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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送给你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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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你好!从现在开始到我们的谈话结束甚至到未来,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知心朋友、兄长和老师。”终于又听到小红的声音,我的心中十分高兴,这意味着我们的咨询就要开始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心理话,你都可以向我倾诉,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帮助你解除痛苦,记住了吗?小红?”

  “记住了,贾老师。”小红在电话那边轻声答应着。

  “那好,小红,现在把你的情况和要咨询的问题告诉我,好吗?”

  本来我是准备向她提问的,但又害怕她对所提的问题接受不了,所以变成让她自己叙述,这样可以给她更大的选择空间。

  “我今年29岁,是个下岗职工,结婚已经5年了,女儿今年3岁,在婆婆家由老人照看。我的老公在私营企业从事销售工作,常年在省外跑市场,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可以。我已经下岗两年多了,不过家里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下岗两年当中,我也努力去找适合自己做的工作。我是高中毕业,没有学过什么专业,所以去了几个单位总是干一些临时性的工作,没有一家能干上满一年的。三个月前,我去了一个家政服务公司做管理工作,每月收入四、五百元,现在看来还算稳定。”

  小红对自己情况的简单介绍和我最初的判断差不多,不过这不是我们要谈的主要问题。

  “钱对你来说可能并不重要,但稳定的工作确实能使人产生一种社会的归属感,能使自己融入到社会这个大家庭里。”

  在小红说话停顿的间隙,我找机会插上了两句。为了让她把与主题无关的谈话尽可能简短一些,我用了上面两句话把她前面所说的内容进行了概括和总结,我希望她下面的话能贴近主题。

  “贾老师,您知道,我今天给您打电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向您求职或是汇报我的工作,我是想说……”

  小红的声音又断了,听筒里面隐约传出了她的叹息声。

  我清楚小红目前的心理状态,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心扉向外人打开。在开启这扇大门之前,首先要打开这扇门上的铁锁。

  “小红,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我觉得现在已经到了要打开这把铁锁和这扇大门的时候了,便直奔切入点。“现在,你和你老公的感情还好吗?也就是说,你们的婚姻状况还正常吗?”

  “正常,我和老公的感情很深,”小红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他常年在外,平时很少回家,不过我们几乎每天都要通一次电话,互相说说心里话。”

  “这说明你们的婚姻基础还是相当牢靠的,这很好。”我对他们的婚姻给予充分赞扬。

  “可是,我……”

  小红的声音又从电话里消失了,这使我感到了意外。猛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贾老师,”就在我正在反思自己刚才的言语是否有不当之处时,听筒里又传出了小红的声音,“你我都是过来人,对两性之间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看法。”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性生活,对吗?”

  “是的。”

  “那么,是你和你老公之间的性生活有问题?还是他有什么病?使你们无法过正常的性生活。”

  “都不是,我老公的身体非常好,我们的性生活质量也很高。”

  “那你们……”

  我的脑袋开始发蒙了,我不知道小红究竟想要咨询什么问题。

  “贾老师,请原谅我直言,我想问你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我爽快地答应了她。

  “贾老师,您和您的妻子多长时间做爱一次?”

  “这……”听到小红的问话,我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对不起,贾老师,也许我不该这样问。”小红赶紧向我道歉。

  “不不,小红,你可以随便问,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我连忙向小红解释,“因为我和我的妻子已经分居1年了。”

  “哦,对不起,贾老师,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真对不起。”

  小红的话语里充满了歉意,不过,我并没有感到特别难堪,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楚。

  “在我们分居前,我们大概是半个月做爱一次,这是因为我的妻子已进入了更年期,身体有些不适应,所以,她的性欲要求不高。”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即使这样,每次做爱基本上也是我占主动。

  “那你们年轻时怎么样?比如在我现在这个年龄?”

