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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父海母 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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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国夫妇和曲建成作为邓家的特殊客人,在蛤蟆湾子免受了胡万勇似的折磨。白天,三个人与村人一起下地干活,晚上偷偷地在房间里小声谈论国家形势。他们对一夜丢官并没有多少伤感,可无时无刻不忧国忧民。邓家只有的一台收音机被三人视作宝物,他们静静地倾听中央发布的各种消息,希望得到他们希望听到的消息,可每次都让他们大失所望。最后,他们形成了一个一致的想法:给组织的最高层写一封信。他们字斟句酌引经据典,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所思一古脑地写了进去。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封信写的实在不是时候,事隔不久三人便同时锒铛入狱。
很长一段时间,鲍文化和小毛头的人和先前跃进和红旗拉起的人在蛤蟆湾子村轮流执政,前者曾为后者的两个头头自甘堕落而欣喜若狂,认为此后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地掌握权力。可他们低估了那近百名全都不足二十岁的“娃娃军”。在经过失败的教训后,几位开始对夺权和造反产生浓厚兴趣的年轻人,很快认定自己的组织要想胜利必须得到红旗的像章。几个人想方设法找红旗讨要像章,在多次吃闭门羹后忽然发现那枚像章就在一个邓家的香草手上。于是,他们用两块糖将像章骗了过来。有了像章的青少年造反组织迅速拉起了比先前更为庞大的队伍。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将红色造反组织打倒了。
但成也像章败也像章,掌权后大家又为这枚神奇铜片的被谁保管而吵闹,后来发展到内部分化你争我斗,为小毛头再次占领大队部提供了可乘之机。两个造反组织你方唱罢我登场,往往下午还挂着“蛤蟆湾子红色造反司令部”的牌子,晚上十点又被书有冗长名字的牌子所代替。
鲍文化为此大伤脑筋,认为这种两派群众间的权力争夺只会使村里的阶级敌人兴灾乐祸。因此,他充分利用掌握权力的机会,对村里的四类分子进行花样繁多的批斗。在红色造反司令部第十次掌权时,他忽地想起了瞎女人。
村里阶级敌人的黑名单他记在一个红皮本本上,那上边有魏忠国夫妇和曲建成的名字。对这三个人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除了对邓家那位老太太心怀畏惧外,魏、曲二人毕竟是自己先前的顶头上司,他害怕有朝一日两个人再次上台会对自己不利。但黑名单上一直没有瞎嫂的名字,他认为这是自己的一个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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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查清她的来历和身份,但只凭她长期为人占卜算命这一条,完全可以将他划到阶级敌人的黑名单里边。他把瞎嫂写进红皮本本后,将这事儿告诉了小毛头。
“把她抓来!”小毛头几乎没加思索地说。瞎女人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个神秘的迷团。此前,他已几次想提议对她进行批斗,而之所以这么做完全出于好奇。村人重返蛤蟆湾子后,小毛头从踏进过瞎女人的门槛。在带四名造反队员执行对瞎嫂写的传唤命令时,小毛头狡猾地对鲍文化说:“她不是能算别人的祸福吗?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算出自己倒霉。”
四名造反队员跟在小毛头身后朝瞎嫂家走时,几乎怀着同小毛头一样的想法,他们来到瞎嫂家院前时,却发现水水就站在院门口。这个清秀俊美的小姑娘与七八前几乎没有任何不同。那时候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遭受一次雷击后半年长成了十四五岁的样子,接着便因触电停止生长发育。面对这个两眼清澈的小姑娘,小毛头脑子马上出现了青菊,那个深夜里与他拼死撕斗的水水的小姑。但他并没有停步,边往院子里走便喊道“瞎嫂,听说你会算命,你算算我们来干啥?”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小毛头正想推门进屋时,却发现水水已先他一步挡在了门口。她的双眼忽然变得非常冷峻,两眼直直地盯着说:“我知道小姑疯的原因了。”
