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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匈奴王妃 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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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十八年没见,禺疆兄弟确实让我非常震惊!还有一件事情,我做兄弟的,却是羡慕得很!』伦格尔惊羡地笑了笑,少年的玩耍情谊,已经暗淡久远了;脑中激荡的,是一张纯净玉致的脸庞,一种琼洁而铿锵的智慧,一袭柔弱而磅礴的气度。

  见他无甚反应,伦格尔眼色惘然,接着道,『禺疆兄弟拥有一个聪慧可人的女子,可惜——我已有一位阏氏,却是远远不及她!』

  听闻他语气中的失落,禺疆胸中一顿,忽然转首,凛然地瞪着他,忽而,脸上扬起一圈清淡的笑意,冷静如斯,『原来,伦格尔兄弟也是怜惜女子之人!不错,拥有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福!』

  伦格尔呵呵干笑两声,胸中铿铿作响,『既然是最大的幸福,禺疆兄弟为何要让她身陷危险之地呢?』

  禺疆转身,精眸熠熠,脸孔沉沉地敛住,『或许,对于她,危险并不可怕!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子,伦格尔兄弟不知道,她脖子上的小小脑袋,有的时候,抵得上你的三千铁骑!』

  伦格尔挑高浓眉,眉峰抽动,『哦?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最好不要好奇,她已经是我的阏氏!』禺疆的脸色阴郁了三分。

  伦格尔瞥见他脸上的怒意,朗阔的脸庞豪爽的扯动起来,『哈哈哈……做兄弟的,我还会跟你抢阏氏不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禺疆拔高眉心,唇角弯弯地戏谑着,『兄弟找我,只为好奇我的阏氏吗?』

  伦格尔已然知晓,禺疆非常在乎那个男装打扮的女子;他越是竭力掩饰脸上的紧张,眼睛的光色,越是黑夜似的沉郁;他那么紧张她,是否,她的那颗脑袋,真能抵得上三千铁骑?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再怎么智慧的女子,恐怕,也只是抵得上三十铁骑吧!

  如此想着,伦格尔更加好奇了!

  伦格尔温和的笑着,斜射在脸上的霞光,暗沉沉的红,『禺疆兄弟如此精明,想来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暮色蒙蒙,空气清冷。一对大雕嘶叫着翱翔而来,叫声愈加清脆尖厉,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隆重地招摇而过,褐灰色的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它们已经飞过。

  『我们已经让大火烧了这么多天了,应该是时候了!』禺疆的眸色,在暗灰的暮霭中,若隐若现,更加阴沉得让人发寒。

  『禺疆兄弟说的对,再这样烧下去,今年的冬天,我们就要天天去打猎、剽掠了!』伦格尔抽动右边唇角,调侃道,『哈青都还以为叫人放火、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们早就识破他的诡计,他那点心思,肯定比不上禺疆兄弟想得深远!』

  禺疆不置可否,冷冷的板住脸部线条。

  伦格尔小眼撑开,锐气涌泻而出,『如果大伙儿知道是他让人放的火,你说会怎么样?』

  禺疆咬牙道,『哈青都必死无疑!只是,他的两千骑兵——』

  『这个不难,按照规矩来办!』伦格尔目光炯炯,逼视着他,『对了,那天晚上,黑色陌是你安排的吗?』

  禺疆黑瞳一颤,眸中戾色轻微一闪,复又眼色如常,『我只是去看望看望他,毕竟,十八年没见了!阿爸对我很好,黑色陌也算是我的长辈,回来了理当去看望一下!兄弟好像在怀疑什么?』

  伦格尔抬眼望向徐徐下降的夜幕,脸上扬起一种意味不明的淡笑,『你到底是不是老酋长的儿子,跟我无关!』

  禺疆眯紧黑眸,声调铮铮,冷硬如铁,『对,跟你无关!无论如何,挛鞮氏部落的酋长大位,你和我,是争定了!』

  『好!各凭本事!』伦格尔拍打着他的肩膀,笑得豪气干云,『即使我败在兄弟手里,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我赢了,你的阏氏,我绝对不会碰她一根头发!』

  禺疆爽朗地笑开,举起右臂——右手和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青筋凸暴而起,近乎裂开。两缎清扬的黑发,颤颤抖动,暗魅横生。