  “你的意思是说,在二十年前?”我尽力从我有些健忘的大脑里去挖掘当年的生活片断,“对,是二十年前,我和我的妻子都是二十八岁,在我的记忆里,我们那时性生活的频率应该是比较高的,每周大约做爱两三次,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情况,如果各方面条件都允许的话,甚至在一天当中也会多次上床重复性交。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现在,她在深圳,和我的女儿在一起,已经一年没回来了。”

  我的话语中,流露出对秀英的万分思念。

  “贾老师,假定现在是二十年前,您的妻子经常不回家,当然,不是现在的分居,而是因为工作需要,她无法回到您的身边,一个星期,一个月,或是更长时间,每天晚上,您都是一个人守着空房,而这时,二十八九岁的您浑身充满了欲望,想和她过性生活,可她却不在您身边。贾老师,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会怎么办呢?”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小红要咨询什么问题了。也就是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迟钝了。其实在一开始,小红就说过,她和老公为了生活,不得不像牛郎织女那样,经常两地分居。这么一个重要问题,我怎么会忽视了呢?

  “对不起,小红,刚才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我赶紧向小红解释。“我以为……”我还想向她解释什么,但马上又感到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应该正面回答小红提出的问题。“小红,我们知道,不管是男是女,是你还是我,正常的性需求是我们精神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不是神,也不是僧人,当性欲充斥着我们的肉体、怂恿着我们的情欲时,特别是当她或他无奈地远离我们的身边,使我们体内的欲望无法通过性生活得以发泄时,我们便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面对痛苦,我们无法回避,我们必须进行选择。可以看到,现实中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选择了忍受和压抑,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传统道德的影响,他们必须把自己规范在所谓‘道德’的理念之中。虽然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比以往更加开放的社会里,虽然我们当中的一些人热衷于西方的生活方式,也包括过所谓的‘情人节’,但是,某些生活方式的改变,并不能从根本上替代传统的道德观念。不过,也有人选择了‘性解放’,为了满足无法压抑的性欲,他们背叛了家庭和爱人,背叛了爱情和誓言,我认为,这种行为,与其说是性自由,倒不如说是爱情的悲哀,是对婚姻不负责任的做法。也有极少数人选择了‘自慰’,他们借助手淫或器具进行自慰,以满足自身性欲的需要。当然,这在西方社会里比较盛行。至于你,我觉得还是应该多从传统道德方面想想,多想想家庭、未来和工作,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学学电脑或其它知识,总之,要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内心的压抑,保持身心健康。”

  “贾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小红欲说又止。

  “小红,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凭经验判断道,“晚上经常失眠、睡不着?”

  “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说,你已经克服了那些困难?”

  “不!”小红的回答非常坚定,但她无法做到理直气壮。“贾老师,我已经有……有人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和他好上两个月了,今天晚上,他说要来我家,我有点害怕,因为我老公最近两天要回来了,我怕万一……”

  “小红,你……”当我正准备继续与小红交流时,我突然看到宋丽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诊室门口。她手里拿着一沓钱和一个纸包。她那沉着、冷静的神态就像是国际观察员在观察、分析着中东战争事态的发展一样。见我抬头看她,宋丽洁便来到我跟前,把手里的钱和一个信封样的东西放到我面前。

  “喂,小红,我想……”当意识到自己只顾看宋丽洁而中断了与小红的交流时,我赶紧对着话筒说道,可此时,话筒里却传出了“嘟嘟”的占线声。电话断了,我无可奈何地放下了电话。

  “怎么?断了?”宋丽洁望着我问,“又是婚外恋?”

  “是的,她的老公经常出差,把她自己留在家里。”我说。

  “一定是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宋丽洁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道。

  “现在的女人……”宋丽洁没有再说下去,她用手推了一下桌上的那沓钱说,“这钱是刘老板给的赞助费,一共1万块。”

  这时,我才想起来刘老板刚才还在这儿。

  “他人呢?”

  “走了。”

  “他没提什么特殊要求吧?比如请你吃饭什么的。”我总觉得刘老板这个人很怪,我对他不太放心,所以他的钱我不敢收。

  “没有,他把钱给我,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等赵教授回来我们再商量这钱怎么办。”我把那沓钱锁到了抽屉里,然后又指着另一个信封问:“谁的信?”