对瞎嫂的传唤成了红色造反司令部最为现眼的一次行动。小毛头不仅没将瞎女人抓来,甚至连房门都没能进去。这种使他望而却步的力量不是来自神秘书的瞎女人,而是来自那个双眼清澈的小姑娘水水。
小毛头早就听说过邓家的这个女孩有一双穿透人心思的眼睛,今天在他身上应验了。水水只短短一句话便使他一直后退了四五步远,感觉当着众人的面身上被剥得一丝不挂,同时一处伤疤被人狠命地揭开了。他和青菊的那夜撕斗,在让自己一连多日都因遍体鳞伤羞于见人的同时,青菊变成了一个精神病人。这虽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轨迹,毕竟心怀不安,生怕青菊将此事泄露。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几乎将这件事给忘了。如果去瞎嫂家时不看到水水,自己也绝不会想起那夜的撕斗。可就因为那个画面在脑子里一闪,便被小姑娘那双眼睛给完全看穿了。如果说水水说的“我知道小姑娘的原因了”,还不能使小毛头善罢干休的话,小姑娘紧接着跟上的一句“你的耳朵就是小姑给撕裂的”,对他不亚于五雷轰顶,使小毛头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第一个带头跑出瞎嫂的院子。
他的随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莫名其妙心怀恐惧地跑了出来,除小毛头外,谁也听不懂水水说的话。此事很快传扁了全村,村人都认定瞎嫂已修炼成仙,纷纷骂小毛头不知深浅。瞎嫂两间土坯房变得更加高深莫测,谁也不敢轻易靠近半步。那道风雨吹打得凸凹不平的院子,虽然就夹杂在村巷中间,却如同一道天河般将仙境和人世隔开,只有邓家的小姑娘水水步履轻盈地在在仙境人世间走来走去。通过这个能看透人所思所想的小姑娘,村人们才能得到瞎嫂的支言片语。
而这些支言片语往往是村里发生某一重大事件的卜谶,因为这些语句简单的话一旦传开,很快就会发生一个与此相关的结果。在瞎嫂一句“可别小看村里的鸽子,它能救村里几十条人命”的话,通过水水传出后不久,便发生了蛤蟆湾子村人与邻村鱼死网破的坝地之争。
即使时间过去的再久,蛤蟆湾子村人也会对这一年麦收刚刚结束的阴雨日子记得清清楚楚。
张家窝棚大队的数百名青壮劳力站在村口破口大骂。他们大瞪着血红的双眼,摆出一幅与蛤蟆湾子村人决以死战的架势。
这件事的发生,距小毛头带人去揪斗瞎嫂而以丢人现眼不足两个月。如果邻村社员的这次公然示威不是冲着坝地而来的话,蛤蟆得子村人也许会容忍对方这一带有严重侮辱性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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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就在前一天,张家窝棚村的数百名气焰嚣张的孩子与本村的孩子发生冲突时,村里的两个造反组织首次形成联合阵营,用土坷垃将侵略者打得抱头鼠蹿。蛤蟆湾子村人对邻村社员的辱骂显得无比大度与宽容,是出于理屈:虽然邻村孩子气焰嚣张,可那毕竟是孩子们游戏般的打闹,按理大人本不该参与,大家因此不约而同地想息事宁人。
但是,张家窝棚大队社员的真实意图很快便完全暴露了,冒雨而来的邻村社员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表面上为本村孩子被打而举行的示威活动,不过是侵占坝地的一个借口。
他们一通大骂后,便携带耕播农具涌上草桥沟大坝,大呼小叫地翻地播种,坝地俨然已属他们所有。坝地之争至此已变得十分明朗和无法回避。
不少蛤蟆湾子村人后来说起惊心动魄地持续了两年之久的坝地之争,认为是因为本村孩子与邻村同龄人打闹引起的。
而其实,这种说法荒唐而又离谱,草桥沟坝地寸土无碱的现实,科学家所说的坝地永不会碱化的结论,已埋下了坝地之争的隐患。
耕地是农人赖以生存的根本,当他们发现这个根本在盐碱泛滥中失去,不亚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在被无情地掠夺,由此而爆发出的求生行动有时是蛮不讲理和近乎疯狂的。
张家窝棚大队很多社员现场听过科学家所说的坝地永不会碱化的话,那时他们便对坝地归属权问题产生质疑:草桥沟横贯两村边界,凭啥上几千亩宝地就由蛤蟆湾子独吞独占?
