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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底下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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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从对面小贫农的床上拉了毯子裹了裹。

  天亮时,果然降温降了10°之多。除了那个裹了毯子的地主,午饭之前,其他人都光荣病倒。头疼,流涕,喉咙沙哑,全身酸软,伴有体温明显升高。於是没有病倒的地主开始轮流伺候几位贫农喝药喝水。边伺候,边高唱社会主义好。

  病倒了的小贫农笑眯眯地摸著地主的头,“有觉悟,有前途。晚上去打地瓜稀饭,还要乌江榨菜,榨菜要榨菜丝,不要榨菜片。”

  地主一边摇头一边感慨,“三座大山,三座大山,我要穿越回封建时代!”手里则老老实实地拿了三个人的饭盒去排队打稀饭。

  吃了晚饭的三位贫农,指示地主老爷继续奉药奉水,药是白加黑,水是顶滚的开水。然後出门替哥儿几个踅摸个片子回来看。地主老爷出门之後,这仨贫农在这一次该喝白片还是黑片的问题上,出现了意见分歧。

  小陆同学和另一个贫农认为既然人家是两个白的配一个黑的,那显然是早上、中午喝白的,现在晚上了麽,当然要喝黑的。

  笑眯眯的小贫农认为,人家这麽配是给过北京时间的人参考用的,对於他们这些过华盛顿时间的,当然现在应该喝白片。

  正要以2/3多数决通过时,地主老爷回来了,地主老爷当然无条件支持小贫农,居然形成了2:2的僵局。

  小陆同学和另一个贫农一致认定,地主老爷的政治权力应该受到限制,故而他的那一票不能成为完整的一票。

  几个发烧烧昏了头的法学硕士候选人,为了吃药的问题居然争论了将近一个小时。等都消停下来之後,地主老爷打开了电脑开始放片子。

  很老的片子,《霸王别姬》。看著程蝶衣在里头风华绝代的扮相和表演,看著程蝶衣在里头坚持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分一秒都不行,看著程蝶衣在里头用手圈住段小楼的腰,问著这儿,这儿,这儿……

  手指一寸一寸的移动,生生成就一幅暗香浮动的画。

  片子看完,已经快要11点了。

  地主老爷长吁一声,我不见人生而自由,却只见他无处不在枷锁之中。

  另一个贫农说,这个世界把人逼得变态,却又容不得人变态。

  小陆同学沈默著。

  小贫农一脸红红的,垂著眼,窝在床铺上,一言不发。地主老爷偶尔偷眼瞧瞧,看人不理会自己,拎了三个水壶下楼打开水去了。边走边唱“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

  李云歌从10点锺开始打电话,宿舍座机,手机都一直没人接。眼看过了10点半,仍然联系不到人。李云歌坐不住了,拿了外套,边往外走边打电话给杜云辉。

  交待了公司的事情,李云歌发动了车子出门。眼看快要到高速公路的收费站时,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陆伊明。李云歌急忙把车子靠边停下,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陆伊明明显心虚的声音,“阿哥,那个……我在同学那儿,手机没有带……”

  李云歌长长地呼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头,“我还以为你什麽事儿呢?”李云歌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里头,“伊明,你声音怎麽听起来不大对?”

  “哦,降温,感冒了!”

  李云歌想了想,还是发动了车子,往收费站开过去。“吃药了麽?”

  “嗯,吃过了!”

  “那早点睡吧,生病的时候要多休息。”

  挂断了电话,李云歌也上了高速。

  早上8点半,李云歌出现在伊明宿舍楼下。李云歌掏出手机拨了伊明的电话,没有等到接通,李云歌就挂断了。然後上楼找人。

  李云歌敲门敲了好几次,力道也加重了些,但门里边还是没什麽回应。这时,旁边宿舍走出来一个男生,揉著惺忪睡眼说道:“伊明这夜猫子这会儿肯定还在睡,你还是午饭过後再来吧。”

  李云歌先是愣了下,然後对那个男生笑道:“伊明一直熬夜?”

  “哦,要毕业了,大家都是这样。”那男生讲完话,就又回去了。

  八

  中午快要12点半时,伊明醒了过来。洗漱完,准备再去奴役下地主老爷。

  拿了饭盒刚出门,就听到走廊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伊明想,不是吧。走到隔壁地主和小贫农的房间一看,背对著门口坐的那个人不是李云歌是谁。

  伊明一下子有被人抓现行的心虚胆怯,耳边是每晚11点结束电话时,李云歌低缓温柔的声音,快去睡觉,乖,别熬夜!

