像。”贺达补充道,“不似曲福身手矫健,在部队呆过。但他的行为令人费解,诡秘得很。”
“给我盯紧点!柳林成严肃地吩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手!”
“是!”
贺达转身欲走,柳林成叫住他:
“慢!给我造几份报表来,以—你自已想办法吧,找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给大家发点辛苦费。吃一堑长一智呀!希望记住这个教训,不要使我失望。”
“放心吧,大哥!”贺达哽噎着说完这句话后离开了局长室。
十四
冯长志的秘密调查情况还是让分管副局长傅湘觉察出来了!他不得不向傅湘汇报侦察经过。傅局长不时作记录,当他听到高杏林复杂的行踪和与曲福死后有着千缕万缕的联系时他非常慎重。他最后指示冯长志,严密监视高杏林,就从他身上找突破口。一但发现他和建国小区闹鬼案有染就立即拘留他!对此冯长志有不同的看法,因为高杏林不是与故意伤害曲福的罪犯有牵连的人,而是受害者曲福的朋友。他手中很可能掌握曲福揭发某些人的材料,因对我们不信任,或者认为时机不够成熟不便拿出来。因此,对高杏林只能采取积极的保护手段。于此同时,策划伤害曲福的人也想得到这一材料。高杏林已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能设法使他和我们主动配合才好!再说他还是市人大代表,即便是查出与建国小区闹鬼案有关也不是随便可以拘留的,得通过市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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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魂 草(4)
常委会,罢免他的人民代表资格后才能拘留他。
听了冯长志的分析傅湘不作声了。他没想到高杏林的背景如此复杂!最后,他要求冯长志把曲福伤害一案仍作为一般刑事案件的无投案暂告一段落。建国小区幽灵案可以从附近封建迷信盛行的地方、团体入手。因为最近有些不法之徒借助封建迷信活动装神弄鬼骗取钱财。还可以考虑更远一点,是不是###功分子搞的鬼?对医院监护治疗曲福的过程不能无端怀疑,更不能神经过敏,要相信他们。作为刑侦人员,最为重要的就是证据!否则的话又会制造出新的麻烦! 总之,在没有发现新的线索之前不要再提起此案,人心安定是目前的头等大
事。无风不起浪呀!不能再有人心慌慌的局面出现了。
对于曲福伤害案傅局长一直保持着低调、消极的处理态度使冯长志已隐隐感觉到傅湘想掩盖什么。至少说他已接受了某位重要人物的人情之托。很显然,他在监视着自己的行动。还好,自己与助手早已觉察出他的心理所想。早在傅湘要他汇报工作之前就已和小刘小王计划了一下,决定某些重要细节不向他汇报。如高杏林在中医药物研究所实验室工作的线索。从傅局长办公室出来冯长志意识到高杏林的心存戒备不是没有道理的。看来,要想把曲福案查个水落石出确实是非常之难,他遇到了前所没有的阻力,这个阻力决非来自于个人,小团体,恶势力,而是……
冯长志不敢往下想了,他在思索新的对策,新的方案……
十五
省委派来了工作组进驻淮州市。根据淮州市拆迁户联名上书检举反映的问题省委书记顾群友委托副书记兼省纪检委书记柏常青点将。工作组长由一名副省长担任,组员由建设厅、国土资源厅、省纪委、劳动厅、民政厅派出的相关处长,专家组成。工作组将彻底查清拆迁户所反映的问题,其结果上报省委书记顾群友。
市委书记金钟明对工作组进驻淮州早已有了准备。他首先让市人大主任出面负责接待工作,将工作组一行人员安排在本市是为豪华的场所—月亮湾宾馆。为防止节外生枝,市政府从市武警大队抽出武警来加强宾馆的治安工作,对于越级上访人员坚决杜绝在门外。 其实,早在省工作组进驻淮州之前市委,市政府便下了死命令:各机关,团体、学校、企事业单位,针对本单位所反映的问题必须认真对待,妥善处理。如果哪个单位出现职工越级上访或向省委工作组反映问题那个单位的领导将就地免职,决不始姑息!市委、市政府还号召所有公职人员统一思想、统一口径,把省委工作组进驻淮州的事当作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做到就事论事,以实际行动弥补、消除拆迁工作给我市造成的消极影响。市委、市政府还要求各级领导干部稳定好拆迁户的思想情绪,所有机关工作人员务必走出办公室,与沾亲带故的拆迁户结对了,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对于事迹典型的个人将给于通报表扬、嘉奖、晋级。霎时间,低矮的临时安置篷出现了政府要员的身影,使原来如同路人的拆迁户成了上大人的座上宾,着实感受了一下人民公仆的阿谀奉承。
