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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 第 3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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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当然要去见公主,她此刻必定是恼我的,我实在也过分了点,把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得这么急,是差劲的男人才会做的事。如果不是形势紧急,我是一定不愿意这么做的,有失君子之风,都怪锦梓给我的时间太少,所以公主啊,要怪你就怪那家伙吧。
实际上当然不能这么对公主说,我小心翼翼进去她营帐,她背对着我,正在批什么文件的样子,我绝不相信她突然变成像雍正一样的工作狂皇帝,一定是发现我进来不想搭理我才故意这样。
我如果真的是一个男人,那么肯定现在是又内疚又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惜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女人的心思逻辑脾性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陛下。”我施施然走到她身边,缓缓跪坐下,柔声说:“您生我气了”
公主骤然回头愤愤瞪着我,我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她。
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我的目光也一直温和得有点慈爱。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
霎时间我有点慌,想不到铁血女王有一天会在我面前落泪,爱情真是让女人变得脆弱变得那么傻,她明明心里知道我不爱她啊。
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这种痛苦,我其实是能明白的。
“对不起。”我低声说。
她眼泪便下来了。
不值得啊,为了张青莲不值得,为了我也不值得,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子。
“陛下,”我声音始终温和,“我知道您怨恨我这事太不顾及您,我心中也自责了一夜。”
她低下头,把眼泪藏掉。
“但是事情紧急,不得不从权,您迟迟不作决定,战场之上,原是经不得拖延的。这一点,您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何况,陛下您也明白匈奴不是什么好盟友,梁王一死,早该散了。您与我们结盟,至少有我在,可以放心。”
我的话说得诚恳至极,公主也不免忘了委屈,抬头望着我。
“陛下,和我们签国书吧,永为友邦。”
国书用汉字和回鹘文各自写了两份,包括很多条款。
约定双方永不触犯对方疆域,攻守同盟,边境开互市通商。
此外公主还同我要了桑蚕种子,各色工匠,包括制纸工匠。
虽然丝绸的生产现在已经逐渐流入海外,技术和质量上圭还是有优势的,所以一贯也比较密技自珍,不过这种时候,我自然是要很大方的,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这么重要的和约,以史无前例的快速完成。
所以晚上锦梓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完成稿了。
锦梓本来大概是打算强制把我带回去的,却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局面,绕是我们锦梓这般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人,也不禁微讶。
我为了谨慎起见,不但自己签了字,还让锦梓也在后面签了。
匆匆结束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锦梓又跟公主商议前后夹击匈奴的战斗部署,这个不是我的专业,我对行军和兵书类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涉猎,只好在旁边竭力运用常识来理解。
公主和锦梓之前纵使见过,也不过片面,彼此坐下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任何好印象,但是谈了一会儿,公主看锦梓已经有几分刮目相看的钦佩目光了,锦梓似乎也对她意外有点赞许,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然后,我便同锦梓和壁炉一起回去了。
冬尚未尽,酷寒依旧,与锦梓一起坐在壁炉身上,单骑天涯,身边有枯杨古道,夕照残阳。
这样的情景,我似乎曾在何时梦想过,也就忽略了我们急于赶路,忽略了我们身处险境,甚至恨不得这一路能成永恒。
锦梓怀抱温热,我把手悄悄藏了进去。他面庞依旧莹洁如玉,眉目依旧墨黑如画,尖尖的下巴颌在寒风中冷峭如刃,只有嘴唇干燥,被寒风刮出了细小血口。
我心还未动,已经先凑过去辗转轻吻了他的嘴唇。
他嘴唇果然湿润了些。
他本在专心赶路,被我的举动惊震,低头看我。
我笑了起来。
“这仗,要几时才能打完”
我其实不过是个凡俗无能之辈,是怎样被一步步搅和到这里来的
怎么骤然像做了个梦一样。
锦梓的目光却有了几分温暖,“快了。”他的声音虽然被太激烈的风破碎,却还是听得出些柔暖。
“翘楚,等打完仗,咱们一起离开吧。”
风声凄厉,我听不真切,他到底说的是不是这句。
离开,去哪里呢
如果可以,能一起回到现代多好,我的那个梦,如果是真的多好。
没有战争,没有权谋,没有太沉重到让我觉得担不动的责任。
冬天我们可以踩在暖暖的地板上,或者相携到街角喝杯又热又浓的咖啡。
我悠然地想,忘了回答,也没有确认。
他也什么都没有再说。也许他根本没说那句话,只是风声和我的幻想。
天色不好,终至漫漫飘落起漫天的大朵雪花。
风雪中,锦梓的脸更加坚毅起来,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这坚毅,和邵青的坚毅并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
大战前夜
“他娘的!”
