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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别风中爱 Love Is You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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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邵飞已跟在她身后很久了,从她出门一直到妇产科,他几乎都守着她。

  “哼!”她将他的手打掉,一古脑的怒气无法压抑地冲了上来。

  从刚才她步出医院的表情,还有她呕吐的状况,加上她对着小腹捶打的动作,已经明白地告诉邵飞事实的真相。

  但他不敢打草惊蛇,免得又伤害了她。

  现在的她是脆弱而愤怒的。

  “你杵在这儿作什么?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不会上当的!”

  孕妇的脾气都不好,所以邵飞十分能体谅。

  “这里太阳大,我的车子就停在前头,有什么事我们上车再说。”他很怕她会晕了过去,她苍白的脸色几乎绞紧了他的五脏六腑。

  “要坐车我会自己叫,不用你管!”她说着就要越过他往前走,不料邵飞手臂一横,挡住她的去路。

  “柔儿,难道你一定要这么仇视我?法官就算要判一个人死刑,也得给他上诉的机会,而你竟能如此狠心。”要不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他会将她硬拖也要拖到车上去。

  “狠心?我怀疑你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柔儿!”

  “我要回去了,等一会儿还要到幼稚园接谅谅,你少浪费我的时间。”她用力拨开他的手又向前一步,邵飞紧跟着追上来。

  “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拜托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她咬着牙,要不是路上行人很多,她真想对他尖叫。

  “不好!不行!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得下心?”他快被她逼疯了。

  “我什么样子?!”她硬着嘴,心里却自忖:他该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吧?

  果不其然!

  邵飞知道若不说出来,自己会控制不了的。

  “为了孩子!”

  “孩子?哈!”她故意四两拨千斤,心虚的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再不让我走,谅谅会担心的。”

  “我说什么你会不懂吗?”他忍无可忍地拉住她的手将她一带,胸抵着胸、面对着面。“你敢看着我说你肚子里没有一个新生命吗?”

  “你……你……”她不能说出真相,决定抵死装傻到底。“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懂?”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要上妇产科?”

  他果真跟踪了她?天!她气炸了!

  “你凭什么跟踪我?啊?”她浑身发抖,只差没七孔冒烟。

  “凭我是孩子的父亲,凭孩子流着我的血液。”

  “你作梦!”完了!说溜了口,不过她硬转的吼着:“我不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少自以为是,我告诉你,没有孩子就是没有孩子!”

  “好,那我们现在一起进医院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没有孩子,我就不会再打扰你。”这下糟了!他话说太快了,出了语病。

  “你说没有孩子就不再打扰我?”她抓住话柄。

  “我……”他真想咬断自己该死的舌头。

  “大丈夫说话算话!”她逼着他。

  “柔儿!”

  “好,我告诉你!”她豁出去了。“我是怀孕了。”

  “真的?”他只差没跳起来。

  “不过,我不会生下他,我和医生约好了,过两天我会拿掉他,你千万别食言而肥。”

  “你说什么?”他毛发俱张。

  陈柔儿抬高下巴,眼中的黑潭散发出冷冽的寒意。

  “我——要——拿——掉——他!”

  “你敢!”邵飞脸上的线条拉得紧绷,令人望即生畏。

  “我有何不敢?孩子是活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痛恨地回瞪着他。

  “你明知道他是活着的,却忍心扼杀他?”

  邵飞的话像把利刃插在她心口上,她也不想,问题是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不准你这么做,我不准!”他的神情有一刹那显得无助,但是他不能有一丝的软弱,否则他不只保不住这条小生命,就连仅存的希望也化为泡沫幻影。

  “柔儿,算我求你,别伤害孩子,他毕竟是无辜的,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可是他却有要求生存下来的权利,难道你真可以如此忍心将他拿掉?”他哑着声音求她。

  邵飞的一席话令陈柔儿的心开始动摇,但是她立刻以一种惊人的毅力稳定自己摇晃的意志。她不要被说服,她不要再心软,永远。

  “人只要傻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傻第二次了!”