市政府还派去一位副市长到月亮湾宾馆,给宾馆全体人员开会,要求他们统一思想、统一口径,并身体力行,从衣、食、住、行上,从生活最细微的地方入手,使工作组人员只调查拆迁问题,不孳生其它内容。对于成绩突出的个人,有关方面将给于奖励。
工作组同志带着省委的重托,调查拆迁户所反映的问题。他们挨家挨&;#42939;调查访问,查看所有拆迁户的现有住房和生活情况,查看他们原有房产证据,复核成堆的数据资料,调阅了所有拆迁户原始档案。在向省委反映了相关问题后协同市委、市政府就地解决了拆迁所反映的欠拖不决的问题。工作组向省委汇报的总结如下(摘录):
关于淮州市老庙乡古河、八郢、临楚村村民阚大憨、吴###、张公社等一百一十八人所反映的拆迁安置问题调查情况及处理意见: 反映问题调查结果:一、淮州市建设局、国土资源局、房产局、安置办、工业开区办公室在组织古河、八郢、临楚村民宣传学习《淮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征用市郊建设用地的暂行办法》文件后,有关工作人员曾口头承诺,在征得村民们口头同意后未按有关文件规定精神签订相关协议,强行征用118户农田2874亩,计平米。原口头协议年租金每亩248元,至村民反映时未领到土地租用金。
二、村民房屋拆迁双方协议商定:村民领取房屋拆迁补偿费后十日之内搬到政府指定安置房(临时帐篷),原房屋即由政府组织拆除。提前搬迁的住户每日按房屋补偿费用的百分之十给予奖励。但在村民签署协议后没有领到房屋补偿费用的情况下被建设局、国土资源局执法大队、公安局刑警大队联合茂远建设总公司(个体建筑公司)强行拆除。
三、原协议商定:村民离开原居住房屋后即被安排进住政府指定安置房,一年后(十二个月)按个人自愿出资、政府补贴、银行信贷(贴息)方式帮助村民搬进社区居民楼。但时至今日(三年零六个月),村民仍居住在帐篷内。
四、原协议商定:村民土地租出一周后,男性村民四十周岁以下、女性村民三十五周岁以下由政府集中培训。在获得相当级别的工作技能后由劳动部门推荐安排在工业园区或市各企业就业;男性四十岁以上、女性三十五岁以上村民由社区居委会帮助从事力所能及的工作或享受政府最低生活保障金。已工作的村民在交纳有关部门规定的劳动保险养老金后男性六十周岁、女性五十五周岁后享受国家企事业职工同等待遇。时至今日无人就业。
……
从调查结果看,村民们反映问题属实。淮州市相关部门的拆迁行为违背了省人民政府颁发的《关于征用农村村民可耕地的暂行规定》、《关于城区改造居民房屋拆迁费用补偿问题的若干规定》的规定精神。另有一些协议违反了有关法律,对拆迁户造成了严重伤害,给他们的生活和财产造成一定损失……
处理意见:
一、建议淮州市人民政府督促相关部门按照有关法律法规撤消、更改与拆迁户签订的不合理的有关协议,努力使之成为有法可依、有法可循的有效协议;尽最大努力将上述行为给拆迁村民所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二、被政府部门牵头、被企业、公司集体占有或租用的土地由淮州市人民政府组织按省人民政府颁发的《关于征用农村村民可耕地暂行规定》条款给予一次性补偿(包含过期三年零六个月利息)以后一年清算一次租金;
三、限定淮州市人民政府在一月之内将所有拆迁户安排进驻砖瓦结构的临时安置房,按有关规定(省略)半年之内(六个月)搬进社区居民楼;
四、由淮州市人民政府监督相关部门按省人民政府颁发的《关于城区改造居民房屋拆迁费用补偿的若干规定》条款于十日内将村民房屋拆迁费用算清,并发放到拆迁户手中; 五、在妥善处理以上问题后,由市委、市政府向省委、省人民政府作出书面检查,并公开向村民(拆迁户)赔礼道歉,追究相关部门领导人责任。对严重渎职的个人或触犯有关法律的责任人,
送交司法机关。其处理结果上报省委、省人民政府。
十六
甘欣不堪伤夫之痛、思念之苦,终于病倒了,于中秋节之夜被送进医院。她不肯住市人民医院,因为她的爱人曲福在那里丢掉了性命,只在中学旁边的一家小医院就医。她的婆母已衰老不堪,不能前来侍候,只靠读初中的女儿来侍候她。孩子除了上学外还得完成一日三餐,并送到她面前。晚上,孩子完成作业后就在病床的另一头歪一下,对此,甘欣痛不欲生……