  “是寄给您的,不过,里面好像不是信。”宋丽洁说着起身来到我旁边,她光滑的胳臂紧捱着我,完全无所顾忌的样子。她用手捏了一下信封里的东西,又接着说,“正方形的,像是软盘。”

  “奇怪,这是谁寄的呢?”望着信封上面打印得大大的“贾世文主任亲启”几个字,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信封下端印有寄信人的地址:本市黄河北路园田小区10号楼附1号,没有寄信人的姓名。我撕开信封,果真从里面倒出个软盘。“真是现代化了,写信也不用信纸了,太让人不可思议!”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内容,别再是让您头痛的婚外恋之类的东西。”宋丽洁手捏着软盘举到眼前看着,像是在欣赏一种奇异的动物。

  “可能是同行发来的有关性心理研究的统计资料,上一次发出的调查表回收率不是太高,我总觉得那篇分析报告中还缺少一些统计数字,要是能再补充一些就好了。”

  我接过软盘,嘴里不停嘟囔着,朝旁边的资料室走去。

  咨询中心的资料室不大,平时也兼我们的休息室。资料室靠墙的一面,摆了几个已经掉了漆的铁皮柜,里面堆满了资料、报刊、专业书籍和打印纸等。临街的窗户下,有一套旧的真皮三人沙发,中午不回家时,我就躺在沙发上面小憩。屋子中间,新购的电脑桌上,放着一台崭新的17英寸联想奔4电脑,不过显示器旁的打印机却显得有些不协调,那是一台老式的1600k针式打印机,每当打印文件时听到从它身上发出的“吱拉吱拉”的噪声,就会觉得头疼,那头疼的感觉有些像是性生活过度,下丘脑没得到好好休息一样。电脑桌前的椅子能转圈,还能升降,不过我觉得没有木椅子坐着舒服,坐的时间长了还会刺激坐骨神经痛。

  我来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然后把软盘插到驱动器里面,双击“我的电脑”,再双击“3。5软盘”,屏幕上出现了《作家夫人情人》的标题。“作家、夫人、情人,好怪的题目。”我小声说着,再双击标题,文章却打不开。反复试了几次都不行,我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去诊室叫宋丽洁过来帮忙,她却出现在资料室门口。

  “小宋,你来的正好,这个软盘不知为什么打不开,你来帮我看看。”

  宋丽洁健步来到电脑前,伸手去抓鼠标。我的手离开得慢了一点,和宋丽洁的手碰触在一起。顿时,我觉得手背上像触电一样麻木,脸上也猛然感到有些发烫。可宋丽洁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表情庄重、手指灵巧地点着鼠标。在宋丽洁操作电脑时,她的身子和我贴得很近,我可以感觉到她温暖、丰满的乳房正好压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和我贴得这么近,况且她的动作显然是有意识的,这使我浑身感到不自在。

  “来,你坐下。”我从椅子上起来,让宋丽洁坐下,以使我们的身子拉开一定的距离。

  宋丽洁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非常自然的神态,她那不亢不卑的样子倒显得我有些自作多情了。

  “作家、夫人、情人,”宋丽洁轻声念着文章的题目,“像是一篇言情小说。类型:wps文件;修改时间:2001年9月10日23时12分,哟,是前天夜里才完成的;大小:266kb;属性:正常。”宋丽洁的手指在鼠标上连击了两下,文件没有打开,又试,仍然不行。“咦,奇怪,怎么会打不开呢?”

  宋丽洁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会不会是磁盘有问题?”我在一旁猜测道。由于我对电脑知识了解得不多,今年才学会了打字和上网,所以只要电脑出现故障,我就有些发毛,好像不合格的司机,只会开车,不会修车。

  “不像啊!”宋丽洁把软盘退出来,用手抠了几下,然后又把软盘插到驱动器里面,再试,依然不行。

  “要不然先试试别的软盘看行不行?”我向犯了愁的宋丽洁提出建议。

  “让我再看看。”宋丽洁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提示,猛地一下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打不开,电脑里没安装bsp;“白忙了半天。”我也醒悟过来,可仔细一想还是有问题,“不对,我记得这机器买来时里面装有wps2000呀,怎么现在没有了呢?”我说着,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宋丽洁。因为这台电脑在宋丽洁没来之前,只有我自己用,赵教授不会使用。自从宋丽洁来咨询中心实习以来,几乎天天离不开电脑。除了帮我和赵教授打印文章外,她还爱好打游戏和摆弄电脑。晚上下班很晚也不回家,经常泡在资料室里。