  偷偷地站在门口,伊明脑子里头转了几百个理由,最後决定,自己生病了嘛,病人总是需要多休息的,所以今天才睡迟了。决定了,先是不知情、然後是无辜,最後是惊喜的表情,伊明走到门口,正要开口喊,却被起身倒水的地主老爷看到了,“伊明,快进来,你哥等你好一会儿了。”

  伊明本来要说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正想努力把无辜的表情调整出来,奈何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惊喜尚未萌芽,就看到李云歌转头,“美国东部时间,零点,少东家起来吃夜宵?”脸上却是伊明见过的最温柔的笑。

  伊明把饭盒一抱,转身急匆匆回自己宿舍,“那个,我回去加一件衣服……”

  李云歌提起桌子上的保温饭盒,向地主老爷和小贫农两位道别,“以後有空去找伊明玩儿。”

  地主老爷说,“谢谢你中午请客,鲜粥馆的粥味道的确不错。”

  李云歌提著粥去敲伊明的宿舍,听著不急不躁的敲门声,陆伊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不怕不怕,我做什麽要怕他!

  开了门,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云歌眼下淡淡地黑眼圈,伊明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没了,怯怯地喊:“阿哥……”

  李云歌转身把门关上,抬手起来想去探一下他的额头,却看到伊明缩著身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两手捂住额头,紧紧地闭著眼睛,垂下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李云歌一下子失笑,“伊明,睁开眼睛。”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缓。

  伊明低低喊:“阿哥,莫弹我额头……”李云歌把手上的粥放在桌子上,两手拉开伊明紧紧护住的阵地,把自己额头贴了上去,伊明只觉得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一片凉凉的肌肤,睁眼,却看到李云歌挺直的鼻梁和有些干燥的嘴唇,於是一时间失神。下一刻,李云歌直起身子,微微皱眉,“怎麽还是有些发热?”

  伊明嘀咕了下,“病去如抽丝……”

  李云歌一挑眉,“你要不是通宵打牌会著凉!”

  伊明不敢再回嘴,只敢在肚子里暗暗辩解,人总会有免疫力下降的时候嘛,不过是赶上通宵而已。

  李云歌又叹了一声,“你要不是一直熬夜,免疫力也不会这麽差!”

  伊明惊讶地抬头,这人属蛔虫的?

  李云歌这个在商场上混了10年有余的家夥看到伊明的表情,不由得一乐,“你刚刚在腹诽什麽呢?”

  伊明喝著李云歌买回来的蔬菜海米粥,不由得感叹,“阿哥,将来谁要嫁给你真的是有福了!”李云歌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手里翻著从伊明桌子上拿的读者,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嫁给我好了!”

  伊明正好咽下最後一口粥,眼珠一转,捏细了声音道:“呀,这位公子生得好相貌,家住或(何)处,年方几或(何),高堂安在?括(可)有兄姐,括(可)有弟妹,括(可)有良田,括(可)有绸缎,括(可)曾婚配呀?”

  李云歌抬头直视他,“家住江南,年过而立,高堂安在,惟有一兄,无有良田,无有绸缎,不曾婚配。”

  “呀,小女子容貌勘夸,温良贤淑,且能勤俭持家,此花括(可)能落你家?”伊明烟视媚行。

  李云歌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起身向前,两手放在伊明坐著的电脑椅的两边扶手,把伊明圈住,低头注视著伊明。然後缓缓地把头靠了下来,在伊明耳边轻轻地说,“不胜荣幸!”

  伊明觉得他呼出的微热的气息拂过自己耳边、颈侧,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跟著发热。心里暗呼,完蛋,感冒加重了!

  李云歌看著眼前慢慢变红的耳垂和颈子,满意地稍稍往後撤离了身子,温柔地问,“伊明,你脸红什麽?”

  “那个……精神焕发!”伊明很快接口,说完又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起身推开李云歌跑去卫生间,砰得一声关上了门。然後就听到李云歌在外面大笑的声音。

  混蛋混蛋混蛋,伊明在卫生间里头暗骂,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门外笑得嚣张的李云歌。抬头看镜子里头的自己,两眼发亮,双颊通红,伊明开始反省,陆伊明,你完了,你堕落了,你堕落了!

