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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生命约会40周:孕妇周记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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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魂也就适时地带走了她的肉体。
我已经成了林黛玉。只是我的身边没有贾宝玉的关怀。我那可怜的丈夫宋宋每日里要早出晚归上班挣钱,只有靠我一个人与病魔做斗争了。然而,单靠喝白开水、上厕所、喝姜汤、在家里捂热被子……都无济于事了。终于有一天,我的咳嗽成了公害。终于有一天,我被带到了医院。
给我看病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维吾尔族女医生。手指冰凉地摸到了我的肚子上,像是下了一场淅沥的雨。她温和的汉话带着点孜然味。她用胎心仪检查胎心音。那同样冰凉的仪器在我的腹部找了半天——却没有能捕捉到丁丁的心跳。这让我和她都大吃一惊。她极力按捺着慌乱情绪,开始再次寻找。
我平躺在床上,腹部明显地隆起。突然,我感到一阵恐慌——那可恶的咳嗽紧紧地跟踪着我。一股气流突然从喉咙中破裂而出,接着,又是一阵!我的身体抖动着,摇晃在床上——可怜的女人——此刻我还赤裸着腹部。那鼓起的高地和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一样,都在经历一场海啸。
女医生只好停止了搜索工作。按在腹部的仪器却没有拿开。在两次巨大的咳嗽结束之后,她又一次耐心地开始工作。寻找……寻找……再寻找……突然,我们共同听到了“通”的一声响。女医生黑瘦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在踢腿呢!是的。我的丁丁。他在不安中踢了我一小脚。仅仅一下,一闪而过。虽然还没有找到他的心跳,可是已经知道他在动弹——他在活。这让我们长舒了一口气。我平摊在床上,软弱无力,虚弱地对女医生微笑了一下。
偏方 街边卖梨的人教的(2)
突然,我又忍不住了——另一场更巨大的咳嗽即将爆发。我毫无办法。我只能听之任之。果然,它来到了。我从那听胎心音的仪器中听到了自己被放大的咳嗽,吓了一跳!那平时自己听来尚能忍受的咳嗽声,通过仪器的扩大再传出来后——简直和海啸没什么区别——是一个魔鬼从潘多拉的盒子里窜出!这一路嘶叫,真是惨烈悲痛,惊心动魄。
总算停歇住了。女医生又开始搜寻。终于,在我腹部的左侧下方,她找到了一阵小小的心跳声——是那种急促的“哒哒”声。没错!这是丁丁的心跳。我已经对这种声音有了一种天然的判断力。站在一旁的宋宋也听见了,点点头。终于,我的常规检查告一段落。
女医生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孩子没问题,但要赶快把感冒治好,否则,把羊水咳破了,就危险了!我喃喃地说,我不敢吃药……她告诉我两个维吾尔族的偏方:一:将葱根3颗、白菜根1个、红枣6颗、生姜2片、花椒5粒、大蒜6瓣、梨1个切片,放在一个锅里煎熬半个小时后,口服。二:可用烧热的羊尾巴油捂在嗓子上。相较而言,葱根之类的偏方似乎更适合汉族人使用。我决定用第一种偏方治病。
我完全按照她说的去做。喝了汤后,浑身感觉发热,出汗——但咳嗽依然。我对宋宋说,这法子看来只适合维吾尔族人。要不,两天过去了,我这咳嗽怎么还是依旧?!
最后,在姐姐的怒斥下,我被姐夫用车接到另一家医院看中医。做了一些常规检查——用听诊器听后背,让我大喘气,看肺部有无感染;张大嘴,看扁桃体发炎到何等地步;又回答了一系列问题——嘴苦不苦?有没有食欲?肚子有没有下坠的感觉?吐的痰是黄色的还是白色的?最终,拿了一个药方回来。开了许多古怪的草药:桔梗、连翘、银花、元参、陈皮等一大堆。
吃药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但我的咳嗽总是不好,对丁丁身体影响太大。我终于决定:还是吃点中药吧。但愿能好起来。中药——我安慰自己——一定更适合我们汉族人。宋宋去药店抓药的当儿,给一位医生朋友打电话,临时又去掉了“地青皮”和“地龙”两味药。那朋友说这两味药都有活血功能,孕妇万万不能喝。
老天!做孕妇真是比做大熊猫还痛苦。我焦灼。痛苦。难受。但却必须坚强——因为我不是我。我不是一个我。我和丁丁在一起。我就必须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来和病魔斗争。最终,我面对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皱起了眉头。喝了一口,满嘴是一种似苦非苦的味道,怎一个难受了得!宋宋为了鼓励我喝,自己先以身作则地倒了一碗,咕噜咕噜喝下去。我无言以对。只能强忍着恶心,终于喝完了一碗。此后,每顿饭之前都喝一碗。连喝三碗,嗓子不再明显发痒——但那顽固的咳嗽却依然存在!