  见我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宋丽洁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羞色。

  “是我嫌电脑运行速度慢,前几天把bsp;宋丽洁见我的脸色有些不愉快,忙解释说,她边说边拉开电脑桌的抽屉胡乱扒着找系统光盘。

  “不急,小宋。”见宋丽洁着急的样子,我连忙上前制止她,并用自己的手将她的小手摁住。宋丽洁不禁一楞,眼中即刻闪射出迷情的目光。“对不起。”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将手抽回来,起身朝资料室门口走去。

  “等等。”宋丽洁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使人听了感到惊慌和害怕。我不由得站在了门口,身子像冻僵了一样动也不动。“主任……”宋丽洁大步来到我跟前,把我的手紧紧抓住,又举起贴到自己灼热的脸颊上。“主任,我……”宋丽洁低着头,羞怯地说。

  “小宋,不行!这不行!”

  我边说边将宋丽洁的双手推开,像被人发现的小偷一样滋溜一下回到诊室,并将诊室的房门反锁上。我心惊肉跳地坐在那儿,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的双眼直瞪瞪地望着门锁上的旋扭,害怕它突然被打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刚才的事情,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勾引了宋丽洁还是我被她的姿色所吸引。总之,我觉得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我的年龄是她的两倍还多,怎么说也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

  “笃笃笃……”

  轻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震撼着我的心,吓得我不敢朝门上看。要不是诊室的窗户上有防盗网的话,恐怕我早就从窗户里跳出去跑了。

  “主任,开开门,开开门,好吗?”宋丽洁的声音亲切、温柔,像是要和你商量什么私事一样。随着喊声,门锁上的旋扭又晃动了几下,我知道那是宋丽洁在门外拧锁,可我却不能过去为她开门。透过门上的毛玻璃,隐约可以看到宋丽洁那俊俏的身影。“主任,该吃午饭了,咱们一块去,好吗?”宋丽洁仍在门外叫着。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任宋丽洁怎么叫也不吭声。宋丽洁又叫了几声后,见我仍不给她开门,终于无奈地离去。

  “唉——”

  我像回光反照的病人一样长叹一口气,两只手恼怒地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用力敲打着,好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

  第三章 《作家夫人情人》

  午饭,我没和宋丽洁一起吃。平时,我们总是一起到对面的小餐馆里吃凉皮或是麻辣烫,可今天,我却不敢再去找她。在另一家离小餐馆很远的清真饭店里,我要了一碗烩面吃。吃过饭,我没再回咨询中心上班,而是直接坐公交车到省教委参加了高校体制改革工作会议。尽管会议的内容十分重要,可我无论如何却听不进去。我头痛得很,脑海中反复出现小红和宋丽洁两人的形象。尽管我和小红交流不多,可我总觉得她还有许多话要说。由于我的失误而中断了咨询,对此,我感到十分内疚。当然,在我脑海中出现次数最多的还是宋丽洁那清纯似乎还有些性感的模样。她温热的小手,她纯洁的笑容,她敝开的胸怀,她硕美的乳房,甚至还有她那显然有些过热的言辞,都在冲荡着我记忆力有些减退的大脑。我回忆着宋丽洁自来咨询中心实习的第一天起直到今天为止我们在一起所经历的所有的事情。刻苦、好胜、善辩、性感、主动和热烈,甚至还有些歇斯底里,构成了江南美女宋丽洁的特有性格。我觉得,她确实已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她身边本来就应该有一个异性来宠爱她、关心她、抚偎她。那个男人应该年轻、漂亮、性感,与宋丽洁一样聪慧、前卫,像是某个电影明星。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些地方能让美丽如霞的宋丽洁看上。论年龄,我完全可以当她的爸爸;论风度,我的两鬓已显露出银丝,眼角的皱纹多如地图上的分界线;论经济收入,虽然比一般企业干部强,但比起老板来说那是差之千里;至于私生活方面,更是一塌糊涂,妻子与我分居已有一年,要不是林会计师可怜我,让我“旧梦”重温,我的生殖器官恐怕早就萎缩了。除了医科大学快50岁的“年轻教授”这顶泛着光环的帽子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人评价。这些宋丽洁都非常清楚,可她却为什么那样看我呢?我不明白。

