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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 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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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叹道:“或许真是要你这样省心省力的脾气,才可以载福吧。”也不多加解释,只将密折重新收起,又叮嘱大妃数句,遂向永福宫来。

  且说庄妃递出折子,已经算到皇太极下朝后必来宫中,一早吩咐丫环薰香洒扫,将仕女捧花瓶里遍插着葵榴栀子花,环绕殿阁,满室生香,连屏风壁画都一并换过,她知道皇太极虽爱她文采,却不喜她书卷气太重,故一反常态,只往脂香粉艳里做文章,将宫殿布置得花房一般。又命御膳房做了几样精致小菜,荤腻油腥一概不用,肉菜素做,别出心裁,都用镶蓝碟子盛了,置于花廊之下。自己兰汤沐浴,精心梳妆,她虽不及姐姐海兰珠的美艳,却也是肤如凝脂,睛若星辰,长得十分动人的。美中不足的是脸上的线条不够柔和,有些棱角,在有情人的眼中看去或许会觉得是一种英武,而皇太极却是觉得女人就该柔情似水的,如果让他来评判,或许觉得巴特玛那张线条模糊却温软的脸较之大玉儿还更耐看的吧。然而今天她有意改变风格,浓妆重彩,打扮得艳而不俗,媚而不妖,端坐在美女插花屏前静等。

  一时皇太极来到,庄妃跪接了圣驾,请安后并不起身,仍然跪着禀道:“请皇上恕罪。”

  皇太极故作不知,诧异道:“爱妃这是何故?你有何罪?”

  庄妃笑道:“皇上圣明,洞察秋毫,高瞻远瞩,无远弗届,有什么不知道的?臣妾因却不过后宫众姐妹情面,斗胆游戏笔墨,学前朝臣子们参了一本,冒犯天威,还望皇上怜恤一片痴心,不予降罪。”

  皇太极也笑道:“你说我高瞻远瞩,你才真是运筹帷幄呢。”遂亲手挽起,看她脸如满月,唇红齿白,乌黑浓密的头发上插着凤凰衔红果的钗子,白皙丰腴的颈下挂一串重重叠叠的黑珍珠项链,素白云锦缎子绣荷花的旗袍把个成熟的身子裹得玲珑浮突,胸前衣襟高高鼓起,双峰奔涌,饱满得似要喷薄而出,不禁赞道,“爱妃,你今日与往常好像有些不同,面色光泽如许,也胖了,倒像个新妇模样儿。”

  庄妃暗暗吃惊,掩饰道:“只准皇上给贵妃淘弄脂粉,就不许我这个丑人东施效颦,也学学妆扮么?”

  皇太极笑道:“你如今真是学坏了,惯会挑错找茬儿。昨日端午,朕命太监给你礼品,你自比梅妃,搬出《一斛珠》的典故来,怨我‘何必珍珠慰寂寥’;今儿我不过是看你打扮得漂亮,夸赞两句,又招你一番闲话。”又指着壁上画轴道,“端午还没过完,倒把七夕的画儿先挂出来了。怎么这样性急?”

  庄妃笑道:“这画儿上画的,原出自一句诗。皇上猜得出《一斛珠》的含意,可猜得出这画儿是道什么题目么?”

  皇太极笑道:“这画的是牛郎织女鹊桥会,并不难猜,难得的是着色,在白描之上泥金,倒也特别,又雅致又华贵,竟比那些彩绘仕女图来得还要俏丽,又不至太俗艳,又不至太素净。”暗想古来咏七夕的诗句本来就多,后宫心愿,无非两情相悦长相厮守,便道,“若说诗谜,莫非是柳三变‘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庄妃摇头道:“这用的是秦观的典,‘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皇上自己也说过,这幅画最特别乃是着色,怎么倒想不起来了?”

  皇太极恍然道:“原来取的是‘金风玉露’二字。”遂携了手一起往花廊下赏花饮酒去,因尝了一口,却是极清淡的甜米酒,戏道:“庄妃又不是白娘子,难道也怕雄黄么?”

  庄妃胸有成竹,从容笑答:“皇上要喝雄黄酒么?臣妾这就取来便是。只是臣妾忙这半晌,想了这几味小菜出来,最宜米酒的香甜清淡,若被雄黄的醇烈一激,则亏损其味,反为不美。”

  皇太极笑道:“朕正想问你呢,又不是斋日,如何尽是些素菜,未免清淡太过了吧?”