这种质疑没能迅速转化为对坝地进行争夺的行动,是因为他们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坝地毕竟是蛤蟆湾子村人经过多年翻耕改造过来的,上推五六年大坝上还白花花泛着盐碱寸草不生。蛤蟆湾子成人参与两村孩子们的打闹,终于使他们找到了侵占坝地的借口。蛤蟆湾子村人却对此一无所知,由于热衷于权力争夺,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两村数百名孩子从春天便开始的保卫和破坏坝地上庄稼的群斗。
孩子们
兆禄在村里为所欲为的那些日子里,虽然刘氏颠着小脚为全家人的衣食操劳,试图不被乌烟瘴气的村风和种种突然变故搞得头昏脑胀,但有一天,她还是吃惊地发现了家里几个原本规规矩矩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发生的变化。
他们每个人腰里都别着一支用铁条和子弹壳制成的火柴手枪,手里握一把几尺长的木头大刀,进进出出昂首挺胸,连吃饭的时候刀枪也不离身,唯独书包再没见他们背过。
这天中午吃饭时,他问十三岁的郑明:“你们的书包呢?好象几天都没见你们背了。”
郑明是原村支部书记郑好学的大儿子,从六岁时候便和弟弟郑亮被邓家收留,此时看上去已是个半大小伙子。对刘氏的问话他漫不经心,一只手抓着涂了红刃的木刀,一手往嘴里填着饭,等把一大口饭食咽下去才回答道:“烧了。”
这一回答令刘氏吃惊不小,她起初不相信郑明的话,但很快便从红霞那里得到证实。孩子们的书包连同课本和文具的确已在几天前扔进火里烧了,不仅邓家的孩子,几乎村小学所有孩子都将学习用品烧成了灰烬。说这件事时,红霞狠劲地咬着下唇,眼圈通红。
其实,在兆禄以他无人可敌的臂力将鲍文化扔到草堆上成立造反司令部时起,红霞和另一名老师王青山已无法控制学校里混乱的局面。两个人的讲课声时常被教室里发出的古怪声音打断,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半年前还一个个听话得如同小猫小狗,现在却一起变成了小剌猬。他们看老师的眼里不再是崇敬和钦佩,而是讥讽和不屑。
红霞对此无可奈何,她用星期天的时间转遍了河海公社的所有小学,情形几乎与蛤蟆湾子一模一样。早在城里红卫兵到河海公社大串连时,红霞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可她却没料到这群孩子会在短短时间里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
烧书包的事发生在一天下午上课前。当红霞和王青山象每天一样按时来到校园时,在院子的一角,学生们正围着燃烧着书包的火堆大喊大叫,不时有人将书包扔进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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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疯了!”红霞和王青山同时奋力地试图阻止孩子们,可他们费了浑身的力气也没冲破狂热的孩子们手拉手搭建的人墙,最后阻止焚烧书包的行为,变成了两位老师和几十名孩子在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此后,孩子们几乎忽视了两位教师的存在,他们学着村里大人的样子拉帮结派,并以比成人更为丰富的想象力给自己的队伍起了一大堆诸如“神枪手冲锋队”、“原子弹敢死连”、“红蜻蜓革命团”之类稀奇古怪的名字。几支队伍将学校当成了帮派冲突的练兵场。为争夺一口教室的占有权,他们不惜让课桌凳在打斗中变得腿脚残缺,使整口教室一片狼藉。紧接着,几支队伍都以其非凡的创造力,用火柴枪和木制大刀将自己武装了起来。
一天早晨,“红蜻蜓革命团”的十几名学生将青梅的两个孩子虎子和牛牛五花大绑,拴在一间教室的讲台上逼二人学狗叫。他们一直喊两个从公社转来的孩子黑崽子,因为二人的父亲曲建成是被打倒的“黑五类”。正当红霞束手无策时,虎子和牛牛却被从另一口教室生冲出来的“原子祥敢死连”解救了。
冲在最前边的是郑明、郑亮、飞云,双胞胎姐妹花花、叶叶紧随其后。结果,“红蜻蜓革命团”被打得四散奔逃,郑明自封为连长的“原子祥敢死连”从此成了学校里势力最大的组织。
两位教师在无呆奈何中被迫停止上课后,孩子们象群无人管理的羊群,不再满足于学校这个小天地,每天都把队伍拉到野外打打杀杀。团伙的争斗游戏比念书的吸引力大得多,他们为此时常将吃饭和睡觉都扔在脑后,比发生在大队部里成人的你争我斗更加热闹。但是,如同再刺激的游戏也因无穷尽的重复最终失去魅力一样,当麦苗长到一筷子高时,几个团伙的孩子同时觉出了这种相互间打打闹闹的乏味。
当其他几支队伍开始以捉鱼、捉鸟为乐时,“原子祥敢死连”在草桥沟大坝上捉住了张家窝棚村的两个破坏分子。
这两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孩子,是在将坝地上的麦苗当成野草野菜剜割时被捉的。这两个孩子正在割麦苗,被突然间冲出来的几十个孩子团团围住。他们惊恐地扔了镰筐,向对方求饶。郑明命令花花、叶叶搓了两根草绳,将二人五花大捆押进村里。
