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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别风中爱 Love Is You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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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喜欢吧!”
“哦?为什么?”他饶富兴味的看她。
“因为你没说过……说过……”天哪!她怎么可以这么坦白地告诉他,这不就太没有女性的矜持了吗?
他还是紧盯着她不放,看得她又窘又羞的,干脆伸手将他该死的眼睛蒙起来。
他轻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把她拉靠近些。
“看看我的眼睛。”他命令她。“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我!”
他又把她的手拉放到他的心脏位子。
“现在告诉我,你听到什么?”
她愣了一下。“心……跳!”
他摇摇头。
她干脆把自己的耳朵靠到他心口上去聆听。
“它告诉你什么?”他猛地将她拥入怀里。
她抬起眼,望进他那对深邃多情的眼睛。
“love is you!”
“是的!”他哑声的低语,捧住她的脸,“love is you!”
他俯下头以唇封住她的唇。
他的吻像无数曼妙、优美的音符,令她感到无限甜蜜的暖流由心灵深处齐涌上来,带给她心醉般的梦幻——love is you!
陈柔儿洗过澡走入房间,很讶异见到阿姨李玲坐在她的床上,似乎正等着她。
“柔儿!”她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陈柔儿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
“你最近下课好像比较晚回来!”她拍拍陈柔儿的手微笑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关心你,因为我发现这些日子好像都是由至中的朋友邵飞送你回来的。”
提到邵飞,两朵红霞染上她的俏脸蛋,眼中正散发出属于恋爱中女孩的朦胧光彩。
这一切都逃不过李玲的观察,这也是令她忧虑的原因,从陈柔儿的表情,李玲知道她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柔儿,至中的朋友和同学并不少,像阿俊、叶正宽还有他大学里的同班同学,都十分不错。”她独独不提邵飞。
“阿姨——”
“其实阿俊这男孩子挺不错,相貌堂堂又斯文,学的又是企管,家庭环境又好,他父亲和你姨丈也有生意上的往来,母亲又是插花老师,在至中所有朋友中,我对他的印象最好。”她噼哩啪啦说了一堆推荐阿俊的话,令陈柔儿不禁起了疑问,她到底有何目的?
“阿姨——”
“其实你还小,也不急着交男朋友,等你考上大学之后,我相信以你的条件,一定会有不少男孩子追你,所以你目前应该好好读书才对。”李玲话峰一转,但不管怎么转就是不转到邵飞身上,虽然不挑明,可是陈柔儿也听得清楚她是话中带话。
“阿姨,你反对我和邵飞在一起吗?”她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挑明说。
李玲知道自己的用意已被识破,也开门见山道:“他不适合你。”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李玲会如此迅速否决她和邵飞。
“因为他没上大学。”
“那又怎样?我也还没考上,说不定我也挤不进大学的窄门,而且邵飞他没上大学,也是因环境所迫。”她知道邵飞其实是很希望再念书,无奈因外婆生病,需要医疗费用,所以不得不放弃升学。
“他的家庭环境不正常!”
她也明白李玲指的不正常是什么。
“阿姨,邵飞是私生子,是由外婆带大的,这就是不正常吗?那孤儿院的孤儿、弃婴呢?难道他们就得一辈子活在‘不正常’的烙印中吗?”
“柔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和邵飞——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要理由。
“因为他是唱歌的!”这个理由说服力不强。
“表哥难道不是?”她见招拆招。
“至中他不一样,他大学毕业后会去服兵役,服完兵役他就会出国去深造,对他而言,这只是玩票性质。”李玲强调着说:“可是邵飞不同,也许以后他就朝演艺界发展,可能会当上歌星。”
“那又怎么样?难道歌星就不是‘人’?”