最后,怎么就治好了我这顽固的咳嗽?说来笑死。办法简单之极。是一种流传于中国汉民族中极广泛的偏方——冰糖炖梨!是姐姐,那一夜,风风火火地提来了一包大大的党山梨,削皮后切成四瓣,去芯后在梨瓣上卧了几颗冰糖,在笼屉上蒸了二十分钟后又焖了一会,端出来,白梨变成了黄梨。咬一口,有一种柔软的甘甜。我一连吃了两顿。如春风化雨般——我的咳嗽渐渐轻了。后来……竟然……真的完全消失了!
看来,这因地制宜的偏方不得了。我不知道这“冰糖炖梨”是哪个科学家发明的。总之,他应该获诺贝尔奖。我问姐姐,这招是打哪儿学的?她说,咳,是那街边卖梨的人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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钙 一个字,搅乱了生活(1)
第24周
注意吃含钙丰富的食物,譬如牛奶;加强户外活动,多晒太阳,以促成维生素d的形成,增加钙的吸收——他们说——那些医生对缺钙的孕妇这样说。
怀孕24周之时,我突然发现我缺钙了!深夜,我从半梦半醒中尖叫着醒来——我抽筋了!抽筋多么可怕——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剧烈,一下子就将我的左腿筋像弹簧一样收缩了起来。我的身体像一个牵了线的木偶,一拽,又一拽,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两只手直奔向脚趾,试图想拽住脚趾尖,可以缓解痉挛。可是……可是……我马上就想大哭。我忘记了——我是孕妇!在我的手和脚之间隔着一个大肚子,我怎么能拽到脚尖?
我绝望之极。黑暗中,我听到自己连续发出两声格外短促的尖叫——啊!啊!寂静的暗夜中,这呻吟有着女巫被俘的凄惨。难道,这是从我的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时间过得很快,但又很慢。虽然只有两三分钟,但却好似两三年之久。我被这种抽搐折磨得浑身虚汗。皱着眉头。手脚发凉。
我的尖叫惊醒了身旁的宋宋,他大惊,你怎么了?我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愚蠢!我抽筋了。那……不等他说,那怎么办……那抽筋之痛似一阵旋风,已经刮了过去。我的身体仿佛从囚牢中释放了出来。柔软、舒适、安逸……终于,这些好感觉又回到了身体内部。我惊诧这痛来得如此迅速,去得又如此猛烈。然而,我却已经患上了缺钙综合症……
此后,又相继发生了两次抽筋事件。左腿右腿轮流抽。同样是在半夜。一翻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种力量潜入身体,像被魔鬼附了体,只觉得腿筋被轻轻挑起,整个腿开始收缩。很快,酸痛之感就到来了——是那种浸泡在一种液体中的痛——而不是刀尖上那明亮而尖锐的痛。这痛仿佛来自地狱内部,一下子就进入到了骨头深处。是一种带着喘息的、哀怨的痛。似大海的底部在抽动。或者,一个庞大机器的中心在颤抖。总之,是一种略带点无奈的……深处的……痛。
大约又持续了两分钟,这种痛渐渐淡了下去,只听到我自己依旧在哀嚎——啊!啊!……人类真是脆弱,这样的时候,似乎除了“啊”这样一个简单的感叹词外,无法找到更恰当的词来表达此刻的情绪。啊——我惨烈地叫唤着。这个黑夜,只有我,我和我的孩子。我被孩子抽走了身体里的养料,我无法留给自己更多的养料。现在——我的身体开始对我进行报复。它用抽筋来告诉我——你不能对我太坏!