高杏林推开病房的门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甘欣已形销骨立,完全没有了昔日同学们称之为“楚城玉女”的端庄娴静之容了。他把鲜花放在床头,将《沙士比亚悲喜居集》放在她的枕旁。甘欣一只手在输液,一只手露在被外。高杏林拾起她纤弱、苍白、青筋微凸的手放进
自己的双手中摩挲着。甘欣慢慢睁开眼来,只望了他一下便流下泪来。
“小甘”,他轻声唤道,“你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了么?”她摇头。他掏出手帕擦去了她脸上
的泪水说:“你能说给我听听吗?”她刚刚启动嘴唇他便和她一起说道:“坚持就是胜利,希望就是等待!”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诉说道:
“可是我办不到啊!我办不到啊!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随他去了,我跟他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他到部队的那些年里是我放飞的希望呀!他知道我胆小,刮风了他为我掖被子;打雷了,他为我捂耳朵。就连夜里猫叫了他也把我搂在怀中……可他,怎么就突然走了呢?还是被人打死的呀!夜里我不敢拉灯,一拉灯他就站在我面前,而且浑身是血……他早就该回来了呀!我等着他呢!他手中有我采的还魂草……”
高杏林掉下泪来,他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说:“小甘,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我给你讲个好听的故事……从前……”
“他怎么这么狠心呀!他去看望盛老爹,去看望那个韩巧珍,怎么不来看我呀!我不想活了……我的小悦呀,我真的不想活了……” 高杏林一遍又一遍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直到她完全平静下来,他给她倒了开水让她喝下,然后拿起书说:
“你不是喜欢看沙士比亚的书么?尤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瞧,我给你带来了。”
“我现在哪有心思看书呀!”她叹口气说,“这些天来,我一半是梦里一半是幻里,都说他显灵了,我多么想看看他变成幽灵的样子。即使他成了鬼,只要他能来到我身旁,我也愿永远与他在一起。”
“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能来么?”高杏林笑着说。
“你是说”她抑起头望着他问,“他知道我现在的样子?”
“嗯,是的”他点头答。
“也知道小悦的样子?”
“是的。”
“你怎么知道?”
“鬼灵精,鬼灵精么!”
她向后倚了下去凄然道:“我现在已经自己欺骗自己了。我本是唯物主义者,又是教师。可是,人的思维受刺激后在高度集中到某一点上就会产生幻觉,不知不觉中就会唯心起来。在幻觉中我总是随他飘来飘去。”
“你们的爱情很让人感动啊!”高杏林笑道,“说真的,也许他太爱你了,才完全放下心了,才离开你。你可不能出现偏颇啊!你再这样下去小悦怎么办?也正因为你目前这种样了,他才不敢来看你。”
“是这样吗?”她幼稚地问。
“你现在这半条命的样子”,他半认真半打趣地说,“他猛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还不把你吓死呀?那时小悦怎么办?”
“你这是什么科学家呀!”她终于有了点凄凉的笑意,望着床头柜上的鲜花嗔道,“竟拿鬼神来安慰我。”
他又一次握着她的手说:“不是这样的。人类对宇宙的认识、对自身的认识不及万分之一,就我们生活的地球来说,有着无数之谜,我们科研工作者是从唯心到唯物,再从唯物到唯心,等到人类完全唯物时也许人类也就没有希望了,或者说人类根本就不存在了。”
“你是说我和曲福还有相见的时候?”她
满怀信心地问。
他诚恳而又肯定地回答:“是的。”
她摇摇头抽回手来拢了拢头发说:“人死不能复生,我又在欺骗自己了。”
“听我说”!高杏林扶起甘欣后倚的身子说,“相见的先决条件是自己必须好好地活着。如果连自身都不存在了,还和谁相见呢?现代科学的发展日新月异,不久的将来四维空间将会被人类找到。到那时,你至少可以和曲福通过四维空间相会。”
“久远的幻想。”
“也许就在明天。”
“高伯伯——!”
