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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战后,两个人和平相处了一段日子,苏亦好不加班,陈明然也尽力把工作带回来干。虽然名义上还是轮流做饭,但陈明然越来越有妙招,比如故意回去得晚,或是在车里待着直到看见苏亦好跨进小区的门,再从旁边驶过,停了车两人一起去买菜,要不就直接谎称自己忘了。反正只要脸皮够厚,不愁吃不上饭。苏亦好起初还相信,后来就越来越怀疑他在使花招,陈明然就是抵死不承认,继续厚着脸皮混饭吃。不过陈明然从来没能成功逃脱洗碗,用他的话说,苏亦好练过狮子功,哪怕他逃到卧室也能让她震出来。cs兵法差不多只成了s兵法,s兵法也不错,s,女人的曲线据说就是s,嘻嘻。
第一季 遇见前一秒的你 chapter 08第一次大战(7)
在苏亦好做了一段日子的晚饭后,陈明然不仅不知羞耻还得寸进尺。一天的餐桌上,陈明然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今天看了一个报道,说不吃早饭容易得什么病,还容易早死。”
“你才知道啊?早饭是很重要的。”
“是啊,那你以后做早饭吧。”陈明然顺水推舟,不着痕迹。
苏亦好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紧不慢地夹了口菜,“陈明然,你那颗出口转内销的脑袋,是不是争分夺秒地在算计怎么能让我多干点活儿?”
“反正要吃饭,天天吃面包,有防腐剂,容易得胃癌。”
“你为什么不做?”
陈明然眼珠一转,“你上次做的排骨粥真的很好喝。”
“姑娘我不是吃迷魂药长大的。”
“看看看,我以我近二十年的团龄保证……”
“省省吧,早退团多少年了,还装嫩。”
陈明然眨眨眼睛,“是啊苏亦好,咱俩也老了,都过了二十八岁的退团年纪了。”苏亦好没吱声,陈明然更进一步,“那我们不是老夫老妻了?”
“哎哟,”苏亦好嚼到了舌头,捂着腮怨恨地看着他,“乱说什么话!”
“本来就是嘛。”陈明然依据他的“陈氏理论”,吵架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能够迅速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比方说,自从上次过后,他觉得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你老吧?我老吧?老夫老妻没错吧?”
“不和你贫。”苏亦好喝了粥直接走人,“洗碗啊。”
陈明然耸耸眉毛,把全部的盘子和碗摞到一起,杂耍似的捧着,唱着“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一路往厨房去了。
正如陈明然所预见的,苏亦好真的做起了早饭。倒并不是因为听陈明然话,而是她原来一直有吃早饭的习惯,只是搬到这边来后觉得做得不好,不好意思出手,便只好跟着陈明然啃干面包喝麦片。既然陈明然提出来了,正合适,要是敢说不好吃,苏亦好就直接把他打出去!苏亦好在厨房里的底气越来越足。当然,这种充足的底气是由陈明然对厨房主权的自觉放弃造成的,与苏亦好做饭的手艺基本无关。
当苏亦好破天荒地问陈明然对早饭的印象时,陈明然用了一句多少年后他都得意之至的话作为回答:“像是太空行走。”苏亦好想了半天才眉开眼笑,文学作品中常用“如在云端”形容感觉美妙,陈明然的话无异于夸早饭好。但在陈明然这正统理科生的思维里,人站在地球上,受万有引力已成习惯,真到太空上行走,不啻于头朝下,不正常的人才会喜欢此种感觉。神奇的中文以及文理科的思维差别,无意中消弭了两人之间可能发生的一场恶战。在看到苏亦好脸上的笑容后,陈明然笃定自己确实是聪明地暗算了她一把,也跟着眉开眼笑起来。早饭的作用是多种多样的,除了果腹,还可以怡情,这是“陈氏理论”的新发现。
日复一日的平淡。吃早饭,出门各自去上班。忙了一天,处理各种各样的工作,生各种各样的气,解决各种各样的人事难题。晚上回到家,做饭,吃饭,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生活被压缩成千篇一律,自己就像一支机械的笔,不断地在纸上画着千篇一律的直线或曲线。有时居然很恍惚,这日子是自己混过去的?怎么脑子里就没印象呢?