“演艺界很复杂,有它黑暗的一面,几乎没有人可以不受污染。”李玲有她的看法。
“到时候我怕你会受伤。”
“就算再复杂、再黑暗,我都相信邵飞不会受污染,也绝不会令我受伤,我对他有信心。”李玲现在才知道她是个非常有主见、个性的女孩,她是不会逆来顺受的。
“你真的那么喜欢邵飞?”李玲试探着。
“不!我爱他。”她一脸的坚决。
“你爱他?!”李玲震慑于她的回答。“你才十七岁,对爱的认识不深,也许你对邵飞只是一时的迷恋。”
陈柔儿似乎很不苟同她的话,头摇得有如拨浪鼓。
“也许十七岁谈‘爱’嫌早了些,可是我十分明白邵飞在我心中的地位,爱可以分很多种,可能是友爱、同胞之间的爱,可是我对邵飞的爱远超过一切,我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她的话超出她这年纪该有的成熟和情感,却深深撼动李玲的心。
“我看这件事……还是要让你父母知道。”李玲提出最实际的看法。如果陈柔儿不是自己的侄女兼干女儿,她可能会为她的勇敢表白而喝彩,但是……
“该来的还是要来。”对李玲的话,陈柔儿似乎早就可以预想得到,她抱的是伸头、缩刀都是一刀的决心。
为了邵飞,她知道必定要面临一场家庭革命,但是她不怕,只为了她爱他……
邵飞没想到纪威华会如此不屈不挠、锲而不舍,如果他不是代表伊根家族而来,他实在很想请他进屋子喝一杯茶,甚至可以和他交个朋友,但是只要想到他的“目的”,邵飞就不得不狠下心来拒绝面对他的诚意。
“请回吧!”邵飞还是忍不住开门,但是仍是以一贯的态度来面对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当律师第一要具备的条件;而第二条件就是不达目的,绝不放弃,即使到了最后关头,我们仍会坚守信念。”他很有风度、很有职业道德的说。
“那你这次恐怕就得铩羽而归了,我还是老话一句,不管是受谁之托,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邵飞阴沉的表情几乎可以吓跑台风。
“伊根正夫先生的时日不多了。”
“与我何关?我并不认识他。”邵飞故作不解。
“他是你的父亲,亲生的父亲。”纪威华捺着性子。
“父亲?!”邵飞给他一个冷笑。“从我呱呱落地,我的世界里就没有这两个字,我不知道它的定义是什么?”
“你这么恨他?”
邵飞眯着眼,不以为然。
“他是你的父亲,你再怎么否认他,也否认不了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闭嘴!”邵飞对着他嘶吼,“你懂什么?你又了解多少?”
“我是不懂,也不了解,但我至少明白一点,他是真心的想弥补他曾犯下的过错,如今他只是个过完今天也许就没有明天的老人,对这么一个老人,你何忍教他伤心、痛苦地活在自责中?难道你真的希望他死都不瞑目?”纪威华节节相逼,丝毫不放松。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是自作自受。”他的反应不变。
“昨天……”纪威华表情一变,“我收到电报,伊根正夫先生已陷入昏迷状况,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
“我帮不上忙,因为我既非医生也非上帝。”
“可是你却是他的儿子,他日日夜夜挂心的儿子,纵使他已陷入昏迷仍念念不忘的儿子!”“儿子?!”邵飞嗤之以鼻,好笑、悲伤地望着纪威华,“如果他真是对这个儿子日日夜夜挂心、念念不忘,他会忍心看着儿子受尽嘲讽、被冠上‘私生子’三个字吗?”