突然,我有种被肉体抛弃的感觉——的确,现在,我的肉体基本上是一堆废弃之物,是被疼痛榨干了水分的渣滓,是随时可以抛弃到街边箱子里的垃圾……总之,我有种沮丧之感。这沮丧让我对肉体产生了厌弃的情绪。
跟着抽筋来的是浮肿。双手双脚都已完全变形。尤其右手更甚。我想是因为我的右手使用频率过高的缘故。手指的浮肿较之脚趾更甚。似乎它们都已不再属于我。早起之后,那一双手摆在了我的枕头边——仿佛是一双别人的手套!大脑似乎还想控制它,但活动手指后,发现只有大拇指还稍显灵活,可以触到掌心的肌肉;其余的手指只能略微弯曲一下,而且从大拇指开始到小拇指,似乎一个比一个更不听话——完全像是橡皮做的——并且在水中浸泡了很长时间。
孕妇抽筋的原因可分为两种:缺钙或者受凉。主要是缺钙。由于子宫增大,压迫骶骨神经,加上身体超重,给双腿增加了过多负担,故尔孕妇很容易抽筋。那些有经验的女人说——怀孩子,不抽筋才怪呢!那是孩子在长身体呢!她们还告诉我一个土办法——睡觉前用热水烫脚。我用过这种办法,基本没有什么效果,只能起到一种心里安慰。
心里还是希望有更科学的“说法”——掌握这种说法的人似乎是医生。一位女医生说——孕妇抽筋就是缺钙,当然要吃钙片喽!另一位搞医学的研究生说——成年人吃钙片吸收不了多少,还不如不吃!因为……他说的理由很长,术语很多,我基本上没有听懂;另有一位有经验的大妈说——喝牛奶,喝骨头汤!药补不如食补!还有一位更有经验的中年妇女说——那些汤里能有多少钙?人体吸收了多少?孩子又吸收了多少?这种补法只会让孕妇长一身肥肉!
我已经快疯了!难道——如何补钙——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在我怀孕之前还没有解决吗?如此简单的问题,几乎每个孕妇都会遇到,却没有一个公认的权威理论。说来说去,一个向东,一个朝西。看样子,我只有介于吃与不吃之间。也就是说——随便吃点钙片,喝点骨头汤,但也不用特别当成个事儿。这样想着,不觉苦笑。
“生一个孩子掉一颗牙”,老话说。现在,我果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怀孕!牙刷成了谋杀我的一个凶器。当它横行在口腔中时,会卷起一片红色泡沫。洗脸池也会变成一个微型的屠宰场。眼看着从嘴里吐出的红白相间的血沫随着水流旋转而下——这场面真是热烈而壮观,简直就是一场角斗后的战场。
牙龈出血是因为我体内的孕激素让牙龈增厚变松,容易存留食物,使之感染发炎,引起疼痛出血。她们——那些生过孩子的妇女们说——可以常换牙刷或者用淡盐水漱口。我换了牙刷,我用淡盐水漱口——我听话!可那牙血,却依然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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钙 一个字,搅乱了生活(2)
终于,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混沌中,我在睡觉,似乎醒了,却发现自己嘴里靠右侧的大牙突然没了!我开始到处找,到处摸。我惊恐万分。这样一颗牙没了之后,我无法开口说话,更无法咧嘴去笑。我的面部开始变得僵硬起来。我自卑极了。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终于,我在枕边摸到了一个纸包,心头涌起一阵欣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牙齿。但却十分巨大。大得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牙齿,而是巨型兽类的牙齿。样子奇形怪状,黑赫色。我抗拒着,坚决地摇头——不承认这就是我的牙齿。但却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威力盘旋在我的头顶,用一种严厉的嗓音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你的!