在村口,孩子们遇见了刚刚取得夺权胜利的鲍文化,七嘴八舌地向这位新的当权者汇报两个俘虏的破坏行为。鲍文化对此并无兴趣,可他还是斜了一眼两个俘虏,说了声“他们是反革命”,作为对本村孩子高涨革命热情的奖赏。
孩子们欢呼雀跃,一直将两个俘虏押进学校里。对两个邻村孩子的审讯,虽然毫无章法乱哄哄地很快变成了耍猴的游戏,但所有参与者都兴致浓厚,震天的喊叫声把另外几支队伍的孩子也吸引了过来。如果不是刘氏来寻找几个孩子吃饭,上百名孩子的耍猴游戏不知会持续多长时间。两个邻村孩子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在各自低声哭泣。刘氏大声将孩子们喝退,亲手为两个“俘虏”松绑,在孩子们的大呼小叫中将二人领回家里。结果,邓家的晚饭又多了两个外人。
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审讯时,尽管两个孩子说了一百遍“再也不敢偷割坝地上的麦苗了”,但两天后,郑明和他的“原子祥敢死连”在活捉俘虏的地方看到了更大一片麦苗被割。
这一次的破坏显然不是两个人做的,也绝非割回去喂猪,因为足有几间房子大的地方,麦苗被砍割得乱七八糟扔得到处都是。
孩子们义愤填膺,保卫坝地上麦苗的责任感完全替代了大家的玩心。在村里的大人正热衷于权力争夺时,先是“原子弹敢死连”,继而所有蛤蟆湾子的孩子都在为保卫坝地上的庄稼而努力。
郑明与其他几支队伍的头头很快搭成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协议。刚开始的时候,第二生产队的孩子们因坝地与自己无关不愿参加,但很快就被郑明为首的一队孩子说服了。他们讲了当年一队老小帮二队挖沟抗旱和二队都吃过一队鸽肉的事儿,使二队的同伴一个个哑口无言加入了保护坝地的队伍并听众郑明的指挥。为让破坏麦苗的敌人狡不提防,孩子们每人都编织了一顶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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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常常在麦地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谁发出一声轻咳都会受到责罚。他们还挖出一条从沟的内侧横贯大坝的地道,发现敌情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外侧冲出。
先是几个,后来几十个张家窝棚存心破坏麦苗的敌人受到围剿,被五花大绑带到学校接受审讯。但是,他们一旦被放回,便马上忘记“再也不敢了”的承诺,纠集更多的孩子参与损坏活动。
敌方的兵力随着打斗次数的增加逐步增多,最后发展到了上百人。每次战斗结束,双方都会有十多名孩子鼻青脸肿。但这丝毫没有动摇任何一方坚持战斗的决心。
这种打斗已成为他们最富挑战性和刺激的游戏,后来双方甚至同时忘记了作战的目的,麦收完成后双方的打斗仍在继续。
那次麦收结束后的第二次交锋,蛤蟆湾子百十名孩子之所以全军溃散被追打到村口,是因为他们挖的那条横穿大坝的地道被发现了。张家窝棚村的孩子没容他们从地道里钻出便把洞口把住,钻出一个打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们只好掉头从大坝内侧的进口往外钻,却又受到早有准备的伏击。
在一头黄土的郑明举着几尺长的木刀大声呼喊中,蛤蟆湾子的孩子们已溃不成师,狼狈地朝村里逃去。对方乘胜追击,一直赶到蛤蟆湾子村口,要不是村里两个造反组织闻讯冲出村子,情况一定会更惨。
夏日的淫雨便是在发生此事的当天晚上开始下的,第二上午,张家窝棚村几百男劳力便开始了他们名为给孩子们讨个说法实为侵占坝地的行动。
淫雨一连下了四天。草桥沟坝地在以每天上百亩的进度被张家窝棚大队社员耕播。雨天中的劳作事实上异常艰辛,每天泡在雨水里,使很多人着凉感冒,可每一个人都充满胜利的喜悦。
几百名社员错误地以为,蛤蟆湾子村人已被自己的声势吓倒,他们甚至看到了秋天几千亩坝地收获的情形。
热衷于造反夺权的蛤蟆湾子一队社员仿佛被雨水浇醒,他们先是三三两两,继而成群结队地来到鸽场,一个个青筋暴跳怒火中烧。此时他们才记起自己的生产队长。在无间歇的夏雨中,跃进每天带领鸽场社员忙忙碌碌地为每个鸽笼撒食,阴雨天鸽子无法放飞觅食,是鸽场最为忙碌的日子。他神情平静,他把谷粒大把大把地抛向鸽笼,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有鸽子才能听得懂。在张家窝棚大队几百号人刚刚涌上坝地时,一队队长便从舅舅石头那里得到了消息。石头象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大声吼叫着,表示对跃进无动于衷的愤慨:
“鸽子饿不死,别人把屎拉到一队头上了!”
