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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什么别考研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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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哼着歌曲跑到研究生办公室门口的张贴栏那里抄了这学期的课程表。一看,好家伙,每周英语八节!专业课比英语课还少!独自分析了会儿课表,嘴里骂个不停。看看时间:十点十分。还有五分钟就要召开“古代文学师生见面会”了!我马上跑到研究生主楼二楼,“见面会”将在此召开。曹真修的也是古代文学,但他不愿去,说想上会儿网,于是出去了。
推开会议室大门,一股严肃的空气迎面袭来。已经有三位面目癯瘦的导师坐在主席台,神情肃然。台下九位同学早已来到,零零星星地散坐在巨大的会议室里。我小心翼翼插进去,找个座位坐下。
一会儿,我导师和另外两位老师也来了,导师一身米白色的西服,气质不俗。会议正式开始。其中稍稍年轻的一位老师清了清嗓子,说:“现在‘见面会’正式开始。让我介绍一下各位领导和导师。——中间这位是王副校长,他主管研究生这块工作,大家欢迎。”台下响起了零星的掌声,我也鼓了两下。肥胖的王副校长欠身起座,微笑颔首。又有两三个同学鼓掌,掌声似乎有点刺耳。
“这位是我们文学院党委书记李书记。”掌声。
“这位是我们文学院院长仇副教授。”掌声。
“这位是古代文学硕士点负责人张教授。”掌声。
“这位是欧教授,人文学院外事办主任。”掌声。我这才知道我的导师还是个官。
“这位是杜教授。”掌声。
“本人也是带你们的老师,我姓周。你们一年级不分专业。(掌声)今年将由我、张教授和杜教授给各位同学上专业基础课。(长时间的掌声)下面请王副校长讲话。”掌声。
王副校长喝了口开水,干咳了两声,讲开了。首先用了几分钟介绍自己的身份、头衔,然后讲目前的世界形势、中国国情,讲教育的国际化和现代化,讲学校的悠久历史,最后对我们提出了殷切的希望,那就是:今天你们以学校为荣,但愿明天学校也以你们为荣!共讲了五十三分钟。我听得昏昏欲睡,除了从他的介绍中知道他是上海市“钓鱼协会副会长”,其他几乎全忘记了。
“下面请李书记讲话。——我提醒一下,有个别同学在打盹,请注意影响!”我听了如芒在背,其他同学则面面相觑。
李书记不愧为党的书记,讲话联系时事,大声疾呼我们要“与时俱进”,要高度警惕法轮功的破坏作用,最后并真诚希望同学们积极申请入党,说党的大门向同学们大大的敞开!听到这个,个别同学立刻挺直身子,神情为之一振。
“下面请仇院长讲话。大家欢迎。”
仇院长意气风发地讲了近半个世纪以来文学院取得的光辉成就,他自豪地说:“我们培养的硕士,素质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培养的硕士每年考博命中率很高,几乎百发百中,在全国名列前茅!比如今年,有三个考到北大,两个考到社科院,五个考到人大!都是名牌啊!——所以,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培养的硕士是过硬的!——所以,我同样要求你们:向他们看齐,为校争光,成为民族的栋梁之材!”言毕,台上台下响起了长久的掌声。我没有鼓掌。我想,以考博命中率来衡量硕士水平如何,这是否太功利了呢?如果这样,那衡量博士水平又以什么为标准呢?