梦到掉牙齿要死老人。果然,这两天,我家邻居,一个叫田麻子的老太太去世了。我对她的印象是:伪革命、自私鬼、碎嘴婆……她一生未婚,将村里浇水的渠沟强行圈进自家院子。夜里给村里的地浇水的父亲总是不能掌握好分寸,待那水溢出弄湿了田麻子家的庭院后,她就会扯着嗓子站在门口骂人。现在,她死了。我却感觉她的死和我的牙齿没有太大关系。其实梦到掉牙,主要是因为我体内的钙在流失。这是我不自觉的一种心里暗示。
缺钙之后,睡觉成了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孩子是在睡眠中长大的,可对我来说,夜间睡眠是一次充满了痛苦的旅行。总是睡得不踏实。似乎是负重潜行到一个黑暗的水牢。总是希望睡觉的时候能打开门,能听到隔壁屋里有人在打鼾。
一会儿向左侧躺,一会儿向右侧躺。但我更喜欢向左侧躺。也仰躺。但仰躺的时候感觉腰很乏很累,有酸胀感。尤其是尾椎骨,总是感觉不能负重太多。这种仰躺的姿势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之后,还是需要侧躺。但是,不论怎样的姿势,都是让我极不舒服的姿势。最终——我凑合着睡去,任由自己像锚一样,一点点向海底坠去。
这一天,我醒得很早。醒来后,竟然发现自己的嘴角有一丝口水流出。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边感觉羞耻,一边感觉气恼——我的身体里那些坚强的钙呢?缺钙,竟然还有这样的连锁反应?那些黄金一样的钙,难道,真的就在不经意之中悄悄流失掉了吗?这难以把握的肉体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秘密?!
补钙似乎也成了一种时髦。电视广告里那些煽情的话语和夸张的动作,似乎都在折射着一种梦想——我不想衰老。但衰老会必然来到。人到老年会变矮,就与脊柱缺钙有关。但如何能留住钙?或者,如何让自己吸收到更多的钙?有人说,吃肉多或者吃肉少都能导致钙的流失;喝可乐多、吃盐多、抽烟多、喝酒多、喝大量的咖啡或茶,都会导致钙的流失。但也不能盲目补钙。补钙不当,又会因钙沉积而引发意外,导致高血压、冠心病……
一个“钙”字搅得生活如此不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简直不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那么,还是我那个中庸政策——啥都吃点,啥都不多吃,多几个朋友多几条路,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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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教 一定要听莫扎特?!(1)
第25周
喜欢听歌。喜欢听新疆民歌。喜欢听女声合唱《半个月亮爬上来》。因为就生活在产生这种节奏的大地上,所以听起来那么轻松,那么不费力,那么容易获得快感。音乐是一些闪光的灵魂,有着耀眼而坚定的光芒。通常,它们都有透明的翅膀,会飞,飞到人的心尖尖上。
一位搞艺术的女友再三强调:一定要听莫扎特,莫扎特!我是孕妇。怀孕已有25周时间。腹中胎儿已有了听觉。女友说,你应该搞搞胎教了。胎教是什么?听音乐。音乐是什么?就是莫扎特。
好吧。我听。每天都是一种仪式。打开碟子,看它那泛着荧光的圆型表面,内心虔诚而恍然。总是感觉我和那个音乐神童之间有种隔膜。那些天籁之音传到我的耳根后,就变得轻飘而虚无、凄美而无力。十几分钟之后,我就昏昏欲睡。内心里骂着自己水平低——却依然睡去。想起张爱玲写上海人听歌剧,听不懂也要听,重要的是那种氛围、那种感觉。就笑自己——几时变成了上海人?
像我等这样毫无音乐素养的人去听莫扎特,说听懂了——实在太过虚伪。那种音乐是温暖而怅然的,是明亮而欢喜的,是淡薄而无所留恋的——总之,是我所不能完全明白和理解的。可以从我的心尖滑过,却无法停留在那里。是过眼烟云。并不华丽。但却夹杂了大量的爱、理想、美和希望。
看到市场上有很多打着“胎教音乐”的碟子。多是将一些抒情歌曲、乐曲组合在一起,没有什么章法,完全是“拿来主义”。且中外混杂、土洋结合。一会儿是钢琴,一会儿又是琵琶,再一会儿是吉他。真是难为这些编者,他们煞费苦心,端出来的,却是一盘“四不象”。可是有些“认真的”准妈咪,一遍遍听这些音乐,以为——这就是胎教的全部了。
一天,宋宋急急地打来一个电话,说在网上看到一条消息:湖南一孕妇生下一婴儿有耳疾。究其原因,说是怀孕时经常听胎教音乐。不仅自己听,还将扩音器放在肚皮上让胎儿聆听,最后……这个疯狂的母亲导致了婴儿耳膜受损——真的很惨烈!一个母亲不经意之间已经成了凶手。她用自己的愚昧让孩子成了牺牲品。孩子……孩子听不到她的哭泣声。这世界上的所有声音,他都听不到。既便你是上帝……最好也不要轻易呼唤这个孩子。否则,他一定会愤怒地大吼一声:为什么!