曲悦背着书包走了进来,一下子扑进了高杏林的怀里。高杏林爱抚地拍着孩子的背说: “孩子,让你受委屈啦!好样的。你真棒!真懂事!今晚由你伯母来陪妈妈,你到伯伯家去。这里的一切都由我和你伯母来。”
“不!”曲悦离开高杏林的怀抱说,“我不放心妈妈。”
望着孩子消瘦的脸庞,稚嫩的双肩,高杏林的眼圈湿润了。这孩子仿佛几天里长大了,成熟了。父亲的离去,母亲生病,这样沉重的精神负担与这小小的年纪是多不相符。对此,他只能咬咬牙,狠狠心,把要说的话压在心中,他强忍着心中的痛憷问:“你也不放心伯父、伯母?”
孩子猛然从甘欣枕头底下抽出一张折叠好的信递到高杏林面前说:“高伯伯,你看!”
高杏林展开一看大吃一惊!竟是绝命书。这时,甘欣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拉过曲悦边吻边问:
“孩子,你是怎么知道?”
“我咋夜是装睡的,盯着你呢!”孩子说着,流下了眼泪,“妈妈,我不能没有您啊!我已经没有爸爸了,还能再失去您么?您如果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奶奶怎么办?爷爷怎么办?” “我的苦命的乖小悦!”甘欣搂着孩子哭道
“妈妈答应你,再也不做傻事了,永远陪着你,陪着奶奶,爷爷……”
高杏林把绝命书装进衣兜里说:“小悦,你已不是小孩子了,你是一名坚强勇敢的中学生!你是你们学校培养出来的素质最优秀的学生!你是你爸爸……”
“我爸爸?”曲悦情不自禁地接过话茬说,“我今天放学时见到一个像爸爸一样的怪人。”
“什么!?甘欣惊恐地睁大双眼问,“你见
到你爸爸了?他真的又显灵了……”
“不是的,妈妈,您听我说。”
曲悦回忆说:我刚走出中学大门,只听见曲悦—!一声呼唤,把我吓的一跳,那声音多么像爸爸的声音!我向呼唤我的方向望去,只见门右侧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我慢慢走近他;问:是您在叫我吗?那人点点头说:吓你一跳吧?我点点头,不由得仔细打量他来。他的个头和爸爸一样高,五官长得更是和爸爸一模一样。只是他比爸爸胖点、白点,额上的皱纹比爸爸多。他的头发全白啦!胡子也是白的。他穿一身黑色西服,笔挺笔挺的。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东西。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说:能允许我先向你提个问题么?我点点头。他说:你看我长得是不是有点像你爸爸?我说像!非常像!好吧,他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鞠,鞠躬的鞠,名绛,绛色的绛,你就叫我鞠伯伯,或鞠绛也行。我是山东鲁州人,七六年入伍,比你爸爸早三年当兵。你爸爸入伍时刚好分到我们连队,因为长得非常像我,战友们戏称我们鞠大、曲二。我与你爸爸是战友加兄弟,后来他考进了军校,毕业后与分配到了军区测绘大队。我们人虽分开了,但关系都一直保持着。我比你爸爸早几年转业,在医学院搞后勤。后来离岗,自己办公司。我前天到南京办事,由于想念你爸爸,在办完事后便弯下来到这里找他。我找到了建国小区,听邻居讲了你爸爸的事。说到这里,他流下了眼泪。过了会他接着说:我找到了中学,老师们告诉我你妈妈病了,在医院里。他们说你在上课,下课时还指给我看了看,因此认识了你。我知道你放学后还要为妈妈做饭。实在不忍心打搅,便在校门口等你。说完他摸了摸我的头,又摸了摸我的手。我说鞠伯伯,到我们家坐会吧?他说不啦!还有事。以后见了我别怕,我和你爸爸亲如一人。你爸爸和我口音像是因为个头、口腔、声带相象,发音也就像。世界上人的形状共有二百三十多种,而人口多达几十亿,所以有不难找出完全相同形象人的。我们不仅声音像,外貌像,就是字迹也像。在部队里,我们一同练字,一同看书。孩子,你把我当作你爸爸都可以。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他,甚到感觉到他就是我爸爸。他说你去医院吧,我陪你走走。