“也许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邵飞发自肺腑的怒吼:“他懂什么叫苦?我母亲被他抛弃,日夜以泪洗面——那才是苦;我母亲未婚生子,受尽耻笑那才是苦;在生产时因难产熬了三天三夜那才是苦;为了抚养我,因太过劳累而病倒,以致她含恨而终那才是苦。”
“邵先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邵飞会如此痛恨伊根正夫这个父亲,因为在邵飞心中,也藏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苦,只是他以冷漠去掩饰。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纪威华以一种开导他的表情说:“我十分能体会你的心情,既然伊根正夫先生有心弥补他的过错,你应当给他一个机会。再如何恨他、怨他,他终究是你的父亲,即使千年、万年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你有完没完?!”邵飞快要抓狂杀人了。
“不会完的,永远也不会。”留下这句耐人寻味的话,纪威华转身离去。
邵飞忿忿地用脚将门踹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门踢破。
不知怎么地,黑板上的文字和老师讲课的声音令陈柔儿只觉心里烦躁,硬是念不下书,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时间,没有多加考虑,她走出教室,来到邵飞的住处。
伸手按了门铃,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好拿出邵飞给她的钥匙径自开门进去,迎面一阵冲天的酒味,十分呛鼻,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滚……滚……”乍听这个声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见着邵飞烂醉如泥的模样。她冲了过去,差点被一地的空啤酒罐绊倒。
“邵飞!”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啤酒罐,“你怎么喝酒喝成这样?”她知道他是烟酒不沾的。
“酒……给我酒……”他似乎对她视而不见,伸手要抢过她手中的酒;她不肯给他,拉扯间洒了她一身。
“邵飞!”她不在乎弄湿衣服,却在乎他对她的漠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她知道他唱片录音的工作已接近尾声,因此他们还预定在录音完成那一天大肆庆祝一番,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柔儿,给我酒。”呃,原来他还没醉到不认得她。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她温柔地问他。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别管我,把酒给我,柔儿,把酒给我!”他狂乱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不给!”她把所有的酒全部丢出窗外。
“柔儿!”
“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就算我不懂,我可以分担,我可以当垃圾筒,甚至你也可以打我出气啊!”她又抱怨、又抗议。
“柔儿,你……”他抱着撕裂般疼的头。
她伸手将他搂入怀中,用下巴轻抵着他的头。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突然发狂似地将她紧紧抱住,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不见。“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泛酸,眼眶微红,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他稍微松开她,抬起头凝视着她。
“我赖定你了,这辈子我死缠活缠都赖定你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压抑不下自己内心的那股激动,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俯首用唇在她唇上厮磨着。
“你赖吧!最好死缠活缠的赖着我,我不会反悔。”他温柔的话语,令她微微轻颤。
邵飞看着她姣美的脸庞、欲语还休的红唇、水灵灵的大眼睛是那么楚楚动人,引人心荡神驰、血液沸腾,甚至燃出一道直达他腹部的火焰。
“吻我!”她闭起眼睛,红唇燃起他强烈的欲念。
“柔儿……”他强忍住想吻她的冲动,但他的心却催促他的渴望。
有那么一会儿,陈柔儿感到一阵失望,她睁开晶莹灿烂的双眸,像个顽皮的精灵,开始吻着他的嘴角。
“柔儿……”他体内像有颗火球上下滚动,痛恨自己不该喝那么多酒,全身像熊熊烈火在燃烧。“你在玩火,该死!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她的眼儿深邃得有如潭烈酒,几乎令他沉醉;她的唇似蝶翼般轻柔,两人的脸是如此贴近。
邵飞忽然觉得难以呼吸,“老天!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受不了这种诱惑,即使他使尽全身力量想将她推开些,但他的手却不受指使,反而缠紧她的双肩,饥渴地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睛、鼻子,缓缓而下的是她的樱桃小嘴。
“阻止我!”这句话他是在对自己说,天哪!他满涨的欲念需要发泄。
突然,陈柔儿灵巧的舌尖轻拂着他的双唇,几乎令邵飞的激情决堤。
“柔儿,你疯了!”不!快疯的人是他。
她紧紧扣住他的脖子,愈拉愈紧,令邵飞终于挡不住自己的欲火,狠狠的吻住了她,舌尖冲进她的唇内探索着,手也慢慢地滑入她的衣服内,她那凝脂般的肌肤令他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地发出喟叹。
“柔儿,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我是心甘情愿,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这份爱如潮水般淹没了两颗炽热的心。邵飞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停止了……
邵飞侧着身子,端详着沉睡中的陈柔儿。
她看起来是如此娇美,如此天真无邪,发丝披散在他的臂膀上,他忍不住轻柔地用手指描绘她的唇形,她突然睁开眼睛,对他嫣然一笑。
“我……弄痛你了吗?”