又是周末,吃了中饭各自安歇。陈明然进卧室不知在电脑前倒腾什么,苏亦好到餐厅去守着北窗坐着。说出来恐怕会挨打,苏亦好最喜欢的就是盛夏的中午。太阳白花花地照下来,花草艳树木绿,人们都忙着在屋里躲避中午的毒日,很安静。苏亦好就喜欢趴在北面的窗台上,看着外面小区的楼顶反着太阳光,对面楼的阳台上偶尔会出现人影来收晾衣服,然后又静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仿佛那是彼岸的风景,而自知,其实这就是生活,真实的生活,她热爱的生活。
陈明然从屋里走出来,不期然地看见那身影正坐在餐厅里,手搁在椅背上,下巴又搁在手上,专心致志地往北看。他有些好奇,悄悄地走过去,什么也没瞧见,禁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坐坐而已。”苏亦好有些扫兴,她就是喜欢看,喜欢这份静。看什么?外面的东西都在,他自己看不出来这情趣,也没有必要形容给他听。陈明然有些怀疑,又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忽然怀疑地说:“你不是在偷窥人家吧?”
苏亦好起身倒了杯柠檬水,捧着往卧室走,“是,对面有个超级大美男,还是裸体的,看着像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等着我去解救。”陈明然扑哧一声笑了,苏亦好有时还真是可爱。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09共同的事(1)
苏亦好吃完晚饭通常就是躲到房间上上网、看看、打打游戏,两人隔着一堵墙,各自做各自的,谁也不打搅谁,也没什么来往。原来大家都挺适应,因为以前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现在也不觉得更难受。可最近陈明然的心思老往隔壁飘,想和她说话又不知说什么,于是,饭桌上,“陈氏理论”的内容又有了更新。
“我说苏亦好,咱俩应该找点儿共同的事情做做,培养些共同的爱好,加强彼此的了解。”
苏亦好正专心地啃着鸭翅膀,“又折腾什么?这又不是完成任务,各自做各自的事有什么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门一关,各做各的,怎么能体现出两个人?”
小孩子理论!“行啊,你说。”这个鸭翅膀是有辣味的,苏亦好专门给自己买的,很久没有吃辣了,真好吃。对面这个貌似彪形大汉的人,怎么就不吃辣呢?
“打球?”
苏亦好斜了他一眼,“你有耐心我没意见。”
陈明然一听就是不会,只好又问道:“那——游泳?”
“不去。”上次苏亦好在植物园说得很清楚,陈明然真是健忘。
“游泳对身体很好的。”陈明然忽然想起来可以给她报个班,专门学习一下,这个不用他配合,一起去,各游各的好了。
“不去。”
“苏亦好,游泳可以伸展身体,并且……”
“我知道,不去。我在海边生活了二十多年,家往北五百米就是海。大海那么高级的游泳场我都不去,谁去那窄巴巴、说不上有多少细菌的游泳馆。”
“游泳馆里哪有细菌?我游了多少年了,从来没因为这个得过病。”
苏亦好不屑地说:“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生理结构不同,男人是外向型的,女人是内向型的。”
外向型?内向型?陈明然慢慢地想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亦好,你的脸皮还真厚,这都能说出口。”
苏亦好若无其事地说:“小朋友,讲科学知识的时候就是要思无邪,你地,明白?”陈明然刚要再刺她两句,苏亦好赶紧拽过话头,“别跑题儿,说,干吗去?”
陈明然托着脑袋想了半天,二人项目的运动都不适合,懒得教她。
“看电视吧。”他只好懒懒地说。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哼,就知道你要反对,不是说两个人要做些‘共同的事’吗?要不干吗?打游戏?反正不再下那低智商的棋。”
苏亦好对最后那句一掠而过,她绝对没有越挫越勇的精神,不拿手的事不会主动要求干。“打游戏是最浪费时间和有损智商的一件事。我曾在中央电视台七套上看过一个节目,说是有的部队拿游戏来锻炼作战,你觉得能行吗?那帮游戏开发人员如果真那么懂战略,那还要我们的军校做什么?”
