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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南洋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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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雅兴啊?在我的印象中你好象不怎么喜欢种花养草啊?”身后传来王丽的声音。

  我扭头望去,只见王丽双臂抱在胸前站在我的身后。

  “好好的一盆花,总不能让它干死吧。”我极力掩饰我心中的虚伪。

  “那赶明我也养一盆富贵竹,你也会这么认真浇水吗?”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冷嘲热讽的口气。

  “当然。”

  其实我们都知道每个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但都不愿去挑明,去触碰。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表露,只是倾听和微笑,我要让她安心。那么安详的个人世界,不忍心去破坏它?我看着王丽入睡,她苍白的脸色因为熟睡时的平静和温暖泛起难得的淡淡红晕。

  但我丝毫没有睡意,点燃一根烟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抽。清冷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城市的一切都抹上了一层银色,褶褶生辉,透着奢华的腐朽,风轻轻一吹,仿佛万物在摇晃。

  我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感动有些心神不宁,烟圈刚到唇边就消散了,把握不住的虚无在空气中弥漫,我的身体似乎轻得几乎要飘起来,心不由地缩紧,手微微一抖,烟灰掉在衣服上,用手指去弹开的时候,碰到了花盆里的枝叶。

  鲜嫩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犹豫了一下,把它凑到鼻尖,深深地呼吸。在陈静指间停留过的东西,现在对我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记得那双温软的手。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圣淘沙玩,大家叫嚷着要乘坐海盗船。我不知道自己竞那样害怕晃动,也争着上了船,陈静在不经意中,刚巧跌坐在我旁边。

  船刚刚飘荡起来,我就感觉不舒服,心口堵得慌,呼吸越来越艰难,心随着船的飞升、降落撕裂般难受,仿佛已飘忽在身外了。我强忍着恐惧和前所未有的不适,告诫自己千万别叫出声,周围都是兴奋无比的游客,发出刺激的尖叫,还有很多没挤上船的人,在底下看着,晃动模糊的笑脸……

  我害怕出丑,这个缺陷将会成为他们新的话题。时间凝固了,每一秒钟都那么漫长,我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如果陈静不及时悄悄握住我的手,我一定坚持不住,要么失声喊叫、要么因为心脏不堪重负晕倒在船上。

  陈静通过手指无声传递的温度、力量无法言喻地包围着我,我的痛苦和恐惧不再孤独,手指的交缠分担着它们,我的注意力分散了,心踏实安稳下来,直到海盗船减速静止,陈静松开我的手,不动声色地离开。我当时想道谢,可她甚至不看我一眼,就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神情。

  她是特别的,换了别人,可能是完全不同的表现,惊异、恐慌、尖叫、散播消息……她的处理方式冷静、沉默而坚定。于是一直,除了陈静,没人知道这个关于我的秘密。我从那时发觉陈静并不完全象大家表面认识的那样。

  但如今陈静她走了。走得无影无踪,我无数次尝试遗忘,情景却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梦魇一般……烟蒂烧到我的手指,我猛然抽搐,烟蒂落在地板上,风猛烈起来,月光跌落成无数银色的碎片。我把花叶紧紧贴在脸上,心头的伤疤再次裂开,流出新鲜温热的血,枯叶在夜风中飘落,我的世界在无声地崩溃。

  将近清晨时分,我才悄悄回到卧室,在王丽的身边躺下,疲惫地睡了两个钟头。虽然懵懂入睡,但又进入了梦中……

  ……花开的夜,风轻轻舞,细碎的花瓣扑在脸上,透明的冰凉。我静伫在芳草萋萋的河畔,独守一轮明月,想你会不会乘着一叶莲舟,踏水而来……

  今夜,想说给你听,不管缘起缘落的沉浮,还是镜花水月的虚无,对你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痴恋,弃之不去的心苦。

  只要记得,曾经有一个我,曾经有一个你,曾经地相处过。风尘已稠,天涯何处再相逢……

  睁开眼睛,恍如隔世,挣扎着无力的身体起来上班,为了保持清醒,我走进洗手间,把脸深深埋进冷水中,抬起头时,看到镜中自己冷漠空洞的脸。我在光滑的下巴上涂满厚厚的剃须膏。刀片和皮肤接触时引起的疼痛使我精神焕发,我要保持镇静,尽管灵魂有些麻木。