  庄妃抿嘴儿笑道:“皇上倒是也尝一口这素菜再评说不迟。”亲挽了袖子,搛起一箸喂到皇太极唇边。

  皇太极就手儿吃了,大为诧异:“怎么倒像是肉味儿?这明明是黄瓜丝儿、胡萝卜丝儿、这粉盈盈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丝儿,难道竟不是?”遂又细细嚼去,猛醒过来,“是了,这是将火腿干丝儿煨在蔬菜汁子里,沁成菜色,吃着没有一丝儿油腻,既是荤菜,也是素菜,亏你怎么想来。”又尝那几样,原来也都是荤菜,分别是荷然神往,看着桂花树下抚弦而歌的绮蕾,益发觉得她不像一个真人,不像一个真正活在这世上的血肉之躯,她的心太高太远,她的眼睛又只对着自己的心,即使一个帝王的爱情也不能使她温软。他看着她手中的琴弦,那琴弦,曾经勒紧自己的颈项,将一段柔情从此断绝,让他和她永成陌路。不是他贬逐了她,而是她先拒绝了他,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软弱而无力的。

  他曾经深爱她,她曾经痛恨他,而如今两个人没恩也没仇了,却可以重新平平静静地坐下来,弹琴,聊天,做朋友——通过海兰珠,皇太极在远离了绮蕾之后,终于又在另一个极点起步,向她跨近了一步。这就是命运的拨弄么?

  皇太极长叹一声,又看一看立在绮蕾身后的海兰珠,她的眼睛那样明亮,笑容那样恬净,她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丰厚的礼物,是对于绮蕾的峻拒所给予的一种补偿,她是代替绮蕾来陪伴自己、安慰自己的,她甚至替绮蕾终于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绮蕾,可再也不能失去海兰珠了。

  想着,忽见海兰珠眼中泪光一闪,竟是伤心欲泣的模样儿,不禁走近一步,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伤起心来了?”

  海兰珠嘤嘤地道:“我看着绮蕾这样子,忽然想起那年她教我弹《霓裳羽衣曲》的事来了。她说霓裳舞是杨贵妃脱了道服入宫后做的,这才隔了几年,她自己倒穿起道服来了。”说着眼中滚下泪来。

  皇太极一惊,愈发感慨造物弄人,世事无常,耳畔忽响起绮蕾那年唱的《水调》来:“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心中忽忽若有所思,却不便说什么,只道:“你身子弱,禁不得风,站这一回也该累了,回宫吧。”

  海兰珠也自神倦力竭,遂点头允诺,素玛传了软椅来,抬着回宫。那日以后,海兰珠果然安心多了,不再莫明其妙地哭泣,也不再做那些含含糊糊的怪梦。

  皇太极感念绮蕾之恩,明知她不重赏赐,只叫陆连科记着,每月按时送鲜花果品与绮蕾奉佛,并再次下旨另辟禅房,又亲自选了两个宫女过去侍候。

  绮蕾固辞无效,只得择日迁入,然而派去的宫女,却终是拒绝,说是出家人岂可自视清高,奴役他人,倘使不能抗命必得接纳她二人,也只可视为同道,宁可反过来照顾她们的。皇太极知不可强其志,也只得罢了。

  转眼立冬,算日子庄妃有孕已经七月,当年侍候过绮蕾的赵太医住进了永福宫。他惊讶地发现,其实自己的侍奉根本是多余的,因为这位庄妃娘娘的医药知识远比一般老中医还要丰富,几乎每每自己开方治药,她都要亲自验过药方,酌为增减,而用药之准,心思之细,似乎更在自己之上。

  第17章 桂花树下的天仙女子(3)

  赵太医悄悄将这一奇事告诉了傅胤祖,又道:“我诊出庄妃的娘娘的脉象沉稳,身孕似乎不止七月,竟是临盆之象呢。我曾出语试探,娘娘说是因为吃了补药的缘故。她有时与我讨论起医理来,竟是滔滔不 绝,思维绵密,针插不进的。”

  傅胤祖听了,点头叹息,半晌,忽然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果然是她。”随即再三叮嘱赵太医,这件事再勿向他人提起,否则难保不会言多有失,惹祸上身。赵太医听了,更加不明白,却惟有唯唯诺诺,点头答应。

  这日,大玉儿闲坐无聊,往关睢宫来探宸妃,姐妹两个坐着亲亲热热地说了一回话。因小阿哥醒了,海兰珠便抱起来方便奶妈换尿布。

  大玉儿羡慕道:“皇上心疼你,许阿哥同你住在一处,不像我,淑慧没多大就被抱出宫去,我天天梦里头都听见她哭,那阵子心里真是凄惶。”