  邵飞全身的血液倏地被抽走,垮下的双肩像只了无生气的斗败公鸡。

  “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你让我觉得我像个刽子手,扼杀他的不是你却是我!”他转身踉跄离去,似乎已见到一个活泼可爱的生命毁在自己手上。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陈柔儿脸色灰白,怔仲了许久,她突然觉得好笑,此刻的她应该感到满意、高兴,所以她想笑,可是为什么她却笑得悲伤难抑、痛楚难当,甚至泪湿衣襟?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下当真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什么样的结局,温德明和林怡芝一伙人中都试想过了,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最糟、最教人痛心的一种。

  谁也没想到情势逆转,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什么“兵来将档、水来土掩”全在此刻成了屁话。

  这下三个臭皮匠凑不成诸葛亮,就连林怡芝、沈馥也高举白旗。

  陈柔儿可能是女性固执排行榜中的翘楚。

  邵飞如同一头困兽般不断来回地踱步着,他太了解陈柔儿的个性,知道地说到做到的性格,要是今天不说了那句该死的话,忍它一忍,也许一切事情还有转机,还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机会,如今他却毁了最后的希望,连最后一张王牌也彻彻底底的输了,教他怎会甘心?!

  “我看我们去拜托那个妇产科医生教他不准帮柔儿拿掉孩子,否则我们就上法院告他违法。”

  “就算这个医生不帮柔儿,柔儿也会找其他医生,难道我们都要对台北市全部的妇产科下通牒?谁理我们。”

  如果可能,邵飞会如此做。

  “想想看有没有比较迅速的好方法才是最重要的。”沈至中的话引来屋子内的挑眉瞪眼。

  “方法一大堆就只差那个叫好又迅速的。”沈馥没好气的建议道:“不如我们二十四小时守着她算了!”

  “不行!柔儿的个性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一逼急了,她可能会做出更可怕的事,你难道忘了当年她自杀过吗?”林怡芝的话犹如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炸得大家脑筋不灵光又干着急。

  “对了!”沈至中想到什么似地叫了起来。“邵飞,你和柔儿不是曾上纪威华律师那儿交签一份合约,上面不是写着如果她怀孕了就必须跟你结婚,否则可以诉讼的不是吗?”

  提到那张合约,邵飞更垮下一张脸,如果合约可以成效,他还用如此苦恼、困惑?

  “没用的啦!”沈馥并不是故意泼冷水,而是对陈柔儿太了解。“我告诉你们,要是真惹毛了柔儿,恐怕她会不惜玉石俱焚,到时候连挽救的机会就真的没有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为什么女人就这么难搞?”沈至中大大叹息。

  “这女人却是你的表妹!”沈馥顶顶他。

  一直没有开口的邵飞终于打破沉默了。

  “我决定了!”

  “想到‘好’方法了?”每个人都带着期待的眼光看向他。

  “我还是离开,也许就可以解决一切。”

  “狗屁!”沈馥瞪着他。

  “我不赞同。”三个男人也异口同声。

  “邵飞,你忘了你答应过谅谅的事吗?你这一走,谅谅会有多伤心,在她小小的心灵上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你可曾想过?”

  林怡芝的话令他锥心刺痛,他差点就忘记对谅谅的承诺。

  “我有一个办法了!”温德明的话令每个人眼睛发亮。“我们就从谅谅下手,现在只有谅谅才能克柔儿。”

  “噢!上帝保佑!”沈馥合掌的说。“我怕谅谅不但帮不了忙,可能会引来一阵毒打。”

  “对,上一次谅谅还被柔儿打过,只为了她要爸爸,如果再让她去逼柔儿,我觉得不妥。”林怡芝十分担心。

  “虎毒不食子,柔儿又那么疼谅谅,加上沈馥也在家,我相信谅谅不会有问题,最危险的方法也可能是上上策。”

  一听到女儿挨打,邵飞怎么忍心要谅谅帮忙。

  事到如今,只有他的离开才能让一切恢复宁静,只是他心不甘、情不愿。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也许命运注定我和柔儿无法厮守终身、白头偕老。”

  “瞧你!又说丧气话!”沈至中不以为然。

  “这不是丧气话,我决定不打扰她们母女的生活。”

  “你真的要弃械投降?你的勇气呢?斗志呢?”温德明也不赞同。

  “我就快成为刽子手了,还谈什么勇气、斗志,就连孩子都保不住,我根本是个孬种。”

  “随便你啦!”事到如今,谁也帮不了忙,在这场战争中也许注定他是属于输的一方。

  “我们还是希望你三思而行。”吴孟远仍在为他打气。

  他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去思考?