陈明然瞪着眼睛,“苏亦好,你真是理论派,什么都能浪费出一堆口水。回到重点,现在是要找‘共同的事’来做,不是让你讨论作战训练。”
苏亦好扁扁嘴,“头脑简单的人总是反对别人谈论高深的问题。”看陈明然又要开口,她赶紧腾出一只本来握着鸭翅的手举着说,“行行行,我同意,看电视。”
“共同的事”就这样决定了,和任何纲领一样,制定得英明而正确,而实施却总是充满波折。陈明然看足球她能接受,当年好歹也是写过球评的人。看排球也能忍,也能看懂,看军事节目苏亦好也乐意,最不能容忍她两眼一抹黑的网球和篮球——这两个是陈明然最爱看的节目。于是,“苏陈斗争”开始了。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09共同的事(2)
“我说,换个台。”苏亦好严肃认真地把下巴搁在沙发的扶手上,两眼上翻瞅着电视。
陈明然正盯着电视上的网球美女一动不动,“嗯?”
“我要换个台。”
“哪有什么好看的?”
“陈明然,电视不是你自己的,我不喜欢看网球。”
“又去看那些令人泛酸的‘呕象剧’?”陈明然最烦看偶像剧,说正因为有了他们,地球ph值才会降低,并导致了酸雨的发生。鉴于剧情和表演让人酸得作呕,他开创性地认为那是“呕象剧”。
“你不懂,人家演的那是爱情。”其实苏亦好也不愿看,哭哭啼啼,逻辑混乱,里面的人似乎都不用上班,天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西餐厅或咖啡馆里不停地爱……可无论如何,换个台吧。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间产生爱情是荷尔蒙分泌的结果,因此……”
“因此你想说,你没有荷尔蒙可分泌?”苏亦好的下巴仍旧没有离开沙发扶手,说话时下颌骨一动一动的,真好玩。
陈明然愣了一下,立刻咬牙切齿道:“苏亦好,你能嫁出去一定是老天不小心点错了谱。”
“没错,嫁了你这个没有荷尔蒙的人。”陈明然在心里后悔了一百八十遍,下一辈子娶媳妇儿坚决不娶学法律的。于是,他决定闭嘴,不再和苏亦好理论,仍旧两眼盯着电视。
苏亦好看着无聊,又开了腔,“呕象剧好歹有的可呕,这是什么呀,枯燥死了。”一个球飞来飞去,打起来有什么意思,又不像乒乓球短兵相接很激烈。
“不懂别乱说。”陈明然不再理她,全身的精力集中在两只眼睛上,两只眼睛的全部集中在电视上。苏亦好不想再继续和他说,起身回屋躺在床上看曹聚仁的《采访外记》去了。
第二天,苏亦好仍旧是回自己房间看书,不再往电视机前坐。第三天亦是如此。陈明然却来叫她:“苏亦好,过来看电视。”
“要不是任务,我就不去了。”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看会儿书多好,看什么电视。
“是任务。”
“你是我的领导?你让我看什么我就得看什么?我不去。”
“苏亦好,我们要加强了解。”
“我了解了,你喜欢看网球和篮球。你也了解了,我不喜欢看网球和篮球。”
陈明然无奈道:“苏亦好,呕象剧真的很难看,你也不是十七八岁了。再说,让我这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和你看呕象剧,你不觉得惨了点儿吗?”
“我没有让你和我看偶像剧,可我也不喜欢看网球还有什么花样不多的球。”
“那你好歹过来咱俩一块儿啊。”
“一块儿干吗?没有意思,就一块儿坐着?——那我开着门在床上躺着看书好了,也是同在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怎么是共同做一件事呢?”
苏亦好有些不耐烦,“你最近干吗总喜欢腻着我呀?”说出来苏亦好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明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什么叫我腻你呀?本来就是两个人,各做各的有什么意思?”
“反正我不想和你去看我不喜欢的电视。”苏亦好说得干脆利落,“陈明然,你有你的娱乐,我有我的娱乐,干吗非要一样?要是我让你和我共读一本书,谈谈感想,你乐意吗?”