一进我们的驻地,居然第一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在军营里着实不奇怪,就像到书院里一定会听到子曰诗云。
问题是出在这句话的声音。
人群中这句话的声音既不粗豪,也不彪悍,还带着清脆的童音。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声音,莫非是……
“哈哈哈,说得好,好男儿就该这般豪爽,小玉,你是姚将军的弟子,千万不要学得像张大人那般模样。哈哈……”
“张大人怎么了”旁边有人问。
“张大人么,呵呵,人自然是那个,嘿嘿,不错的……就是太也不像男子……啊,张大人,您回来了。”
果然是胡大胆这厮。他被我吓了一跳,一个劲挠头嘿嘿傻笑,都忘了向锦梓行礼。
我顾不上给他排头,朝我更加关心的人看去:小皇帝!
我倒抽一口凉气。
小皇帝穿了一身军装改小的粗布夹衣,腰里c着把小铁斧,头发胡乱一缠,乱蓬蓬的,小小脸庞红润,嘴里呵着白气,只有一双黑眼睛还是其亮如星。跟旁边的士兵勾肩搭背,大声喧哗,哪里还有半点多年皇室教育的教养和我悉心熏陶的品味残余
十足一个军中混大的小子模样。
我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还是该好笑:居然,居然还会说脏话了。
瞧他样子,分明对此很得意。
“张……叔叔!”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已经整个扑上来了。
几乎是挂到我脖子上,我踉跄几步,亏得锦梓后面扶我一把。
这孩子这些天不见又重了。
“快下来,我抱不动你了。”我微笑着,“你这孩子,又长高了。”
小皇帝笑眯眯朝我现宝:“张……叔叔,我上次袭营亲手杀了四个敌人。”
我回头瞪了锦梓一眼:居然让小皇帝上阵厮杀
锦梓很坦然:“军中危险,我把他带身边了。”
众人纷纷向锦梓和我见礼,我微笑说:“辛苦众位了。”锦梓挥手,说:“免了。”
我们回到帅营,锦梓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开始把诸将领逐一召进来布置任务,我知道他已经对整个战略成竹在胸,便也不再c嘴,甚至没有在旁听:总要学会信任别人,对别人放心。
自己顺便偷偷懒也未尝不是乐事。
我把小皇帝拉到了我的营帐,开始小声教育他:
“陛下……”
想不到他倒先开口了,上来搂住我腰:“张爱卿,朕……担心你……”
腰间被一双小手臂紧紧搂住,我不禁觉得胸中一热,迟疑着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天子龙种,随便摸可是不敬的大罪。
他抬头看着我,用亮闪闪的眼睛。
我便忘了要责备他的事。
“周大人最近有消息吗也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露馅。”我问。
“前几日刚有驿件,他说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后备物资也准备停当,不怕多拖阵子。”
小皇帝口齿伶俐。
“陛下啊,”我终于顾上他的衣服和斧子,“您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他扯了扯褴褛衣衫,毫不在乎笑道:“爱卿,朕锦衣玉食惯了,这样也挺好的。”他挺了挺小胸脯,“张爱卿,朕觉得最近长大了很多,很多事情以前不晓得,如今也懂得了。”
我微笑起来:“皇上,说脏话可不好。”
小皇帝“哈哈”笑起来,小男孩的中气也挺足。
我莞尔,算了,不要管他了。
此刻战事已经不宜多等,以免给匈奴chuanxi的机会。锦梓跟公主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锦梓四处巡视,布置任务。如今他的权威无疑已经确立了,没人小看他是个弱冠少年。
我反倒没事,探视了一下壁炉,看了一会儿小皇帝练箭,天色就晚了。
锦梓召集所有将士,开始战前演讲。作战定在凌晨,寅时中。
为什么定在这时,自然是因为一来敌人料不到我们这么快反攻,二来凌晨是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锦梓总是喜欢奇袭。
他布置得井井有条,我完全派不上用场。
其实这场战争,我果然是派不上大用场的。既不善用兵,又不能厮杀,人还是应该明白自己不是万能的。
入夜时来了不速之客:竟然是小珠!