  白天的我坚强若如岩石,可每到晚上总是无眠……偶尔睡着时总是莫名其妙的做着同一个梦。

  没有吃早餐,在办公室里冲了双份的超级三合一咖啡,滚烫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直抵心肺。小怡素来拒绝速溶咖啡,她认为速溶饮料是对品位的妥协,这是可笑的,她不明白一些来自身体的迫切需要如果能够及时得到满足,远比慢吞吞地制造所谓的品位来得彻底、来得痛快。也许,只有天性乐观的人才真正喜欢悲剧。

  我打开电脑,处理业务,我要让别人看到我在忙碌、在兴奋。我靠摧毁别人的自信来维持自尊,但还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

  “给你的。”小怡将一杯从星巴克买来cappuccino和一块松子糕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抬头看她,她也正紧盯着我,她的眼睛里射出一种叫杀伤力的东西。我的第六感迅速告诉自己,我会和她有故事,但我不能。于是不敢再和她对视,将目光从她眼睛扫到挺秀的鼻子,鲜红的嘴唇,白!的下巴,修长的脖子,珠圆玉润的胸脯。她的胸部被黑色紧身t恤衬得丰挺饱满诱惑。让人有一头扎进去,让波峰浪谷掩没的欲望。

  “我,我喝过了。”我支吾着。

  “你那也叫咖啡?”小怡显得趾高气扬。

  “那叫什么?”

  “那叫兴奋剂。”

  是啊,那是兴奋剂,我现在需要兴奋,为了两个女人,我几乎要彻夜不眠。小怡啊,你还是躲我远点吧。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心里的欲念翻腾过无数回,想用嘴唇吸住她的香气,想用双臂拥裹她的身体,想用手掌抚摸她的肌肤,想用舌尖探寻她神密的宝藏,想给她温暖和颤栗,想咬住她的耳垂拼命说,我要覆盖你!占有你!蹂躏你!让你死去活来!但是我不能啊!

  这是个纯情的女孩,眼神却如此深情,她的眼睛在洞视我的灵魂,我很想让她看到我灵魂深处的疯狂和温柔。人的灵魂深处是和冥冥宇宙牵绊在一起的吗?她是否感觉到了虚无?有一瞬,她是那么的哀怨,让我不由心生诧异和怜惜,想知道那是为什么……如果她在这一瞬间之后缥缈而逝,我还会有来世吗?

  不知道她看懂了我多少,再没说话,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腰身很纤柔,她的屁股很饱满,她的腿修长玉立,她可爱的脚丫圆润光洁。这个山河锦秀,水土丰饶的女人啊!

  工间break时间,我跑到楼下去抽烟,在新加坡,办公室是绝对不允许抽烟的。当我刚刚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丝丝缕缕的香烟从我的发稍缭绕弥漫开来。

  “也给我一支!”小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恨自己现在抽的烟竟是朋友从北京带来的中南海,为什么不是柔和七星,豪迈万宝路,清凉摩尔,华丽圣罗兰之类的。

  我不是崇洋魅外,我一向认为女人抽烟,抽的不是烟,是心情,是感觉。一支好烟可以让女人焕发出异样的光芒和美丽。她在弥淡清香中,伸出兰花指,撅起肉质丰盈的小嘴,眼神梦幻迷离,表情沉醉庸懒,吞吐出暧昧的气息,比尼古丁更有毒。我也不形容了,反正,只要是美女,只要这美女不撒泼打混,无论如何都是美的。

  给小怡点烟时,我将她的侧面轮廓又扫了一遍,额头,睫毛,鼻尖,肩膀,乳峰,小腹……想起浮生六记,沈三白与妻子洞房花烛时,妻子羞涩已极,三白凑上前来,戏探其怀,抚其心跳,怦然有声,妻子唯娇笑尔。我要是控制不住行了三白的好事,后果会如何?她会跳起来喊臭流氓?还是悄悄甜蜜地享受?如果现在不是在办公区,是在家里,我非让她尖叫得魂飞魄散不可。

  想象中,眼光已穿透她单薄的衣服,把她脱了个干净彻底,自己身体也有了奇妙的反应。

  正胡思乱想,小怡侧过脸来,说:“你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感觉失态不已,象自渎时被人撞见一般,那叫一个不好意思!

  我敷衍道,“你抽烟的姿势挺酷。”

  “你盯着我的表情也挺酷。”

  “象流着哈啦子的哈吧狗?”我伸出舌头,学着狗的样子,夸张地喘息。

  她突然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前后左右的人都往这边望过来。

  我赶紧把她的手拉开,“这里是办公区!”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怕什么?办公区怎么了?”