仇院长还在意气风发地讲,这时我导师手机响起,他急忙出去接电话,旋即又进来,低身在张老师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张老师微微点头,然后他就匆匆离开了。
最后一位发言的是古代文学点负责人张教授。他容仪端穆,慈祥和善。他说欧教授临时有点事,加拿大的汉学家来了,他要去接待。尔后就不厌其烦地细致给我们介绍学校周围的一些情况:乘几路车可以到达市图书馆,周围有几家书店,哪一家比较好,哪一家比较便宜可以打折。他还说出我们十位同学的籍贯,并笑着说,学校周围几乎都有你们家乡人开的饭馆,比如“山东面馆”、“四川火锅”,叫我们想家的时候去吃吃,可以找到回家的感觉。我们听了大为感动。最后他意味深长地说:“同学们,我们既然是研究生了,那我们应该有远大的志向,有振兴国家、发扬民族文化的责任!厚德载物,我们活人应该有大气。……”好个“活人应该有大气”,我们再一次真诚地热烈地鼓掌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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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考什么别考研(8)
教授?什么是教授?从这次“见面会”,我似乎有了不同以往的理解。显然,假、大、空,不是的。他也许可以凭某种气势掩人耳目,但终究不会在我们心目中留下什么痕迹。
我想起了在乡政府工作的时候,乡长的工作几乎是开会讲话,而稿子都是秘书写的,他还抱怨自己太忙。“你不过是个木偶而已。”我不止一次暗暗骂他。
侯师兄对上海的熟悉程度让我吃惊。他一口气背出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偏街小巷,并说只有那些地方才能吃到大饭店所不具有的真正“风味”,问我们愿意去哪条街。我们都说随便,于是他打个响指说:“ok!去‘马大哈正宗烧烤’!那里的羊蹄好吃,又便宜。”同去者还有他的两个朋友:朱海和牛文涛,数学系的。
“西北烧烤铺”在一条偏僻的街上,但火爆的场面甚是了得。上百个露天摊位连成一片,分居在街道两侧的人行道上。每个摊位周围摆放着几副桌椅,供顾客坐着吃喝。摊顶挂着一盏盏旧式的马灯,朦胧的灯光连成一片,给人以奇异的感觉。每个摊位都摆放着烧烤羊肉的火炉,炭火旺盛,串串羊肉在上面炙烤得■■作响,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光着膀子汗流满面的师傅大声吆喝,招徕川流不息的顾客:“请坐!请坐!羊肉五毛,羊蹄两元!”羊蹄在大锑锅里面,早已炖得离骨,只需用嘴一吮,肉便滑入嘴中。成千上万的顾客光临于此。有小孩,有民工,有对对情侣,有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人物,也有老太太老太爷,还有全家围坐在一起,独享幸福时光。有的大声吆喝、划拳行令,有的低头细语、似在密谋,有的相偎依依、轻轻喁语。
师兄把我们带到“马大哈正宗烧烤”摊位处,一个胖乎乎的西北小伙子马上过来热情招呼,师兄跟他似乎很熟。坐定之后,一分钟不到,一大盘冒着热气的羊蹄端了上来,同时五瓶啤酒打开了,每人一瓶。小伙子发给我们每人一个塑料袋,师兄教我们将口袋套在手上,抓着羊蹄吃,不用筷子。他们三人都很熟练,我与曹真则显得笨手笨脚。但很快也就灵活了。我们把啤酒碰在一起,大喝一口,然后吃起羊蹄来。啤酒凉爽怡神,羊肉香味诱人。这种搭配真是绝妙。我们互相敬酒,情绪激动。在这种环境中不能不激动,喝了几瓶后,我们都有些微醉了。
不时有打扮质朴的老人过来乞讨,可怜兮兮地将手伸到我们面前。开始我们掏出一些零钞打发他们,可后来越来越多,几乎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乞丐”过来。“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朱海醉眼朦胧地说,“一会儿你们别管,让我来打发,我见多了。这些丐帮!”
果然,一会儿,又一个“乞丐”过来,不过这次是个中年妇女。朱海忙招呼:“过来!过来!我给你。”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她。“乞丐”将钱放到眼前看了看,不觉笑了:“一分钱。”我们都笑了。
“怎么?看不起?那还我好了!”朱海一本正经地说。
“乞丐”笑着走了,到下一个摊位去继续乞讨。
“这些人我早已见惯了!你以为他们真穷?比我们富裕多了!以前每次来我都要贡献几元甚至十几元出去,没零钱他们还不走,说可以给找开,有时弄得我们哭笑不得。后来我聪明了,专门到银行换了一大把一分钱的小票,每次来给一分。”朱海得意地解释说。
我们哈哈大笑。他是学数学的,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数学思维。
“小心哦,现在有人在专门收集一分钱,有时一分可以换一百元呢。”师兄笑道。
一会儿,又一道“风景”过来了。两个打扮得像二三十年代街头卖艺的年轻女子走过来,其中一个手抱琵琶。她们娇滴滴地问:“先生,听歌吗?”