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变得水灵了。
腰身有点窈窕,有点女孩子家样子了。
穿了一身苏黄裙子葱绿夹衫,一点也看不出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小丫头。不得不承认锦梓比我会调教人啊。
不过,这个小丫头好像比以前沉默了。
她还带来了十几个人,一队车马运着什么东西,用油毡布盖着。
小珠先跟我磕头,又朝锦梓磕头,后面有个人也跟着磕头,行礼完了抬头一看,我却惊喜了一下,原来是我的火药研究所的一个爆竹师傅。
那么,意味着我交待的研究有了突破了
这个爆竹师傅的姓我记不真切了,他见了我高兴地说:“大人,我给您带来好东西了!”
他一溜小跑到车旁,把油毡布掀开,说:“大人交待的‘夹统’我们给做出来了!”
“夹统”我诧异了一下,明白了,原来是加农炮。
不过这个当然不是真的加农炮,而是比较接近最原始的土炮,个子还小一点。
“大人,”炮竹师傅激动地说,“这个可以装在车上推着走,最远能s出去两百尺。”
两百尺我心里换算了一下。不算太远,但是也不容易了,可以派上用场。
我们去看他演示。
怕惊动别人,我们尽量走得远了点。
土制炮弹看上去很粗糙,师傅把它装填进去,一次显然只能装一枚发一枚,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神情激动,手都有点发抖。
“轰隆”一声,说地动山摇有点夸张,但也炸出一个一米多直径的大坑。
锦梓睁大了眼睛,脸上有点兴奋,说:“此物攻城极佳。”
我也微笑着说:“很好,看赏。”
我赏了那个爆竹师傅二百两白银。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大方。那个爆竹师傅激动得磕了好几个头。
大家还没有看出这个大炮应有的意义,他们不知道这个大炮可以变得威力强大许多,s程远许多,一次装填多枚。毕竟他们都习惯了冷兵器时代作战方式,不知道这个发明可以划时代。
就连锦梓也只是觉得这个可以作为攻城器。
箭上弦,马上镫,刀刃离鞘,烛光下盔甲映着肃杀光芒,所有人都在等着黎明的一场杀戮。
锦梓面寒如刃,对着脚边跪着的小珠和焦诚下令:
“你们一会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大人。不论发生什么事,不得擅离一步。你们可以死,大人决不能伤到一根头发!”
他转身,夜风中鬓发微扬,眼中透着重重杀意。
战场
天色微明,数十万大军都通宵未眠,手握武器,眼睁睁凝视天边,只等天边第一抹鱼肚白就要冲杀上阵。
连城画角夜未寐,刀凝寒意血凝沙。
我站在锦梓身后,手边牵着小皇帝,左边是小珠帮我牵着壁炉,右边是焦诚。不远处是那十尊大炮。
第一次真正经历一场大战,我心里也很紧张,甚至在这无数人环绕下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攥着的手心里渐渐出汗。
为了分散紧张,我开始观察。
不远处有一个小兵,手中握着一杆枪,是骑兵,他帽檐上还有一根没掸干净的羽毛,他显然也很紧张,一直在抚摸着自己的枣红马。
在往远点看,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小校,头发已经斑白,一脸沧桑,低着头拿一块布反复擦拭自己的刀,这动作让我想起了锦梓已经无聊时磨剑的模样,不知道他自己是否还记得。
锦梓自己始终屹然不动,目光望着城下远处敌营,还有天边。
不知道他心里紧不紧张。
不远处的大炮的铁质炮筒微微泛着点哑光,爆竹师傅在那里指点几个锦梓选出来的聪明好学的年轻士兵,如何装弹,如何点火,如何发s,说得口沫横飞,不知道都说清楚没有,我便也走过去,打算帮助培训炮兵。
锦梓听到我的动静,直觉回头看,我朝他递了个微笑,他放心了,点点头,又转回去。
告诫了很多安全问题的常识,天边终于微白了。
锦梓一挥手,战旗挥扬起来,因为还是想偷袭,所以没有击鼓,连将校们“冲锋”的命令声音都很小。
马蹄和上次袭营一般,包着布和棉花。