  男人色一点不是坏事,不色哪来的激情和创造力!生命的本源是男人,生命的孕育者是女人,在赐与和接纳中,女人将这源泉汇聚成海,我们的生命方能奔腾不已,汹涌不息!当我紧盯着小怡的胸脯时,我的色是诗意的色,是无限美好的色,是壮美升华的色。当一个女人给了男人这样的欲望和启迪,这个男人能不爱她!

  雨落南洋40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忽然发现小雪正和王丽在厨房一起做饭。

  “子昊,你表妹来了。”王丽喜笑颜开地对我说。

  我看见小雪在王丽的背后朝我做鬼脸。

  “哦,”我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

  “你这表妹可真不简单,还会做糖醋排骨!”王丽指了指餐桌上的菜,“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呢?”

  “是吗?”我又茫然应了一句,慌忙走进洗手间。我一边用冷水洗脸,一边努力使自己心绪平静。

  “子昊,快洗手出来吃饭吧?”王丽在外面喊道。

  这顿饭吃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时刻处在戒备状态,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被王丽觉察到什么。

  吃完饭,我沉着脸对小雪说:“没事早点回去吧,你平时那么忙,还不回去好好休息?”

  小雪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小雪走后,王丽整个晚上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小雪。

  小雪的皮肤长得真白……

  小雪这丫头真聪明……

  以后有空叫她常来咱们家玩吧?她在新加坡也没有什么朋友……

  “哎,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在新加坡还有一个表妹啊?”王丽切入正题了。

  “嗨,就算是表妹吧,也不知道我妈他们家的什么表姐还是表妹的以前移民到香港,后来又移民来新加坡了。”我若有其事的敷衍着。

  “哦,是这样啊,”王丽点着头,“她好像也很喜欢你啊?”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点亲戚关系罢了。”

  “她真的像个小人精……”

  是啊,这个小人精怎么就想起来突然跑到我的家里,也不打声招呼!我整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从那天起,小雪几乎每个周末都来我家,她依旧扮演着我表妹的角色,而且演得很逼真。王丽倒也越来越喜欢小雪了。

  每次小雪来的时候,总是穿着很时尚的衣服。

  “小雪,你这衣服就不能穿得随便点?”我常常忧心重重地提醒她说。

  “嗯,这不是来表哥家嘛!”小雪总是诡秘地笑着回答。

  “子昊,你别老土了,现在的女孩,哪个不追求新潮时髦啊?”王丽也总是护着小雪。

  我常想,如果王丽知道小雪不是我的表妹,而是我的情人,不知道王丽的反应会怎样?这件事像一块心病常让我坐立不安。

  早上临出门时才知道已经不下雨了,而且天气好得一塌糊涂,开车经过薛尔斯桥,在桥上望见遥远处的鱼尾狮和更远处的海面,那里披了一层溢彩流光的金色;阳光是如此满满地泻下来,隔着车窗手臂都被晒得生疼。谁知道晴到极点后可能又会是雨天了。也许世事都是如此吧,比如月的圆缺,又或者是人的境遇?

  一如既往地驾驶我的奔驰e200上下班,习惯地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听,随意地转换着电台,听dj们按着他们的风格播着他们喜欢的歌曲。自己也算是爱歌的人吧,却真的是很少买cd和磁带,倒是偏爱不经意间听到电台里播上那么一两首心爱的好歌,不经意间,心变灵动了。很少知道歌曲的名字和唱歌的人是谁,至于播歌的人,就更是懒得去问了。

  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听到这首歌曲,曲调的旋律很熟悉,英文的歌名一时间不记得了,却是知道,它的中文名是:红叶斜落我心寂寞时。

  听到这首歌时,正望着窗外满眼的绿,心里思忖着:现在北京正是红叶如火的秋

  了。有时候,有时候世事真的很奇妙,冥冥中的安排,不能不让人为之叹息。

  下了车从停车场去办公楼经过一条小径上的时候,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那支歌的旋律,恍恍惚惚间,就看见了它……一片红叶,静静地躺在路边的一个小水洼里。其实严格说来,它只是半片红叶,因为它的一半是红色,另一半只是金黄,却,仍然足以让我呆立。

  慢慢地弯腰拾起它,放在掌心中端详,雨水的清凉丝丝渗透蔓延。再环顾四周,深深浅浅的绿漫无边际,而眼前,却分明有这么一片并不完全的红叶。刹那间深知道:在这个异国的炎热夏日里,她是坚决要从记忆中走到我的面前来了。