  九

  伊明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神色基本恢复了正常。看到李云歌闲适地坐在自己的电脑椅上,脚边却是自己的行李箱。伊明讶异,“阿哥要用我的行李箱?”

  李云歌点头。

  “阿哥要带很多东西回去?”

  “嗯,很多!”

  “要不要我帮忙?”

  “自然是要的,把你的东西整理下。”

  陆伊明听话地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行李箱中上次忘在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後转身对李云歌说,好了!

  李云歌依然两腿交叠地坐著,点点头赞许著伊明的听话,“把你要用到的书、资料、衣服都装进去吧。”

  陆伊明站起身往旁边走开一步,“我又没有要回去,干吗要装这些。”

  李云歌起身走近伊明,伊明在他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後退,直到退至墙边,李云歌欺身向前,轻轻地说,“你近日只知道阳奉阴违,我要押解你回乡好好拷问。不然你这容貌勘夸、勤俭持家、温良贤淑的花就不知道能不能进我家了!”

  陆伊明刚刚调整好的镇静神态再度坍塌,连声讨饶“阿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开玩笑……”陆伊明伸手抵住李云歌愈发靠近的身体。

  “噢?那个叫做开玩笑,我还以为少东家要调戏在下呢!”李云歌的声音低柔和缓。

  “不……不……不是”伊明觉得自己碰到他之後,血液都集中在脸皮下了。而且,现在他确定自己感冒是真的加重了,不然为什麽全身发软。

  “不是什麽,不是玩笑,还是不是调戏?”李云歌左手贴上了伊明发烫的脸颊。

  无力思考的伊明只觉得被他贴住的脸孔更加热了。

  李云歌伸手揽住了伊明的後颈,“少东家,这样调戏别人是不行的,我教教你吧。”伊明觉得自己真的要站不住了,背後是有堵墙,可却无处借力。

  “伊明,看著我!”耳边的声音,听起来怎麽都觉得性感,性感?

  伊明被这极具诱惑力的声音所吸引,抬头看到一双温柔得好似能自己讲话般的眼睛,那眼睛里头漫溢著诱惑自己的情绪。

  李云歌看著眼前的伊明,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吓著他,不能吓著他……可是在他听话地抬头看进自己的眼睛时,李云歌决定再度发扬自己的优点,在适当的场合承认,自己-能-力- 有-限!

  伊明看著那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自己可以感觉到他的一呼一吸,温热的带有淡淡烟草味道的气息缭绕在自己周围,伊明觉得呼吸都困难,微微张开了嘴唇,期望口鼻同时呼吸可以缓解自己的困境。

  下一刻,一双微凉的唇轻轻地覆了上来,暖热而湿润的舌也顺著他微微张开的唇渡了进来,温柔地、霸道地、厮磨地挑逗著他、纠缠著他。

  李云歌用舌尖轻轻碰触著他的双唇,一点一点地扫过娇嫩光滑的内侧,而後缓缓地进入伊明的口腔,挑逗著明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伊明。灵巧的舌尖划过他舌底,而後顺著舌线往上滑动,一点一点描摹著他舌的形状,引得伊明忍不住微微地吸吮了一下。

  收到回应的李云歌,伸出了另一只手,揽住伊明的腰,让两个人的身体契合得更加紧密,逐渐加深这个吻。无处借力的伊明只好伸手抓住李云歌的衣服,微微後仰的头因为有了他手的支托,也找到了合适舒服的位置。偶尔,敏感的上颚被舌尖扫过,李云歌都会察觉到怀抱中的伊明一阵微小的颤动。

  头脑不能思考的伊明,顺从著身体的欲望,开始回应李云歌的挑逗。唇舌交缠间,情欲也逐渐弥漫。李云歌察觉到他舌尖尝到一股微甜的津液,那是伊明情动之下身体的自然反应。这样的反应比什麽都催情,何况因为之前准备合作,随後和伊明重逢,李云歌已然禁欲许久。或许有时候会干出些左手年华、右手倒影的事情来,但和这抱在怀中渴慕多年的火热的身子比起来,那些只能让现在的欲望更为强烈。