无声无息近几里外本来是来围我们的城的匈奴军营。
我几乎是条件反s地跃上壁炉,左右两边小珠和焦诚骑的都是以前给我拉车的好马,曾经溺水余生的乌云盖雪,小皇帝坐在我身前。
一拍马,跟着锦梓的背影,冲了出去。
前面乌压压都是人。
没有喊杀声,但是每个人的心脏都被杀气凝结。
我甚至都觉不出本来刺骨的寒冷。
奔驰片刻,前面s动起来,听到对方值夜的军士用异族的语言大声喝问,然后对方那边烽火鸣鏑,人声奔乱。
锦梓勒马停住了,整个队伍都是。前后都有点s动不安。
我拍马上前,来到他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锦梓举起马鞭指着前面低头回答我:“冰。”
我往前去查看,原来有跨度十来米的冰,结在地面上厚厚一层,先头部队不察,好几十人摔了个人仰马翻,有十几匹马骨折了,倒在地上,对方值夜士兵发现了,用弓箭招呼,我们这边摔倒的骑手被s死七八个,其余都跑了回来。
但是敌人已经惊动了。
我微笑:“我本来还想如果咱们被围城,可以把水浇下去冻住城墙叫他们爬不上来呢,想不到他们倒先出这一招了。”
冰在地上当然不可能像在墙上那么有用,对方肯定是因为沮渠狐城回去说了回鹘倒戈之事用这一招来防范我们。
我们一旦来偷袭,一来可以让我们不小心弄出动静来,他们就能得到警报;二来也可以阻我们片刻,好作准备。
敌人也还是挺聪明的。
不过用冰这也说明对方已经放弃反击我们了,这完全是自卫措施。
锦梓皱皱眉,这下形迹暴露了,不能偷袭了,肯定让他很不爽。
“盾兵!”他朗声下令。
两个百夫长领着二百来个执着厚盾的士兵出列,在锦梓授意下站到冰的前沿,一字排开。
这些盾都是三层熟牛皮炮制成的,浸过桐油,坚固无比,拿枪戳只能戳出个白印子。
接下来是工兵,躲在盾兵后面开始铲冰,冰那边敌人的弓箭手已经排开,箭如雨至。
一旦铲完冰,就要短兵相接了。
箭s过来那么密,盾却不能遮盖全部,不少人腿中箭受了伤,工兵和盾兵分别牺牲了好几个人,我有点怒,得到锦梓同意,招呼十门大炮开始发炮,顿时地动山摇。
对方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器,被炸死一些,乱了阵脚,许多人开始奔跑躲避,人马践踏,惨叫和炮声响和,我们这里都大声欢呼起来。
对方将领在大声呼喝,又有专门的人出来维持秩序,斩杀了几十个乱窜的士兵,才平静下来。
等到他们发现大炮s程有限,退后了几丈,大炮够不着的时候,冰层已经被破得差不多了。
我们这边派出枪兵冲在前面,这些是锦梓亲自调教出的兵种,挑选力大强壮的士兵和强壮的马组成,他们都穿着厚甲重胄,马也披着甲,对于对方的箭几乎可以无视,人手端着丈八长枪,攻击力十分强大,冲进敌阵立刻就可以撕开一个口子。
枪兵之后是骑马的弓箭手和弩兵,但是我们的弓箭手不像对方本就是游牧民族,骑术剑术都不如对方精良。
最后则是数目最大的主力步兵。
毕竟,骑兵的装备马匹是很贵的,大多数士兵只能是步兵。如果只拿步兵对付骑兵,自然是很没有优势的,可是躲在骑兵,尤其是用枪的重骑兵后面,就不那么处于劣势。
锦梓行军布阵,章法是很不错的。
如果枪兵再多点就更好了。
可惜经费时间都不允许。
敌人毕竟是以骁勇善战著称的,他们以轻骑兵为主,灵活性很强,便专攻侧翼,避开枪骑兵。
一时杀得难解难分,战斗胶着起来。
对方主将也出来了,高高飘着王旗,自然是左贤王沮渠摩纳。
锦梓见久攻不下,心急起来,拍马当先,领着一支精锐部队,直取对方主帅去了。
我一惊,却自问在这时跟过去只能给他添麻烦,何况马前还有小皇帝,心急如焚,也只能呆在帅旗底下,眼巴巴看着。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保护好小皇帝,为他护好帅旗不倒。
身边微风掠过,却是一直守在我身侧的小珠,她纵马跟了过去,紧跟在锦梓后面。
敌方见有人直取上将而来,自然是纷纷上前阻挡。锦梓武艺高强,不说如入无人之境,也是所向披靡,逐渐近。一路血雾满天,碎r横飞,只是锦梓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我极想闭目祈祷,又恨不得身边有个望远镜。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迅疾如电的箭直朝我这里s过来。