跃进抬眼看看石头,咧嘴笑笑,“得沉住气啊,还有不少一队社员在大队部里折腾呢。张家窝棚这些人全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他们是在替咱一队社员在干活。”
石头这才体会到外甥的良苦用心。跃进是在以他非凡的忍耐力,等待一队社员再也无法遏制怒火的时机。
任何有火性的东西都会被连绵的雨水打湿,可嗅觉稍稍灵敏的蛤蟆湾子村人却在淫雨中嗅到了越来越浓重的火药味。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造反组织象躲进鸽笼里的鸽群,渐渐变得悄无声息。雨下到第三天,已没有一名一队社员再对造反夺权抱有丝毫兴致。
兆禄与花
对雨中村子里发生的各种变故,刘氏浑然不觉。半个月时间里,对三儿子兆禄和二儿媳花的愤恨,使她怒火攻心,大病了一场。
她喋喋不休地用难听的字眼骂二人伤风败俗,丢尽了邓家也丢尽了蛤蟆湾子村人的脸面。虽然骂声十多天一直没停过,但家里的大人孩子各自忙碌,几乎没听到她的骂声。
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早晨,一直闭门养伤的兆禄突然从坑上跳了下来。为显示腿伤痊愈,他将院子里那口盛满水的大缸抱起来,一直挪到院子的一角。他不顾母亲的惊异,喜形于色,快活得象个孩子。“娘,我马上就要结婚,俺是你的亲儿子,咋说也得把婚事办得象样点。”刘氏被他逗笑了:“你的行举没有人不知道,我总不能让猪狗和你结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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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禄没理会母亲的话,他将一旁埋头洗衣服的二嫂花一把拉起来,一直拉到刘氏身边,“我是跟二嫂结婚,用不着找人看日子了,哪天都行啊。”
事情大出乎刘氏的所料,当她正替二儿媳羞愧难当时,却发现满脸通红的花实际上默认了兆禄的行为。这一发现使刘氏呆愣了半天,才猛地想起,自兆禄在那间房子里养伤时起,几乎都是花为他送饭。她还记得最初一个月是大儿媳秋兰送的,后来秋兰说什么也不干了,她这才打发二儿媳送。“问题肯定出在送饭上。”刘氏压住怒火把目光投向兆禄和花时,这样想道。
刘氏的猜测一点没错,早在花为兆禄送饭不久,这对男女使超出了叔嫂间的关系。兆禄虽然被红色造反司令部的人一连折磨了几天几夜没吃一口饭食,虽然小腿骨被铁棍砸折,但一经吃饱喝足,生命力马上使在他强劲的身体里活跃起来。他的腿骨是被村医秦建军矫正合茬的,小腿肿胀得足有腰粗,使秦建军不得不使用矫正牛马折腿的办法,搭起杠杆支架。兆禄痛得呼天喊地,把整个院子震得乱颤。
秦军累得大汗淋漓,他说兆禄下地走路最少也得四个月的时间。然而,没出一个月,兆禄的腿已全好。一个月的时间里,连他自己也能听到断裂的腿骨合茬发出的喀喀声响。他之所以一直倒在炕上不肯起床,除了能吃到比家里孩子们更好的饭菜外,更重要的是把心思用在了为他送饭的先是大嫂后是二嫂身上。
那是在他养伤二十天后的一个傍晚,他第一次把注意力从秋兰所端的饭食上移开,发现了大嫂那丰富的前胸和臀部。虽然秋兰穿着厚厚的棉衣,但他凭一双淫邪的目光和丰富想象力仍把棉衣掩盖下的两个部位看得一清二楚。一种无法压抑的欲望使他神魂颠倒想入非非,忘记了去接大嫂递过来的饭菜。
对此,秋兰起初并没有察觉。但有一天,她在将食物递给兆禄回身时,臀部被对方狠狠抓了一把。秋兰吓了一跳,她回转身时,终于发现了兆禄那淫邪的目光。兆喜出事被小推车推回至今已有七年时间。这么多年里,秋兰深夜听着孩子们均匀的鼾声,时常记起兆喜没有任何暗示突然将自己压在身下的无数个夜晚。
这几乎是每个夜晚必须完成的事情,在兆喜的呼呼气喘中,她狠命地嗅着男人身上的混浊气息,感觉自己就在男人身体里,男人也在自己身体里。无休止的回想时常让她做类似的梦,自己发出的呻吟时常把她惊醒。虽然这种痛苦的折磨几乎从没间断过,但面对兆禄发出的挑逗暗示,她还是产生了无法遏制的厌恶。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位不争气的小叔子:“你的腿还断着呢!”秋兰的话既是提醒又是警告。
兆禄却将此听成了大嫂对自己的爱惜。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听到大嫂推门的声音便马上坐起身来,虽然腿骨仍在隐隐作痛,可他全然不顾。“我的腿好了,”他对秋兰说,“只要你夜里来一趟,我马上就能下地。”
秋兰再忍无可忍受,她怕兆禄毫无顾忌的说话会被家里哪个人听见,把饭菜往炕上一扔,马上扭头走开。