“多少钱一首?”侯师兄头也不抬问。
“不多不多,二十元一首。”卖唱女回答。
“还不贵!走,走,走,我们不听!”师兄醉醺醺地说,“二十元,我们可以吃十个羊蹄了。”
“真的不贵,先生,这可是艺术啊!”卖唱女劝道。
“到别处去吧!”牛文涛说,“我们还是学生呢!没钱。”
“学生?不可能吧!先生的打扮可是大老板的样子哟!”卖唱女嘴嘟了一下,便走了。
“大老板”?我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普通的衬衣,平头,眼镜。一点也不像“大老板”。估计她们是在讽刺,我想。
我们继续喝,师兄又叫了一大盘羊蹄。我们都说够了,不让再点。一个留着漂亮八字胡的年轻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过来:“哈哈,你们几个土匪也在这里?猴子,你的漂亮师姐大妹子呢?怎么没叫一起来?”我认识他,他就是开学那天接待过我的研究生生活部长。
“别乱说!他们是今年才来的师弟。”侯师兄笑道,“你一个人?不会吧!在哪里喝?我们怎么没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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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考什么别考研(9)
部长转身指了一下,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两个女孩子向我们这边挥手。“就那里,她们是我老乡,也是今年才来的。我,嘿嘿,不可能不陪她们……”部长笑呵呵地说。“我叫袁方圆,研究生会生活部长,化学系,二年级的。”他把手伸向我与曹真,自我介绍。我们礼貌地点头表示知道。看得出来,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他又笑着对我们说:“孔丘姓孔,我们尊称他为孔子;孟轲姓孟,我们尊称他为孟子;朱熹姓朱,我们尊称他为朱子。你们师兄姓侯,我们尊称他叫猴子。”侯师兄踢了他一脚,他像猫一样灵敏地躲开了。
“来,我敬你们三个土匪一杯!”部长说。
“来,我们敬流氓一杯!”我们三个几乎异口同声。
哈哈大笑后,四人一饮而尽。部长叫我们慢用,便踉踉跄跄回去了。侯师兄提了瓶酒,也跟着过去,说要敬那两个女生。
“流氓这家伙,离不开女人。”牛文涛说。
那夜,我们走火入魔地喝了近六十瓶啤酒,吃了五十多个羊蹄。喝倒了我和牛文涛。当我喝到第十瓶的时候就吐了。
在回宿舍的途中,曹真忽然大声高歌:“山那个山!水那个水!万花丛中觅紫蕊……”曲调怪诞,众人大笑。随后他又深情婉约地唱起一首不知名不知曲的歌,凄厉激愤,旁若无人。我们心中忽然沉了下来,再无人笑。在醉眼迷朦中,我恍惚看见他眼中有泪光。快到学校大门时,一辆豪华的桑塔纳驶过,我瞥见车内客座上有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我心一惊,蓦然感到一阵悲哀。她像我大学时的女友,毕业时她离我而去了,独身一人去了美国,就像去赴某个生死约会似的,毅然决然。两年现在已经过去,很奇怪,虽然她给我留下的伤害已经消退,她的形象在我心里也已经淡然,但她那一头乌黑的披肩发却时时在我脑海中浮现。
美国,在一般人眼里,是一个很具有诱惑力的国度。在后来的两年里,我的朋友陆陆续续去了不少。他们像生活中看某个热闹似的,呼啦一下子,全跑去了。两年里,我行尸走肉地活着。我放弃了到北京工作的机会,放弃了继续深造的良机,甘愿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我想只有故乡才能给我一份平和温馨的心境,只有故乡才不存在伪装和欺骗,是爱就是爱,是恨就是恨,不需躲避和文饰。那一场感情,真像一场梦。说它真实,可它的结局却像飘散在风中的烟;说它虚假,可那些甜蜜的往事历历如昨啊!毕业典礼前一天,天气异常闷热,知了一个劲地叫个不停。校园内的所有树木都奄奄一息,人也无精打采。我已经知道她决心已定,一切都无可挽回,但我仍希望冥冥之中有什么改变。我邀请她出来走走。沿着校外一条林荫道,我们不知道疲倦地走着。林荫道全长大约五公里,我们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我伤感地向她回忆起我们四年来的点点滴滴,诉说我内心的惆怅和苦闷。她却像个心平气和的局外人,安慰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忽然觉得她很虚伪,虚伪得可怕可恨,于是向她吼起来。开始她微笑看着我,后来终于被我刺人的话语给激怒了。她尽量平静地说:
“何寂,你现在这样,都是不成熟的表现。唉,说实话吧,你人不错,很地道,但还不成熟,还没有成熟到能和我谈论未来。”
我仔细打量她的脸,盯着她的眸子,想看清楚里面究竟有多少真诚。她眸子中闪烁着一种凌厉的光芒。我感到几年来的交往简直就像一场游戏,胸膛都快要爆炸了。
“那为什么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不向我讲清楚?为什么要骗我?”我吼道,绝望了。
“我没有骗你。以前的好是真诚的,现在的心情也是真实的。”她仍然很平静,但声音中多了气愤。她捋了捋头发,乌黑的头发旋即像瀑布一样展开,均匀地洒落在肩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屏障。“何寂,说实话,你人的确没有什么说的,如果哪个女孩子嫁给你绝对一生幸福。但我,想得到的不仅仅是幸福,尤其是婚姻带来的平庸幸福。你应该清楚我。”
听完她的话,我僵住了,感到自己掉进了千年冰窖里,所有的愤怒顿时被冰封起来。沉默半晌,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去,世界在我心中都如消失一般。
“何寂,等等我!”她追了上来,“对不起……”
“我还没有脆弱到需要一个女人的同情!”我冷冷地回答,但未停住脚步。
“何寂,等等!”她再次追上来,走在我前面,面对着我,淡淡地说,“让我先走。”
我停住脚步,她一甩头发,转过身子,大踏步地离去。我看着她的头发慢慢落在肩上,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越走越远。快要消失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去,头发扬起,在空中洒成一道弧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想象不出我内心的悲凉。当她最终消失在林荫道的那头,我蹲下身子,掩面而泣。从此,那段爱情就像一片树久啊……”
于是又讲起了南开大学的历史,从建校之初到今天南开的式微,详细而具体,自豪而感伤。同学们又增长了见识,至少知道了南开在“式微”。山东汪胖子刷刷地在做笔记。
bsp;第11节:考什么别考研(11)
“我,唉,老了!‘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最终是你们的’。”杜大教授似乎有点悲哀,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这叫新陈代谢!长江后浪推前浪!下面,请同学们自我介绍介绍,呵呵,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敢不遵命?我们逐一自我介绍了一番。每个同学介绍时,他几乎都要打断:“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哦,你们那所大学xx教授我认识。他现在还好吗?”“你认识xx教授吗?他就在你们学校啊!他现在很有名气了。以前我们是同学……”来自甘肃的一个女生记忆力惊人,说出了几个教授的大名,碰巧杜大教授又认识,于是,他们拉家常似地谈了起来。当他们终于拉完时,我看时间:拉了十一分钟。山东大胖子更牛,他逐一评说了前面几位同学所说的教授,似乎他全认识。他得意洋洋地说:“xx教授还是我二舅的亲戚。”轮到我,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叫何寂,男,四川人,为求知而来,三年后将毕业于此。”众人大笑。杜大教授也笑了一下,但没有问我毕业于什么大学,便指着曹真,示意让他自我介绍。曹真低声说:“我是旁听生。”杜大教授愕然,似乎很不理解。曹真简略地解释了一遍。杜大教授才“哦哦哦”三声,点了几下头,大彻大悟的样子。同学们立刻面面相觑。我看表统计:十三人自我介绍花了三十八分钟。
研究生上课是两节课连着的,中间一般不休息。所以杜大教授能接着讲,好在下面他终于进入正题了。
“我,这学期带你们的《唐代文学》。‘唐代文学’啊,博大精深!——哦,对了,我要先申明一下:我们既然是古代文学研究生,我要求你们所有人‘厚古薄今’!”杜大教授掷地有声,并挥了一下手。
“厚古薄今?”我一惊!