其实,早在胎儿8周之时,他的耳朵就已经有了雏形;到了第20周,他什么声音都能听见了。妈妈的心跳——像大海的波涛,有节奏地拍击着岸边;妈妈的笑声——酷似汽车的轰鸣,呵呵呵呵;爸爸的说话声——很像雷鸣,轰隆隆轰隆隆……当胎儿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他就会手足舞蹈,心律加快。他那些激烈的表现,可以通过b超的荧光屏幕,看得一清二楚。
科学家们发现,在母亲与胎儿之间,有一条通道,叫生理信息通道。而所谓胎教,只是一种感觉——因为母亲愉悦,胎儿能通过母体感觉到愉悦。但对胎儿自己来说,其实,是听不懂音乐的。
在中国,最早关于胎教的传说是有关周文王的。相传周文王的母亲在怀周文王之时做到了——眼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口不谈恶言,坐立端庄,因此——周文王生而贤明,深得人心。
其实,每个孕妇如果都能做到心平气和,精神愉悦,就是对孩子最朴素的胎教。过于频繁地听音乐或者触摸、按压腹部,对母亲、对胎儿都是一种负担。人有了负担就会感觉到累。累就会烦躁。烦躁就会让身心失去平衡。胎教的首要秘诀就在于保持一种平衡状态。母亲身心平衡——如鸽子在风中展开双翅,或者草闲的缸中之鱼,竟然有了片刻的恍惚——疑心自己前半辈子是白活了。若论自在,竟然连这些鱼儿都不如。看那“地图”,果然是携带着一张微缩的地图碎片飘来荡去;“蓝裙”是一种极小的鱼,身体比小拇指甲盖还小,可身后却拖着一条硕大的裙子,抖开来,很是妩媚娇艳,像个喜欢臭美的少妇;而那些黑乎乎的,被叫做“黑玛丽”的,一群群来,一群群去,像是钢琴上快活的黑键在跳跃……
我看了一圈,点中了“金玛丽”——是一种小鱼。浑身金黄色。闪烁着点点亮光。游动起来时,是一群珍珠宝贝。妹妹笑说——人和人果然不同。人们喜欢的鱼可真是千差万别啊。她喜欢那种胖乎乎的金鱼。但在我的眼里,却显得过于笨拙。想来,她一定不喜欢金玛丽——那么小,那么不起眼。但我看着,却感觉是一盏盏亮着的灯笼。好喜庆。
又去楼上看花。绿丛丛一大片。是各种高大的树木。夹杂在其中的,是即将要开放的杜鹃。说是专门控制了花期,让它们开在春节期间。也有已经开了花的,粉粉白白地炸成一团,带着乡村女子粗实的厚道。闹哄哄地拥挤着,并不招人厌烦。俗是俗。俗得坦然,俗得自在。
再看水仙,自然是多了些城里人的味道。少不了干净。瘦瘦地一挺,脖子抬得高高的,一副不合时宜的样子中,又多少显出些单薄来。总没有杜鹃那一团一伙的闹乎劲。但也是各安其事。互不骚扰。爱它们的主人,自然也是各怀心事,选那最适合自己口味的花来赏玩。
水、草、鱼、花、树……这些柔软的东西摆在家里,总能让干瘪的人生转个弯,迂回到一个小角落,体味出更多不同的感受。甚至,有的时候,走在一条有树的街道上,都能感觉到皮肤的湿润,心里就更欢欣。
突然想起了杭州。并不宽展的街道弯来绕去,西湖旁边人来人往,看不出有太多可人之处。可是突然,一阵槐花香飘荡而来。啊,这就是江南。江南的味道。潮润中带着甘甜。柔软而闷热。一会儿,就下起了雨。真正的江南就这样来到了——果然是天堂。天堂,就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又想到男人。其实和城市一样。一个总喜欢为宏伟目标而忙碌的男人,总归——不那么讨女人喜欢。女人喜欢的,其实是更柔软更温和的东西。可以倾吐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可以将自己的脑袋依傍过去。可以无怨无悔。
买了八条“金玛丽”,放进两米的缸里,简直就和倒进去八颗米粒一般。又买了一袋鱼食。妹妹再三叮嘱——千万不能喂得太多。鱼只有被涨死,从来不会被饿死。有了这样的警言,我自己就喂得格外谨慎。只在手指尖抓起七八粒鱼食,投进缸中,看到一条鱼游了过来,另一些鱼也游了过来,张开嘴吃食。可那鱼食太大,总是吃了吐,吐了吃。总是从一条鱼的嘴里跑到另一条鱼的嘴里。有时候,它们还喜欢吃沉淀在鱼缸底下的食物。嘴唇一啄一啄的,煞是好看。