  属于他生命中最美丽缤纷的一页,已在冷血无情的命运之神手中撕去了,这辈子,他只能在永劫不复的深渊中,刨受极大的痛苦和折磨。

  邵飞突然不来pub了。

  谅谅因见不到他而急得大哭,不管沈馥和林怡芝如何安抚,都没有效。

  “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

  “谅谅,乖!别哭喔!”

  “不要哭,不然等一下妈妈听见了会生气。”

  “我不怕,我不怕!”

  “嘘!你别这么大声,你妈妈——”

  陈柔儿走进来,寒着一张脸,如果不这样,怎么能掩饰得了她内心的撕扯和挣扎?

  “让她说吧!”

  一见到柔儿,谅谅的哭喊声更强烈了。

  “为什么我不能有爸爸?我的朋友都有爸爸,我喜欢爸爸抱、我喜欢爸爸亲我,我更喜欢爸爸说故事给我听,可是他却不要我了,都是因为怕妈妈生气。爸爸告诉我只要我做乖孩子不惹你生气,他就天天来看我、抱我,还要接我去住,现在妈妈生气了,他一定认为我不乖,所以不来看我、抱我了!”

  她说得那么悲伤,说得那么真切,每一字都像幽灵一样攫住每个人的所有感情,就连陈柔儿也几乎要为之崩溃、瓦解。

  她走向谅谅,泪眼迷离的看着她的女儿。

  “你真的那么爱爸爸?”

  “我爱爸爸。”她小脸蛋是坚决的。

  “那妈妈呢?”

  “我也爱。”这低低的一声已让陈柔儿有所顿悟,在谅谅的心中,邵飞已远远超过了她。

  “那我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好吗?”她说“你的”,但是谅谅却领悟不到话中的含意。

  “妈妈,你真的不生气了?”

  “不生气。”她艰涩地回答,轻抚着她的脸蛋,手却是颤抖地。

  但对林怡芝和沈馥而言,却没有谅谅来得乐观。

  “妈妈带你回家去整理衣服,再送你去爸爸家好不好?”

  果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柔儿!”沈馥和林怡芝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关系,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她的眉宇之间尽是悲哀,“我想我承受得起另一次打击。”

  “柔儿!”

  “不要再劝我了!”她涩涩地笑了笑,牵着谅谅的小手像个幽魂似地飘出办公室。

  邵飞听到门铃声,三步并成两步冲了出去。

  门外只有谅谅一人。一见到邵飞她马上哇一声投进他的怀里。

  “妈妈不要我了!爸爸!”

  “谅谅乖!妈妈不会不要谅谅的,也许她只是回去拿东西——”

  “不是,不是!”谅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说以后我就跟着爸爸,她不会再照顾我了。”

  看着女儿落泪,邵飞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两手紧紧拥抱着她。

  “爸爸,我要爸爸也要妈妈,你叫妈妈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好不好?”

  这次邵飞不敢再轻易地对她承诺了。

  虽然柔儿把谅谅送给了他,但他觉得失去更多、更多……

  对于柔儿的决定,沈馥不断地提出抗议。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狠毒的母亲,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我看你的血一定比冰山的雪还冷,否则你怎会如此残酷、冷血?!”

  “沈馥,你就少说一句,柔儿的心情也不好。”林怡芝劝着。

  “她心情不好?她有‘心’吗?”沈馥指着她骂着:“我看她若有心,八成也是铁打的。”对于沈馥的叫骂,陈柔儿置若罔闻,只是睁着两眼发着呆,像个没有生命的空壳娃娃。

  “我就是要骂,看看能不能骂醒她!一天到晚不是想拿孩子,就是把谅谅像个猫啊狗的说送人就送人,你真是没有资格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谅谅会怎么恨你?”

  “柔儿,你当真不要谅谅了吗?”

  她还是如雕像动也不动,就连林怡芝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她也没有感觉。

  正如沈馥所言,她的心已被掏空了,一个无心的人怎会是人呢?