  李云歌扶著伊明後腰的手,摸索著扯开他身上的衣服,急切地探了进去。手指顺著他後腰的凹线细细地摩挲著。那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仿若有吸力似的,让李云歌简直不能罢手。

  後腰被掌控在李云歌手里的伊明,只觉得自己醺然欲飘,从那里升起的一股让人心尖都要软了的热流,缓缓却清晰地沿著後背往上蔓延,他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阵呻吟,却都被李云歌堵在了舌尖,只听得一阵咿咿嗯嗯的声音。

  这声音听在李云歌耳里,简直要命。

  可是,不行,现在不行,现在如果做下去,这浑身发软的伊明铁定逃不掉,可是这一次若放任欲望,就算是发展吧,却是个断後路的发展。

  这是李云歌更大的优点,知道什麽事都有度,知道何时应该紧守住这个度,即便诱惑如眼前情动的伊明,也要守住。

  缓缓地将那个深切挑逗的吻停了下来,李云歌抱住伊明,静静的拥抱中,涌动的欲望也渐渐平静下来。

  被吻过之後的伊明,神志渐渐恢复清明,他抓住李云歌的衣服,心里一直叫,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伊明……”李云歌放松怀抱,身子微微後撤,却见伊明低垂著头,露出的耳朵尖红到鲜豔。

  李云歌无声地笑,随之却又暗叹了一声,伊明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却偏生要忍著不能吃,你试试在饿了许久得狼嘴边放一块鲜肉又不让他吃看看。

  只是如果就此吃了干净的话,这老实孩子怕以後再不敢见自己。

  “伊明……”李云歌柔声唤,“看著我,听我说好不好。”

  羞窘到变成鸵鸟的陆伊明,听到李云歌声音里头有些微的乞求。

  伸手抬起了他低到自己只能看到洁白发旋的头,等著他也终於看进自己的眼睛,李云歌缓缓地开口,“伊明……”

  十

  李云歌缓缓地开口,“伊明,跟我回去好不好!”

  伊明抬头,看到的似乎是比刚刚诱惑了自己更为温柔和情深的双眼,但他唇边的那一抹笑,是不是在取笑或者只是不计较?陆伊明又急急地低下了头,却看到自己还抓著他的衣服。急匆匆放开了手,陆伊明想离他远点。

  李云歌收紧了手臂,把人圈住,“伊明害怕我麽?”

  “不是,只是……”伊明也不知道要怎麽说。只是眼下这个情形。怎麽看怎麽不对。

  “伊明小时候不是经常赖在我怀里的麽,睡觉都趴在我肚子上……”李云歌铁定了心要让怀里的这个脑袋瓜开开窍。

  伊明挣脱了李云歌,“那时候我还小,哪里有想那麽多!”

  “哦,那现在你想多了什麽呢!”李云歌看著眼前的伊明害羞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让人不舍浪费的机会。

  “我……我没有……”

  “是吗?在你受过的良好高等教育之中,没人教过你撒谎的时候要先坚信自己说的是真理才行麽?”李云歌的声音里头满是可惜。

  伊明节节败退,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他的阿哥。

  眼看伊明被自己逗弄得手足无措,李云歌暗暗反思了下。到这里差不多了,再继续的话,怕伊明要把自己驱逐出境了。

  於是,李云歌咳了一声,微笑著对伊明说,“少东家,学会怎麽调戏人家了吗?”

  陆伊明缓过一口气来,自己安慰著自己,“阿哥是开玩笑的……”可是,心里头却有一丝丝的失落。转念过来,陆伊明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下作!

  李云歌在停下了那个吻之後,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该说什麽,不该说什麽,不知道该怎麽说。

  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的念头?

  对於一个在异性相恋为主流选择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除非他天生就只能对同性产生爱恋的感觉,突然间让他面对来自同性的爱慕,怕是只能吓跑了他。虽然他似乎并不排斥自己对他的亲密。

  於是,只能假装镇静地告诉他那不过是个玩笑,虽然这借口拙劣得可以!