  既然往事如潮无法阻挡,那么,还是闭上眼,再细听她唱一次那支歌吧……

  依稀便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晚上,舞台上,高高瘦瘦的英子,一脸的肃寂,正用

  她的整个身心,在唱着那支歌:红叶托雨丝,飘忽到此,斜落我心寂寞时。

  和你爱到此,方会知……

  仍怀念你,心更痴;仍怀念你,孤独意,当天你离别,还留十数字,期望…

  禁不住眼角有清清的泪淌下来,就如同当夜舞台下的我,望着太冷太孤寂的她,心隐隐地痛。树叶红了,还有再绿的时候,那么,被伤过的人的心呢?还会愈合如初吗?

  人真的是很奇怪,我们其实天天都在做着傻事。感叹流逝的,漠视拥有的,渴求未知的几乎成了定律。所以我们总是后悔,总是挣脱,总是追求,总是不满足今天而为明天活着。林昊啊,原来你也是俗不可耐的人。你感到寂寞,是因为你还在留恋昨天的浮华,你还在梦想明天的辉煌,惟独你没有好好思考,今天该怎么过?

  到了办公室,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得把客户的索赔要求转移给生产厂家,一番称兄道弟、唇枪舌战之后,才商定在与工厂的付款额中扣除索赔金额。立刻准备好相关的书面协议,让秘书传真出去之后才松下一口气。电话不断,脑袋一刻不停地运转,轰隆隆地响。

  拉开百叶窗帘,阳光倾泻进来,我有片刻的眩晕,这是在二十八层的写字楼上,外面高楼林立,挤满和我一样拼命工作的可怜虫,骂着别人或者被别人骂,承受压力或者施加压力,赚钱或者亏损,生活疯狂可笑。日子只是一张张翻过的日历,不断重复的简单动作,可时间在流逝,一去不复返。

  在我回家的路上,又是一个落雨的黄昏,当我行驶到白沙浮的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我停在行人道斑马线前,这时,在过马路的拥挤的人群中,我透过挡风玻璃看见王静和小怡。只见王静穿着白色的上衣,微微仰着头,手拉着小怡急促的走在雨中,带着几分不羁,几分落漠。我的心一阵紧缩,绿灯亮了,我在后面车辆的喇叭声声催促下,缓缓行进。我看着他们消失在雨幕里,我也随着雨中的他们,一点一滴的盈湿在这个落雨的黄昏里。

  我又迅速把车停到bugis地铁站外的停车场,立即打小怡的手机,电话直响,但没人接听,女孩子喜欢把手机放在包里,经常听不见电话的铃声,把我急得满头大汗。又试了多次,都没如愿,最后,只好满腹的沮丧和失落回了家。

  回到家,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回来了。”王丽从厨房里走出来,带出了一股浓郁的炒菜味道。她边用系在胸前的围裙擦着手,一边走出来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工作太忙,累的。”

  “那就快洗洗手吃饭吧。”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饭桌走去。我看到桌上四菜一汤,红红白白,绿绿黄黄,都是我平时爱吃的东西。我确实是饿了,但没有胃口。

  “把酒拿来。”我吃了一口饭,难于下咽,便叫王丽去拿酒。

  “喝什么酒。”王丽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北京二锅头。”

  王丽从酒柜里把那瓶精装二锅头拿了出来。开了盖放在饭桌上,又去厨房洗了两个玻璃杯。她在倒酒之前,顺手正要把饭桌的那个玻璃花瓶移走。

  这时,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什么穿刺而过,无端悸痛起来。

  王丽说,这个花瓶真碍事,拿走算了。

  我冲她大吼一声,不许碰它!

  王丽顿然吓得木然呆立,撅起了嘴。

  喊完了,我才发现,刚才从嗓子里冲出的不光是声音,还有一种酸涩,我差点真的把那种叫做酸涩的东西给喊下来。

  那是陈静留下的花瓶。我一直没有忘了她。没有啊!!

  她就象这只花瓶,虽然走了那么久,再见时,仍是那样清丽、妖娆。

  她后来还好吗?她现在怎么样?她怎么会跟小怡在一起?我心底涌起强烈的思念和渴望,想再见到她,想知道她的一切。

  望着那曾经记录有我和陈静在一起的激情岁月的花瓶,我怔忡失落,感觉自己的心被掠夺一空。

  小时候有一个习惯,喜欢双手插进口袋,妈妈老是说我,男孩不该女气,并把我所有的衣服口袋拆掉,害得我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我的这份感情又该往哪放啊?