更有趣的是制造氧气泡的时候。将电插上,打开抽水机器,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一连串的泡泡就被制造了出来。平时慵懒的小黄点,这个时候格外兴奋,努力地从水泡中穿行而过。一会儿游来,一会儿游去,简直是在享受这难得的自足时光。
鱼 人与鱼,谁更愉悦?(2)
自足是一种奇异的美。当我们有一天意识到自足之美时,我们似乎就可以洞悉白天和黑夜的秘密了。孩子是一个礼物。通过我们的身体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们给予他肉体,却难以主宰他的思想。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思想。从一个柔软的胚胎长成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这个过程,是一个不可模仿的过程。母亲——只是一个同行者——看着这个从来就不属于自己的柔软婴儿——最终离开了自己。
他们说:这就是人生。一个柔软人类必须经历的一生。把时光当作一条河流,坐在岸边,看它流逝。看那些柔软之水,和水中之物,一起奔流而去。最后,连同自己,也将如此逝去。我们看着鱼缸。我们看鱼的样子实在很傻。看鱼玩耍,人也得到了同样的玩耍。人与鱼,谁更愉悦一些呢?
性 我们的怯弱我们的性(1)
第27周
是在故乡的一家小书店里。平时我喜欢乱翻一些小说。《战争与和平》《巴黎圣母院》。可是那一天,我看到了一本蓝色皮子的书,一个外国人写的。这是我读到的第一本性学书籍,上面说孩子诞生是因为精子遇到了卵子。看了几分钟,里面的名词格外陌生,图形也惊心动魄。环顾左右无人,赶紧将书放回了架子。脑子里却一直徘徊着这样一个疑问:那么,它们——精子和卵子——是怎样相遇的?那一年我9岁。读小学3年级。拿了三年的奖状。喜欢发呆。
更小的时候,父亲说我是从白菜地里拣来的。我就不停地拔出白菜,剥开菜芯,希望从里面找出一个小孩来;后来母亲又说是从她的肚脐眼里生出来的。我就喜欢用手去摸那个地方,想象着那个地方有一天会被一个小脑袋撑开;初中时上生理卫生课,老师将男女同学分成两个班,各派一个老师,吞吞吐吐含混其词地讲了半天,让我更是一头雾水。我来月经了。我开始发育了。我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了。我长大了——可我却依然那么怯弱——像那个9岁的无知女孩。
终于有一天,我傻乎乎地跟男人上床,开始了战战兢兢的性爱之旅。直到我结婚生孩子,我才略微懂得了一点“性知识”。这个曲折过程,我所付出的代价何其惨烈。我就是我们。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这样。小时候没有电视。没有卡通玩具。没有电影。只有泥土、田野和微风。我们那么怯弱。我们怯弱的根源在于性——在于我们对性的陌生。
终于——近日——在毗邻乌鲁木齐某大学的地下通道内,出现了一台“自动售套机”。而我在央视一套的黄金节目“焦点访谈”中,看到了一组关于大学生班会的报道,其内容是——与避孕套0接触——组织男女同学交叉坐好,相互对着吹避孕套。大家严肃认真,表情略带拘谨。一短发女生很“革命”地握着拳头说——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防治艾滋病!理由确实伟大。似乎和“性”本身没有太多瓜葛——总之,很实惠的好处还是有的。至少,社会为这些大孩子随时要干的“坏事”做好了准备——从姿态,到行动。
我的身体和脸都变形得厉害——这个时候,我已经怀孕27周了。既便是看到对面走来认识的男人,我也会下意识地将帽子拉低,将脸埋进围巾里——幸亏这是冬天,所有的人都那么臃肿,也就不会让我这硕大的身体带给别人古怪的错觉。这个发胖的女人,已经成了一颗在水里浸泡多时的大豆。这个女人竟然是我。我对着镜子说,所有的妇女都曾这样。所以我也不必尴尬。但愿我——这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出门后,一路走好。