“干巴巴的,有什么意思。”
“那就是了。所以,陈明然,不要再来劝我了,各人做各人的,我们又不是连体婴。”
陈明然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蹦出一句:“苏亦好,我觉得如果真那样了,生活也很没意思。”然后转身出了门。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09共同的事(3)
苏亦好放下书,目光呆呆地投向外面。是,陈明然说得没错,如果真是那样,生活也很没意思。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和陈明然的兴趣爱好的差距。他喜欢热闹,她喜欢安静。他无事时就要想着出去玩,她无事时就是躺在床上看书。他虽然衣食简单,再怎么不像海归,也有些小细节依然透露出他的经历,例如注重仪表,手机习惯用palm。而她却带着平民的土气,自称“谁认识我这个小凡人”而有恃无恐,对于外表只要相对整洁即可,手机也是大而化之的普通货。在陈明然面前,苏亦好隐隐有些自卑的压力——她一贯都是她那个圈子里最优秀的,却猛地跳出一个和自己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陈明然,她不大接受得了,她也不大想去靠拢,毕竟,最难改的是生活习惯。生活习惯虽然无伤大雅,但习惯却是自己的一部分,改起来很不舒服,一定程度上,是放弃了自我标准而以对方为标准。谁该向谁妥协?
两个人自此就各干各的,晚上他看电视或者玩游戏,她躺着看书。周末他去游泳或打球或是回他家,她在家里看书。有时他晚上加班或去会朋友,她就一个人做饭,洗碗,然后洗漱、看书。本来就少的话更少,本来就少的交集居然演变到几天都不怎么碰面的地步。生活,似乎把他们拉得越来越远,远到最后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仍旧是一个人生活。有时苏亦好也想,不对啊。可她也想不出来怎么能制住这种不对,天天看着他早出晚归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想想自己的爸妈,好像,也是这样过的。
陈明然先承受不住了,“苏亦好,你不觉得我们的日子少了些什么?”
“嗯。”
“苏亦好,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苏亦好想想,“陈明然,你没有胃病吧?”
“乱说什么?你才有胃病呢。”
“那好,你平日不会感觉到胃的存在吧?”
陈明然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谁说的?饿的时候能。”
苏亦好笑了,“这夫妻俩呢,就像是胃,除非是饿了,其他情况下,如果你总觉得我存在,那肯定就是出毛病了——胃疼了。梁漱溟先生说,心中无事即为乐,你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就是上善的表现。”
这是什么理论?陈明然一不小心娶了个理论家回来。
“苏亦好,我饿。我不想听你仙女似的超凡脱俗的论调,高处不胜寒,实话说,我饿。”
苏亦好有些尴尬,“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关心关心我,让我觉得你是存在的。”陈明然说得很干脆。
苏亦好更尴尬,“我怎么关心你?”
“你好歹和我聊聊天吧?说说话吧?这天天的,和我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苏亦好想了一会儿,说真心话,陈明然说得并不是不对,她也想到了。可和他聊天,聊什么?人家两口子都聊什么?想想自己和以前的那个人,天天什么都聊,中午吃的什么,晚上吃的什么,遇见个什么人,新闻上又说了什么,就扯这些,全都是些废话。拿这些废话和他说?
陈明然,我今天中午吃了个鸡腿,鸡腿上还有一根鸡毛,我最后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办法把其他地方都吃干净,剩下那根鸡毛占领着那块孤岛,威风凛凛地站在盘子中间——k,怎么那么别扭!历史的经验证明,陈明然不会听下去的,只会瞪着眼睛问这有什么意义。
那再说什么?世界局势?国家大事?环境保护?军事理论?日子平淡无奇,由无数个琐碎组成,缺少惊心动魄,也缺少波澜壮阔。除了生活本身,真的难以找到其他话题。
不知那些老夫老妻天天都在说什么。想想自己的老妈,天天就是唠叨,一个老头子,两个女儿,外加一个女婿、一个外甥都是她唠叨的对象——嘿,人还真不少,一二三四,五个,哪像我们,就一个。自己好像从来没唠叨过陈明然,也没什么共同的事,唠叨什么?碗他洗,饭我做,屋子不用收拾得太干净,不用换煤气,不用买电,没有孩子教育的问题,没有两边老人的探望和抚养问题,不用探讨家庭的大政方针,也不用探讨共同的花费开销,themostimportant,两个人没有相同的兴趣爱好,还真是没什么好讨论的。
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真不知怎么做,而且,她也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想了一半天,苏亦好老老实实地说:“陈明然,我想不出来,不知道该和你聊什么。”
陈明然气恼地瞪着她,却没想到那不透明的脑袋里已经转了好大一圈,“苏亦好,你天天除了一脑子的理论就是和我斗刺儿,哦,论关心你就不会了?”
“干吗呀?我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你还是归国博士呢,你怎么不想?”