她娇羞地把脸藏到他的腋下,摇摇头。
“你真教我不知如何是好。”他轻叹一声将她搂近些。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她的话令他整个身子僵住,他突然翻转过身,把她压在他的身体下,脸上的表情十分骇人。
“不许你有这个念头!”他的反应十分强烈,像在惩罚她说错话似地狠狠吻住她。
良久,他喘着气放开她,见她被吻得红肿的双唇,邵飞愧疚的吻着她的发丝、贴近她耳畔厮磨着,他的呢喃似梦呓般在她耳畔响起。
“从现在开始,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你是我的责任,我甘心受牵绊,即使失去自由也无怨无悔。我会照顾你、爱你,甚至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邵飞……”这一刻叫她去死,她都愿意。
“我父亲无情地抛弃我的母亲,存在我印象中的母亲,几乎常常以泪洗面,她所受到的委屈和苦楚,我至今都难以忘记,所以我不会让你步上我母亲的后尘,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委屈。”
陈柔儿喜极而泣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最后手指落在他的唇上。“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柔情万千地吻去她的泪珠,一遍又一遍……
吴孟远看着一脸憔悴落寞的伊根承瀚,虽然沈馥一口咬定当年是他抛弃陈柔儿,但是吴孟远几乎敢肯定他会抛弃陈柔儿一定有他的苦衷,因为在他身上,可以强烈地感到他对陈柔儿仍有感情,仍有爱。
“承……邵……”吴孟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还是叫我邵飞吧!”他的神情有些缥缈。
“柔儿她不肯原谅你?”
“她不原谅我,甚至恨我也是应该的。”邵飞的语气是哀伤、令人感慨的。
“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她?难道你不爱她?”吴孟远从沈馥口中得知陈柔儿是很“恨”他的,只是没有爱如何转恨?
邵飞忍不住纵声狂笑。
“我不爱她……”他笑出了眼泪。
吴孟远被他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不爱她,就不会忍痛离开她。”到如今这种痛仍如刀在割心般。
“可是……”吴孟远愈糊涂了。
“你也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他一脸的辛酸。“如今我就算掏心剖肺也无法证明我当年的抉择全是为了她。”
看来,他只能独自承受这份苦涩,只是他仍不甘心。
当年……
第五章
陈柔儿完全是沉浸在爱情里的小女人。
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邵飞,而邵飞也跟她一样。
他们的情形看在沈至中眼里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替他们感到高兴,也为他们担忧。
唱片已经安排好上市的日子,唱片公司也为他们安排了紧锣密鼓的宣传通告。
为了配合宣传期,邵飞和陈柔儿相聚的时间不断地被剥夺,正因如此,陈柔儿开始郁郁寡欢,纵使邵飞一再保证他是爱她的、不会变心的,但李玲的话在她心中蒙上阴影,她开始失魂落魄,补习班的功课也一落千丈。
因为她的反常,使得补习班发出通知。李玲发觉事态严重,不得已将她父母请到台北。
“姐夫,姐,我很抱歉,没能把你们交代的事做好。”李玲满心愧疚。
陈父看过补习班的通知,又听过李玲的叙述,气得脸色已铁青。
“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柔儿这丫头太离谱。”
“姐夫,有什么事你千万要好好的说,不要对柔儿生气,以免坏了事。”经上次交谈,李玲很清楚陈柔儿固执的个性。
“是啊,你等会儿见了柔儿可别骂她,她还小,完全是一时昏了头,你用说的就可以了。”陈母对这个女儿是宠爱至极。
“说?!怎么说?如果用说的有用,会落到这种局面吗?”陈父愈说愈激动,爱之深,责之切。
“柔儿年纪还小——”
“小?!十七岁还小,有些人十七岁早已嫁作人妇、为人母了!”他咆哮的声音都哑了。
“姐夫,你可不要光发火,我相信柔儿是个懂事的女孩子,也许只是一时迷惑,要怪也得怪至中,如果不是至中的关系,柔儿怎么会去爱上邵飞?”