几个月之前的窈窕淑女,现在成了肥婆。在浩荡的岁月中,一个美女就这样被消灭了。我苦笑。细细追究原委,发现这个变化的开端——竟然源于一个秋天的夜晚——竟然和性有关。这也许让我以后羞于讲给我的孩子听。似乎——让男人参与了生命的创造,这个工程就显得不那么纯洁了。到时候面对孩子的疑问,我倒宁愿自己是在女儿国的河流里喝了一口水——就受了孕。
我的身体是一个隐秘的仙境。身体里的花朵总要灼热地绽放。那些青春的记忆,无不和那些性的秘密联系在一起。15岁,我的一个女友在葡萄架下说出了她的秘密——她曾被一个男人劫持,但强奸未遂。我们绝望地颤抖着,害怕世人无法理解我们的遭遇。而这些秘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给大人听的。因为这秘密,我们一直引对方为知己。我们共同看着天空一点点变得昏暗,变得浑浊,像我们无法预测的明天。
她最终出嫁了。直到我怀孕,她还固执地不愿意当母亲。我不知道,是那些少女时代的惨烈记忆让她丧失了信心,还是另有隐情。面对我隆起的腹部,她只是羡慕地看了一眼。笑了。眼角有几缕皱纹。已经很深。我们同龄啊——34岁了。
这一天的深夜,我蹒跚地行走在街道上。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芒,我正往另一位女友家走去。我们是大学同学,经常两个人一起去跳舞。自然是她带着我跳,她走男步。我们骑着自行车,奔驰在街道上时,头发是黑亮的。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挺着滚圆的肚子,朝她家走去。走着走着,想起了我们共同经历的一件事情。
一个夜晚,我们从外面回来,已经快走到学校的围墙处。碰到了一个“露阴癖”。手拿电筒——照亮着那个部位——强光下,那个男人面色狰狞。那里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们20岁刚出头。虽已懵懂知事,但却都惊呆了。发出一声尖叫后,我们撒腿就跑,直奔进校园。我们两个相互紧握的手里全是汗水。这是夜晚。小城的天空黝黑。看不见一颗星星。
我走到了她家。我们的话题围绕着孩子展开。两年前,她生下了一个壮实的小男孩,眼睛黑又亮,不停地要喝水要吃饼干;而我——这么大腹便便的样子——似乎也要生儿子。我们的理想和憧憬被现实粉碎得一塌糊涂,所剩不多的共同谈资似乎只有孩子。她现在的孩子。我未来的孩子。我们基本上不说我们自己。或者我们的男人。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薪水。惟有孩子啊,是我们共同的话题。我们只说孩子。如何给孩子喂奶。如何让孩子吃得更多。她说——我听。仿佛青春岁月,她带着我跳舞,她走男步。
性 我们的怯弱我们的性(2)
男女相互寻找另一半的历程多么消耗体能和智慧。据说,这样——人类就没有余力和神做对了。既便我们怎么厌弃自己的肉体,可它的成熟却是那么不容质疑。我们甚至很少认真地观察自己的肉体,既便是洗澡的时候,也是草草了事。穿戴整齐是我们安慰自己的打扮。虽然肉体在一天天老去,可我们却从来不曾认真地、完整地了解它。
我们终于躺在了床上。和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虽然充满了对女人的幻想,可是落在实处时,却依然那么胆怯而慌乱。他说起自己对女人的理解——小时候,从来不知道,所谓长大——就是要和一个女人赤裸相对!而最终,他褪下了那些包裹着肉体的层层衣裳,裸露出一具白皙、优雅、华美的肉体。没有人这样赞美过它。甚至连他自己。那些弧线,那些比例,搭配得多么得当,处处都让我产生一种舒适之感。我愿意将自己安放在这样的身体旁。
而他似乎更迷恋于我的手指。一遍遍抚摸,从不厌弃。甚至是脚趾。他回避着那些过于典型的异性特征,而选择了这些“纯洁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