陈明然也无语,他也没想起来说什么,“反正吧,苏亦好,女人的本性是温柔,这种事情女人在行,你想我配合。”
苏亦好见他这样说,知道再说一定会吵起来,只好拿出了缓兵之计,“好,好,我一定想,想出来再说。”然后又想,这事情怎么又成我的了?你呢?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10家(1)
骄阳开始发威了。玻璃幕墙、沥青路都往外反射热量,气温一下蹿到了三十九度,a市的天气就是这么过分。陈明然回到家就脱了上衣,穿着大短裤四处走,苏亦好一开门吓了一跳,“你怎么不穿衣服?”
“大热天的,穿什么?汗湿了,你又不给我洗!”陈明然说得理直气壮。
“陈明然,说你是博士,我绝对不敢相信。”居然好像还是海归。
“博士就不是人?男人都这样,你没见过不要瞎说。”陈明然最烦的就是别人动不动说“你是博士”一类的话。博士怎么了?博士就该穿长衫装斯文?他是陈明然,陈明然是个人,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都光着?”
陈明然低头看看自己,“你若是愿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流氓!”苏亦好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回屋去了,一会儿换了睡衣出来。吊带?前胸后背露出一大块,玲珑的乳房若隐若现。
陈明然咳嗽了一声,“今晚该你做饭了。”
“知道。”苏亦好不耐烦地说,人进了厨房。
陈明然守着电视,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不断地扭头看厨房,仿佛过了好久门才拉开,“吃饭了。”苏亦好的头发贴在头上,看起来有点儿傻,往下看,白白的,许是晒黑的原因,妮子身上比脸白多了。陈明然心虚地收回目光,过来收拾着端饭。
“白天在公司让蚊子咬了个包,痒死了。”苏亦好弯腰检查腿上的疙瘩,陈明然终于知道什么叫折磨了,他本就比她高,她弯下腰时,恰巧能看见那么一点儿,若隐若现,他终于忍不住了,“喂,回去换了你的吊带。”
“怎么了?”苏亦好的女性意识并不很发达,读研时学校宿舍紧张,男女生混住一楼,班上的男同学以及林海薇的男朋友经常去,大家都习以为常,该穿什么穿什么,没人理会他是男是女,也没有人一看见男生就躲回宿舍在吊带外面加外套——大街上穿吊带的都不知有多少呢,现在这社会,潮流如此。小说中说的都太邪乎了,仿佛男人都是色狼,看见女人就起色意。并且依据苏亦好的理论,现代的一些东西就是为了摧残女性的,尤其是夏天,下面一块纸棉,上面一块海绵,不热才怪。所以,在非公众场合,苏亦好绝不喜欢穿胸罩。
“不好看,污染我的眼睛。”陈明然的表情似乎是在和盘子里的菜说话。
“一件睡衣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光着膀子,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视觉感受?”
“这……”总不能说实情吧?劝说无效,陈明然趁她不注意把空调调到十八度,心想冻死你,让你穿吊带!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陈明然就觉得鼻子不通,头重脚轻,想想那十八度的空调,明白了原因。不知那个可恶的人是不是也一样感冒了,否则真觉得亏。
“你没感冒?”陈明然鼻音很重,看到那个人正在镜子前面梳头发。
“没有啊。”苏亦好莫名其妙,“你感冒了?”
“嗯,”陈明然真是觉得奇怪,“昨晚不知空调怎么调低了。”
“噢,我说呢,睡一会儿都要盖被子。”
“苏亦好,这样的天你一直都盖被子?”
“我本来就怕冷,被子一般都放到旁边,防备着天亮时冷了好用来盖,昨晚刚好用上了,呵呵。”苏亦好身体还不错,就是怕冷,脚一冷腿就疼。
陈明然一声不吭地走了。苏亦好在后面拍着手乐,哼,小样儿,真是没有倾国倾城貌,徒有多愁多病身,充什么好汉?还是本姑娘英明睿智。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10家(2)
晚上苏亦好去买菜,看见药店,想起那位搞it的“病美人”,该是不记得买药吧?嘿嘿,还是我这个“善解人意鬼”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带盒药吧。
还真让苏亦好给猜着了。陈明然这一天上面空调吹着,前面电脑烤着,头昏脑涨的不舒服。他又大大咧咧,没想起来去买药。吃了晚饭,陈明然正一把一鼻涕一把泪,苏亦好扔了盒东西过来,“喝点儿吧。”感冒冲剂?陈明然眼珠一转,“哎,我身上没劲,你帮我冲一下吧。”
苏亦好不在意地说:“行啊。”一会儿一大杯黄褐色的液体端到了跟前。
“这,这是什么?”陈明然骇然。
“感冒冲剂啊。”
“这么一大杯?”