  诡火3

  『居次,我们先出去了,你慢慢等!』杨娃娃睥睨着站在毡床前面的爱宁儿,眉目流盼,笑影婉转,好似春日下姹紫嫣红的花颜。

  爱宁儿全身上下只着一袭嫣红软锦披风,松松的覆住娇嫩的少女春光;双眸中清澈的波光含情脉脉,娇羞的有点慌张,她咬住下唇,轻轻地点点头。

  盈盈玉体,雪色逼人,凌然风姿的确不可方物;俏丽的桃花眼斜斜的魅惑着,勾住所有的视线和心魄;额边发丝散漫下垂,平添几许柔美;如此惹人爱怜的妩媚女子,能够抵挡得住的,凤毛麟角吧!杨娃娃疏淡地浅笑,转身之际,睇了真儿一眼,举步跨出寝帐。

  真儿忿忿地瞪了爱宁儿一眼,鄙视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拉出两道血痕;跺脚转身,紧跟着阏氏出帐,心中似有一束草尖儿,隐隐地撩动着、刺疼着。

  杨娃娃转眸瞟了一眼,知道真儿在为自己着急,不由得感动于她的一片真心;她眉心舒展,脸上发出幽幽的璨光,『真儿,干吗板着个脸呢?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让爱宁儿接近酋长!』

  『是的,阏氏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酋长——』真儿猛然住口,生生咽下心中翻腾的那句话,脸上红艳艳的清纯。

  杨娃娃眸色一滞,眼角的笑意流溢出来,却是一圈圈的发凉,『真儿也不相信酋长吗?那我当然地——更要试探一下了!』

  真儿惊呼出声,『阏氏要试探酋长?』

  她原也不想试探他、考验他,既然决定接受他的爱、接受他这个人,并且自己也在一点一滴的付出,就应该信任他,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怀疑——他到底爱她多少、多深,她是他漫长一生的唯一吗?

  如此卓越的一个男人,一旦成为一方草原的统帅之王,必定美人环伺、佳丽如云,千娇百媚任他选择……说到底,她要的是他专一的对待,要的是“纵是姹紫嫣红、惟却一枝独秀”的爱情,要的是“懂得而深情而慈悲”的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只要一生,就够了!而此时此刻,她无法确定他、确定未来,或者说,她无法确定的是:自己能否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全部需求!那么,就利用一下爱宁儿,考验考验他的定力,满足一下她的私心吧!

  其实,她也是一个无法免俗的女人,对爱情期望甚高,却在爱情面前恶俗、自私的女人。

  『真儿,你说,酋长会不会想到我在试探他呢?』她腮边凝红,温和地看着真儿,双眸清亮如星辰。

  真儿直觉喉咙干涩,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语气愈加平常的轻柔,『真儿觉得,酋长应该不会想到的!』她知道,阏氏的似笑非笑最为可怕,犹如春水中的冰凌,锥心刺骨。阏氏的反问,是在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酋长!

  回到寝帐,乍然看到茕茕站立、莹如白云、红若流霞的爱宁儿,禺疆呆愣当地。

  两人之间相隔一段不近的距离,互相凝望着,空气静止,清冷的宛如死去了一般。爱宁儿心跳如鹿,却不得不竭力抑制住狂跳的心,展现出最最妩媚的容颜,最最轻柔的笑意。

  她明白,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男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他喜欢肌肤雪白的女子,喜欢明装素洁的清颜,此时的爱宁儿,没有庸俗脂粉,没有华丽裙衫,没有娇艳媚态,在幽幽暗黄的火光照耀下,明若秋水,风姿楚楚,神态莞莞。

  那个瘦小的贴身护卫,当真是不简单。他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的禺疆叔叔一定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瞧他那个目不转睛的痴傻样儿,不正是惊讶得傻掉了吗?

  禺疆紧抿嘴唇,深深地呼入一口冷气,再缓缓地呼出,胸口随之高低起伏,额际沟壑纵横,粗嘎着嗓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爱宁儿心里一震,感受到他平静话语中的强大怒气,却不明白他为何生气。难道是怪她事先没跟他说吗?还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惊喜?不过,那个护卫应该不会弄错的!

  已然转过几多心思,红润的脸上却不动声色,怯怯的淡笑着;双手轻轻一扯,软锦披风随手滑落,精雕细琢的芬芳玉体展露无遗,清光流离,冰润雪消;一双冰清玉洁的俏乳,轻盈耸立,兀自寂寞地惊凉,仿佛间青涩地不胜一握。

  禺疆荡胸生层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眸中冰寒深处,怒涛狂卷,拍岸呼啸,碎裂成屑。

  他捡起地上的披风,披在她冷得瑟抖的身上,眼中无色、空空如也,『我是你叔叔!再有下次,不要怪我刀下无情!滚!』

  爱宁儿心胆俱颤,娇脆的脸上羞忿得顿生潮红,辣辣地火烧火燎;她咬紧下唇,眸中清波荡漾,睫毛上凝结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儿,盈然傲立,屈辱地犹自坚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不滚?』狮子般的低沉怒吼,震得粉泪应声而落,洪水决堤般,冲刷而出。