兆禄边吃着饭边浮想联翩。他在外流浪花的日子里,曾用尽心思把一个个女人勾引上手。他固执地认为,大嫂也绝不是个例外,并将大嫂的不近人情归结于对男女乐事的淡忘。再一次秋兰为他送饭时,他没象以往那样蹲起身来,而是当那熟悉的脚步走进自己门口的当口,侧仰假装睡下,却把裤腰解开,让直挺挺的阳物全部暴露,心怀窃喜地等待他希望看到的一幕。
这种直白的勾引女人方法三年前他曾用过,只是不是躺在炕上而是躺在一边高梁地里。那是村里给洁身自爱的一位寡妇的自留地。寡妇的男人是地主成分,整天提心吊胆,结果跳井自杀。寡妇决定为男人苦守贞操。兆禄和几个地痞在这个村游荡时看上了守洁的女人。女人走起路来目不斜视,对男人们向她发出的发情野猫般的叫声置之不理。
兆禄与几个小兄弟打赌,他夜里就能睡到寡妇炕上。他的自信引来一阵嘲笑,因为这几个人几乎无一没打过寡妇的主意,却全都一无所获。兆禄为此输掉了一桌酒,他晚上试图翻进寡妇的院子讨便宜时,被从黑影里窜出来的一只黑狗咬了一口,多年后屁股上还留着伤疤。但他并没有因此死心,屁股上的伤口刚刚愈合,他马上就对寡妇采取了进一步行动。他不仅很快找到了那片属于寡妇的庄稼地,还准确地掌握了寡妇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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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那天早晨当女人进自己高梁地的时候,兆禄在地里佯睡,硕大直挺的阳物全部暴露。他从上眼皮的缝隙里看寡妇先是惊愕继而满面通红的表情,为自己的伎俩暗自得意。那天早晨,虽然寡妇惊慌失措东张西望地离去,可她恋恋不舍不时回头的样子还是让兆禄心花怒放。
他将欲火压下,美美地睡了一觉,确信女人一定会回来。果不出所料,中午,正当兆禄伸着懒腰等待女人时,寡妇扛着锄头正朝他走来。他马上又四仰八叉地躺下,继续保持寡妇走时的姿势。这一次,寡妇仍然惊慌地东张西望,却准确无误地慢慢地向兆禄靠近。
女人两眼放光地盯着兆禄羞处的动人样子,很多年后都让浪荡鬼记忆犹新。兆禄一直佯睡,直到女人自己剥下裤子,欲火中烧地趴上他的身体,他才欢笑着一把将女人抱住。
发生在高梁地里的孤男旷女之欢来得常异常刺激,他们翻来滚去压倒了一大片高梁。直到日头偏西,寡妇才想起问兆禄的姓名。
“夜里再说吧,”兆禄筋疲力尽,“你得把家里的大黑狗拴好。”
可是这天夜里,兆禄却没去赴约,因为他已于几天前与几个胡朋狗友约好,去城里抢劫一家商店,让女人苦苦等了一夜。此后,兆禄东游西荡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在回村的几个月前,他路过那片高梁地,才记起与自己狂欢的寡妇。
他甚至想在这个叫不上名字的村里住上几天,可进村一问才知道,寡妇在他离天后不久便已嫁人。他听后哈哈大笑,马上取消了在此停留的想法。
“哪个寡妇都想男人。”他曾无数次炫耀自己勾引寡妇的故事,并以这句话所为结论,让听者目瞪口呆。他固执地认为这是自己发现的颠覆不灭的真理,由于大嫂特殊的关系,他甚至觉得大嫂比那个寡妇更容易上手。他的如意算盘这次却打错了,当秋兰看到他坦露阳物的样子时,心中的厌恶远远超出了多年压抑的渴望,她只是看了一眼便饭菜一扔扭头离去。
第二天一早,当兆禄故伎重演地等待大嫂时,推门进来的却是二嫂花。秋兰并没有讲兆禄的丑行,只是对刘氏说自己再也不进兆禄房间了。于是花接受了为兆禄送饭的任务。发现兆禄坦裸下身的姿势,花才明白大嫂不为兆禄送饭的原因。她慌慌地扔下饭菜逃出兆禄的房门,几乎没有勇气看大嫂秋兰一眼。
但是,只那一眼,花的心被兆禄全部搅乱了。她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睡,眼前全是兆禄的羞处。尽管她看兆禄的样子,比自己亲手从树上放下来的双眼和舌头垂下的吊死鬼胡万勇更为可怕,尽管感觉大嫂总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可她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和主动,没象秋兰一样拒绝给兆禄送饭。
每当刘氏将兆禄的饭菜盛好,便神使鬼差地走进那个房间。两天后,兆禄才发现为自己送饭的人已由大嫂换成二嫂。他不仅没为自己的冒失而羞愧,而是很快被二嫂吸引,完全把大嫂扔到了一边。