  回程的路上,伊明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

  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明明以前是那麽熟悉、那麽亲近的,眼下却因为自己心底转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的念头,而不知道该怎麽去对待他了。心底的慌乱,如同一只被囚住了的鸟扑棱扑棱地挣扎著,却不知道方向。

  李云歌看著一言不发的伊明,也明白他此时心里一定乱得如同台风过境,这也正是当年自己察觉了对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男孩子所抱有的心思时的感受。

  李云歌伸手打开了车上的cd,和缓的音乐静静地包围了两个人。这样的音乐中,伊明慢慢地静下心来。

  “伊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云歌看著安静下来的伊明眉头仍然微微拧著,不忍他一个人陷入那些难以理清楚的思绪里头,便开了口。

  窝在座位里的伊明轻轻应了声好。

  “大概是三几年那会儿,杭州有一户大户人家,因为得罪了驻守的警备司令,一夜之间就落得家破人亡。这家最小的那个儿子倒是跑了出来,却因为到底年纪小,最终被一个人贩子弄在了手里。

  这个人贩子手里头常年都是这样不到10岁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有。这个小少爷在人贩子这儿认识了另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那个邋遢……”

  伊明就这样听著李云歌温和低缓的声音,叙述著多年前的一个故事,头脑中也随之出现了一幕一幕的画面。这个小少爷怎麽发觉了那个邋遢的男孩子原来是个眉目如画的粉娃娃,这个小少爷怎麽和人家起誓要当人家哥哥,要一辈子和人在一起,怎麽样为他打架,为他偷东西。却不料,後来,这个粉娃娃还是被人买了。这少爷魂儿都没了似的,再相遇,却是在京师的学堂里了。

  少爷成了学堂里头英气十足的青年,粉娃娃也出落成风流倜傥的才俊。

  他还是会为了他打架,虽然不再偷东西。也还是会继续扮演大哥的角色,虽然不再提一辈子。

  可是少爷此时却认识了一个婉丽玲珑的女孩子,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麽美好的女子。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只是,那个时候,哪里知道还有人何止是让人喜欢的,那是会让人心疼的。只是,在注意力被男女情爱吸引走了之後,就疏忽了。

  而且,就算这少爷当年确实动过心思,却因为两个人都是男人,想了个开头,就直接掐断了结尾。

  於是,当年的这个粉娃娃就看著那个说要和自己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把原来给自己的温暖和爱护都给了那个女子。在他们订婚的那天,他去找了原来的那个少爷。努力的拥抱之後,微笑地和他说,你们以後的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爹。

  然後,他就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自己喜欢到心疼的人。有了这个运气的人,却又未必有勇气。”李云歌静静地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下来。继续专心地开车。

  伊明听著那个故事,似乎可以看到一个眉目如画的人微笑的样子。突然间,有一点点心疼。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却不敢去承认。

  十一

  陆伊明被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下来。伊明睁开眼往外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区里的路灯让他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显然不是自己家。

  “先住我这儿吧,病好了再回去。省得被你爸妈骂!”李云歌看著伊明,和他商量。

  伊明原本想说还是回家吧,可是看到李云歌略略憔悴的面容和下巴淡青的胡茬,再想到中午刚刚见他时,地主老爷说他已经等自己许久了。前後大致一推,也明白他昨晚定然是连夜去找自己的。再要回家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如此一想明白,陆伊明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陆伊明跟著李云歌上去他住的地方,是新城区的复式公寓。房间只是铺了地板,没有其他装修。色调是清新的白色和绿色,加上原木色的家具,看著倒是舒服。

  李云歌让伊明自己选自己要住的房间,伊明决定住楼下的客房。

  李云歌倒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要住的话,被褥还是先晒过的好。“今晚先住我房里吧!”

  伊明想起下午两个人的纠缠,倒先脸红了。

  李云歌此时正打开冰箱,考虑晚上吃什麽。

  “伊明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出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等陆伊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云歌正闭目坐在餐桌前,用手揉著两眼的眼窝。

  “阿哥,我来帮忙吧。”伊明看著疲累的李云歌,心里有些发软。

  李云歌睁眼看到伊明的时候,一时间有些失语。

  面色微红的伊明,穿著白色的套头毛衣,黑色的棉布裤子,黑亮水润的眼睛和红得醒目的嘴唇,李云歌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都是三月的气息。

  下一刻,他笑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伊明摁到椅子上,拿起他还围在肩膀的浴巾,开始细细地替他擦头发,“感冒的人,还不注意!”

  暖黄的灯光下,两个人什麽都没有说。房子里静静的,只有厨房熬著稀饭的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坐在椅子上的伊明有点恍神,似乎自己和他已经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现在的这一切,都透著一种陌生的熟悉。

  “阿哥……”

  “嗯!”