  爱宁儿抓紧披风,揪紧双眸、凄楚地望他一眼——至冰至寒的河流冰床,坚硬得让她心痛;低头啜泣着,她狂奔而出。

  禺疆在矮凳上坐下来,倒了一杯奶酒,仰起脖子,迅速的一饮而尽……接连三杯,火辣、烈性的酒意在胸中翻腾,已经燃烧得旺盛的怒火,猛窜到嗓子眼,即将喷涌而出。该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帐外的护卫,绝对不会让爱宁儿进来的,除非——她让爱宁儿进来,而自己却离开了,独独留下爱宁儿一个人,他一回来,帐内只有他和爱宁儿——

  握住酒杯的大手,愈发用劲,手背上青筋突突奔跳;他的脸孔犹如苍茫暮色中的原野、寒烟四起,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洛桑!』他朝帐外叫道。

  洛桑掀帘进来,惊见酋长的怒气、浩瀚如沙海,即刻稳住心神、颔首而立,恭敬的神色中犹带着不卑不亢,『酋长有事吩咐?』

  禺疆目光清炯,脸色稍霁,仿似几缕阳光从厚厚云层中穿透而出,『阏氏什么时候出去的?』

  洛桑稳声道,『阏氏刚刚出去不久,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禺疆横了他一眼,兀自倒酒,心中一动,豪迈道,『坐下来,陪我喝两杯吧!』

  洛桑略一沉思,拉开矮凳坐下来。虽说夜天明和林咏是被酋长活活地折磨死的,他理当为兄弟报仇,然而,酋长已经是公主的夫君,报仇,已经没有必要!他也看得出来,酋长深爱公主,爱得残暴冷酷,爱得深入骨髓,爱得——似乎已经穷尽一个男人的极限。

  更为重要的是,他敬佩酋长光明磊落、豪气纵横的气度,以酋长之统帅才能与深谋远虑,绝不输于燕赵秦之王侯将相,不久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诡火4

  『我知道你和深雪是南方邦国的人,我也看得出来,你以自己的性命保护着她,而且,非常尊敬她!』禺疆一边说一边倒满一杯奶酒,置放在他面前,举杯豪饮。

  洛桑已经习惯奶酒的烈性,毫不犹豫地灌下喉咙,『酋长说的不错,洛桑非常敬服阏氏。阏氏身份尊贵,容貌倾国倾城,心思聪慧毓敏,行事从容不迫,气质澄澈清华,气度威冽高凌!在洛桑心目中,保护阏氏,是洛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

  洛桑看向别处,目光宁淡得虚无,仿佛已经穿透毡帐,飘向草原,荡向无穷远的黯黯天际。

  禺疆挑起一丝疏朗笑意,心中却是汹涌澎湃,惊诧于他对深雪的赞美,感动于他对深雪的忠诚,『听你说来,你似乎打算一生追随阏氏了?』

  洛桑坚定地点点头,目光淡定得有如落日熔金下的幽暗湖水,『是的,洛桑誓死保护公主!』

  『公主?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诧异道,浓眉挺阔。

  洛桑一惊,清凉的眸光中似有水草轻轻摇曳,眼睛中含了浓淡相宜的诧异,『酋长不知道?酋长不是会说南方邦国的语言吗?』

  『嗯,我会说一些,却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疏豪一笑,眸中一片水明天净,慢慢地、拢聚着一束灼人的光芒,『我想,深雪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洛桑,你一定要告诉我!』

  洛桑的鼻翼滑过一丝淡远的意味,『这一片辽阔的草原,朝向南方、主要有三个邦国,秦国,赵国,燕国,公主和洛桑,就是燕国人。公主是燕国盛名已久的倾城绝色,她的兄长,正是燕国大王——燕王喜。在我们南方邦国,大王之女,尊称为公主!』

  公主并非寻常女子,如果酋长知道她的身份,应该只会更加疼爱她,或者,也有点忌惮她高贵的身份。只是,洛桑不知道,公主为何没有对他说起!