幸好我身边的护卫中有一圈盾兵环绕,纷纷举盾格挡,“笃笃笃”一阵全钉在牛皮盾牌上。
有两支没有被挡住,被焦诚一个翻身,双指钳住一支,另一支却直朝我而来,我心里一慌,正待躲避,小皇帝却挥刀削成两截。
小皇帝抬头得意地看我一眼,我朝他笑了下,他抽出背后的弓,说:“我也不客气了。张……叔叔,你要不要跟我比赛谁s死的敌人多”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这是网站抽风,我可没有锁文,目前就到141,没有什么200,500,1000章……
千万人吾往矣
却说小皇帝提议要跟我比谁s死的敌人多,我不觉一愣:战场上大都把敌人看得不像人,平时一个个有血有r的人似乎现在都化身为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所有的本能都汇聚成一种,只知道杀敌。
但是,小皇帝终究才10岁啊。
按理说我应该捂着他眼睛不让他看到血腥场面才对,以免给小孩子留下心理y影。
可是,对于古人来说,这才是天纵英才的少年皇帝应有的杰出表现吧。
“好。我跟你比。”我对小皇帝大声说。
从旁边护卫手里接过弓箭,就张弓向围住锦梓的敌人没头没脑s过去,希望能帮到他一点。
其实我以前是上过几次s箭课的,虽然课上用的弓箭跟这边的差别很大,适应了几支之后,居然也能s中敌人了,不过,比起小皇帝,我是差远了,这孩子差不多例无虚发。
我把弓箭还给护卫,不要在战场上浪费弹药了。
小皇帝对于自己的战绩很得意,不过看我还回弓箭,以为我输了沮丧,还是安慰我说:“张叔叔是文臣,不善骑s也没关系。”
我虽然觉得这孩子还挺体贴,此刻却顾不上跟他说话,锦梓那边战况很紧张,我实在心不能旁骛。
可恨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啊。
混战开始大炮也没什么用了。
而且已经有几门卡壳了,毕竟古代工艺水准有限。
那边围得那么紧,又离得那么远,我看不到锦梓在哪里了,只能看哪里s乱最甚,似乎快接近对方帅旗了。
锦梓是艺高人胆大,可是太冒险了。
我手心发汗,虽然对自己说镇静镇静,心还是快要跳出胸腔。
小皇帝其实也在担心锦梓,不停朝那边s箭,希望能帮到忙,而这么做的,还有几个素以善s著称有信心不会误伤自己人的弓箭手。
我只能关心这一部分,全然没心思管别的战局,看来一辈子也做不了统帅。能领军打战的,本就不是普通人。
其实过的时间应该很短,但是我却觉得过了许久。
突然,那边的s动厉害起来,我听到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便听到许多用汉语高声叫的:“匈奴狗死了!”“沮渠摩纳死了!”“姚将军神勇无敌!”乱哄哄响彻云霄。
对方的帅旗摇晃,轰然倒了,紧随着匈奴人的阵脚乱了。
我们的军队自发地冲锋,我和身边的护卫们也不由自主往前推进,当然,我是很希望策马过去,但是自周全都是我们的士兵,要挤出一条路并不比逆向挤出任何一个当红大明星的演唱会容易。
匈奴人开始退,这一退便如潮水了。
一路留下无数匈奴人的尸体。
当然,我们的也不少。
我终于挤到了能看到锦梓的地方。
他在人群中央,战袍上满是鲜血,头发乱了,身上沾了尘土,似乎也受了好几处伤。但是这一切,都损伤不了他的飒爽英姿。
他一手提着箭,一手提着一个血r模糊的人头,自然是沮渠摩纳的,周围军士都群情振奋。
虽然已近勒马不再战斗,杀气依然直冲霄汉,这样的锦梓,不是一头墨发洒在湘枕上的锦梓,却确确实实是曾经舞剑器于梅下的锦梓。
早该知道他会有这样一天。
锦梓终于破蛹化蝶,终于潜龙翔空,本不是池中物。
没有女人可以不为这样的男子骄傲,我现在虽然没有女儿身,不便那样堂而皇之地骄傲,但毕竟,心里是为他骄傲的。
匈奴撤退的尾巴已经被我军吃得差不多了,但是前面撤退的队伍却重新整顿下来,稳住了,他们的撤退开始有章法了,完全不再是方才被我们追着打的光景。