  海兰珠笑道:“皇上啊,倒不是心疼我,心疼阿哥倒是真的。就算我舍得把阿哥交给奶妈带,皇上自己也不肯答应的。他说征战半辈子,生了这些个阿哥,就数八阿哥长得最像他。”

  奶妈子也在一旁附和着道:“说的怎么不是?男人疼孩子,我看得多了。可是像皇上疼八阿哥这样儿的,真就还没见过呢。有一回半夜里阿哥醒了,也不哭也不闹,所以连我们也都不知道。皇上睡在梦里不知怎么倒给知道了,叫醒我们说:八阿哥该换尿布了。我起来一看,娘娘猜怎么着?八阿哥眼睛骨碌碌转着,瞅着人嘻嘻笑呢,打开尿布,果然尿个精湿。人家都说母子连心,却原来这父子也通着骨头连着筋儿呢,我们都说到底是皇上,疼起儿子来也和凡人不一样,连梦里都睁着一只眼呢。”说得海兰珠和大玉儿都笑起来。

  大玉儿伸手道:“让阿姨抱抱。”遂抱过来逗弄一回。小阿哥先还瞪着眼看人,忽然嘴巴一扁,仿佛针扎一般大哭起来,倒弄得海兰珠不好意思,忙抱过来交还奶妈说:“大概哥儿饿了,你抱他下去喂奶吧。”又问大玉儿:“淑慧格格的感冒好些了没有?我因为哥儿太小,也不敢去看看。”

  大玉儿叹道:“别说是你,竟连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去看,太医说怕我着了病气,过给腹中孩子。只得一天三遍地遣人去问候一声儿罢了。”

  海兰珠道:“太医也是好心,到底小心些总没错处。”恰时丫环进来报说东西侧宫几位妃子相携来访,海兰珠忙命快请。

  于是一路听得钗环清脆,绣鞋踏地,五六个妃子并丫环嘻嘻哈哈地拥进来,顿时将关睢宫挤得水泄不通,都说来看看八阿哥,沾些喜气。海兰珠只得重新命奶妈将小阿哥抱出来拜见各位娘娘,众人见小皇子生得虎头虎脑,眉清目秀,虽是不足岁的襁褓婴儿,可喜竟不惧人,因此无不喜爱,争着说些吉庆赞美的吉利话儿。

  说来也奇,那八阿哥眼神清明,笑容可掬,舞手扎脚地要人抱,惟独一到大玉儿面前,便缩脸挤眼,做出要哭的样子,吓得奶妈赶紧抱开。

  大玉儿坐不住,心想人家说新生的孩儿眼睛干净,嘴里虽然说不出,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难道竟是真的?自己的计划便是多尔衮面前也不曾明言过的,这小小婴儿倒未卜先知不成?遂佯推身子不适,告辞回宫。

  一路上越想越气。自己和姑姑、姐姐共事一君,鼎足三立,然而先自己入宫的姑姑做了中宫,后自己入宫的姐姐做了东宫,一个是现成儿的皇后娘娘,一个是未来的皇太后,自己呢?自己算什么?皇太极竟为了一个初生的孩子颁出大清第一道大赦令,万民同庆,这无异于颁了一道立储遗旨,遍告天下,八阿哥将来必是大清皇位的继承人,要坐主江山的。看那些妃子们簇拥着海兰珠母子的谄媚样子,分明也都看清楚了这一点。她们的眼里,哪里还有自己呢?海兰珠的儿子登基为帝,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就像多尔衮对着皇太极那样,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帝位拱手相让,再为了一个夺位仇人浴血沙场,鞠躬尽瘁吗?

  想着,且不急回宫,径往御花园来,意欲散散步调养胎息。太医按时间掐算说她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她却自知临产日近,但为不使人起疑,又自恃身子壮,故意装出一副身手敏捷的样子,虽不必早请安,却时常往各处走动。

  昨日刚下过雪,园里人迹罕至,梅花香得惊人。大玉儿暗暗叹息,心想今年比往年雪下得更早,也更冷,满宫里防感冒不敢出门儿,竟把梅花也误了,真可谓因噎废食。

  一路循着梅花香气行来,顺脚儿走至西华门角,也是合该有事,行经值房,忽听内里传出争吵声,大玉儿见是小太监的住处,料想不过是奴才们内讧,原不欲理睬,正要走开,却听到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颇为耳熟,竟像是娜木钟房里的钗儿,便站住了,掩在一棵老槐树下,静听里面吵些什么。