“我们一定要这样!现在流行什么余秋雨啊、贾平凹啊,金庸、王朔啊,还有那些用身体写作的女流氓,全都是些卖文郎!他们作品的价值不大。同学们,你们风华正茂,千万不要白白浪费时间去看那些无用的东西。时间、历史,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精品!我们不要去理会那些未经时间考验的作品!”杜大教授像在演讲。
“卖文郎?!”我有些耐不住了。我举了手。
“你要说什么?”杜大教授面目和善地问。
“杜老师,我想问您一下:您看过他们的作品吗?”我问。
“没有。”杜大教授一愣,但平静地回答,并示意我坐下,“虽然我没看过,但也听过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就拿王朔来说吧,《我是你爸爸》,这叫什么标题?骂尽了天下人!不用看了,就知道是什么货色!”
我看过王朔那篇小说,觉得写得很好。我正要发言反驳,忽然山东大胖子声如洪钟地说:“对!标题不好!又像余秋雨的《丰乳肥臀》,黄得可以,叫什么话!”
靠!我不禁哑然失笑,现代文学知识贫乏到这种程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是莫言写的,不是余秋雨。”一个同学纠正道。
“莫言是谁?”大胖子问,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无知,马上又说,“不管是谁写的,思想境界都不高!”
“他是你老乡,难道不知道么?”我再一次哑然失笑。
“我老乡?!”汪胖子低声重复,以为我在开涮他。
奶奶的,这也叫研究生!我想起一个著名人士评论现在的研究生:研究生,研究个狗屁!
“唐代文学很有意思!”杜大教授兴致勃勃地讲道,“有很多领域还等待同学们去发掘!比如李商隐的‘无题诗’,其主题思想究竟是爱情还是政治,至今尚无定论,同学们可以研究研究,给它来个定论。”
曹真忽然激动地站起来。
“老师,这个问题以前我一直在思考,我觉得:李商隐他写那些诗的时候既然不愿意说明,那其中定有他的隐衷,我们何必还要去讨论呢?没意义啊。”
众人大笑,杜大教授也笑了。
“我觉得我们今天的研究者都有一种窥僻欲。”曹真最后总结道,情绪有点激动。
众人又大笑了,尤其是山东大胖子,笑得花枝乱颤。
“无知者无畏啊。”杜大教授笑呵呵地说。
“老师,您这句话是王朔的一本书名……”曹真还欲辩说,但杜大教授连连摇手示意他坐下。他憋红了脸,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同学们!”杜大教授继续讲道,“唐代的诗人就如天上的繁星,最大、最耀眼的几颗早已被别人研究透了,比如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但还有些很小但价值颇大的星星,空白还很多,等待同学们去研究!如王绩、大历诗人、崔护等诗人,他们也可以说是大诗人,只不过光芒被前面那些大星星遮住了……”
曹真又激动地站起来。同学们看见他又站起来,还未等他发言,便笑了。
“老师,我觉得崔护不能算是诗人。”曹真毫不理会同学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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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考什么别考研(12)
“为什么啊?”杜大教授笑咪咪地问。
“我认为他只是个泡妞高手。”曹真说,话音刚落,狭小的教室里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杜大教授没笑,但脸色沉得可怕。