“书上说了,感冒多喝水好。”
“要多喝水也没有必要多喝药吧?”陈明然哭笑不得。
“怎么了?水和药一起喝有什么不好?”
为了多喝水,就把水加到药里?
“苏亦好,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奇特的人,智商不低,就是笨得要命。”陈明然一咬牙把那杯据说是水的药灌进了肚子里。苏亦好要和他说话,却见他紧咬牙关直摆手,好半天等他神色恢复正常才问:“你怎么了?”
陈明然瞪了她一眼,“我不像你舌头没知觉,好不容易灌下去那么大一杯药,我要硬憋着才不会吐出来!”苏亦好哈哈大笑,“你也不像你吹的那么勇敢无敌的酷吧?”上次在植物园,他可是把自己说成了超人一般的勇猛多才,一杯小小的感冒药就让他现了原形。
“勇敢无敌的酷要分场合,难道蚊子落在我脸上我还要装石像?”苏亦好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觉得陈明然有时候很可爱,也会淘气。难以想象陈明然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既板又淘。
如果说理想,陈明然绝对不是她理想中的人。虽然苏亦好确实喜欢理科出身的人,可陈明然只认得一加一等于二的古板劲儿也让呈发散思维的苏亦好觉得无趣味。苏亦好选择这个婚姻,纯粹是强大外表下掩盖的懦弱爆发的极端表现。她对爱人很挑剔,挑剔到最后索性胡乱地嫁人,她要把自己逼到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份儿上。日子就是日子,选了他,那就这么过。
陈明然也无法完全弄懂苏亦好。在陈明然看来,苏亦好显然是缺乏女人味的,说话又快又冲,不知是学法律的女人都这样还是只有她这样。可能是本性使然,也可能是博士毕业多少使人改变了对“无聊”的事的看法,他就是不浪漫。世界上有很多事需要做,浪漫是多余的,空谈爱情的真谛远不如平平凡凡地过日子,而探讨人生意义远没有踏踏实实地工作更充实。苏亦好说他只认一加一等于二是没错的,高度的逻辑性使他不会左顾右盼。他选择这样的婚姻是他的作风,翻看历史,很多伟人、名人的婚姻也是如此。他对苏亦好亦是如此,她是他的妻子,他会忠于她。至于其他的,他也不知有什么,似乎也没什么。现实生活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生离死别?
“大姨妈”率性造访,让苏亦好一阵混乱。她的日子一向很准,这次忙得太过,偏偏备用上次就用完了,待续上新的补给,衣服上已经落了痕迹。一整天苏亦好都不敢动,她今天穿了一条浅青色的裤子,那一小团异色看上去应该很扎眼。想想地铁里人挤人苏亦好就头痛,十分无奈,突然想起那位“老公”,让他来接她一次,好歹她也是他老婆,享受一下有人来接下班的待遇并不为过吧?更何况,他不是一直在找两个人“共同”的时机吗?论证是完美的,但实施时还是很心虚,毕竟是麻烦人的事,也不知他会怎么想。苏亦好没敢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你下班能来接我吗?”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10家(3)
一会儿陈明然回了两个字,“干吗?”
“嗯,我不大方便坐地铁。”
“你怎么了?”
k,你到底忙不忙?浪费这时间发短信!苏亦好疾速地按了几个字,“如可以,请来接,届时奉告。如不行,请不要多问。”
一会儿陈明然回了五个字,“晚上我有事。”
苏亦好看着短信上的字有些蒙,以一句晚上有事就打发了?她心里憋得慌,很想抓起电话骂他一通却又忍住了,唉,谁让你找个这样的老公?平日嘻嘻哈哈地说笑行,真的和他发脾气,你有什么立场?没有感情的婚姻,苏亦好,你还真指望他会好好对你?