“那个男孩叫邵飞?”光听名字,他便心生抗拒,何况又是个靠唱歌过日子的,他再怎样也不会答应柔儿和他在一起。
为了女儿一生的幸福,他得好好想想应付的对策,知女莫若父,柔儿倔强的脾气,根本是他的再版,如果采取强硬的手段,恐怕适得其反,也许他可以朝邵飞下手。
“这件事我会有办法解决的。”他胸有成竹地说。
李玲姐妹互望,心中泛起不安的波澜。
解决得了吗?
她们可是一点也没有把握,不由得担起心来……
邵飞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陈柔儿父亲的陌生男人,打从他进屋子后,就没停过对他的打量,他犀利的眼光令邵飞感到压力重重,仿佛要和他作一场生死决斗似的。
对于邵飞俊挺出众的相貌,陈父已明白陈柔儿为什么会“爱”上他,他的确有令女孩子迷惑的外表。
“伯父——”邵飞从他眼中看出敌意;强烈得教他吃惊。
“我是为了柔儿而来的。”他开门见山。“我希望你离开柔儿。”
邵飞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又坚决的说出来意。
“我不会离开柔儿的!”邵飞并不因他的身分而退缩。
陈父几乎要为他的反抗而喝彩,不过想到柔儿一生的幸福……
“你开个条件吧!”
“我不懂伯父的意思。”邵飞故作不解。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柔儿?”
“我没想到你会以金钱来衡量我们的感情,而且柔儿在我心中的价值不是金钱可以取代的。”和他针锋相对,邵飞没有示弱,只为了柔儿,他爱她!
“如果你这么重视柔儿, 你就更该‘放开’ 她。”这次他是用“放开”而非“离开”。
但对邵飞而言,意义是相同。
“我今天来的目的,你应该根清楚。”陈父再重申一次。“柔儿是陈家的宝,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们夫妻心头上的一块肉,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呵护她长大,深怕她受点委屈、吃一点儿苦。”
“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吃苦的。”如果可以,邵飞会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保证。
“但你却是在害她!”陈父阴沉的表情,似乎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害她?!”邵飞换上迷惑的表情。
“我们当初让她上台北补习。只是希望她可以继续升学,我们从未期望她有多大的成就或成为女强人,完全不曾如此想过,我们只是希望她以后可以嫁个好男人,疼她一辈子,这样我们就满足了。”他决定对邵飞动之以情。“她才十七岁,她的思想、行为都未成熟,对情感一事又是懵懵懂懂,我甚至怀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相信柔儿不是这种女孩子。”
“你不相信?”他扬起一个冷笑,把补习班的通知单给他。“我知道口说无凭,你自己看就会明白。”
看过通知单后,邵飞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尽。
“她现在根本无心在课业上, 再这么下去, 她会毁了。”陈父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如果柔儿跟了你,我实在无法放心,你的事业才在起步,成败与否也没个数,俗语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是她父亲,我怎么忍心看她受苦?如果你是真的在乎她,你也不会让她受苦的是不是?”
“当然是!”邵飞立誓道:“我宁愿苦我自己。”
陈父几乎要为他这句话动容,但是紧要关头,他无论如何是不可以心软的。
“既然如此, 我想问你,你拿什么条件让柔儿不受苦?就凭你在pub唱歌那一点微薄的收入吗?你可否想过,演艺圈是十分现实的,也许你现在灌了唱片,可以当歌星了,可是一旦你没有一炮而红,谁还肯去捧你?”
“我会努力的。”
“机率仍是只有一半。”很残忍的指出。“生活是现实的,现在柔儿虽跟你在一起,但她仍是我的女儿,她用的、穿的全靠我供给,一旦她跟了你,她就是你的责任,你必须担负起她的一切开销。以你目前的生活,养活自己也许不成问题,但若加上柔儿,我肯定你是没那个能力。”“我可以到处去打工。”
“难道你准备唱歌唱一辈子?”
“当然不是!”他对自己的未来是有计划、抱负的。“我终极目标是成为制作人,成为一个音乐工作者。”
“那还要好些年。”陈父不屑的摇摇头。“而且仍是个未知数,机率仍是很低。”
“我诚信有志者事竟成!”