  “怡芝,我们不要管她了,就任她自生自灭算了!”沈馥拉着林怡芝。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可以不要谅谅,我们不能!我现在去看谅谅,你去不去?”

  “我——”林怡芝实在不放心陈柔儿。

  “别管她了!这种朋友我不要了!”沈馥当真也横了心。

  “沈馥——”

  “随便你去不去,你想留下陪她就留下吧!我才不想看见她,免得气得脑充血。”沈馥气呼呼的走了。

  “柔儿,你说句话呀!”林怡芝想追上去又不放心。

  陈柔儿脸上浮现沧桑的表情,落寞地垂下眼睑。

  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终于体会到当一个人是如何痛苦,尤其是当一个活的人。

  陈柔儿下了计程车,林怡芝和沈馥也跟着下了另一辆计程车,当她们见到她走进一间看起来阴暗、连招牌都挂得暖暧昧昧的小诊所时,心里也跟着一沉。

  “柔儿真的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了!她竟然不只不要谅谅,就连肚子里的小生命也不要,我要过去打她一顿!”

  “别去,我看算了!”林怡芝阻止住沈馥。

  “算了?!你这是哪国的话?你到底是不是朋友?”

  “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就算今天阻止了,还会有明天、后天,而且孩子是在她肚子里、脚也长在她身上,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谁也阻止不了的。”

  “难道就任由她去?”

  “事到如今,除非她自己回心转意,否则一切都没有用的。”

  “我真该把她脑袋剖开, 看看她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沈馥又气又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就只好在这儿等她出来,也许还会有奇迹出现。”

  “奇迹?”沈馥嗤之以鼻。“除非地球倒转,太阳打西边出来吧!”

  陈柔儿根本不知道沈馥和林怡芝跟踪了她。

  此刻她的心和诊所一样的阴暗。

  “来过没有?”护士的脸又臭又冷,一副晚娘面孔。

  “没有。”她低低的回答。

  “这上面的资料填一填,还有这一张声明表也签一签名字,上面的字可要看清楚再签啊!”所谓声明表上面写的无非是如果此手术出了意外,医生是不负任何法律责任的。

  她一咬牙签上了名字,仿佛签下了生死合约。

  “那你跟我来,我去叫医生。”护士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问:“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吗?等一下麻醉过了可会痛死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怕痛吗?

  护士带着她走进一间消毒药水味呛鼻的小房间,指着一张诊疗台说:“你把底裤脱了,然后躺到上面去,把双脚分别跨放到两旁的架子上,我先去给你准备麻醉针,医生一到,就开始了。”

  泪水浮上了陈柔儿的眼底。

  她并不害怕,只是护士的口气令她感到毫无自尊可言,当年她在怀谅谅的时候从没有如此感到羞辱。

  “你发什么呆啊!快躺上去,我可没时间跟你耗。”护士一边准备麻醉剂一边冷嘲热讽。“这可是你自找的,又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陈柔儿颤着手脱着裤子,心里涌上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痛楚和羞愧。

  “慢吞吞、拖拖拉拉的——”电话铃声打断护士的抱怨,“我去接电话,八成又有生意上门,你快躺上去,我可没耐心和你磨蹭。”护士扭着臀部,走了出去。

  她一走,陈柔儿心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下来。

  在她上了诊疗台,那冰冷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还有那一排排的手术刀剪,令她心惊胆战。

  那些东西全是用来扼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凶器,而凶手却是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当凶手的,可是此刻她却感到罪恶感,还有沈馥所说的话——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狠毒的母亲,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我看你的血一定比冰山的雪还冷,否则你怎会如此残酷、冷血……

  谅谅可爱纯真的脸浮上她的脑海,此刻她好像又听到邵飞悲恸的声音——

  柔儿,算我求你,别伤害孩子,他毕竟是无辜的,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可是他却有要求生存下来的权利……

  泪水滑下她脸颊,泪眼中,她看见的是谅谅哭泣的脸——

  妈妈不要我了!