苏亦好踌躇了一通,没有办法,最后还是自力更生。好在夏天的衣服样式比较随意,苏亦好磨蹭着等到办公室走空了才钻进洗手间把裤子前后掉了个,又拿包挡在前面,虽然别扭些,好歹不那么窘。
地铁在奔驰,隧道里的广告灯箱只剩下光条,在人眼前忽亮忽灭。苏亦好的心里不难受,却有些失落。她对他还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她毕竟也曾期望过他来接她。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多少无爱的婚姻,想来情况也和自己差不多。可苏亦好毕竟也是个女人,希望有人呵护。显然,陈明然不会,他永远只会就事论事,线性思维,他既对自己没感情,也不会想到这么多。
既想省事,又要高标准,苏亦好,你太贪心。她反复这么想着,心慢慢平静下来,以后该在包里放本书可以随时拿出来看看,收敛心神,免得胡思乱想——不能多想,越想事情越多,差不多就好了。
陈明然今天小加了一会儿班,依然是赶回来吃饭。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回家吃饭,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想想可以趾高气扬地按门铃而不用拿钥匙开门,想想那屋里总有灯亮着人等着,这感觉,还真是好。
“你今天怎么了?”陈明然洗完碗过来敲门。在他的思维里,有话你直说,不要等着去猜去问。他想不到,也不想去费时间想。
“没事。”苏亦好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没事让我去接你?”
“没事就不能让你去接我?不是你要我找共同的事来做吗?”
“太远了,你在南边,我在北边,要是顺道我就去了。”陈明然的脑子一点儿弯都没转,他没想到这话在苏亦好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不用顺道,我又不是你的油瓶。”苏亦好翻了个身,背对着门。
陈明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真难猜。不说算了,回自己屋里去了。苏亦好听着拖鞋声离开了门口,踢了下被子,心里又恨又恼,死人,死博士。
a市的八月虽然已经是暑末,雷雨天却更多。a市地处北方,排水系统并不发达,每年雨期一至,都会出现立交桥下水漫金山甚至没过车顶的事件。苏亦好从来不担这份心,她本就晕车,也不喜欢三步一堵五步一停的地上交通,无论什么样的天气,往地铁里一钻,都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雨,大雨套小雨,或暴刷或连绵,仿佛到了南方。上一次苏亦好的冷淡让陈明然长了心眼,第一天下雨时给她打电话,“要不要我去接你?”苏亦好干脆地说:“不用,坐地铁很方便。”出了大厦跑几步钻进地铁,出了地铁再跑十几分钟就到了家,等他来接太浪费时间。挂了电话陈明然笑,笨,爱坐地铁你坐去吧。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10家(4)
周五傍晚临下班,天黑得像被偷走了太阳,电闪雷鸣,紧接着雨像天河开闸似的奔了下来。苏亦好收拾好桌子,等了一会儿,雨稍稍小了些,赶紧走人。她一向是裤装,平底鞋,跑起来干净利落,三分钟,成功地进入地铁。
苏亦好喜欢坐地铁,她觉得地铁很安静,虽然人也很多,一拨一拨潮水似的往上挤,还是没有地上多;听着那咣当咣当的声音,感觉自己是远离城市在做旅行;在地铁里,可以静静地想想事,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平稳的一站一站,悦耳的报站声,然后就到站回家了。她觉得坐地铁的时间就是短短的与世隔绝的时间。
看看冰箱,圆白菜最不怕蔫,为了防雨,家里也存了两个,上次买的平鱼还有,紫菜也没拆包,今晚就吃这个好了,干煸圆白菜、烟蒸平鱼和紫菜汤。
苏亦好在家最喜欢吃姐夫做的干煸圆白菜,原料和做法都很简单,可她一做就变成了炒圆白菜,味道、颜色都差一重。a市的餐馆似乎没有这道菜,相似的就是素炒圆白菜,也没有姐夫做得好吃。苏亦好一边切着菜,一边慢悠悠地想着,然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家。
毕业时没能把户口落到a市,说起来也是“漂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户口,虽然也有固定的工作,真的感觉就是在漂。有时她挺羡慕陈明然,a市人,不用背井离乡,衣食住行、风俗习惯都是自小就熟悉的,多好。像她,来为a市作贡献,可a市都不认她做市民。一想到这儿,苏亦好的心里就酸溜溜的。想起网上曾经有人就暂住证问题写了个热帖:“我在自己的国土上,居然还要暂住?!”