我说你不去看看我妈妈么?他思索一下说:不过几天再去看她。她在病中,我又长得这么像你爸爸,怕她一时见了会受到惊吓。走到路口,他给我一只包,说是送给我的礼物,他说他知道我是属兔的,便送一只长毛丝绒电子玉免。他还说妈妈是广寒宫里的嫦娥,让我这只玉免永远不要离开她。甘欣接过包,见里面是几本书。一套《悲惨世界》,一套《基督山伯爵》。再就是还魂草和还魂草口服液。她翻开书面一看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见扉页上的字迹和曲福的字迹一模一样:〖htk〗赠甘欣女士:
大梦谁先觉?生平我自知。醉卧梨花白,鬼悲鸡鸣时。
鞠绛 x年x月x日
“见鬼啦!见鬼啦”!甘欣喃喃道,“小悦见鬼啦!”
“小甘,”高杏林对着她大声说,“不是鬼,是人!我刚才对你说过,我们对自身和宇宙的了解不及万分之一!世上有好多不解之谜,等着我们去探索。我是科研工作者,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要相信孩子的话!这个鞠绛我以前听曲福说过,也许他很快就会来看你。”
“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呢?”甘欣缓过神
来说,“我们结婚十几年来从未听他说过有这么一个战友,而且,……而且……”
这时,高夫人推门进来,甘欣便把曲悦的奇遇说给她听。高夫人也觉得奇怪,但见丈夫平静的神态和科学的解释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了。高杏林拉上孩子说:
“走,跟伯伯去,这儿有你伯母呢!”
“不!”孩子摇头说,“鞠伯伯说了,要我永远也别离开妈妈”。
“傻孩子”,他刮了一下孩子的鼻子说,“那是你鞠伯伯不知道有你伯伯、伯母在身边。怎么,连我也不相信了?”
高夫人拿起书包给孩子背上,把她和高杏林一起往外推。高杏林回过头来,对甘欣说:“好好读读沙士比亚、大仲马、雨果的作品,他们的文章会使你的胸怀像海洋、蓝天一样宽阔无比。不过,千万不能让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在你们身上重演啊!”
高杏林带着孩子走了,甘欣咀爵着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名话。联想到自己和孩子身边所发生的事,却有点头疼了,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头。她越想越乱,翻了几页书又昏昏地睡去……
十七
客人已到齐,这是赖天籁总理为云枫小姐举行的接风宴会。云枫每周在省台制作完《都市万花筒》节目后于礼拜四回到淮州来,而且专门下榻月亮湾宾馆,赖总为她配备了用房间。她礼拜一回省城,在省城有自己的别墅。她还是节目主持人。说是接风,倒不如说是几位政府官员的工作总结宴。赖总请来的几位客人都是市委书记金钟鸣的几位得力干将和最信赖的人。
“各位,隆冬将至,”和每次说话一样,金钟鸣每次讲话都加上几句季节的词语,以加重内容的份量,“市委、市政府度过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危机。就我个人而言,如履薄冰哪!我看重的并不是这顶乌纱,”他向坐在身旁的云枫望了一眼说,“而是担心着能否对得起
追随我的各位。大家跟着我鞍前马后南征北战,与我患难与共朝夕相伴,为的是什么?不就
是为了几百万淮州人民?是你们献谋划策,冲锋陷阵才使淮州市有了繁荣的今天。我不能对
不起各位。老书记赴任省城前把市委的班子交给我时再三告诫:千万不能亏待了你身边的人
作为同道者,一荣俱荣啊!也多亏了老书记在省委、省政府上下斡旋,才使我们摆脱危机
度过难关。来,为老书记的健康长寿干上一杯!” 大家干了杯中酒。金钟鸣指着国土局长,体改办主任,安置办主任,劳动局长和副市长姚新远说:“你们是苦肉计中的黄盖,我感谢你们!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