“这是最消极的自我安慰,梦想和事实仍是有一大段差距。”他的话字字见血。
“伯父——”
“算我求你吧!你若执意和柔儿在一起,只会害了她。”
“不!我爱她。”
“爱?爱抵不过生活与现实,要爱情也要面包,而且光靠嘴巴说说是无用的,如果你是真心爱柔儿,你应当用行动来表示。”
“行动?”邵飞一震。
“两情若长久,何需朝朝暮暮?你要给柔儿幸福,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才是好的。”
“伯父——”
“我的话就说到这儿为止,你——好好想想吧!”
陈父一走,邵飞陷入茫然、不知所措的情愫中,有如困兽在挣扎,陈父的每一句话不断在他耳畔里重复……
“叮咚”,门铃声令他的心一惊。
打开门一看,是隔壁的王先生,也是这一区的里长。
“王伯伯。”
“邵飞!”王先生面色凝重的拿出一张单子给他。
“这是什么?”
“是政府的公告单。”
“公告单……”手中的单子像会烫手似的。
“这儿原本就是公园预定地,原本还有一年半才要拆迁,可是目前为了配合都市计划,突然决议把时间挪前,公告单上只给我们三个月的期限搬迁,不过政府有补助一些钱,你利用这几天到我那儿办手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其实要大家搬离这儿,真的有些舍不得,可是没办法,谁教咱们穷呢?唉!”
穷……
邵飞心头猛地一颤,这个字仿佛一把利刃刺上他的心。
你的事业才起步,成败与否也没个定数……
贫贱夫妻百事哀……
梦想和事实仍有差距……
爱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陈父的话令他几乎要窒息,他需要空气,需要放开这些束缚——
邵飞冲了出去,漫无目标的走在街头。
可是陈父的话却像恶魔似地紧紧跟着他,甩也甩不开。
“天啊!我该怎么办?”他用力地捶打着路边的矮墙、用力地踹着,不理会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只爱陈柔儿,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凭什么爱她?如陈父所说,他只会害她、毁了她。
“邵先生!”纪威华的声音乍然出现在耳边。
他真是紧追不舍。
邵飞转过头,怒视着纪威华。“伊根正夫先生快支持不了了,你难道还执意不去看他?”
“滚!”他现在很想找人打上一架。
“邵先生!”纪威华看得出他很痛苦、火气很大,但却不退缩。“你真的要让你父亲死不瞑目?你真的要让他抱憾而终?”
“我说——滚!”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
“抛开所有的怨与恨,去看看他,不只他需要你,伊根家族也需要你!”
“你别逼我!”邵飞的双手已握成拳。
“我不是逼你,我想帮你,以你目前的情况,你如何能带给陈小姐幸福?”他话一出口,一拳已朝他迎面而来。
像失控似的,邵飞几乎停不住手,纪威华完全只有挨揍的份,面对邵飞的发泄,他没有回手。
“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邵飞揪起他的衣领。
“我想帮你!”他仍是老话一句。
邵飞挫折、沮丧的放开他。
“你帮不了!你帮不了!”
“我或许没有太大的能力,但我相信伊根正夫先生可以帮你,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他第一次由口中说出这两个字。
邵飞突然像由这个地球消失似地,不只是陈柔儿不敢相信,就连沈至中、阿俊、叶正宽也大感意外。
看着陈柔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三个男孩子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邵飞不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他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叶正宽的话才说完,惹得陈柔儿泪落得更凶。
“我们去报警,我们去报警。”
“柔儿,你先别急,我相信邵飞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过一、两天就会回来。”沈至中拍拍她的肩,陈父找过邵飞的事,他没敢让陈柔儿知道。
“他在这节骨眼上还闹什么情绪?!唱片公司已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们再不好好配合宣传,他们就要告我们违约,违约金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阿俊一席话令每个人都揪起眉心。
同时,电话铃声响起;沈至中一个箭步接起电话。
“什么?他在哪里?啊……呃,解决了?!”