  因为牵涉到院校体制改革和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免事项,今天到会的人员似乎比从前多,会场上也异常安静,很少再有手机和传呼机的响声,除了我之外,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打瞌睡,特别是当宣布新组建的各大专院校的一、二把手和重要部门领导的名单时,会场上安静得几乎像到了墓地一样悄无声息。昏昏沉沉中,我仿佛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这些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的眼前一直在飞舞着三个字:宋丽洁、宋丽洁、宋丽洁……

  “哗——”

  热烈的掌声将我从沉睡中惊醒。

  大会终于结束了。随着兴高采烈、议论纷纷的人流,和相识的大小领导礼节性打着招呼,我走出了闷热的礼堂。

  城市的上空阴沉沉的,无数辆汽车发动机的尾气又给这灰暗的天幕抹上了浓浓的一笔。走过了一段因铺设电缆而被挖得支离破碎的人行道,再经过一个人头攒动,以卖低档服装为主的马路市场,我来到了位于护城河另一头一个新开的舞厅门口。上午在电话里我和林厚芳已经约好,下班后到这里见面,先到这家舞厅里玩会儿,然后再去吃饭。这时,夜幕已经降临,河两岸一排排宫灯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铺着鹅卵石顺着河流宛延而去的曲径。由电影院改造而成的舞厅门口,霓虹闪烁,乐声迷人。不管是谁经过这里,好像只有跟着音乐的节拍才能走成路,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乐感。

  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有很多浓妆艳抹、衣裙飘逸的女人朝舞厅涌去,因为女士在晚上七点钟以前入场不收费。这种规定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让男人有一种被欺辱与被压迫的感觉。好像男人们天生就有钱,就该花钱,就该倒霉,好像女人陪男人跳舞吃了很大亏而男人却占了女人的光一样。我站在小河旁的垂柳下,深深地吸食着由秋风吹过来的女人身上的香气,澎湃了一天的大脑终于平静下来。望着眼前缓缓流动的小河和堤岸边灯与树的倒影,听着由舞厅传出的圆舞曲,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半年前第一次与林厚芳跳舞的那个初春的夜晚:那天,我和林厚芳在花市一见钟情,本来是林厚芳选中的鲜花,却最终被送到了我住的地方。当夕阳血红的辉光涂满了阳台和阳台上鲜艳的月季、海堂花时,我才发现该吃晚饭了。林厚芳说她不饿,她问我会不会跳舞,虽然我的舞姿不怎么样,但我当时却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像早已熟识的朋友一样手拉手步入了舞厅。其实,自从秀英去深圳之后,我就没有再进过舞厅。当年,是秀英教会了我跳舞,她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唯一的舞伴。舞伴走了,我也就告别了舞厅。没想到,一年之后,当我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携手共舞时,我才发现自己简直是个天生的舞蹈家。很长时间没有跳舞,我的舞技不但没有丝毫的退步,反而又进步了许多,就连以前跳不好的快三,在林厚芳的陪伴下居然也跳得如同彩云追月一般。直到这一天晚上我才明白,原来跟不同的女人跳舞也会产生不同的感觉。以前我和秀英跳舞时,一般跳一曲后至少也要休息一曲,可那天晚上,自和林厚芳的手握在一起之后,我们的双手就再没有分开过。跳舞时,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下场后,我们仍互相抚摸着,不愿分开,好像我们天生就是连体人一样。也就是从那天晚上起,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堕落了,开始腐化了,开始背叛了。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中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耻辱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当年被解放军救出的奴隶一样感到无限的幸福和喜悦,特别是当最后一支舞曲结束,我和林厚芳旁若无人地吻在一起时,我周身的血管里即刻充满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快感。那快感和情人恋爱时,和夫妻做爱时,和当上父亲时的感受完全不同,那快感使人觉得自己的精神与肉体已经分离,那快感让人觉得死无遗憾!那天晚上和林厚芳分手时,我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林厚芳的眼中流露着恋恋不舍的目光,而我不知是因为感到极度的委屈,也不知是因为过分的激动,眼睛里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当我回到家孤独地躺在床上时,我几次都想起床给林厚芳打电话,我想让她立刻再回到我的身边,我想再抱抱她,再亲亲她。过后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林厚芳和我都很后悔,她抱怨我为什么不请她去我家,抱怨我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害得她整夜没有睡着觉。尽管第二天夜里我们就急不可待地上了床,可一说起前一天晚上的感受,我们仍觉得挽惜。所以我们便在日后的来往中用百倍的努力去弥补那已逝去的光阴,用更加疯狂的做爱来发泄我们曾被抑制的情欲。