  禺疆的心中、万马奔腾,战鼓似的马蹄踏起弥天漫地的烟尘,喃喃自语道,『深雪,竟然是燕国大王的女儿!』

  然而,她贵为燕国公主,为何被追杀,为何流落加斯部落,既而为自己劫回寒漠部落?想来,深雪的心中一定颇为辛苦吧!他深吸一口气,展眸处、疼惜的丝丝情意淙淙流过,摇漾。此刻,禺疆想起她弹奏琵琶时唱的那首歌,心湖,仿有一缕沁凉紧瑟的秋风,急速掠过。

  洛桑见他拧眉不语、双眸深沉,心知他必定还有疑惑,便敛容道,『酋长一定在想,公主如此身份,为何流落在外;洛桑不敢胡乱言说,酋长可以亲自问问公主!』

  禺疆赞许地看他一眼,轻轻点头,起身跨步出帐。夜幕低垂,星空灿烂,绸缎般厚重、滑腻的黑幕上,镶嵌着密密匝匝的星辰,光华璀璨,耀目辉辉,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及,随意地、就可摘下一手星光;又似乎旷远得如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同一片琉璃星空下,杨娃娃遇上了一个男子,右大将伦格尔。

  伦格尔定神看着两个女子,一个婢女打扮,灵俏乖敏;一个护卫打扮,左侧脸颊上一抹微红斑块,却是明眸皓齿,梨雪清滟,一双黑瞳、凝烟若雪、涵碧如水,低浅的流转。她静静纤立的丝缕光芒,纵有这漫天星辰的灼目光辉,似也被衬得黯淡了。

  『阏氏面色苍白,是不是还没适应我部落的生活?』伦格尔狭小的眼睛熠熠夺目,与璀璨星辉遥遥呼应。

  即使早就知道有心人必定会识破,却仍然微微一惊!杨娃娃淡然浅笑,抿唇道,『大人好眼力!』

  纤婉玲珑的身姿,当真不可方物!伦格尔略略敛眸,心中却是一生的遗憾,如果——早于禺疆那小子遇见如此绝色美人,必定虏获美人芳心,一生足矣!

  惊见他上下游移的目光,她稍稍隐去眼中的些许怒气和慌乱,清脆道,『大人气度恢弘,心思缜密,必定会有大人统帅草原十万铁骑的一天!』

  『十万铁骑?阏氏何以见得?』伦格尔朗阔的脸上,腾起一抹诧色,语气中却故意流露出不相信的玩味之意。

  她心下明了,神采淡定、逆光飞扬,『大人生活在阴山脚下三十年,应该相当了解,草原牧民逐水草而居,生活艰苦,纷争不断。各个部落分散而居,为了生活、为了水草,厮杀劫掠、征战频繁,然而,因为征战,部民的生活更加辛苦,草原也更加贫瘠。大人,我说的对吗?』

  他的脸部线条、逐渐敛紧,刀削斧刻一般严正,锐小眼睛中平静无波——她知道,他的心中肯定有所惊讶的吧!于是,接着道,『而只要越过这座大山、这座城墙,是另一片广阔的天地!那里水草丰美,气候温和,阳光灿烂,粮食丰盈,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不知大人去过没有?』

  『阏氏所说,应该是林胡地界,这十几年,伦格尔经常去,不过每一次都没有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只是匆忙来去,下一次,一定好好看看!』伦格尔扬起浓眉,扬起一种豪壮的得意之色。

  她明白他的意思,匆忙来去——匈奴族民南下剽掠,视为正常之事!金白相间的辉芒撒落脸庞,疏淡地轻轻摇曳,与她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锐芒融为一体,竟是高洁得仿佛远在千里之外。

  『再如何的“好好看看”,终究是匆匆一眼,毕竟不是自家地方。如果是自家的地界,大人跑马射箭,打猎玩耍,再宽广的天地,都不会觉得宽广的!大人有没有想过,林胡和我们匈奴一样,牧羊唱歌,跑马劫掠,射箭杀敌,为什么他们可以拥有城墙以南肥美之地,而我们匈奴必须在阴山以北苦熬日子?』

  杨娃娃圆睁眼眸,浅笑离离。

  伦格尔的心中惊涛骇浪,如此娇弱女子,竟有此等抱负与霸气,男子中能及她者,已经绝少!他眯紧小眼,锐气迸现,『那该如何?』

  『立脱酋长是部落联盟的单于,统帅骑兵七万,然而,要争夺肥美之地、征服林胡一族,必须兵强马壮,七万——远远不够!这片草原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匈奴族大大小小、总共多少部落,大人可以说出一个大概吗?如果,挛鞮氏部落统一了这片草原,统一匈奴,匈奴族,将成为草原上凶狠的苍狼,铁骑长驱南下,横扫千军,必定凶猛不可阻挡,踏平林胡、楼烦,轻而易举,甚至可以和赵国、秦国相抗衡!』

  她脖子上的小小脑袋,有的时候,抵得上你的三千铁骑!