每个人把眼光调向他,只见他忧心忡忡的挂上电话。
“表哥,是不是邵飞打回来的电话?”
沈至中摇摇头,她失望之际,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幸而阿俊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柔儿……”
“他不会抛弃我的,他说过永永远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为什么?”她伤心欲绝,泪流成河。
“至中,刚才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叶正宽问。
“是唱片公司。”沈至中也是满腹疑云。
“他们是不是准备告我们违约了?”
沈至中摇摇头。
“那他们——”
“他们是告诉我们,叫我们不必再配合宣传,因为唱片全部销毁,不会上市。”
“为什么?”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是邵飞要求的。”
“那唱片公司的损失如何赔偿?”
“邵飞已付给他们一笔为数不小的赔偿金,所以他们不会告我们违约,正确的说法是他们已和我们解约。”
“邵飞为什么要这么做?”
“唱片公司没有说,他们只是说整件事全由一个叫纪威华律师出面解决的,至于详细情形,恐怕得去问他才会明白。”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他啊!”
一群人来到律师事务所。
纪威华对于他们的问题一概拒绝回答。
“抱歉,恕我无可奉告。”
“妈的!”沈至中忿忿地捶了一下桌面。“邵飞究竟在搞什么鬼,这张唱片是他的心血,他为什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纪律师,邵飞他在哪儿?”陈柔儿只关心这个问题。
纪威华凝视着两眼红肿如核桃、泪痕犹在脸上的陈柔儿,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基于他职责所在,也只好咬着牙,把心一横。
“抱歉,我无可奉告!”
陈柔儿先是呆若木鸡,尔后心碎般地哭了出来。
“他竟连我都不肯见,为什么?为什么?”她伤心地掩面哭号,这突如其来的心碎哭声,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吃惊。
沈至中以双臂抱住她,“柔儿,你不要胡思乱想,也许邵飞有他的苦衷。”
“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泪水成串的滴落,自从邵飞失踪,她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边缘,如今好不容易才有邵飞的消息,却落个不肯相见,教她情何以堪?!
“柔儿,冷静一点。”阿俊和叶正宽也十分难以了解邵飞的转变。
“纪律师,我要见邵飞,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让我见他一面,求求你,我求求你。”她冲过去紧紧的抓住纪威华的手哀求着。
“我不能答应你,除非他肯见你……”
“你不能答应我,可是你可以替我传达,纵使他想抛弃我,也该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死也不会甘心的。”
“纪律师,你就帮柔儿传达吧!”沈至中看着她如此痛苦,眼眶也泛红。
“好,我会传达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他是不是愿意见你。”
“我不相信他这么狠心,我不相信他会弃我不顾,我不相信他以前对我的感情只是欺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希望能够停止哭泣,但是却仍继续地哭着,扑簌簌的泪水,反映出她内心的痛苦。
邵飞坐在纪威华的休息室内,头栖在膝盖上,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发抖。
他可以听到陈柔儿的哭泣,那是种令人感到锥心之痛的悲戚痛哭,甚至穿越厚厚的水泥墙,似乎在指控着他的无情和狠心。
他从来没有听她这样哭泣过,是他伤她太重,是他把她带入这种深沉的痛苦。
有一刹那的时间,他几乎想夺门而出,想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吻去她的泪水。
可是他办不到,他必须克制自己这个念头,只因多见她一眼,就会增加对她的一份爱意,他怕自己会负荷不了,怕自己会离不开她。
原谅我!柔儿,原谅我!