  陆伊明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周围的空气里,隐隐约约都是李云歌的气息。伊明把头埋到被子里头,却不料原来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一下子清晰起来。黑暗中,仿佛能听到李云歌低柔的嗓音,“伊明……”

  陆伊明急忙把头伸了出去,又想起了回来时听到的那个故事。

  “李-云-歌……”伊明一字一字小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而後闭眼强迫自己不要乱想。

  伊明做了一个梦,梦中似乎是在看一场戏。舞台上是缠绵缱绻的才子佳人,自己在台下看。突然间,剧院却摇晃了起来,而後天花板就一块一块落了下来。伊明吓得急忙站起来,慌乱间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转头看,是李云歌。

  李云歌带著他往外逃,可是每一处都是厚厚的人墙。

  下一刻,四周的人全都转了过来,每个人都在指责他,说,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

  伊明想喊,不是我,不是我,却怎麽都喊不出来,喉咙似乎被人扼住了,难以呼吸。伊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挣扎间醒了过来。却原来自己是在李云歌的手臂中间,李云歌的右臂在自己的颈下,他左手却横在了自己胸前。

  伊明轻轻地把他的手臂拿开,想起梦中的那一切。

  “勇气……”转动身体,看著沈睡的李云歌,伊明伸出手去描画他的眉眼。这个人,难道自己也要等著看到,有一天,他把原来给了自己的这些温暖都给了别人,还是可以为他勇敢些呢?

  十二

  翌日醒来的伊明,睁眼正对上李云歌凝视著自己的目光。

  李云歌低头在伊明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早!”

  伊明记起昨晚梦醒後自己的念头,心念电转间,抬头在李云歌的脸上也亲了一下,“阿哥,早!”

  难得的,李云歌居然红了脸,然後呆愣愣地看著伊明起身走向浴室。直到听见浴室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李云歌才从床上慢悠悠地坐起来。看著身边床单上还留著他躺过的皱褶,李云歌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的暗恋居然开始在阳光下伸展枝叶。

  伊明打开了水龙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想到刚刚脸红的李云歌,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

  吃过早饭,要去公司的李云歌看著拿了一杯茶慢慢喝著的伊明,想起伊明起床时的那个吻。心里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不忍,这个男孩子,这算是被自己“诱拐”了麽?

  “伊明,我……”李云歌想说的很多,可是刚刚开口,就被伊明打断了。

  “阿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足够的勇气。”从刚刚吃早饭,伊明就注意到了李云歌一直想要说什麽的样子。於是,放下了茶杯也走到李云歌的身边,正视著他,“但是,我想我可以试试看。”这句话,於他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小小声地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也愿意的话!”

  李云歌把手里的外套扔在了沙发上,紧紧抱住了伊明,“伊明!”李云歌抱著他,恨不能把他化到自己的骨血里,这个让他心疼到不能自已的伊明。

  伊明没有想到自己这麽简单的一句话,居然让那个看来总是从容有度的李云歌激动如此,两手慢慢地在他的腰後合拢,心里有一丝安稳,有一丝甜蜜。

  李云歌放松了怀抱,注视著伊明,认认真真地讲,“我曾经以为自己都不会有机会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甚至……”甚至曾经要放弃了,要去迁就这生活了。“没有想到,我的坚持到底还是没有成空!” 我不能保证什麽,只能尽力让你不受委屈。这句话,李云歌是没有说出的,只自己暗地里下了决定。

  陆伊明看著那一双情深如水的眼睛,看到他眼眸中的自己。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当对方把你放在了他的心底时,他的眼眸中就永远都是你的影子。

  想到此,伊明笑了一下。这麽近的距离看,任是谁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吧。不过,日後他才发现,原来那话听起来好笑,却是真的。

  突然间笑了起来的伊明,亮亮的黑眸透出让人欣喜的光芒,那弯起的双唇中间透出几颗玉白色的牙齿,果然配得上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李云歌缓缓地靠近笑得让他心动的伊明,轻轻地亲吻了伊明的唇,鼻尖则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李云歌离开了他的双唇,看了看伊明,“等我回来!”低哑的声音里头,有著暗涌的欲望。

  陆伊明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把他推到门边。“快走快走,老板都迟到的话,小心上行下效……”

  杜云辉走进李云歌办公室时,正看到李云歌一个人对著面前的文件夹傻笑。

  杜云辉走到他身旁,看了看那个文件夹,是公司本月度的财务报表。杜云辉咳了一声,“圣上对这花石纲十分喜爱?”