  这御花园后角西华门两旁各有一排房屋,左膳右茶,御膳房供应满宫里两顿正餐,排场大,活计多,可是有钟有点儿;御茶房除了早点宵夜外,还要侍候娘娘们心血来潮的下午茶,甚至各房丫头的体己小灶,又琐碎又操心,且慢不得粗不得,一个招呼不周,不定碰着谁的霉头,派个“看人下菜碟”、“狗眼看人低”的罪名儿,就是一场好闹。然而也有便利处——就是隔三差五可以偷个嘴儿,孝敬相好的丫头宫人,且出入宫门也方便,故虽在二门外,难得亲近天颜,却比里边侍候的另有许多得益处。

  第17章 桂花树下的天仙女子(4)

  那与钗儿吃对食儿的太监福子,便是这御茶房的跑腿儿,答应宫里传茶递碗的,夜里便睡在西华门掖角上的值房里——这门除了采购太监出入,等闲不开,故并不另派侍卫看守,只是太监们轮班值夜——当日多尔衮为着绮蕾下重金收买了福子里应外合,便是看中这一点方便。

  那福子是个心灵嘴巧,八面玲珑的角儿,年龄又轻,生得唇红齿白,戏台上小生一般,又天生的会做低伏小,甜言蜜语,最会卖乖讨好儿。为着他争风吃醋的宫女原不在少数,那福子又是个多情的,对谁都不肯咬死口儿,又对谁都不肯撂开手儿,那日为着陆连科出面调停,当着钗儿面应承与朵儿断了,心里到底不舍得,遂藕断丝连地,隔三差五送些花粉头绳献殷勤儿,一来二去,竟和关睢宫新请的奶娘又勾搭上了。钗儿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哪里肯让,也不顾光天化日,大白天地便冒死找到值房来与福子理论,说是“你既和我好,便不该再勾三搭四;便要勾三搭四,也不该再吃回头草,况且吃着锅里望着盆里,和朵儿那不要脸的贱人勾上了不算,还要和奶娘打通伙儿来欺瞒我一个,谁看了不笑话?如今我豁上性命不要,大家撕破脸来,好好地闹上一闹,不叫那贱人和奶娘两个四脚朝天,见不出我钗儿的手段!”

  庄妃愈听愈惊,心道深宫后苑,竟然有这男盗女娼的勾当,成何体统?自己若破门叫出二人来教训,却又羞于启齿,连自己也没体统;待要走开,又觉不舍,且心中隐隐觉得,这里藏着一个天大契机,将有助于自己完成绝世心愿。

  正自犹豫,可巧忍冬因见她久不回宫,不放心,出门来找,远远看见,大喜叫道:“娘娘,叫我好找,原来却在这儿。大冷的天,站在这雪地里,冻着可怎么好?”

  里面人吃了一惊,顿时鸦雀无声。庄妃也不说破,故意应道:“这梅花香得惊心动魄的,就忘了冷了。你不说我倒还不觉得,站这半晌,真冻得腿都木了。”说着转了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却足下延俄,有意试探那不知死的奴才可懂得见风使舵。

  果然未及行得两步,门上吱哑一声,福子共钗儿两个抢步出来,也不顾雪水泥泞,一声儿不响,只管跪下磕头。忍冬倒吓了一跳,惊问:“是怎么了?”

  福子忙再磕一个头,道:“求娘娘可怜,若娘娘要奴才死,奴才再没活路。”又向忍冬打千作揖地道,“求姑娘说情,千万留我们一条狗命。”

  忍冬约摸猜到,吃了一惊,啐道:“你们两个作死!幸亏是我们娘娘,若是旁人,这就剥了你们的皮。”

  庄妃却和颜悦色,轻松地道:“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平白无故的,我要你们的皮做什么?难不成宫里没狍子皮做衣裳么?”

  福子听庄妃语气中若有玩笑之意,不知何意,惟更加磕头不迭。钗儿却是凛然无惧色,直挺挺跪着,一副豁出去不管不顾的神气。

  庄妃看了,倒不禁暗暗点头,心知需得再给点鼓励方可收服,遂道:“这不是贵妃屋里的钗儿么?我和你主子情同姐妹,她的丫环便和我的丫环一样,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有替你维护的理儿,没有让你吃亏的理儿,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替你做主便是。”

  钗儿起先本着拼死无大碍的一股子猛劲儿,只想这回死定了,索性豁出去,及至见庄妃语气缓和,存了侥幸之心,反倒软服下来,流泪回道:“是伴夏姐姐说的,叫我到园子里采梅花,要给娘娘做点心。所以我到园里来,和福子遇上,白拌了两句嘴,惊扰娘娘,求娘娘饶命。”

  庄妃知不可强问,并不追究,只顺着她话头道:“贵妃又有新鲜主意,要吃梅花点心么?”