  此刻,伦格尔想起禺疆说的话,惊慑不已!她平静的话语,铿锵的声调,肃静的神态,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耀眼的晨光涤荡着他不甚明亮的心堂。是的,几年来,他哀叹立脱酋长的懦弱与平和,他轻蔑哈青都的跋扈与张狂,他要的,不只是部落联盟,而是巍峨城墙以南那一片肥美的土地。

  他没有想到的是,统一匈奴后,再行挥师南下!毕竟,以部落联盟七万的兵力,根本无法抗衡林胡骁勇善战的十万铁骑,再者,须卜部落、丘林部落未必同意南下征战……这一点,他自愧不如!他竟然没有想到——她的胸襟,她的智慧……此等女子,何止三千铁骑!

  杨娃娃瞥见他滞瑟而惊悚的神情,莞然的窃笑从眉梢不着意的流淌而过,匀淡无声。『统一匈奴,是一个漫长、艰苦的过程,你也很清楚,立脱酋长担当不起这个重任,那么,哪一个人,可以做到?』

  诡火5

  真儿静立一旁,凝神倾听两人的对话,卷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萦绕着的支离星光,跳跃着洒落在眼睫下的嫩白肌肤之上。虽然她不明白阏氏所说的林胡、赵国所指什么,统一匈奴倒是明白的。然而,她连想都没想过,也没有听别人说过,阏氏的想法真是太奇特了!

  心想着,真儿更加敬佩阏氏了!

  伦格尔轩高眼眉,温和问道,『阏氏认为,哪个人担当得起这个重任?或许,阏氏心中应该已有人选!』

  杨娃娃低眉浅笑,眸色尽显谦让与清平,『大人说笑了!我所知有限,只知道挛鞮氏部落将会统一匈奴,缔造草原帝国,统帅万千铁骑,与南方邦国对峙数百年。而那个统一草原的千古英雄,到底是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大人必定胸怀整个草原,应该有此远大抱负!伦格尔大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伦格尔不发一言,轩昂的身躯挺直地耸立着,偶尔眨动的眼睛、沉默得让人无法窥探。

  『如果大人当上酋长、部落联盟的单于,我和禺疆必会协助大人完成统一大业!』她的微笑低调无华,被浓黑夜色淹没的眸光、不时掠过狡猾的光色。

  伦格尔暗黑的脸上一片疏狂之色,微露讶异,『哦?阏氏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当上酋长、甚至当上单于?阏氏应该很清楚,禺疆兄弟并不会轻易让我坐上酋长大位,而且,阏氏不帮禺疆兄弟,反而帮我,似乎说不过去!』

  『论身手、才能和智谋,大人和禺疆实力相当,论心思缜密、谋算人心,禺疆不一定比得上大人。大人,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杨娃娃板起脸容,见他点头,故作神秘道,『这几天大火蔓延,大人应该已经查清楚纵火之人是谁咯?』

  伦格尔心中一阵咯噔,眉峰微动,直觉她的微笑背后,高深莫测的神情、必定有所锋芒。转瞬之间,他轻松道,『刚才我还跟禺疆兄弟谈到这个问题呢,想是哈青都或者鲁权所为吧!阏氏聪慧,可否说说想法?』

  杨娃娃浅浅含笑,凝视着他,『哈青都嚣张、狂妄,不过他不会这么蠢;鲁权极其阴险,更加不会这么快就有所行动。』

  『照阏氏这么说,哈青都和鲁权都不是纵火之人,而是另有其人?』伦格尔似乎来了兴趣,目光炯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急欲知道真相!

  她轻轻点头,目光清冽,『是的,所有人都认为是哈青都做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纵火之人就是要借几场大火,除掉哈青都!』

  伦格尔眼睛一亮,心神陡地一震,声调中根本听不出颤抖之音,『那么,会是谁呢?』

  真儿的心,吊得高高的!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火的,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

  『我说出来,大人可不要生气!』杨娃娃唇角漫扬,慢条斯理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伦格尔脸孔一抽,眼睛一瞪,震惊的神色霎时凝固;胸膛中像有一只乌黑的利爪,使劲地抓挠着。

  匆忙转换之际,他神色从容有度,眼角的笑意似有似无,『这个晚上,阏氏让我非常震惊!没错,是我让人放火的!而阏氏居然可以查到我,可见,阏氏的心思已经在我之上,实在佩服!而禺疆兄弟有阏氏相助,必定能够夺得酋长大位!』

  『大人不用如此谦虚!单单凭这一点,禺疆就无法与大人抗衡!而且,大人以为,一个男人可以容忍他的阏氏比他聪明、比他厉害,甚至盖过他的光芒吗?敢问一句,大人容忍得了吗?』

  说着,她的声调瞬间萎顿下来,娇柔而凄苦,隐隐渗出几许无奈!

