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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鱼腥草卷》 鱼腥草卷?第四章《暴动》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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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地的小丘上,出现了宛若蝗虫过境的喧嚣声响,如随即将碰上荒年,遇上谷物遭袭的荒凉之季,是灾祸,是大难。

  鸾鸟大寺的羊脂玉月台前,艳阳光热烈地打下,闪耀着一帮无情的豺狼虎豹,与一群狂吠着的狗。

  数百名刑部小吏兼侍仆,将抗议的奴隶们压制於杂乱无章的草皮上,压得残酷,手中紧握长木棍与马尾鞭,朝「狗」们的身躯狂打,用那挥舞下的一鞭鞭、一棍棍,扬大着自己内心的狂傲,显示着丧心病狂。

  琥珀阗奴隶们嘶声吼道:「密国没人道!我杀了你们!去死吧!鸾鸟大神会杀了你们!让你们绝子绝孙!」

  四千九百九十九名奴隶们咬牙切齿,个个身上布满血淋淋的伤口,汗如水洗,褴褛的麻布衣已让那无情残暴的鞭子给抽碎,亦将古铜色的皮肤给抽开,裂了後,血与脓正猛烈地流淌,沁湿了一片青青绿草。

  「你个狗奴隶!你就是狗!别给老子说废话!」

  「就是一群野狗!撒什麽狂!」

  「野狗会咬人!看老子怎麽拔了你的牙!」

  「贱货!贱胚子!连个贱人都称不上!就是一群癞皮狗!caoni娘!」

  刑部的数百名小吏口不择言,极尽所能地羞辱着琥珀阗的奴隶们,狠狠地朝他们踹,将鞋印烙於那不堪的身躯上,毫不留情,未有半点的收手之意。

  奴隶们咬牙坚忍,不喊疼,可却想用牙齿咬碎整个密国,咬碎这群人渣,撕烂这群没血没泪只好鱼腥的豺狼虎豹!

  一块块壮实的肌肉已被打得渗出了腥红的血,伤口在爆裂,已是血肉模糊,麻布衣湿透了一片,将化作血衣。

  将作大将扬舟让工匠海宽扶至一旁的搭棚下,与奴隶拉扯了好段时间,已再无心力安抚下去。他连忙取来布巾,替扬舟那渗血的嘴角止着血,自己亦是让奴隶们打得鼻青脸肿,骨子都要折了、碎了。

  扬舟身上的玄墨色袍子已让奴隶们的指甲给抠破,硬朗结实的胸膛和手臂抓出了条条的血迹,如让凶猛大鹰的爪子给剐伤般。

  「大匠啊,你说该怎麽办才好……」海宽眼里笼着一层雾气,忽地觉得心酸,这些年为密国卖汗卖命,迟迟等不到一个平等的对待,如今还得让一群疯狗咬打。

  眉头紧锁,扬舟伸手按上嘴边的布巾,神色严峻,脸廓凌厉紧绷,一时无法松开。他略眯眼,望向棚外的一片艳阳高照,凝神看向那一群被打至趴於草皮上的奴隶们,只见血水与汗水紧紧胶着,自那古铜色的肌肤上滑下,一滴一滴,随即成了一行一行。

  奴隶们的手脚破了,溃烂了,生脓了,长疮了,他们吃不保,喝不足,住不暖,反抗了,鸾鸟大寺得停工,碰上了年年面临的「大」困难。

  他们要的只是解下锁链的自由,不愿拖着病躯苦苦地劳动。倘若健康,他们能是服从的奴隶,只因他们逃不了,再怨仍是得照着上头的指示去做。

  扬舟的内心极是复杂,奴隶该锁,该罚,该受屈辱,才称之为奴隶。可,官人们极狠心,狠得毫无人道,连最为基本的尊重也没有。

  家畜,仍有屋房可住;野狗,仍可放肆地狂吠;他们,究竟成了什麽

  一个多月以来,他的心在揪扯,他那刚硬的心正为这群奴隶在扭动。

  他有恨,有怨,可他还有人心,有人性。如人最初的同情与悲悯之心都没了,这个世界便过於邪恶,暗了,黑了,瞧不见半点光亮,泯灭了鸾鸟大神创造人类的初衷。

  桎梏枷锁,锁於他的心上。他许是还未成为真正的豺狼虎豹。

  忽地,热风拂过,小丘上传来勒马的长鸣声,只见璎珞连忙地跳下了马车,不等朴子扶她走,已拖着不适的身躯,踩着绣鞋,朝半完工的鸾鸟大寺奔去。

  牧奴亦下了马车,熟练地寻着那顶熟悉的大轿,他得确认他是否也到了建地,那顶轿子是蛛童的象徵,是几株会危害弥诺和奴隶们的鱼腥草。

  猛地,他瞧见了,见着了蛛童的花俏大轿,他眉头紧拧,无法再傻愣,头也不回地直往大寺的月台奔去。

  弥诺有危险了,他听见了,他嗅到了虚空中是满满的血腥味,是满满的残酷与无情。

  璎珞的慈悲之香,在瞬间散若云烟,消失无踪。

  一身水蓝的璎珞彷若血腥中的一抹馨香,更似一只飞舞撒着花粉的蝶,飞过那一片溢满腥味的血红草皮,盼能将那腥臭给淡淡散去。

  「舟哥!」她慌乱地奔於搭棚下,不管她是建地里唯一的女性,瞧见一身玄墨的扬舟,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搂住那令她忧心忡忡的男人。

  璎珞松开手,欲好好地瞧瞧扬舟,却猛地见着指尖上沾满了血红,是自扬舟的身躯染上的。

  「舟哥,你在流血……」璎珞紧蹙着眉,将扬舟那只止着血的手握紧,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璎珞,你不该来的,这里危险。」扬舟的脸上未有半点的柔情,眼前之人纵使是自己的妻,可瞳孔里一个个的画面,却是那一群被打趴於草皮上的奴隶。