  钗儿叩头道:“娘娘若喜欢,我便多采些梅花,叮嘱厨房多做一碗出来,晚些送给娘娘。”

  庄妃见钗儿如此知机乖巧,倒心中赞叹这丫环着实难得,遂点一点头,笑道:“便是这样,晚上你来时,我叫忍冬给你留门,不要惊动旁人,悄悄儿地送来便好。”说罢转身离去,竟不再多话一句。

  福子不知是福是祸,只看着钗儿发愣。忍冬也是不解,但她习惯了只要庄妃不说的便不闻不问,遂扶着庄妃走开。

  庄妃面带微笑,一尊佛般地平和慈爱,手抚在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隔着肚皮抚摸着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大清皇帝。只有他,才可以继承大清的无限江山,并且把这江山扩展得更大更远,创万代基业。她知道,他会做到的,一定会做到的!

  随着生产之期日近,大玉儿腹中所怀胎儿确定为男子,她的意志也越来越坚定,仿佛怀胎十月,肚子里渐渐成长的不止是胎儿,同时还有仇恨和野心。

  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对海兰珠的儿子俯首称臣,这是自己的志向,也是多尔衮的仇恨!与多尔衮翻云覆雨之际发过的那句誓言一直响在耳边,且愈来愈洪亮,愈来愈坚定:“你是皇上,我是皇后!大清是我们的!天下是我们的!总有一天,我会和你称王称后,坐拥天下。”

  称王称后,坐拥天下。如何称王?如何称后?弑主谋反,夺朝篡位吗?当今大清战事连绵,国力尚虚,若要起内战,非但没有必胜把握,甚或可能被外敌趁虚而入,坐失江山。

  那不是她大玉儿所为,不是一个巾帼天子女中豪杰的见识,她不是那种鼠目寸光只顾眼前的娘们,她要母仪天下,就得高瞻远瞩,雄才伟略,忍常人之不可忍,更要为常人之不可为。她不仅是自己要享一时荣光,更要让未来的儿子享万世江山。

  第17章 桂花树下的天仙女子(5)

  儿子!这个儿子才是真正的天龙!他是自己向海兰珠要回万千宠爱的法宝,更是多尔衮向皇太极讨还大清江山的凭藉,他是上天的旨意,是神的使命。无论把他视为多尔衮的骨肉也好,当成皇太极的血脉也好,他都有足够的理由称王称帝,一统江山!他,才是真正的大清皇帝!

  所有挡在儿子登基路上的障碍,她都要替儿子扫除;所有违逆自己坐拥天下意志的人和事,都是自己的敌人;而钗儿和福子,却是自己射向敌人的两支箭。

  掌灯时分,钗儿果然悄悄地提了一只食盒来到永福宫,忍冬已在等待,见她来,一声儿不问,径直领进来见庄妃。下人们早被支开去,连忍冬领进钗儿来见了礼,也以倒茶之名走开。

  钗儿遂跪下来,打开食盒,献上一盘梅花饺道:“娘娘不杀之恩,钗儿死不足报,若有驱遣,绝不敢违。”

  庄妃暗暗惊心,好丫环,被我抓到这样致死的把柄,不说求我饶命,倒来表忠心了,分明知道我这样待她是另有所图,跟我做生意来了。若留下她来,早晚是个祸害。等借她的手完了我的愿,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她的口才是。打定主意,遂诚心诚意地拉起钗儿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也是个多情的,那会儿在园子里,你们的话我已尽知了。我和你主子不一样,最是个图省事的,不肯轻易让大家撕了面皮,伤了和气。然而这件事既然让我知道了,少不得就要设法平定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传出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深宫内苑的,竟容奴才这般胡闹,可还有规矩没有?”

  钗儿见庄妃义正辞严,又羞又怕,又不明所以,只得重新跪下,流泪道:“钗儿知错了,求娘娘教给钗儿,只要逃过眼下这一劫,钗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庄妃叹气道:“糊涂孩子,快起来,我若不帮你,又叫你来做什么?这件事若不了,早晚闹出来,还是逃不过一死。原本也不是大吵大闹的事,除非一方走了,眼不见心为净,才真正大家平安无事呢。我是断舍不得你走的,可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叫关睢宫的出去,若是明白说出来,又不是帮你了。所以倒要想个妥当办法,随便捏个错儿,让人走了便是,于大家颜面上都好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宫里的体面,不全是为了你,这个,你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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