  “先生,有伴吗?”

  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水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她金发齐腰,香气袭人,一对溜圆明亮的大眼紧紧盯着我看。由于打扮得十分妖艳,使我一时看不出她有多大年龄,不过,从气质上看她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七、八岁左右。

  “你……”我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并不认识,忙又说:“我在等人,她一会儿就来。”

  “是吗?不过我看你在这儿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也许她今天有事,不再来了。”

  姑娘一边和我说话,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望着四周。

  我明白自己碰上“鸡”了,便慌忙离开。

  “先生,别走……”小姐的语调像是在乞求我,她在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已经伸出来要挽我的手臂。

  我停了下来,借着河边的灯光又把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双目纯如碧水,唇似娇蕾,低开胸连衣裙让人不费眼力便可以看到她拱起的乳房上部和左胸上方如火柴头般大的一颗黑痣,她那圆圆的下巴和长长的披肩发让人觉得诱人可爱。我本想说两句好听的话打发她走,可不知怎么搞的,话从口中出来时却改变了内容。

  “骚货。”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我后悔不迭,但为时已晚。

  “你……”小姐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眼中充满了惊异和失望。在她还没有决定向我挥起拳头时,我猛地甩开她的手慌忙离去。

  我像逃犯一样快速往自己家的方向奔着。我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唯恐那个小姐从后面跟上来。由于这段时间对都市村庄和娱乐场所清查很严,小姐们的生意也不像从前那样容易做了,身价下跌得比供大于求的猪肉还快。虽然我没有鄙视小姐们的意思,但从内心来说,我并不喜欢这个阶层的人。我说不清是这个社会造就了这些女人,还是这些女人改变了这个社会,但最起码可以这样说:她们已经改变了现在的男人。每当我想到如今这样的女人可以组成千军万马时,我恐惧的身上就会泛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终于疲惫不堪似乎还有些癫狂的回到了自己家里。当我打开电视机,端起开水泡的方便面填充自己的肚子时,本地电视台正开始播送文学专题节目。

  “观众朋友,在今天的《文学天地》节目里,我们给大家请来了我省年轻的先锋派作家、文学爱好者十分喜爱的安子良先生。”

  在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作介绍的同时,电视镜头转向了作家安子良。他看上去是一个正处于发福中的中年人,四十二、三岁,前额上部又光又亮,头顶上所有的头发都朝后面梳理,像女人那样留着齐耳的长发。在他面前的玻璃桌子上,摆着一大摞新书,封面上印着黑白两种颜色反差极大的图画。当摄像机的镜头推向安子良的特写画面时,他微笑着点点头,看上去彬彬有礼,颇有大作家的气派。接着,镜头又转向女主持人。

  “……近年来,在文学创作日益走入低谷的时候,安子良先生用他娴熟的创作技巧和诗一般美丽的语句,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小说和散文,特别是他新近创作出版的以现代反腐题材为主要内容的长篇小说《二奶》,在文学界得到了极高的评价。长篇小说《二奶》……”