  「不!」璎珞喊:「我必须来,必须来瞧瞧你,你知晓我有多担心吗」她在乎她的夫君甚过任何一人,他难道不明白

  「璎珞!」扬舟的神色如鹰隼鸟禽般凶猛,猛地扯开璎珞的手,握住她那柔软的肩,态度强硬地道:「你看前方!看着!」他将璎珞的身子转向前方的那片草皮,吼道:「他们的血流得比我更多,我这点小伤算不了什麽!可仁德救不了他们!救不了!」

  璎珞让扬舟的吼声给震惊了,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转,这是扬舟头一回朝她喊,喊得她的骨子尽碎,瓦解了。

  极是愕然,她的双眼望着前方宛若屠宰场的一片血腥,瞧见官吏们握着长木棍与鞭子,不断地抽打着奴隶们,打得浑身是血,打得奴隶们痛也不愿喊。

  她睁着一双极为惶恐的眼,一颗心在膨胀,胀大至要崩裂,裂得毫无痕迹。

  手在颤抖,狠狠地发颤,泪水在眼眶里徘徊,欲如水闸断裂般,暴冲了出。

  「璎珞!」扬舟猛地将璎珞给扯回,身子反转,紧紧地拥她入怀,不再让她看。

  「对不住,珞儿,对不住。」他闭眼,揉着璎珞的青丝,拍抚着她的背,为方才所说的重话道歉。他不该这样说,不该责怪璎珞,是他口快了。

  挤於扬舟胸膛前的那张脸,让一行行的泪水给沁过,璎珞将双眼埋入那黑袍,让布料将她的泪水给吸去,吞蚀着,随後才摇摇头,道:「没事,我没事,舟哥,真的没事。」

  璎珞轻推开扬舟,硬是扯出一抹笑,伸手轻抚着他那僵硬的脸,以拇指轻揉揉嘴边的那道伤口,爱怜着。

  刹然间,只闻月台上传来了嘶吼声,随即是挥鞭的咻咻声响,是个狠劲。

  扬舟放开璎珞的手,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如风般地朝着月台奔去。

  牧奴睁着一双眼,看向让人抓上月台的弥诺,挥鞭狂抽之人是蛛童,是他的主子、他的女人。

  朋友,是烙在胳膊上的图腾;蛛童,正在将他的图腾给剐去。

  此刻,牧奴的心中仅有满满的恨,回想,蛛童所说都是豺狼虎豹的谎言,是利用。蛛童答应他会善待弥诺,他亦付出自己的身躯、自己的尊严来附和他、满足他。如今,这些交易又去了哪

  一双带着琥珀色与憎恨的眼眸,瞬间让一抹腥红给染过。牧奴想,他再也不会信任蛛童了,不会再把他想成是溜溜的云,而是想成一只狼,亦是只虎,让他这只下贱的狗给骑着,摆弄着,进入他,奸他,强他。

  左手香,渐渐地被染腥了。

  蛛童极会使鞭,他知如何挥鞭能道道伤及要害,他甩着金属制的马毛鞭,在艳阳狂热地投射下,金光一闪之际,鞭尾残暴地朝弥诺抽去,抽得他上身的麻布衣已成了碎片,成了无衣裳可遮蔽自己「狗」的身分的野狗。

  人,因衣衫而有身分,没了衣衫,就是牲畜。

  略眯的眼闪着狠绝的光芒,蛛童忆起了那个小雪的夜晚,忆起了父母是如何让人给害死。他的手劲极是猛烈,彷若将弥诺视为杀死父母的凶手!

  「只有豺狼虎豹可食肉!狗没资格谈条件!去死吧!死吧!」蛛童吼,浮有青筋的手不停地挥舞,眼神里尽是恶狠狠的杀气与戾气。

  他疯了,狂了,傲了。

  瘦弱的弥诺让蛛童打得欲晕死过去,蛛童笑,嘴里嗔着一股满意的笑靥,在那具萎弱的身躯旁,轻声可语意锐利地道:「别想夺走我的男人,你是狗,不够格,记住了。」

  将马毛鞭朝月台上一扔,蛛童扬声道:「你们这群狗有何意见,让你们的主子同我说来!少给我当疯狗狂吠!要不本员外郎便像抽你们的王子般,抽得你们趴於地上苟延残喘地求饶!」

  这句话,清晰地烙至小丘上每个人的耳底。

  蛛童这是在与扬舟较劲,说穿了,就说扬舟是这群狗的主子,是狗主子,亦是一条狗,仅是比野狗好上一些的狗。

  扬舟冷漠,不作声,唯有用双眼端凝着那一身的柔细且凶悍。

  蛛童的纤纤细手负於腰後,缓缓地走至牧奴的身边,望向那一身随即会爆发的怒火。

  他笑,柔柔地笑,轻道:「别说话,你还得靠我吃饭,没有我,你就是一名奴隶,是一个伺候男人的男人,是一个死字,甭给我脸色看。」他看向牧奴,嘴角扬着,得意着。

  牧奴只有隐忍,暂时吞忍下满腹的怨气与委屈,他咬牙转头,奔向了一身是血伤的弥诺,将垂垂欲死的他给扶起,搂入了怀里。

  一身凉凉地走向一旁如坚韧大树的扬舟,蛛童冷笑着,略略嘲讽地说:「若要说条件,你得求我,我可让国后娘娘劝劝国君,让国君软软那颗铁石打的心,嗯将作大匠」道完,他咬牙,彷佛欲用眼神咬了口眼前之人。

  扬舟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尽管伤口崩裂,肌肤连个颤动亦没有。

  他,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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