  这句话令她全身如遭电击似的颤抖起来。

  她看见的不只是有谅谅,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那哭泣的脸似乎在对她做最严厉的谴责——

  “搞什么?你怎么还没准备好?”护士的脸顿时成了可怕的恶魔,令她打了个寒噤。

  没有多作思考,她将脱了一半的裤子又穿了回去,像有恶鬼在追着她似地冲了出去。

  “喂!你这个人神经病啊?来闹场的啊?”护士的声音更令她加快了脚步。

  她跌跌撞撞的奔出诊所,沈馥和林怡芝连忙冲了过去。

  “柔儿,你没事吧?”

  陈柔儿仿佛见到两张天使脸孔,双手紧抓住她们,然后双腿发软,跌入黑暗的深渊……

  第十章

  “柔儿!柔儿!”

  陈柔儿感觉到有人在触摸着她,那声音由远渐近,而且十分怀念熟悉,她用力的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叫唤着她的和触摸她的,竟是她阔别已久的父母。

  “柔儿!”陈母未语泪先流,这些年来因思女心切,使得她看起来更苍老了许多。

  陈父的头发也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令陈柔儿感到满心愧疚和自责。

  “爸!妈!”炽热的泪水随着这叫声而滑落。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陈母边落泪边轻责着。

  “妈,我很好,没事的!”

  “到现在还说没事?”陈父声如洪钟,可以明显感到他强烈的怒气。“你的所有事情至中都告诉过我了!”

  她几乎可以想得到这次她住院,也是沈至中通知她父母的。

  “你为什么要把谅谅送走?你难道不会难过和心疼吗?”

  泪水再度刺痛她的眼眶、刺痛她的心。

  “妈,你别再说了!”她强咬着唇,仍控制不住泪如泉涌。

  “柔儿!”陈父放低声音,面上是无尽的忏悔和内疚。“当年邵飞会离开你完全是因为我,我背着你去求他离开你的。”

  陈柔儿的血液凝住了。“爸!你说什么?”

  陈父叹了口气把当年对邵飞说过的话重新叙述了一遍。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疯狂的哭喊着,甚至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拉住陈父的手臂。“爸,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拆散我们?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见我们由爱生恨,为什么?”

  “我全是为了你好。”陈父痛心疾首。“想想看,如果当年我不逼他离开你,也许你要吃的苦会比现在还多。”

  “可是我所受的罪、所吃的苦却远超过你所想像的。”她把手握成拳,咬在嘴里防着自己痛哭失声。

  “你怪我、恨我都可以,只是现在你也已为人母,试想你的事发生在你女儿的身上时,我相信你仍会采取和我一样的行动。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女断送一生的幸福?何况你至小到大皆在我们手心捧着呵护、疼爱,我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这句“为了你好”,令陈柔儿一时无言以对,陈父这席掏心剖肺的话语早已令她忘了什么叫恨了。

  “爸爸,对不起,是我不孝,才令你如此痛心!”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重头开始。”陈父拥着五年来未曾再见过面的女儿泪流满腮。

  “你们父女别净哭,柔儿的身体还那么虚弱,需要休息。”陈母抽了纸巾分别给他们。

  “也对,也对。”陈父破涕为笑。

  “叩”!“叩”!病房的门被推了进来,谅谅红着眼眶奔向陈柔儿。

  “妈妈!妈妈!”后面跟进来的是林怡芝和沈馥。

  “不是我们送她来的,是邵飞要我们把谅谅交给你的。”沈馥的话令她一头雾水。

  “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谅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邵飞走了!”沈馥幽幽的说。

  一时间,陈柔儿感到胸腔内的空气倏地被抽光,她感到难以呼吸。

  “妈妈,爸爸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谅谅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信交给她。

  当她见到信中的字迹时,泪如断线珍珠一颗颗滴落在信纸上,湿透了每一字一句。

  柔儿吾爱:

  这一声“吾爱”叫得我如此沉重,我万万没想到我们之间会是如此一个结局。原以为与你重相逢是上天的怜悯,但却没想到它仍是作弄了我,让我再度失去你,甚至扼杀了一个小生命。

  对你的不谅解与不信任,我无怨言,但请你相信,当年我弃你而去完全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感谢你生下了谅谅,我不敢说你是为了我而生下她的,可是我仍要感谢你,把她生得如此美丽、乖巧又懂事。