  女主持人口若悬河的赞扬和侃谈,并没有引起我的任何注意,在我的印象中,我至少有十年时间没有看过也没有买过任何长篇小说或其它文学书籍了,一是这些年书的价格涨得太高,除了必要的工具书和专业书外,其它书我一概不买;二是因为没时间看书,偶尔买本杂志翻翻还行,长篇巨著确实没时间看。再说,也没有哪本书能像巴金当年写的《家春秋》激流三步曲那样吸引我。那些没有标点符号、没有段落、没有故事情节甚至没有主人翁的所谓现代派作品,根本无法唤起我的阅读欲望。当然,我也不会认识年轻的先锋派作家安子良先生了。所以,不等主持人介绍完,我便用力摁了一下遥控器上的“1”,中央电视台的《晚间播报》节目正在重新播送着9。11恐怖袭击事件和世界各地相关的新闻报导。

  “丁零零……”

  听到电话铃声响,我赶紧去接电话。

  “喂,您好!”

  我像在单位接受电话咨询一样首先向对方问好,话音刚落,听筒里即刻传来林厚芳焦急的声音。

  “世文,是我呀……”

  “厚芳,你在哪儿?你不是说晚上在舞厅门口等我,你怎么……”

  我想厉害林厚芳一顿,她让我在舞厅门口白白等了半个多小时,还差点被“鸡”咬一口。

  “对不起,世文,明天证监会要对上市公司这几年的报表进行审计,今天晚上我们加班再整理一些资料,可能很晚才能做完,我就不去你那儿了,我告诉你一声……”

  听了林厚芳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的埋怨话我没有再说。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如约去舞厅,不过,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放下电话,看完国际新闻,又洗过热水澡后,我来到充满着潮湿气息的书房里。当我准备在写字台前坐下时,我像平时一样,朝墙上的婚纱相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婚纱相上的秀英今天好像变样了,她深凹的嘴角处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记得两年前照这副婚纱相时,她因为身体不适而显得精神十分疲惫,脸上也不像平时那样笑容满面。女儿说这是她妈妈最严肃的一张照片,她甚至不赞成把这副相片挂在墙上,她要我们再重新照一次,可遭到了秀英的反对。其实从那时起,她似乎对我有了看法,她竭力反对我把研究的重点往性心理学方面转移。尽管她已经从事了多年的妇产科医疗和研究,对两性的性心理活动并不陌生,但随着更年期的到来,她竟然对自己性心理发生的变化没有察觉。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在更年期到来之际,会出现性欲的所谓“回光反照”现象,即性欲比平时更加强烈,然后欲望再慢慢回落下来。秀英仿佛是从女人的位置上一下子就退休了,卵巢退化成了一团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标本,人也成了中性人。和秀英相比,林厚芳同样也到了更年期,可她和秀英在性欲上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丈夫去世后,她守了两年寡,她也曾经暗暗发过誓,为了死去的丈夫,她要忘掉男人,忘掉性欲。可两年后,当她和我在春意盎然的花市一见钟情时,隐藏在她肉体深处的情欲仿佛被花粉催熟一样,一下子便绽放了出来。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青春期,重新体验着两性间奇妙的兴奋与快活。我无时无刻不在为秀英的退去深表遗撼和挽惜。现在,望着她又复现的笑容,我好像看到支配性欲的基因在秀英的身上得到了修复,好像看到秀英要从相片上走下来,朝我微笑,然后再走进卧室、上床……真是的,我为自己会有如此奇特的想法感到可笑!难道这微笑里有我尚不知晓的预感吗?

  我坐在写字台前,打开电脑,并很快打开了那张神密的软盘。我嚓嚓嚓点着鼠标,用极快的速度将《作家夫人情人》这篇文稿大致过目一下。正如宋丽洁猜测的那样,《作家夫人情人》是一部近百页的言情小说。当明白这一点时,我既感到失望又有些气恼。我原以为软盘里会是哪个同行的论文或是调查报告之类的东西,谁知,还真的是一部小说。我不知道作者为什么要把一部小说寄给我,我又不是研究文学的,如果是朋友寄来征求意见,最起码也应该署个名字或是先打个电话过来吧。不过,也许是作者将收件人地址、姓名写错了,才寄到了我这儿。“唉,什么样的粗心人都有。”我心想。尽管我现在对文学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可我发现这篇文稿还是有必要读一读的,因为从大致的翻阅中我发现,它写的是男女之间的那事儿。趁这会儿自己有些发困,我决定看看它提提神。我点着鼠标朝上一拖,滚动条转眼间便拉回到小说的第一页。望着那些蝇头似的文字,我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