我们终于挤到锦梓身边,锦梓扫了一眼确认我和小皇帝完整无缺,顾不上同我互相问“你没事吧”,就皱眉说:“那边肯定有厉害角色,现在撤退得很有章法,军心已经稳定下来了。”
“是狐城吧。”我很不负责任地完全凭直觉说。
不过,我这个直觉有极大几率就是事实。
锦梓又想说什么,我突然发觉他马鞍后头挂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小珠。
小珠身上伤痕累累,我仔细一看,僵住了:小姑娘右臂空空荡荡,右手齐腕断了。
“锦梓……”我指着小珠,说不出话来。
锦梓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不变:“她还没死,我点住她伤口x道止血了。”说着把她提起来,交给一个近卫:“把她送回营治伤。”
近卫把小姑娘放在马前,领命去了。
我心里沉甸甸像压了块石头。
说话间,敌人已经分两路撤退,断后的战士们不停对我们s箭,还有下了马不打算撤回的死士,我很难忍受地发现几乎都是受了伤或残疾的。
不知道这是缘于匈奴彪悍的习惯,还是狐城太冷酷现实。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一心求死的敌人并不好对付,我军虽然求胜心切,还是很费了些力气消灭断后的死士,这时敌人主力已经分两路撤到比较远了。
锦梓望着两路敌军沉吟了片刻。
我知道他在为难什么。
一路前进方向要经过元辂山隘,那是锦梓跟回鹘公主约好伏击的地方,现在公主几万人马正埋伏在那里——公主跟锦梓商量的时候,只肯做伏军,也就是说不肯帮我们一起进攻,只肯埋伏着打落水狗。我们如果胜了她就掺一腿,否则就不管。但是我们的目的只要她不跟匈奴结盟来对付我们就不错了,所以没有强求——,如果我们去追击这一队,几乎毫无悬念可以全歼;如果去追另一队,则有可能我们和公主分别把两拨敌人全部消灭,大获全胜,也有可能一拨都灭不了,功败垂成。
而且,我们不知道主力到底在哪支。
也不知道沮渠狐城究竟在哪支。
又是一次赌博。
果然战争虽然在一些方面是类似科学一样严谨的东西,另一面又完全是豪赌。
我望着锦梓,他是主帅,是参赌的人,这种时候,完全应该由他来决定,我只要沉默地等着他的决定就行。
锦梓作出了决定:去追击要经过元辂山隘的敌人。
也许是因为锦梓终究不大信任公主,也许是他不想再冒险。
可是,在很冒险地上演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大戏后,锦梓采取了倾向于保守的决定,这一点还是让我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刚极易折,我并不希望锦梓是一味冒进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悬念,我们会合回鹘军,将那支敌人全歼。
这个过程,花了两天的时间。
狐城并不在这里,几个他的派系的大将都不在,统领这支军队的,是那个曾经在我出使的时候让我看不大顺眼的猥琐家伙,沮渠无定生前的班底。
看来,主力也不在这一支。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而且杀死了对方主帅。
队伍停下来作写修整,确定下一步动态。
我自己更衣梳洗之后,打算去见锦梓,不料还没到锦梓营帐,却遇到了小皇帝,小皇帝坐在半截木桩上,低着头似乎在垂泪。
我一惊:这是怎么了
兵者凶器
突然看到小皇帝自个儿偷偷躲着哭,我一面诧异,一面也心疼起来。
自从小皇帝服毒那件事以来,我竭尽所能,并没有让这孩子受过半点委屈,况且之前血r横飞的战场上他都兴高采烈的,怎么突然又哭呢。
我突然出现,小皇帝也来不及反应,仓促站起来,飞快擦了下脸,“没什么。”虽然竭力掩饰,装作若无其事状,但是泪痕尚在,怎样也不可能骗过我去。
不过倔强的小男孩都不喜欢被大人发现自己哭鼻子,所以我并没有拆穿他。
我在他的木桩上坐下来,顺便拉住他的手,柔声说:“不舒服吗”
“没有。”小皇帝别扭地转过脸去,似乎很不自在。