外面的雨一阵紧似一阵地敲在玻璃上,起风了,呼呼的,苏亦好在厨房忙着,一面竖着耳朵听门铃。她不怕黑,也不怕雷,原来她觉得只要她在屋子里,屋外的一切似乎便都与她无关了,但现在不同,屋外还有一个人,心里也会惦记着那个人为什么还没回来。他必过的那座桥下是a市著名的淹水区之一,这么大的雨,是不是路上真遇见排水不畅又被淹了?他的车底盘低,也不知过得来过不来。真要像电视上报道的,车都被水淹了半截,就太可怕了,一个人待在车里会不会太闷?后面的车会不会看不见而撞着他?死小子,也不知来个电话……
天完全黑了,苏亦好看看钟,已经快八点了。雨一点儿也不见小。陈明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既没有打电话,门铃也不见响。苏亦好有些沉不住气,抓起电话,按了几下,通了,“喂?”
“你在哪儿?”
“楼下,停车位。”
苏亦好一愣,“为什么不上来?”
“雨太大,没带伞。”小区车太多,十六号楼前的车位都卖光了,只剩下十七号楼前的了,离十六号楼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早说,我下去接你。”
“不用。”车里的陈明然正在放倒座位,看着雨冲在挡风玻璃上,外面朦朦胧胧的,车顶让雨打得噼里啪啦乱响。听了苏亦好的话,他坐了起来,“不用,外面雨太大了,等一会儿小了我就回去,雨太大了……”小区里的树都让风吹得东倒西歪,即便有伞也是不行的。
“行了,等着。”苏亦好收线了。
陈明然担心她也被淋湿了反拨回去,“真不用,雨实在太大了,等会儿没关系,也没什么急事,你出来就被淋湿了。”
“我都准备出门了,啊,这样吧。”苏亦好又收线了。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10家(5)
陈明然看看电话,笑了一下,收好座位。一小会儿,远远地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撑着伞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陈明然没有动,打开车灯,坐在那里透过不断流下的水看着那个人影费力地拿着伞……她快速地跑到他的车跟前,敲敲车窗,他推开车门,外面的风夹着雨扑了过来。
“快点儿!”一柄伞罩在他头上,他锁了车。两人各自撑着伞往回跑。
风大,伞根本撑不住,雨四面进攻,下面溅起的水又和天上落下的连在了一起,薄薄的衣服很快就只剩肩膀还算是干的了。
两个人跑进了楼,地板被进来的人踩得水淋淋的,又一阵风把雨砸到玻璃上,可已经淋不到他们了。陈明然对着电梯门拨拉着头发,猛然看见后面的苏亦好也正拨拉着刘海儿,他笑了,“让你别来。”
“不去怎么办?你老坐着?”
“以前都这样,反正在车里也湿不着,雨总会停的,停了再走呗。”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是有我在吗?又不远,在家坐着看你困在雨里?”
他住了手,默默地看着她。苏亦好没有发觉,弄完刘海儿,专心致志地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22层,到了。
“哎呀,可是回来了。”跟在后面的陈明然看着衣服贴在身上的苏亦好打开门,脱了鞋,把伞往卫生间一丢,人进了卧室,一会儿拿着衣服就出来了。
“我先冲冲,就一会儿。”
陈明然站在原地,听见卫生间水响,他笑了一下,往自己卧室走。再出来时,头发滴着水的苏亦好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该你了,一会儿吃饭。”
待陈明然洗好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苏亦好正拿着勺子盛汤,陈明然接过喝了一口,原来,这就是家。
晚饭后,陈明然破天荒地没有耍赖,直接去洗了碗。苏亦好去阳台上看雨,路灯的光束下,雨斜斜的,偶尔有出租车驶过,溅起很高的水花。苏亦好觉得自己很安定、很幸福。她的要求真不高,一个家,只是一个家呀。
背后传来拖鞋的响声,陈明然叫了一声,“接着。”一个桃子抛了过来,苏亦好眼疾手快地接住。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看下雨——哪来的桃子?”
“花果山上的,刚让猴子们去采的。”陈明然也不笑,说得一本正经。午饭套餐中的水果就是桃子,啃着突然觉得家里似乎很久没有水果了,趁着午间,去不远的超市买了点儿,晚上风雨太大,他就只带了两个上来。
“哟,那岂不是还有猴子身上的腥味儿?”苏亦好想起他两边鼓鼓的兜,明白了桃子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