花不仅比秋兰更年轻,而且富有女性线条的身材更能使他想入非非。“大嫂简直是个大傻瓜。”他对自己的淫荡行为毫不掩饰,象直挺的阳物并不避讳任何女人一样。他从二嫂的眼神里准确地捕捉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在他用拳头猛擂伤腿也觉不出疼痛的那个傍晚,花再次把饭菜给他递过来时,他仍然裸露着下体,对二嫂说了四个字:“夜里来吧。”
这天夜里,虽然花下了一百遍不登兆禄门的决心,可她还是在整个院子的灯光全都熄灭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兆禄的门,准确地摸到了那个强壮的裸体。
第一次与兆禄的交合没给她带来一丝快感,窗外的风吹草动都让她胆颤心惊。然而第二天夜里的同一时间,她又会准时地摸进兆禄的被窝,任由兆禄毫无顾忌地侍弄。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也在日益减少,她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自己。连秋兰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初夏到来时,她终于从兆禄的莽撞行动中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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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已把惊恐扔在了脑后,尽心享受着做女人的欢乐。她觉得整个身子都充满活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她每天夜里都一连几次趴在窗口看院子里的灯光是否已全熄,然后迫不急待走进兆禄的房间,把粗大的兆禄牢牢抱住,生怕他忽然离去。她任由兆禄变换着各种姿势取乐,也从兆禄的呼呼气喘里感觉浑身时而麻木时而通畅的快感。间歇时,兆禄向她讲起自己在外的种种艳遇,甚至讲起如何勾引大嫂的种种行为。这不仅没有使花感到恼怒,而往往会重新点燃她刚刚熄灭的欲火。两个人尽情享乐,忘记了男女之欢将会产生的后果。
在一次全家人都以为花生了病的突然呕吐后,花才意识到自己怀孕了。直到此时她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再一次溜进兆禄的房间,她推开了兆禄搂抱自己的手。
“我怀上孩子了。”她说。
兆禄蛮不在乎,他不知道这与自己行乐有什么关系。
“我们结婚吧。”花把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说了出来。
兆禄马上表示同意,“结婚好啊,这样,我们大白天也照样可以干这档子事了。”他不顾花的推辞,熟练地将二嫂压在了身下。
第二天,在花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兆禄从呆了四个月的炕上跳下来,大呼小叫地向刘氏宣布了他要与花结婚的决定。家里人这才知道兆禄的腿伤早已完好,但除了花外,没有人知道他无病呻吟地在炕上躺了三个月。
刘氏确信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发生在家里后,她试图规劝二人打消这一念头,并警告二人不能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但是,让刘氏始料未及的是,两个人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不仅当着全家人的面眉目传情,兆禄还时常在吃饱喝足后把花拉进自己房里,把门关紧,任由刘氏如何怒骂都闭门不出。
刘氏为此气得大病一场,待病情好转,她捡起了兆财精心制的那条皮鞭,对正准备吃饭的兆禄和花吼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已经不是邓家的人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弄脏了这个院子。”
面对气冲冲的刘氏,兆禄冲她笑笑,“那好吧,今天就算我们结婚的日子。”说完,进自房子收拾完衣被,又把花的东西装进一个布包里。然后,拉着花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邓家的院子。
“死了也别回来!”刘氏气犹未消,扔下皮鞭,把大门关上,生怕二人再回来,喋喋不休地怒骂着。
村外第一生产队的两间看瓜园屋,成了兆禄和花的新房,那里面本住着一个上了岁数的社员,硬被兆禄蛮不讲理地赶了出去。