  这几天我的感触很深,曾经我私心的想拥有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因为她不能没有你,如同你不能没有她,在每晚入睡前她总是会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她想妈妈,她问我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爸爸、妈妈,问得我心神俱裂、无言以对,她的渴望正是我的所求,只是这个愿望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了。

  曾经这儿有我的心、我的爱,如今心已碎、爱已灭,我纵然百般不愿,仍得选择离开。

  千言万语仍化为一句——我爱你,永永远远的爱你。

  邵飞

  看完信的陈柔儿早成了泪人儿,信纸也被泪水浸湿,上头的字也模糊不清,化成一滩滩的墨水。

  “柔儿,邵飞在信中说什么?”林怡芝着急的问。

  陈柔儿抬起苍白的脸蛋,幽幽的泪眼中夹带着哀戚与绝望。

  她知道邵飞会选择离去,是误会她已拿掉腹中的孩子,他怎会知道她还留着孩子?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最后关头仍无法拿掉他,那是除了她舍不得外,还混合著对他的爱。

  她爱他!

  就算五年前她把他埋在心的最底层,不断告诉自己恨他,但是那完全是自欺欺人,她仍爱他,对他的爱不因岁月、不因怨恨而减。

  如今,他不会再回来了,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真正梦破情碎的人是她!是她呵!

  看见陈柔儿一直流着泪,急死一旁的沈馥和林怡芝了。

  “柔儿,邵飞刚刚才走,如果你想留下他现在还来得及!”沈馥还特地叫吴孟远站在外头待命。

  “柔儿,你说话啊!难道你真的忍心就让他伤心离去?”连林怡芝也急死了。

  “妈妈,你叫爸爸不要走嘛!”谅谅也要求着。

  “柔儿!”陈父与陈母也急着揪起眉心。

  无奈,她还是摇摇头。

  “柔儿?!”大伙几乎是异口同声,而且很不能谅解的瞪着她。

  “如果他心里还有我、还有谅谅,他不会离开的。”她在说出这一句话后,觉得心头一片宁静。

  从她的表情,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她正在用心呼唤着:邵飞,回来吧!

  催促未登机的旅客声一遍又一遍的传来。

  机场内仍没见到吴孟远的影子,这次邵飞的心是真的被撕成碎片,再也缝不合了。

  沈至中拍拍他的肩,要他不要耽误登机的时间。

  “替我好好的照顾柔儿和谅谅。”邵飞泪眼迷离的看着温德明。

  “我会的,你放心。常保持联络。”温德明伸手和他一握,给了他承诺。

  最后的催促声又传来。

  他仍不甘心的用眼睛逡巡着吴孟远的影子,奈何还是教他失望万分。

  正欲转身走进出境处,温德明的行动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在,请等一下……”温德明把话筒交给邵飞。

  只见邵飞接过话筒,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不断的点头,仿佛在答应什么事似的。

  “我马上去。”他最后一句是这么说的,和温德明点头一笑后,他回头吩咐了沈至中。

  “至中,你先回去公司,我暂时不走了。”

  “是不是柔儿——”

  沈至中大喜,但却因他的摇头而幻灭。

  “我要去救人!”他抓起西装外套,和温德明一起冲出候机室。留下一团迷雾给沈至中。

  陈柔儿还是输给了自己。

  邵飞仍然没有为她或为谅谅留下。

  三天!

  对她而言,比五年还难熬,但她仍咬着牙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并且告诉自己一定要熬过去。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她急速的消瘦和憔悴令每个人担忧。

  “拜托,你多少吃点东西,这些菜全是怡芝辛辛苦苦为你做的,你好歹也捧捧场。”见到她扒了几口饭后就称吃饱了,沈馥忍不住出声要求她。

  就连林怡芝也关心的问:“是不是不合口味?那我再去炒几样你爱吃的菜好了。”

  “不用了!我真的吃饱了。”要不是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她真的连一口饭也吃不下,但为了孩子,她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那喝点汤吧!”林怡芝舀了一碗热汤给她,她仍只喝了两、三口,便起身离座。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影,沈馥不得不叹口重气。

  “我看还是别再瞒下去了,否则她一定会病倒的。”

  “但是我们答应过——”

  “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看看柔儿,才过三天她都变成这样子了,如果再瞒下去,恐怕会成皮包骨,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如何向他交代?”