  我原来不知道自己对陈静的感情是这种爱情,不知道这爱情会如此强烈,强烈到我根本不敢承认,不敢正视,不敢保存。我本来可以拥有她的全部,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只花瓶。

  王丽用心地和我讨论着未来的家挂什么颜色窗帘,铺什么样的床单,我敷衍着,全无兴致,那是她未来的生活,不是我的。我清楚地知道,这种未来,对我而言,是多么苍白!

  “你今天是怎么了?”王丽也吼了起来。

  当我回过神感觉严重失态时,我马上强作欢颜,恭敬地向王丽道歉:“对不起,也许是工作上的压力太大了。”

  我急忙拿起那瓶二锅头,把酒倒入玻璃杯中,然后双手把一杯递给王丽。

  “来,干杯,谢谢你的丰盛晚餐,你辛苦了。”我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然后,又斟满一杯,喝了。

  王丽没有喝酒,也没有吃饭,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饭桌,一人进了卧室,然后是一声“碰”的巨响,门关上了。

  ……

  再相遇,又已是一世,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是一株缠绵的藤,在我心头绽开沉重的叹息,如婉丽的诗句:读你如梦,青草落色,孤鸿南飞。

  读你的眼睛,如一波可浴可饮的湖泊;读你的痴情,如一道可蹈可临的深

  渊;忆所有的时刻,为一杯浓酒,夜夜醉倒成流动的相思……

  如今,月色跌碎在窗前,写满一地的别离,任晚风吹散我的头发,呼唤今夜清寂的泪露;独坐西窗,谁剪泪烛?心际中遥盼异乡的你,是否情怀依旧?随你离去的尘埃偶有回眸,微笑,笑暮蔼间寻梦的伊人?

  “明月几时有……转朱阁,低依户,照无眠……”

  奈何归路夜,清夜风寒,融进夜幕的星河,在银河的那一边是你,这一边是我,我不是牛郎,你不是织女,我们无法走进那个神话与传说……

  没有鸟会飞来为我们搭一座鹊桥;银河水深,我无法赤足涉过那条河,也没有一只小小的船来渡我就这样,让我们默默守望,像守望隔岸的渔火……

  雨落南洋41

  沈淀着思想的霁雨,任万花飘落,一片寂寞萧然……

  于是有泪划过,有心颤栗着吟唱不被世人所信的佳话……

  轮回间的别离与重逢,摇曳成老橡树上金黄的丝带,夜色中飘动着千古的依

  恋与诺言,在夜色里,你漠然转身渐行渐远……

  王丽愤然离开餐桌而一人锁在屋里,使我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餐桌上的四

  菜一汤完整地摆放着,王丽的那杯酒也满满地放在桌子上,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饭

  香和酒香。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伤害了王丽的自尊,我伤害了她的感情,我严

  重地违反了游戏的规则。王丽是真生气了,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望着一桌的饭菜发呆,突然感到口有点渴,揭开那锅汤的锅盖。从锅盖上

  流下的全是饱满的水珠,纯净,简单,凝露,透明,也空白。像一颗颗情人的眼

  泪,软弱着倔强。

  我边从锅里舀着汤盛在碗里,边想起以往王丽的微笑,我不能不承认她是生

  活中一位端庄典雅文静的淑女。但我不是圣人,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俗话说,

  男人对感情易喜新厌旧,而女人对感情死心塌地。这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

  证。

  我把碗里的汤一口倒进嘴里,胃里顿时感到温润,舒坦。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敲卧室的门,没有丝毫动静,只好去了阳台,我一