  伦格尔容色抽动,温言安慰道,『禺疆兄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以我观察,禺疆兄弟的心中,阏氏胜于一切!』

  杨娃娃轻叹冷气,嗤之以鼻地说,『是吗?女人终归是女人,再怎么强,也强不过男人,因为,只要女人一动感情,就会把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男人,从来不为自己打算。而男人,除了女人,还有外面广阔的天地!禺疆,也不例外!』

  此刻,她亦扪心自问,自己是那种为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吗?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现在,可以吗?以后,会不会为了他而牺牲自我?

  伦格尔定睛看她,眸中的星光微微转动,心中惊诧得冷意悚悚:这个女子,太过聪慧,洞悉世事如此透彻,竟让人心生可怕!跟她比拼心思,只怕自己未必斗得过她!

  『阏氏似乎看透了世间所有事情!我很好奇,阏氏是不是也会把自己所有奉献给禺疆兄弟?』

  『大人放心!』杨娃娃收敛起感慨的神色,冷静道,『大人是我们匈奴的大英雄,只要记得我今日所说之话,往后必定暗中相助!』

  伦格尔瞥了一眼真儿,心中咯咯颤动,这个婢女应该不会乱说话吧!同时,对于她所说的一大堆话,非常不解。她没有理由帮助自己,她到底用意何在?他常常自诩善于洞察人心,在她面前,却总是略处下风。她当真要帮助自己?不,不可能,她应该知道,只要她全力帮助禺疆,禺疆的胜算非常大。那么——

  不动声色之间,他悄然笑道,『阏氏似乎看准了伦格尔就是那个统一匈奴的千古英雄!』

  『大人乃统帅之才,统领的三千铁骑骁勇善战,战斗力最强,只有禺疆的五千铁骑可以稍微抗衡,不过,现在远在寒漠部落,大人无需担心。』她答非所问,粲然而笑。

  避重就轻!他知道,寒漠部落的五千铁骑,凶悍、疯狂,在北寒之地所向披靡,是一群让人闻风丧胆的草原苍狼。既然她已提到,必定有所用意……

  伦格尔心中已有计较,沉稳道,『阏氏今晚所说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我是不是阏氏心目中统一匈奴的大英雄,我心中非常清楚!而且,我可以告诉阏氏,伦格尔一定不负阏氏的信任和期望!』

  『好!大人豪爽!』杨娃娃眉心舒展,急速地冲口而出,冷不防、一阵汹涌的酸流涌上喉咙,即将冲口而出——她赶紧背过身,弯腰呕吐,酸流冲口而下,总算有点舒服,却并不停止……

  『阏氏觉得怎么样?』真儿扶着她,焦急地问着,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这阵反应来得急促而且凶猛,杨娃娃支撑不住,纤薄的身躯簌簌抖动、晃了两晃,幸好伦格尔快步上前,及时撑住她下坠的身躯。

  伦格尔脸色遽然一变,看向真儿,惊慌道,『你们阏氏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样吧,我背你们阏氏回去!』

  杨娃娃抬手轻摆,却说不出一个字!

  『伦格尔,我的阏氏,不用你麻烦!』不远处,传来一道沉厚的响声,肃然的嗓音积雪般森冷无情!

  ———

  工作繁忙,两天一更,抱歉,大家不用天天蹲坑,谢谢。

  诡火6

  诡火6

  真儿抬首,看见一道高大昂扬的黑影、自浓黑夜色中缓缓走来,却好像一尊冷冰冰的巨大石像被人推移过来似的,僵硬得别扭,上下奔窜着滚滚的寒流。

  『酋——酋长!』真儿的嗓音抖得失常,声量微弱,瑟缩在阏氏边上。

  伦格尔转过身,仍然轻轻扶住阏氏、以防她支撑不住,小眼中精光匆匆一转,心中略定,却故意惶急道,『禺疆兄弟来得正好,你的阏氏好像生病了,快扶她回帐休息!』

  强劲的酸意汹涌不止,喉咙口不停歇地窜出酸流,口中酸涩不已;杨娃娃觉得万分难过,脚底发凉,裸露在秋夜中的指尖寸寸冰凉,身上的力气不可抑制地消隐不见,两腿发软,身子轻浮,可是,她仍然强自撑住,转过身,摇摇晃晃地朝着禺疆走过去……

  禺疆冲上来,将摇摇欲坠的人儿拦腰横抱,急速奔向寝帐,肃穆的脸色刹那转换,惊惶,焦切,担忧……

  真儿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上,伦格尔站在当地,望向匆匆而去的人影,朗阔的面容上布满不合时宜的关切之色,直到浓墨般的夜色淹没一切曾经的波澜,深锁的浓眉才缓缓平抚下来,小眼眯了又眯,心头转动着的无数念头,纷纷扰扰。