“他根本不是个诗人,只不过泡妞未遂,写了首诗,碰巧出名。”曹真解释说,“我有四点理由:第一,他去应考,在路上口渴了,为什么不向老妪老翁要水?偏偏找到一个美女面前?我觉得他本来就有泡妞之心。第二,我认为他未必就口渴,只不过碰巧遇到了那女子,便假装口渴,欲借讨水之机情挑人家。第三,第一年泡妞没成就算了,可他第二年还去!想想看,这不是泡妞之心未死吗?如果是正人君子,怎么还会去呢?唉,看来上天也想成人之美,考虑到他泡妞不成,便启发他灵感,让他文思如泉涌,写了那首有名的‘人面桃花’诗,也算是补偿吧。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崔护除了这首‘人面桃花’,还有什么名诗流传?仅此一首,他还能算是诗人吗?“他讲到最后,手舞足蹈,声色俱厉。
同学们听了他的“奇谈怪论”,又看到他手舞足蹈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倒,一个个脸红得像下了蛋的母鸡。而杜大教授脸沉得更加难看了。
同学们注意到老师的神情,便强忍住了笑声。
“你是旁听生,对吗?”好半天,杜大教授才淡淡地问。
“……”曹真一下显得很尴尬,嘴嗫嚅起来。
“同学们!”杜大教授忽然坐正,直起身子,拾起桌上的一支粉笔,边敲桌子边说,“我们搞学术的人,一定要讲规矩!什么叫规矩?规矩就是要思想正统!做学问要严肃!不要流里流气!否则,你什么也不是!”说到后面,杜教授狠狠用粉笔敲打桌面,“啪”的一声,粉笔拦腰折断,一半节顺着桌面滚到地上。同学们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曹真拱手闭目,鼻孔里发出沉重的气息声。
他还要讲时,忽然铃声响了。他慢慢拾掇好桌上的东西,站起来,说:“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要讲规矩、规矩!”说完,便走了。他走后,半晌,教室里静得像废墟一样。
“唉!”许久,曹真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他拿起书包,径直走出去,头也没回一下。
这是我听到的第一堂研究生课。有意思。
回到寝室,曹真翻箱倒柜找书,他说一定要找出资料证明崔护不是个真正的诗人,而只是个色鬼。我劝他算了,何必。他愤愤地说:“杜大教授虽然是个教授,但不能瞧不起人,不应该以势压人,我不怕他。”
六
以前在乡政府的时候,那位好心劝我考研的大姐第一次向我提起“真正归宿”的问题。当时感触不深,甚至根本没考虑过。但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一天没有奋斗的方向,便会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哪怕吃穿不愁。所以如果要我总结一点什么的话,我会这么认为:追求才是归宿。也可以这么说:追求才有归宿感。
但听了几周研究生课程后,我又陷入深深的迷惘中。我禀性愚笨,不善读书。小学时渴望升初中,初中时渴望进高中,竞争不大,所幸如愿以偿。高中学习的紧张程度,我曾经认为比奴隶还苦,所以特别盼望进入大学。不知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斤肉,甚至以健康作条件,终于挤进所谓的象牙塔。读了几年,我又深感失望,那是怎样的教育啊!——老师念讲义,学生抄讲义,考前背讲义,考后扔讲义,拾破烂的收讲义。英语必须过四级,否则拿不到学士学位。唉,大学四年,花了不少时间攻它,过了四级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听不懂讲不来。而如今的研究生课程,更是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首先是英语,必须过六级,否则拿不到学位。奶奶的,像我这样奔三的人,学语言的最佳时机早已过去,现在硬性要求,岂不是摧残人性?唉,导师们的授课风格也大同小异。我甚至怀疑这不是真正的研究生教育,而是本科的重复教育。
有位来自首都声名卓越的教授前几天到我们学校办了一次讲座,他讲“文学的创新精神”。在能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听者如堵。
我简单地记录了一下他近三个小时的讲课过程,是这样的:
主题:文学的创新精神
内容:
一、什么是创新?什么是精神?什么是创新精神?