  李云歌一愣,立刻反击,“杜爱卿与友邦交好的任务完成了?”

  杜云辉一笑,“幸甚,幸甚,不负圣上厚望!还顺带给圣上捎来一件大礼!”杜云辉眨了眨眼,“想不想知道是什麽?”杜云辉坐在李云歌的桌子上,手里拿著的文件轻轻地敲著桌面。

  “有事早奏,无事滚蛋!”李云歌开始审阅手里的报表。

  “下个月,友邦会派遣使者与我天朝上国签订睦邻友好通商条约,这里是拟就的合约文本,还请圣上朱笔勾批!”杜云辉把手上的文件放在了他手边。

  “至於大礼呢,您抬头往外看看就知道了!”说完,转身走人!

  李云歌看完了手里的报表,签字,打电话让秘书拿出去的时候,看到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有一个熟悉的侧影。

  他犹豫了下,还是摁下内线让秘书进来拿文件。然後起身走了过去,“什麽时候回来的?”

  坐在沙发上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李云歌又一下子想到了伊明。想到他现在就在自己家里,李云歌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那年轻人看到李云歌似乎看著自己,却又似不是在看自己,便弯了嘴角,“找到那个你想要的人了?”

  李云歌从饮水机那走过来,把水杯递了过去。微笑了下,算是承认了。

  “果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原本还想去你那儿呢,还是算了吧!”把水杯捧在手里,那年轻人浅浅地喝了几口。

  他低头喝水的时候,李云歌看到那白皙的後颈上一道骇人的青紫印子,下边隐入了衣服,也不知道有多长。

  “他打你了?!”李云歌难以置信。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男人麽……”语气里却是满满地痛楚和哀凉!

  “这混蛋,他当初怎麽答应我的?”李云歌站了起来,打电话叫杜云辉。

  杜云辉进来的时候,李云歌正讲著电话。语调平稳得很,怒气却是明显。

  等到他讲完电话,回头看到杜云辉。杜云辉开口,“我揍了他,估计这会儿在家养伤呢吧!”

  “这几天先让於越住你那儿吧,伊明在我家!”

  “没问题!”杜云辉吹了个口哨,“於越,你现在就是不从也得从了我了!”

  於越好笑地看著杜云辉,“你也真是该找个人管管了!”

  “小越不想管我麽,小越你始乱终弃!”杜云辉拖著於越的手臂往外走,一脸委屈!

  於越出门之前,回头冲李云歌一笑谢他!

  看著面色终於不再惨淡的於越,李云歌突然间很想伊明,想见到他!

  十三

  伊明窝在沙发里,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悄悄地温暖著四周。做了一个上午的参考资料整理,脑袋都有点锈住了。起身去拿了一本《忧郁的热带》,他需要换换头脑。

  斜倚在了沙发上,慢慢地翻看,太过安静和温暖的四周,让他有点迷迷糊糊地犯困。

  李云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麽一幅情景。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入房间,旁边的茶几上,放著伊明的电脑和眼镜。伊明半躺在沙发上, 双眼闭著,一本摊开了的书在他胸前。

  李云歌轻手轻脚地换了鞋子,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在了餐桌上,然後转身进去房间拿了毛毯出来。

  “倒是不热了!”李云歌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嘴唇贴了贴伊明的额头。

  伊明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身上的毯子。转头,看到茶几上的电脑已经合了起来,书也放在了电脑旁边。伊明心里觉得暖暖地,这个人,任是谁都不能抵挡的吧!