不觉间,他的眼底渐渐地泛热,脸上也湿了一大片……
邵飞如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月后,屋子也被铲为平地,在一片废墟中,陈柔儿发疯似地想找回邵飞的东西,无奈,她还是来迟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早已被拾荒的人给捡走。
就连他最喜爱的乐器,也任人搬走。
曾经那是他最心爱的东西,如今他不再眷恋,就如同对她的爱一样,他也不再珍惜。
陈柔儿吞下喉间的苦涩,她从未感到比此刻更想要哭泣,但就是流不出泪来,她被伤害得太深以至于哭不出来。
她开始封闭起自己,行尸走肉般的过日子,迅速的消瘦,令原本就不丰腴的身子,更加如同风一吹就会飘走,看在每个人眼中都忧心忡忡。
李玲经过考虑后,终于请她父母将她接回家。
也许换个环境会减轻她心中的痛楚,但谁也没想到她的情况益发严重,在失眠、营养失调下,她终于病倒了。
却在此时,医生向陈家投下威力巨大的炸弹——她怀孕了。
陈父的反应是暴跳如雷。
陈母却不断以泪洗面。
“哭,出了这种事,哭能解决吗?”
“那你教我怎么办?”她呜咽地。
“拿掉,一定要拿掉。”他态度十分坚决。
“我怕柔儿她不会同意的。”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那个浑小子根本是在玩弄她,留着孩子只会害了柔儿,我去跟医生说,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一切由我作主。”他拂袖而去。
“孩子的爸!”陈母追了出去。
躺在病床上一直紧闭着双眼的陈柔儿,眼角正有泪珠缓缓的淌下。
“怡芝,明天起谅谅就交由你照顾好吗?”对陈柔儿的提议,早是林怡芝预料中的事。
“柔儿,逃避不是办法,谅谅可以由我暂时照顾,可是我无法永久照顾她。”
“难道你不喜欢谅谅?”
“这是什么话!我和德明视她如己生,问题是她是你的女儿,也是邵飞的女儿。”
“她只是我的女儿!”一提起这件事,她有满腔、满腹的酸楚。
“你准备不让邵飞知道谅谅她——”
“怡芝!”她一副不愿再提的表情。
“柔儿,谅谅会长大,她会需要父亲,你不能剥夺她这个权利。”
“她只有一个选择,有我就没有父亲,有父亲就没有我!”她像吃了秤铊铁了心。
“问题是你给过她选择的权利吗?万一她选择了父亲——”
“那我也认了!”她的心在泣血,口是心非。
林怡芝看穿了她。
“你在自欺欺人,失去谅谅,你的日子还会有什么意义?我们都心知肚明,谅谅是你的生命,是你活下去的支柱。”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她以后还是会结婚的。”她低哑地说,忍住眼中打滚的泪水不让它滴落。
“这不一样!你何苦自欺欺人?!”她故意泼她冷水。
“怡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正因为我是,才想要帮你。”
“如果你想帮我就好好替我照顾谅谅,而不是一味地‘劝’我。”
林怡芝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有些事还是急不得的。
“那明天我会来接谅谅,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
“没什么好考虑的。”她面无表情,内心却在这一刻感到有某种东西冲击着她。
直到门“砰”一声的关上后,她伪装出来的坚强全部瓦解。
泪水涌出她的眼眶,不再是无声的泪水,而是深沉、破碎,令人鼻酸的啜泣。
第六章
以往日本式的平房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绿荫盎然、规划完整的森林公园。
今天不是假日,公园内显得有些冷清。
邵飞独自坐在公园内。这块土地上有着属于他的情、他的爱,如今只能成为回忆,他和陈柔儿的情爱真的难以再续了,是不是?
他喟叹一声,忍不住用手指揉揉眉心。
有颗球滚到他脚边。
“叔叔,可以把球还给我吗?”好熟悉的声音。
连邵飞都十分意外,他和安琪儿会如此有缘。
“是你!”
“是你!”
显然,谅谅也记得他。
邵飞捡起球递给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在乍见她时,他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动,他一直期盼可以再见到她,那种期盼连自己也无法理解。
“因为我生病了,所以妈咪让我请假一天。”
一听到她生病了,他的心微微地发疼。
“你生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看医生?”
她绽出一朵如花的笑容,她的笑——天哪!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如果不是因为见过她的母亲,他会以为她是——
“叔叔,我很勇敢的喔!”谅谅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维。“昨天妈妈带我去看医生,我都没有哭,因为我不想让妈妈难过,我若是哭了,妈妈也会哭,我不要妈妈为我掉眼泪,所以护士阿姨给我打针时,我就——”她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