“你去告诉队长邓跃进,从今往后这个瓜园由我来看吧。”他对不知可否的社员这样说,很快将屋子打扫干净,加厚了房顶,用细泯泥将外墙抹了一遍。最初的几天,两人就靠吃瓜园里的瓜果打发日子,直到跃进和兆财将一应俱全的炊具和粮食送来。兆禄的住处离坝地仅有几十米远,但对雨天里邻村社员在大坝上侵地耕播完全不管,激荡的情欲和昼夜不停的雨水已使他们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一经吃饱饭,便相互看一眼,话也顾不上就一句,就相拥着到里屋厚厚的草铺上变着花样寻欢。
因为不再担心被人发觉,他们变得肆无忌惮,兆禄发出的哇哇叫声足可以吓跑几只狼,而花时常发出的尖叫,如同深夜里作爱的野猫。他们尽情欢悦,把被赶出家门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甚至雨停那天早晨,跃进带领的蛤蟆湾子一队社员对坝地入侵者的突然袭击,也丝毫没有破坏他们特殊蜜月的兴致,兆禄还把喊叫哭骂和打斗声当成了作爱的伴奏鼓点。“大坝上好象有好多人在打群架呢。”花提醒兆禄道。兆禄毫不理会。“这是给我们加油啊!。”
发生在坝地上的打斗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虽然蛤蟆湾子大队第一生产队的社员比侵占坝地的张家窝棚社员少了近一半,但他们几乎没费太大力气便取得了全胜。对方显然毫无准备,面对从村里突然冲出的一百多青壮劳力变得手足无措。他们本想拚死抵抗,可一交手才知手脚乏力,连日冒雨耕播已使每一个人都筋疲力尽,只剩下了挨打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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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父海母26(52)
而跃进带领的一队社员个个两眼血红,他们已把对坝地侵占者的怒火压了四天四夜,突然间爆发的力量足可以一当十。张家窝棚社员被打得哭爹喊娘,连牲口和农具也顾不上拿便纷纷逃窜,全没有了几天前的威风。
跃进带领的这支护坝队伍是昨天夜里刚刚组织起来的。
昨天下午他还不顾到鸽场聚集的一队社员的指责,没事人一样为鸽子撒食。晚饭时,他比平日更准时地回到家里,把两只腿上拴有红线的幼鸽送给几个孩子。他还特意走进刘氏的房里,耐心地劝说仍骂不绝口的奶奶当心身体,象大人劝孩子似地说这样挺好,有二婶把三叔的心拴住,他就不会再四处乱跑和胡作非为了。
跃进的话虽然不多,却发挥了奇效,刘氏终于止住了骂声,把凌乱的头发梳好,颠着小脚帮大儿媳秋兰为全家人端饭舀粥。晚饭后,跃进甚至专门到小姑青菊房里去了一趟。青菊蓬头垢面,两眼阴森骇人。跃进只坐片刻,便来到兆财的房门里。飞云正缠着兆财为他制一把和郑明一样的火柴枪。
“明天早晨,雨水一准会停吗?”跃进问兆财。兆财没说话,非常肯定地点点头。“那好,就定在明天。”跃进这才起身撑伞回鸽场。
当天夜里的淫雨仍在继续,整个蛤蟆湾子村如平日一样平静,但一队的青壮劳力却同时收到了一个小纸条,那是跃进发出的早晨七点袭击侵占坝地者的命令。虽然只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但对蛤蟆湾子一队社员来说,感召力却远远超出了红旗从京城带回来的像章。
坝地之争的全胜,使蛤蟆湾子一队社员扬眉吐气。他们接手坝地的耕播任务后,仅用了两天时间便完成了坝地的全部夏播。
此时,张家窝棚大队打发人送来一封信。这封信表面上是和解实质上是挑战,因为他们所提出的条件没有一条能让蛤蟆湾子一队社员接受,最让大家不能容忍的是对方以威胁的口气宣称,为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最好的办法是把坝地一分为二,两村各取其一。
跃进当场把信撕碎了,他告诉信使,坝地是蛤蟆湾子一队社员的骨头和血肉,别说一半,就是一分一厘也绝不送人。
此后一年时间里,两村社员因坝地发生的大小打斗多达十多次。在最后一次打斗爆发前,两村虽然从最初的男人之间的较量变成了男女老幼齐上阵,却一直是徒手交锋。
一次次交锋,虽双方各自有胜负,但在秋收时的那次大战中因蛤蟆湾子一队社员大获全胜而保证了秋粮的颗粒无损。这也应了邓跃进“张家窝棚村在为一队社员干活”的预言。
当时打斗的形势本是朝着对张家窝棚村有利的方向发展的。因为此役决定坝地的收割权,他们投入的人力不仅比蛤蟆湾子第一生产队多出一倍,而且经过了周密筹划。他们兵分三路抢战有利地形,把蛤蟆湾子一队的社员全都赶下了坝地,剩余的事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