  “可是现在告诉她也只会增加她的烦恼。”林怡芝还是担心。

  “你老公不是说很安全,不会有事的吗?”

  “如果今天是孟远,你会不会担心?”林怡芝将心比心的说。

  “会!”沈馥肯定的点点头。

  “所以罗!再怎么难熬也得等事情过后再告诉柔儿。”

  “好吧!反正说也担心、不说也担心,就照原计划吧!”

  一早起床,陈柔儿便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软。

  她迅速地梳洗过后,急忙的上医院。

  经过医生诊断是因贫血、血压过低所引起的。

  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子走向批价处时,竟和谅谅的主治大夫又碰了面。

  “柔儿!”他很高兴的和她打招呼。“你来陪你先生的吗?”

  陈柔儿对他的话露出不解的神情,但他似乎没发现,仍滔滔不绝的说着:“你先生的举动令我们医院全体工作人员和病患者的家属十分钦佩——”

  “等等!”她向他喊停。“你说我先生……哪个先生?”

  “就是那天和你大吵一架的——”他突然住了口。“难道你们还没和好?还是他不想让你知道……喔!该死!我一直以为你们……”

  主治大夫的话叫陈柔儿的心跳漏了个节拍。

  “他在哪里?告诉我他在哪里?”她抓着他的手臂。

  “他现在在四楼的手术房。过一会儿就要动手术了。”

  “手术房……他生病了?”她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邵飞会在医院?

  “不!他健康情形十分良好,你不要担心。”主治大夫安抚着她。

  “那他为什么要动手术?”是吧!她记得他刚才提过的。

  “因为他要救人。”主治大夫露出欣赏的表情。

  “救人?!”她却一脸不明白。

  “是的。”他解释道:“他曾在我们医院捐过血,我们是从他的验血报告中得知他的hla正符合一位须骨髓移植病患的需要。 据说他和温德明是好朋友,所以我们透过温德明找到他,并取得他的同意,他决定捐骨髓救那位病童。也正因他的付出使另一个生命有了延续的希望,所以我们都十分钦佩他。”

  “骨髓移植的手术会有危险吗?”

  “危险度极小,但也不能说完完全全没有伤害,只是通常大部分的捐赠者都能快速回复。”陈柔儿无法抑制的流下泪来。

  “你不用担心,我相信如此有爱心的人,上天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

  “我可以去看他吗?”

  “当然可以,我想有你的陪伴,他会感到更安心。”

  柔儿飞也似的赶到手术房。但她赶到时,邵飞已被推入手术室了。

  “柔儿,你怎么会来?”吴孟远和沈馥很意外的看着她。

  “那你们又怎么会在这儿?”她不答反问,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她踉跄了一步,鼻头不禁一酸,泪珠儿立刻盈满眼眶。

  “柔儿!”沈馥立即扶住激动异常的她。“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拆我?”她埋怨。

  “我们怕你担心。”他们很为难的互看对方。

  “这样子我就不担心,就好过些吗?”她痛苦哽咽的抗议。

  “柔儿!”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别激动,先坐下来。”沈馥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掏出面纸为她拭泪。

  她把双手放在胸口开始祈祷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红灯熄灭了。

  医生带着满意的笑容步出手术室。

  “医生,我先生他——”她冲了过去,不自觉脱口称邵飞为“我先生”。

  “一切很顺利。”医生十分肯定的宣布。

  陈柔儿紧紧的握住沈馥的手,泪眼相对中有着同样喜悦的光芒。

  “没事了!一切顺利,太好了!”陈柔儿不住的点头,任泪水尽情奔洒……

  下雨了吗?为什么会有水珠滴落在他的脸上?

  邵飞缓缓张开双眼,却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泪眼婆娑的陈柔儿,此时疼痛的身躯立刻注入了一股强烈的力量。

  “柔儿,别哭……”他略显迟缓的抬起未注射点滴的手,陈柔儿马上紧紧握住。

  看着他苍白的脸,她心疼得有如针刺。

  “柔儿,乖,别哭,我没事的。”他挤出一丝微笑。

  她的泪水却如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到医院看病,你是不是就准备瞒着我,然后又一走了之?”她感到愤怒,但继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哀伤。

  看她红肿的双眼、看她担心害怕的泪水,他的心顿时一阵绞痛。

  “告诉我,如果今天我仍不知情,你是不是还会离我而去?”