  2000年,夏天,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夏季。

  7月的夜晚,热浪翻滚,整个城市仿佛都笼罩在火炉之中。谁也说不清哪个地方最热。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很简单,全国的上空共同顶着一个大太阳。在夫妻生活被迫减少的同时,城西“大众歌舞厅”的生意却空前火爆。从跨进舞厅大门开始,人们便不会再关注外面的世界。舞迷们不会再谈起陈水扁是否会真的搞台独,不会再关心科索沃战争的结局,不会再笑谈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性丑闻,不会再谈到媒体上连篇累牍的所谓形象工程的报道,甚至还会暂时忘记因“下岗”而造成的烦恼。大众歌舞厅和大酒店的歌舞厅、迪厅、酒吧完全不一样,纯属低消费,十块钱的门票可用一个月。来这里跳舞的人大多是低收入者和一些低档次的小姐,很少有开小车的老板出入这里。

  走进歌舞厅,你首先会看到在昏暗、飞旋的魔幻灯光下,在散发着由香水和汗水混合而成的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中,一对对不甘寂寞的男女如胶似漆地拥抱在一起,伴随着由磁带录音机或vcd机发出来的经过功放和巨型音箱扩大后的舞曲翩翩起舞、如醉如痴。虽然这里的消费水平很低,可跳舞者都比较讲究舞姿,慢三、快三、慢四、中四、自由步、并步以及跳舞快结束时放的迪斯科等,都比在大酒店包间里和酒巴里跳的一步摇、贴面舞等看上去正规、严肃。正所谓时代造就英雄。这些曾经作为领导阶级的城市工人和同盟军的都市村庄的农民朋友,转眼间都成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舞蹈家,在有了爱人的同时还都非常荣幸地有了舞伴和情人。虽说比起百万富翁的大老板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但无论如何也算在正常的家庭生活之外又多了一块儿自由的天地。

  大众歌舞厅的灯光颇有特点。除了光线昏暗之外,更让人引起争议的就是黑灯问题。一般都是在跳慢四步时,本来就不太亮的灯光会伴随着音乐缓慢地暗下来,直到最后舞厅里面漆黑一团,你既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也看不到四周的一切。关于黑灯问题,媒体和舞厅老板的看法不太一样。媒体认为,黑灯会滋生丑恶现象,老板们则说,黑灯是为了制造跳舞的气氛,不黑灯就吸引不了人。对于跳舞的人来说,有人说黑灯不好,有的人不愿表态。结果是老板照样黑灯,记者则是不厌其烦地进行报导,舞伴们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今天晚上也和平时一样,当一首名为《妹妹别哭》的慢四步曲子缓缓奏起时,坐在靠近大屏幕附近包厢里的陈忠杰和马艳萍手拉手站了起来,他俩在场地边上稍微停了一下,在踩到一个合适的鼓点时,二人才迈开步子舞了起来。这时,舞厅里的小雨灯还亮着,基本上还能看到人们脸部的轮廓和脚下的步子,所以我们也来得急端详一下本故事中的男女主人翁。陈忠杰,这个看上去很有精气神的小伙子今年26岁,留着支支楞楞的平头,眼大鼻高嘴唇厚,个子中等腰板直。如果他不开口,你根本不可能想到他是个来自大山深处的农民,你不在他开的时装店里亲眼看到他用娴熟的手艺缝制旗袍上的纽襻,你就猜不到他竟会是一个享誉西城的裁缝。他怀里搂的女人叫马艳萍,细眉圆眼,乌发垂肩,红底碎花的紧身连衣裙把胸部绷得紧紧的,再加上丰满性感的臀部让你根本没必要去考虑她的年龄。一个星期前,当马艳萍毫不隐瞒地告诉陈忠杰,她今年已过了43岁生日,在中学教了20年语文,而自己的女儿今年刚上了大学时,陈忠杰竟愣住了,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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