“那,是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吗”我温柔地别过他的脸,审视着他眼睛。
小皇帝坚持了几秒钟的沉默,突然眼睛一红,哭了起来。
刚才还是忍着无声落泪,现在到了大人面前,干脆肆意大哭。
我一边细细问他,一边轻拍他的背安慰。
小皇帝哭了一阵子,才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说:“小安……死了……呜……”
我愣住了,问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小安是个十四岁的小男孩,本来这个年龄还不会来军中服役,但是这孩子是个无父的孩子,父亲原先也是西虎军的一个士兵,好几年前就战死了,家无恒产,母亲之前就随军,不懂得什么谋生之道。丈夫死了之后,她只好带着儿子仍然随着军队走,帮士兵们洗衣浆补,赚点钱谋生,去年十三岁的儿子也长得有点大人样了,亡夫的战友们帮忙给他虚报了年龄,混到军中吃一份饷,他母亲也年纪大了,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我们到了这里之后,我出使之后就失散了,锦梓则天天事务繁忙,顾不大上料理小皇帝,他就自己偷偷四处满营乱跑,结果偶然遇到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安,两个小男孩不打不相识,居然慢慢成了朋友,对于小皇帝来说,一个从小贫苦,天天为着穿衣吃饭拼命,但是有随军去过很多地方的朋友是异常新奇的,其实,光是不在皇帝的位置上和一个近乎同龄人论交,已经足够有趣了。
但是很不幸,这孩子也是此次战役阵亡者之一。
我黯然。
小皇帝本来大概觉得战争是个有趣的游戏,可以很有成就感,可以创造英雄,只要死去的人失败的人不是自己。
男人喜欢战争,古今皆同。
男孩们从小时候就迷恋输和赢的游戏。
不过,小皇帝在跟我比赛谁s死的敌人多的时候,必然没有想到这些对他来说只是数字的人,其实也是母亲的儿子,姑娘的情人,孩子的父亲,别人的兄弟战友,此刻也有人在为他们痛哭流泪。
现在他终于尝到了战争会带来的痛苦。
我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说:“陛下,所以先贤才说‘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一场战打下来,必定是劳民伤财,生灵涂炭,陛下喜欢小安,所以觉得难受,可是我们和匈奴人这一次都死了好几万人,他们一样有人为他们痛彻心肺,陛下以后执政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仗。”
小皇帝若有所思,止了泪,点点头。
如果他能明白这一点,这次也算没白带他出来了。
“不过啊,”我又说,“咱们不要主动轻启战端,但是如果别人欺上门来,也不要害怕退缩,回避战争,因为否则的话,会发生更多悲惨的事,死的人会更加不计其数。士兵,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国土和百姓。”
“嗯。”小皇帝继续点头。
我看他还在仔细想我说的话,笑了笑,又摸摸他脑袋说:“我先去找姚将军了。”
我进去锦梓营里,锦梓正坐在那看什么,底下站着一个匈奴人,看来是使节。
我顿时明白了:狐城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个使节用生硬的汉语在大大咧咧说着:“……我们王子说,打仗死伤很多人,他看到了,不忍心,现在喜欢打仗的左贤王和大王子也死掉了,他就跟大汗说,不要打了,汉人虽然跟我们不一样,也是生灵,请大汗大发慈悲,不要再让两国勇敢的战士们随便死掉,大汗同意了……”
锦梓听到这里,已然怒了,把和表掷在地上,冷笑说:“上和表求降就要说清楚休战的条件,你们被打成这样,还不跟我们上贡称臣,还说什么大汗大发慈悲……”