古代中国某人说:……古代外国某人说:……近代中国某人说:……近代外国某人说:……现代中国某人说:……现代外国某人说:……当代中国某人说:……当代外国某人说:……
二、文学创新精神的重要性
(内容同一)
三、文学创新精神的表现
(内容同一)
——天,听了三个小时,就是没有他自己的观点。
得,不说也罢,总之,我对听课渐渐不快起来。曹真更过激,干脆不去上课了,天天坐在寝室看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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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考什么别考研(13)
“明年我通不过全国统考,学分还不是白修。”他说。
自从第一堂课后,我觉得曹真有点思想,不像一般的“学囊术袋”(这是他造的一个词,用来讽刺那些只学不思的家伙)。通过后来几周的交流,我发现他是一个奇异的组合体。他的思想有两大特点。一是怪异过激,二是发人深思。他说以前读大学时在班上,以及毕业后在酒店,都因为自己“太有思想”而与人关系很僵。
“那伙庸人!”他总是愤愤地骂道。
我叹息不已。
一天晚上在电影院看了惊心动魄的《凶宅幽灵》,我感动地说:“说实在的,我很想编剧,写一些让人快乐、伤感、恐怖和振奋的剧本。”
“好,好,非常好。二月河,《康熙王朝》等,目的都是要恢复满族统治!因此你要努力,争取把目前影视界这股逆流改变过来。”曹真愤愤地说。
我大惑不解。
“你看,电视上天天充斥着大辫子戏,口口声声‘奴才该死’!他妈的,什么鸟东西!”他声音大了起来,挥着拳头,仿佛要砸什么东西,“‘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他还想再活五百年,还想统治汉人几百年!狗日的,野心不小!”他忽然夸张地唱起了《康熙王朝》主题曲,继而又骂起来。
我吃惊地看着他。
“推广汉文化,汉化美利坚!汉化全世界!——是我的责任!我要考上中文古代文学研究生!我要振兴汉文化!”他神情亢奋,在寝室里走来走去。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见过思想如此激进的人。听他滔滔不绝的过激言论,看他那振臂一呼、激动昂扬的神情,我感到震惊。他那文静的身材,清秀的面庞,一丝不苟的头发,宽宽的额头,无不透露出江南才子的灵气,可谁曾想到,他头脑里全是些充满怨恨、令人生畏的思想。
“你听我说,曹真……”我欲打断他,想叫他辨证的、历史的看待问题。他充耳不闻,继续演讲。
“瞿秋白,我简直讨厌透顶!居然主张汉字拼音化!我认为汉字简化都是一种错误!简化了,虽便于扫盲、汉化其他国家,但不利于文化传播啊!并且书写简化势必导致废话连篇!他妈的,我真担心中国文化有断代、西化的危险!”
这个英语专业出身的人,思想居然如此古怪,实在让人惊诧。
曹真有个个人免费主页。
国庆前一周,研究生办公室发出通知:
国庆将至,普天同庆。请有兴趣的同学以“国庆”、“国家”为主题,写一篇思想博大、文采飞扬的文章,交到办公室。届时将评出一、二、三等奖,并张榜公布。
许多同学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嗨,我那个主页上,有我写的几十篇文章,”当我们看了“通知”后,曹真兴致勃勃地对我说,“我找一篇下载下来,保证行。”
我点点头,表示相信。
晚上,他带我到网吧,打开主页给我看。当我看到他的文章时,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震动。好家伙,89篇。每篇署名“魏文帝”。
“你网名叫‘魏文帝’?”我问。
“是的。魏文帝是我们曹家的文学泰斗、诗人、文学批评家!我以他为自豪。”
我默默点头,认真看起他的文章来,一篇一篇,细致而认真。
他的文章诚如所言,的确飘逸飞扬,韵律和谐,读来琅琅上口。而词语的选择,比喻的运用,新颖奇特,如山间的幽石,雨后的竹笋,给人耳目一新。文章的思想也很是了得,灵散博奇,见景抒情,见事小议,往往一语中的。知识也很广博,引经据典,旁征博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