  人站立在阳台上,四周依旧有熙攘的喧闹声,世界并非唯我独醒。月朦胧,天空

  一轮“浊”月,悬于青水紫谭,可惜这浪漫之景生的不是地方。此地无丝竹之悦

  耳,无清泉之怡目。这样就只剩下了街两旁被塞得满满的垃圾桶,孤独无助,与

  街灯拖沓的长影共度漫漫长夜。

  这样的夜里很想点上一枝烟,燃烧那些被逼入死角的痛楚,释放自己被污染

  的灵魂。我偷笑。好象看见蛾子在飞入火海前奋力地舞蹈。回头想取作案工具,

  才发现自己毕竟是个良民。

  夜漫漫,天压了下来越来越沈,好象正挤压着楼顶,我感到生命正在经受考

  验。对面大楼的灯星星点点的距离越拉越大,终于我被大片的黑暗包围。我有些

  胆怯和害怕。如果世界从此将永远沉睡下去,我宁愿选择死亡。可是就算死也有

  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之别。屏住呼吸,我告诉自己,就算现在战火烽烟,也可以

  穿透血腥的分子在核中超脱,在一畦一畦的鲜红中完成蜕变。

  我想我成功了。黑夜给了我明亮的眼睛,所以我用它来习惯黑暗。习惯黑暗

  的苦涩阴邪,死寂般的沉默,沉默后的死亡。习惯之后我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

  光明出现了。我无意逃离黑暗,只是因为光明她总会出现,无论久远。她总会出

  现,扼杀阴暗的灵魂。

  盖上眼皮,感觉心跳依然还在搏动,我想我的灵魂还算洁净。我的世界在黑

  暗中充满了光明。

  “明天一定要找筱怡问个明白,一定要把陈静找到。”我灭了手中的香烟,

  到厨房打了一桶水,又认真地给那盆胡姬花浇了浇水。然后就和衣倒在客厅的沙

  发上睡着了。

  夜里醒来,发现我的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王丽?我“唰”从沙发上坐了起

  来,屋丽有朦胧的月光,我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餐桌上的那只透明玻璃花瓶还放置在原来的位置上,我走过去,花瓶里的水

  已退却至瓶底,萎蔫的的花朵奄奄一息的垂着头,仿佛飘浮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

  烂和绝望的味道……

  我又慵懒地坐回在沙发上,指间轻晃着一支香烟,微微辛辣的烟草味在唇齿

  间游转,我眯着眼斜睨那只花瓶,口中徐徐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我又向卧室的门望去,门是半掩着的。夜色宁静,如水的月光带来一种微妙

  的气氛,我推门进屋,躺在王丽的身旁,王丽是醒着的,但我们都沉默不语。窗

  外传来远处教堂的钟声,带点淡淡忧伤的钟声顿时流满了所有的空间,心情一下

  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子昊,以后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王丽突然搂住了我说。

  我还是沉默不语。

  “我要你幸福,我不应该生你的气。”王丽继续说。

  王丽又转了一下身子,左手轻轻地滑过我的脊背,柔柔地,想抚去我心中的

  “伤痛”。我感到彷徨,我还是被感动了,我抱紧她。就这样突然地被她的温柔

  淹没,一点点预兆都没有,我甚至从未想过我们的日子,心里的惶恐一点点一点

  点的增加……不可预知的未来让我手足无措……

  她的舌头从我的面颊轻轻地滑向耳朵,又死死地贴住了我的唇。这是怎样的

  一个吻!它是那么醇厚绵长回肠荡气、意味久长。它仿佛要将尘世间的悲哀怨怒

  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两颗燃烧的心,只愿此生此世不再纷争。王丽的柔情

  激起了我身上的欲火,本能的火焰烧得我再次褪去裹在她身上的那层衣物。

  此时,王丽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郑重地问道:“你是为一时的欢愉呢,

  还是……?”

  “我不管,我需要……!”我霸道而简短地回答。

  现在,陈静突然出现在我的脑际,而王丽以她那往日的忧怨眼神似近非近地

  看着我,与我纠缠于夜里,让我陷入迷离。每一个梦,每一次夜里的相对,都会

  让醒来的我,回忆曾经和陈静共有的每一个躲藏不及的眼神,每一句能够数得清

  的对话。这些日子以来,我贪恋于梦,这贪恋缘于我在梦中找到了我再不会有的

  最初的感觉,这感觉越真实,我越知我当初对他们的伤害。

  ……激情之后,射精的快感稍纵即逝。我从王丽的身上爬下来,喘着粗气。

  王丽却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刚才有高潮吗?”我问。

  “我不在乎高潮不高潮?”王丽冷冷的回答。

  “那你感觉好吗?”

  “我只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当我感觉你进入我的身体里的时候,我知道这时候你是我的。”

  王丽的话语使我一时语塞。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深深地刺了一下,浑身一阵悸

  痛。

  醒来的时候,发现王丽一直握着我的手。能看得出她眼里的憔悴和血丝。她

  看我醒了。温和地按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再睡一会。我去弄早餐。”然后她

  穿上睡衣,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

  地上,留下了她的影子,斜斜的长长的,与花影重叠着。原来雾已褪尽,一

  轮红日正静静的挂在天边,温和而收敛,掩去了眩目的光茫。

  吃过早餐,王丽稍作化妆,我便开车先送她去医院上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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