  杨娃娃抱住他厚壮的身躯,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呼吸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粗犷体味,喉咙口渐渐地安定下来,那潮涌的酸流似乎也让温热的怀抱化解殆尽。

  『不要担心,我好多了!』她轻声安慰道,无辜、柔弱的神态,化开一片旖旎风情。

  禺疆把她放在毡床上,让她靠躺着,扯过羊毛毡毯盖在她身上。真儿端过来一杯温水,又递过来一条温热毛巾给她擦脸,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酋长,担忧道,『阏氏,你的脸色就像雪一样白,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杨娃娃的唇角微微一动,洇开一抹虚淡的笑纹,提声道,『已经好些了,真儿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真儿点头答应,稍稍收拾一下,轻笑着漫步出帐。

  他握住她的小手,灼热的眼眸流溢出自责的光色,『你的手好凉!很冷吗?』话毕,起身脱下披风和皮靴,坐到床上,抱起她坐在胸前,环住她的上身,拥得紧密贴实,下巴在她的头顶温存地磨蹭着。

  一股暖流从心底无声地流淌而过,发凉的身子在他的怀中慢慢地暖和起来。她仰起头,靠在他的肩窝处,含笑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他温实的嗓音稍稍拔高,郑重中游移着一丝丝的调侃,『嗯,我不是不高兴,除了不高兴,还有生气!』

  『为什么生气呀?』她不解道,伦格尔又没对她怎么样,他生气什么呢?哦,是了,爱宁儿!

  粗燥的手指捏搓着她尖细的下巴,他的鼻息开始粗重,威胁道,『以后不许拿别人考验我!不然,我让你三天三夜走不出寝帐!』

  想起那次疯狂的三天三夜,暗无天日,死去活来,她仍是心悸不已,不由得用劲掐他的大腿,娇嗔道,『你敢!你这么折腾我,我肯定少活十年!』玩笑地说着,她的心中不免一阵凄惶,这男人实在厉害,精明透骨,这点儿心思都被他看出来了!

  她不经意的玩笑话,搅动了他的愧疚和自责。立时,他心酸地沉默着,手臂微微收紧。

  一时之间,空气沉闷、清冷。她感觉到他心跳的加速和沉重,感觉到他的僵硬和心伤,于是转开话题,温婉笑道,『其实,你也知道是伦格尔让人放火的,为什么要我跟他说这番话呢?你不介意别人认为你的阏氏比你厉害吗?』

  禺疆大笑,爽朗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诚挚,『我当然介意,不过我介意的是,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是不是永远不会背叛我,你留下来是不是因为——爱我,嗯?』

  『哈,你审问我呀!』她娇俏地笑说,轻松愉悦——倏然,她坐直身子,探到床沿,干呕着,一声又一声。

  他起身扶着她,脆弱的心、蓦然地抽紧,哑声道,『很难过吗?』

  她轻轻地摇头——其实,并不是真的呕吐,只是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荡漾着欢悦、感动、无奈、不忍,忍不住地、眼眶酸胀,眼眸潮湿湿的,雾气弥漫;可是,她并不确定:是否因为爱他,才留下来!她只能确定,她愿意留下来,她愿意尝试着去接受他、爱他!

  收拾好心情,她坐回他的怀抱,侧着身子,搂抱着他粗壮的上身,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笑意姗姗,『伦格尔相信我所说的话吗?会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除掉哈青都吗?』

  胸前是娇怜、深爱的女子,胸中却是孤单地凉涩,他明白,她是刻意回避他的问题。他的眸色沉甸甸的,无助得惶然——拥抱着她,却无力掌握她的心思,有时候,他感到深切的无助和无奈。

  撇开众多思绪,他沉稳道,『他一定会除掉哈青都,不过是借我的手除掉他。他不相信你会帮他,但是他已经很佩服你!这样,就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杨娃娃隐隐猜测到他的用意,不过,她宁愿装作不知道,『他是否佩服我,有很大关系吗?』

  禺疆点点头,勾起她的下巴,低头细细啄吻着她的脸颊和唇瓣,嗓音暗沉,『有关系,一来,他会放松对我的警惕,二来,他知道你的心思、谋略在他之上,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已经动摇了!』

  脸容嫣然流红,美眸中一丝玩色悄悄溜过,她吻住他的下唇,轻轻地啃咬……

  翌日下午,议事大帐前面的广场上聚集着很多部民,热闹喧嚣。和部民们对峙的,是挛鞮氏部落的核心人物,哈青都、伦格尔、鲁权等,禺疆和杨娃娃站在外侧,后面是十个护卫,雄姿勃发,铁骨铮铮。