  他笃定的摇头。“我会留下来。”

  “真的?”她殷切的凝视他。“为什么?”

  “因为我深爱着你和谅谅。”他用着能融化冰雪的嗓音轻诉。

  “你难道不恨我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我说过我不恨你,因为你有权利。”

  “那如果我仍不接纳你、谅解你呢?你是不是终究还是选择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除非你能再度接纳我、谅解我,否则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教我怎么接纳你、谅解你?”

  “柔儿——”

  “要不是我爸爸告诉我当年他求你的事,我这辈子大概会恨死你了。”一股悲愤压在她的胸腔上。“你这傻瓜!早把事情说明白,也不用折磨了自己、折磨了我。”

  “柔儿——”这一刻,他真怕又失去了她。

  他的恐惧教她心软,对他的爱不再犹豫,她俯下头轻吻了他的唇。

  “柔儿——”仿佛这是他唯一可以从紧绷的喉咙迸出来的字句。

  “你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你,谅谅也不能没有你,还有——”她把他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他也不能没有你。”

  强烈的喜悦和感动在他的心中翻腾。

  “你没有拿掉他?”他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没有,因为我舍不得,因为我——爱你。”她的双眸灿若星辰,她对他的爱如浩瀚苍穹,永无尽头。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他只想任快乐的泪水涤尽心中曾有过的悲伤和痛苦。两双相对的泪眼中,终于寻回失落已久的爱,无边的快乐几乎淹没了邵飞。

  即使被抽取骨髓的部位仍感觉疼痛,但他的唇角却不自觉的漾起幸福的微笑。

  她轻柔的替他拂开凌乱的发丝,唇边绽开一抹令人心醉神驰的笑容。

  “为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我要一个最健康、最英俊的新郎。”

  “我会的,我会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一切,要用我的一辈子来爱你、守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爱将使得他们的人生变得更完整、美好。

  有情人终成眷属,用在他们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

  在邵飞出院后的半个月,一场盛大的婚礼终于举行了。

  由于邵飞一直坚称要送一份特别的神秘礼物给陈柔儿,所以婚礼的一切事情全由他包办,甚至连结婚礼堂设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穿上白纱的陈柔儿就像个漂亮的仙女,而花童——她的女儿,也抢了不少她的光彩。

  当礼车开到一半时,邵飞突然向她要求闭眼睛,她也不拒绝。

  十分神秘的气氛在四周展开来。

  邵飞牵着她下车,一步步往前走,还不时叮咛她要闭上眼睛,一直到定点后,他突然放开她的手。

  一阵熟悉的乐曲缓缓传来。

  陈柔儿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才发现礼堂竟设在“钟爱一生”里——陡地,她睁大眼望向演奏台上的人——

  沈至中、叶正宽、阿俊,还有邵飞。

  四周还有温德明、沈馥、林怡芝、吴孟远、她的父母,以及纪威华,和一些里捧场的客人。“这首曲子我曾经对着一个女孩唱过一遍,也是我为她作词作曲的,今天我还要对着她再唱一遍,告诉她,她是我这生中的最爱,就如同这间pub一样,我将‘钟爱她一生’,i love you——柔儿!”

  打从相遇的一刹那

  我就知道我已无法自拔

  唯一所求

  只想拥你入怀,与你炽热相爱

  ……

  ……

  没有你,阳光就不存在

  没有你,地球忘了转动

  没有你,我不再是我

  love is you

  love is me

  love is forever

  陈柔儿再也难以压抑心中对邵飞的深情爱意,缓缓走向演奏台,情不自禁的与他紧紧相拥,两颗心沉醉在彼此浓得化不开的款款爱恋中。

  再一次,邵飞用他的歌声为他们之间永志不渝的爱情做下最美丽的注解。

  亲爱的朋友,谢谢你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凌晨三点半!

  有不少人早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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