匈奴的大汗本就不像汉人的皇帝那样有集中的皇权,不过是几个部落推举的统一首领,并没有太多统辖各部的权利。狐城说什么请求大汗,确实是些废话。
我清清嗓子,说:“来人啊,请这位使者下去休息,我们商量好了,再来商议。”
侍卫们把匈奴使者带了下去,只余我和锦梓。我捡起和表一看,狐城在里面写着“为生灵计,战端少起,休战言和,十年之内,不动刀兵”云云。
“十年啊。”我自言自语,“狐城所图不在小呢,将来怕是皇上的劲敌。”
锦梓说:“翘楚,这事重大,皇上还小,顾命大臣在朝中的只余你一人,此事需要你来决定。”
“嗯,”我沉吟,“如果此时趁胜追击,把狐城除掉,将来皇上可以一劳永逸,但是此刻他们的军队固然伤损愈半,我们的折损却也不少,这寒冬腊月,要在荒漠草原上追击敌人,恐非易事……”
又是一个为难的决定。
我看向锦梓。
锦梓见我皱眉,说:“皇上虽小,你却不妨问问他的想法。”
我微微一笑:“也好。”
外面突然有点动静,我打起帘子出去一看,原来是小珠,她右手裹着白布,脸色苍白,全无血色,摇摇晃晃跪在帐外,好几个侍卫在外头要扶她起来。
锦梓也出来了,铁青着脸看着她。
小珠跪伏在地上,颤声说:“将军,小珠知罪。”
少女心事总难期
小珠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估计很多旁边的将士都已经不忍心,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哪个少女不怀春。
我记得初次遇到他们姐弟,那时的小珠已经对锦梓比对我亲善。
虽然我自己觉得比锦梓宽容有亲和力,大部分人都会更容易喜欢我,但是,锦梓少年乍现的气势也还是会令人折服的。
小珠是喜欢上锦梓了,从她在战场上不顾军令从我身边跑开去保护锦梓就知道了,当时,我当然也不是不羡慕她,可以绝然去追随心爱的人赴险,刀枪从中,夷然不惧。
只有肆意的青春才能如此,我的顾虑太多,那时候,我只能守在后面,替他守着,心急如焚,虽然片刻心中已经无数轮回,直至看到他无恙的身影才能长长松口气。
我也想那样跟过去,不管后果如何,也没有人期待你担负后果和大局……
锦梓,应该也知道小珠心意吧。
我已经听到有流言说小珠的手是在为了保护身心疲劳,刀刃已卷的锦梓时失掉的。
很多军人都觉得她是个热血重情的好女孩,值得任何男人珍惜。
胡大胆甚至说,虽然身份差着,姚将军至少应该纳她做妾侍。
“你已知罪了吗”锦梓冷冷看着小珠。眼光完全不像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小珠不该擅离职守,违背军令。”小珠低着头,听不出声音难不难过。
“违背军令,按律当斩。”锦梓的声音完全没有温度,“念你不是军士,只是我的私仆;又救主有功,赦了你的罪,赏你一百两黄金……”
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嗡嗡声大得锦梓都把话停下来了。
确实,一百两黄金相当于三千两白银,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殷实的生活有余。
这个数目不算少,但是对于断掌救主之功,我倒也不觉得多。
“……但是,”锦梓的面色更冷,“不听号令的手下我不要,你自奔前程去吧,从此于我再不相干。”
嗡嗡声更大了。
小珠已经哭倒在地,以头触地,连连磕头,铿然有声,把额头上都磕出血来。
“……小珠不要走……求求您让小珠留下吧……小珠不会成废人的……会更加努力……”声嘶力竭的哭泣哀求让很多人动容。
显然很多人都觉得锦梓不近人情。
我听了却有点刺耳:她到底是觉得锦梓真的因为她断掌无用了还是故意这么说
不过,我会这么揣测,还是因为吃醋了吧
锦梓不说话。
别的人只是私语。
小珠还在哭,还在哀求。
这样的局面,似乎都在等我出场。
就连锦梓的沉默,也像在等我说话。
只是我应该说什么
替她向锦梓求情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锦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