  『哈青都大人,我家烧死了好几头牛,这日子没办法过了,请您为我们做主,把他赶回去!』

  『对,一定是天神发怒了,把他赶走!』

  『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如果只是赶他走,天神一定还会发怒,还会降临灾难。我们要遵循天神的命令,杀了他,为萨北大人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伦格尔大人,你是我们部落的大英雄,杀了他!』

  愤怒的、忧心的、惊惧的部民,叫嚣不止,满腔悲愤。

  碧天如洗,清澈得高迥光滑;淡云缥缈,圣洁得宁静致远;浅薄的阳光流洒下来,薄得透明,薄得如霜,凉风吹拂下,似染金的清水无声地暗地流淌,悲凉肃杀。

  哈青都脸孔肃沉,眼睛中盛满阴凉的笑意,高举双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吼声道,『我知道大家的日子不好过,不过,禺疆兄弟是在我们部落长大的,我们也不要冤枉他才好!现在,请巫师为我们做一场祷告,请求天神饶恕,天神也会告诉我们,这几天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诡火7

  『慢着!』爱宁儿娇喝道,从人群中走出来,俏媚的桃花眼眉流露出愤怒的神色,『哈青都大人,何必那么麻烦呢?我看不用巫师祷告,就可以知道放火的人是谁!』

  杨娃娃大为疑惑,爱宁儿知道放火之人是哈青都还是伦格尔?检举出来到底为何?为了她的禺疆叔叔?应该没错,部民们要他死,她可舍不得他死!她是要帮助他的呵!

  哈青都握紧双拳,下垂的手臂轻微地抖动,脸上笑眯眯的,轻蔑的面色却丝毫不加掩饰,『爱宁儿居次,这儿还轮不到一个小孩说话,你还是回帐休息吧!黑妹,带居次回帐!』

  站在爱宁儿身后的黑妹,理都不理他,黑如夜色的脸庞毫无表情,『大人,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爱宁儿面向黑压压站立的部民,眉目俊毅,冷声道,『大伙儿恨不得一刀砍了那个放火的人,我也很想砍死他,但是,禺疆叔叔没有放火!那么到底是谁呢?』

  部民们交头接耳,淡薄阳光中,弥散开声声尖刺的话语,『爱宁儿居次,你知道的话,就赶快说出来吧!』

  哈青都气定的神情中渐露着急之色,语气凌厉非常,『大伙儿不要相信居次,她一个小女孩,懂什么?』

  爱宁儿抬起双手,啪啪两声,清脆的掌声透出一股坚决,『大伙儿不要着急,马上就知道放火之人是谁!』

  话落,两个护卫押着两个少年上来。两个少年衣衫不整,有点破落,耷拉着脑袋,神情猥琐,眼睛胆怯地睁开着,目光游移得恍惚,看见大伙儿杀气腾腾的憎恨表情,吓得沉下脑袋。

  杨娃娃一一看过去,禺疆神清气爽,神色悠然;哈青都目露疑色,浓眉抽动了几下,平静的脸上似有轻狂漫开;伦格尔面孔沉郁,随即冷笑一记,小眼睛翻转出淡然神采;而鲁权,自始至终,铁脸无情,不苟言笑,仿佛周遭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我多天观察,发现放火的就是他们两个!』爱宁儿板起俏脸,厉声道,『说,你们为什么要放火?是谁让你们放火的?』

  『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再不说,马上杀了你们!』人群中爆出一句愤恨的怒喝。

  一少年微抬起头,眼神像被冰霜打了似的,冷得发抖,『是——是哈青都——让我们放的!』

  『你放屁!』哈青都怒吼一声,猛虎咆哮一般,把少年震慑得更加害怕、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揪起少年的衣领,提起他的整个身子,龇牙咧嘴的一副嘴脸,凶光毕现,『你再胡说,我立马砍了你!』

  『哈青都,杀了他,大伙儿就相信不是你放的火吗?』爱宁儿调侃道,声色乖巧,却是步步紧逼,逼迫得敌人毫无退路。

  哈青都粗鲁地放下少年,少年跌坐在地,疼得五官扭曲;他的眼睛中寒星迸现,怒气翻腾,『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居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来诬陷我,我哈青都绝不会让你得逞!』

  杨娃娃摇头冷笑,这个哈青都,显然被激怒了,可也不该如此急躁,越暴躁、对自己越没有好处,大伙儿更加坚信是他让人放火的!

  『哈青都大人,酋长还在静养呢!』鲁权跨步上前,身量挺拔,似乎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正气,面向部民,一本正经地说,『鲁权认为,居次根本没有必要找这两个少年来陷害哈青都大人!因为,这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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