  看了看墙上的壁锺,已经1点多了,不知不觉居然也睡了1个小时。

  伊明走过去,看到厨房的门关著。旋开了门,看到灶台前那个人正好熄火。

  “睡醒了?”李云歌回头。

  “阿哥,你这样会把我养成不事生产的蛀虫的……”伊明咕哝著。

  虽然,这麽说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可是伊明就是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好到让他有点担心,如果不能回以他他所想要的,自己将来一辈子都会愧疚吧。

  虽然也和他说了自己愿意试试看去勇敢些,可毕竟只是试试看呐。试的结果是怎麽样,他自己也没有底气。

  李云歌听了他的话,先是有点怔住了。

  “哟,那我要好好看看,怎麽会有这麽好看的蛀虫在我家。或者,赶明儿个,我联系下10套的科技之光,让人家去研究下,如今的蛀虫怎麽进化得这麽快?”李云歌轻笑著,走到了门边。

  陆伊明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解下围裙,李云歌伸手把人揽入怀中,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伊明,我现在能做这些,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只是,你如果因为这个有了负担的话,我以後不了,好吗?”

  陆伊明听著他轻轻地说出那些,觉得自己心尖上有点软,有点酸,有点胀,眼窝也有些发热。两手攀住那个温暖而有力的身体,伊明在心底喊,阿哥,你不要对我这麽好,不要对我这麽好!

  李云歌用手轻轻地拍著他的背,这似乎是阿哥喜欢做的动作,抚慰的、包容的、可以依靠的阿哥。他喜欢自己,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也没有可是出什麽来。伊明听到李云歌的声音,仍然是那样温柔和缓的声音:“伊明,别勉强!你可以慢慢想,想多久都好!”

  静静地拥抱中,李云歌想,这样就很好了,这样就很好了!

  李云歌放开了伊明,“该吃饭了,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适时地,伊明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来!

  李云歌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去洗手!”

  餐桌上,两道菜,一道汤。菜是酸菜鲶鱼、火腿豆腐,汤是冬瓜干贝青娥汤。红的、绿的、黑的、白的、青的,看了都让人胃口大开。

  陆伊明被食堂虐待够了的胃,终於找到了昭雪平冤的机会,看得李云歌一时微笑,一时皱眉。

  “伊明,吃饭要细嚼慢咽,不然胃受不了。”李云歌端著饭碗,不由得摇头。

  陆伊明眨了眨眼,说,“阿哥,你知道周杰伦吗?”

  李云歌不知道他怎麽一下子跳到这儿来了,不过还是回了他,知道!

  “那阿哥你知道周杰伦有一个专辑叫《范特西》,是怎麽创作出来的麽?”

  李云歌好奇,摇头。

  “就是有一次周杰伦去了我们食堂,买了一碗稀饭之後得来的灵感。”伊明一本正经地说。

  李云歌失笑。

  “阿哥你知道後来,他又去了我们食堂一次,然後又出了一个新的专辑是什麽吗?”伊明继续道。

  李云歌停下了筷子,等他公布答案。

  “叫做《依然范特西》!”

  李云歌大笑,然後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你们呐……”

  自此以後,每当李云歌要煮稀饭的时候,都会告诉伊明,今晚上演李氏范特西演唱会。不过,李氏范特西花样良多,譬如鸡丝紫菜粥,排骨香芹粥,柠檬鱼片粥,肉末栗子粥,火腿莲子粥,吃得陆伊明眉开眼笑。每每主动要求上演李氏依然范特西演唱会!

  十四

  两个人的共同生活,就这样进行的有滋有味。

  时不时地,李云歌会在陆伊明那儿吃一口嫩豆腐。伊明从一开始的脸红耳热,也慢慢地修炼出了些道行,甚至偶尔会出其不意地反调戏一把,让李云歌有心律不齐的症状。

  每当此时,李云歌都会搂住陆伊明狠狠地亲吻,直到怀中的人浑身发软,哀告良久才停下来。这种日子过得李云歌又是滋润,又是上火。

  偶尔,忍无可忍时,也会闪过後悔的念头,当时怎麽就说了那句:别勉强!你可以慢慢想,想多久都好!

  不过,冷静下来,李云歌还是会自己排遣了欲火,然後重新再忍耐。

  知道小陆同学已然住进李云歌那儿的杜云辉,经常会拿他消遣。

  诸如,圣上,您为我天朝节约了不少能源呐,您那眼神都顶得过全公司的照明灯具了!

  圣上,这要是在当年,韩信算得了什麽啊。忍得了胯下之辱怎麽也比不上忍得了跨下之欲麽!

  圣上,您在早朝上的目光,可是让一众女官面若桃花,眼如春水啊!小心招了桃花债,小陆不要你!

  弄得李云歌公事之外,见到杜云辉就绕道。

  伊明不时会觉得李云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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