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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飘香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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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在睡梦中猛地惊醒,看看四周,昆保昨夜没有来,自己睡得这么沉,兴许昆保来过,只是不想打搅她。秀慌乱地从床上下来,直朝家里走去。

  门口堆着什么,被雪覆盖着。秀急切地跑过去,拍掉上面的雪花,一看是一件军大衣,打开布袋一看是鱼和肉,这是昆保送来的,她认识那件大衣。秀又看到门缝里有东西,打开门从地上检起。是一个小包裹和一封信。秀打开信,熟悉的字眼跃入眼帘,是昆保的信,秀看了起来。

  秀: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我一直想这样亲热的叫你,但又怕不尊敬你。秀,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果园场,回武汉。我家平反了,父母从新疆已经回武汉,我也要回去报到等待安排工作。我本想亲自和你说,但我没有开口,我怕伤你的心。说实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你会让我终身难以忘记。我静下想了想,我既然爱你,就不能伤害你,我要保护你和你的家庭。你的丈夫也马上要回来了,我不想因为我,破坏你的家庭,让你难以生存,孩子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们都很年轻,就让这一段美好时光埋藏在我俩内心深处,成为美好回忆吧。

  我这些年货,我用不着,煮给孩子们吃了吧,孩子们都在长身体,需要营养,你也是一样,苦了这么多年,好日子将马上到来,不要在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还有钱和粮票,我回武汉用不着,你贴贴家用。其他有些东西我交给吴克福,他也是个可怜人。以后有搬不动的东西,你可以找他帮帮忙。他可能也很快会走的。这里的一切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秀,我是个负心人,我让你失望。请理解我的苦衷,我是为你好。还有队长这人不坏,就是有点好色,找他时,你得注意。另外我听王会计说,他在场部看到很多你丈夫写给你的信,有时间到场部证实一下。

  没有什么,回武汉以后,等我稳定,我就写信给你。信下面是我武汉的地址。

  虽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在内心深处会默默祝福你,祝福你平安幸福。

  爱你的昆保!

  负心人

  即日写。

  看完信,秀无法控制自己,扶着门大哭起来。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带走秀的心。哭声惊动孩子们,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衣服都没有穿,都从里屋跑了出来,望着哭成泪人的妈妈。海滨走近看着妈说:“妈,怎么呐。”孩子们见不得妈妈哭,妈妈一哭,他们都六神无主,海曼和海莲已经哭了起来。

  秀擦了擦眼睛说;“没什么,只是你昆保叔叔走了,回武汉去了。”

  “妈。武汉在哪里?”海天问道。

  “在很远,昆保叔叔再也不回来啦。”孩子们体会不到这种离别之情,不懂得昆保叔叔和妈妈是什么关系。孩子们没有太大的惊奇和惋惜。

  一切都恢复平静。

  秀安排海滨和海曼做早餐给弟妹吃,自己到队里去。

  刚走不远,就看见队长走了过来,秀停住脚步,望着队长。队长手里提着一个胶壶,想必是来装酒。

  “队长,这么早。”秀微微带有笑意的和队长打招呼。

  “秀,这么早到队里做肉糕啊。”

  “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我知道你去做什么,你就不要去了,昆保早就走了。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现在估计已经坐在车上。回去吧,准备过年的东西。一切都结束。秀,这是一点菜油,拿去吧,另给我装一壶酒,中午吃团年饭要用。”队长是借来拿酒的为理由,来送点菜油给秀家。并阻止秀去追昆保,他现在要保护队里的工人,不想再惹出什么事,大过年的免得搞得大家不愉快。

  秀听队长这么一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队长一起往酒房里去。

  秀用一个大壶装满满的一壶酒,递给队长。队长又塞给秀一个小包包,说是给孩子们的红包。秀没有推辞收下。

  队长见秀的情绪很低沉,本来想走,但还是停下脚步,和秀说说话。

  “秀,都办了些什么年货。”

  “也没什么,年年如此。”秀边说边收拾着地上的垃圾。

  “你男人听说快要回来,场部接到你老家外事部门的电话,他们问你家还在不在果园场,我想是你公公的事,也可能是你公公在美国通过外事部门打听你们的下落。”

  “真的吗?”秀又一个晴天霹雳,国家真的变了。自己公公不远万里打听我们一家,说不定资本主义的帽子已经摘掉了,秀意识到公公那一天会回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真的。秀啊,你的好日子来啦!”队长乘机在秀的 肩上拍了拍。

  “那是的,大队长怎么会骗我呢?我谢还来不及呢。队长走去喝点茶。”

  “不喝啦,要去组织大家做肉糕。”队长又走进秀,在秀的胸脯上摸了一把,秀没有躲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队长是个色鬼,但他给秀带来温饱,带来最新的消息,他帮过自己,算啦,这一切都会过去。

  秀在忧愁和喜悦中将年过完。

  元宵节过后,队里开了一次大会。布置开春队里的工作和人事的变动。由于雪一直没有融化,地里的活也不能干,队长也将没有安排什么事给工人们干,由他们自己决定。

  秀仍每天都到队里出工。哪怕没事干,也要去。她在等待自己家的好消息。

  队长也没有再骚扰秀,彼此之间过的平静和安适的生活。

  第三章 酒女人(15)

  三月阳春,油菜花开的漫山遍野,刺鼻的芳香随着微风传遍整个果园,果树已经开始冒芽,桃树的花骨朵,含苞待放,放蜂的人来了。花系间舞动着蜜蜂美丽的舞姿。

  人们脱掉厚厚的棉衣,轻松好多。孩子们在果树园里放情的奔放,他们在享受春天的气息,春天的妩媚。

  一切像以前一样。队长安排工人翻地,将躲藏在地里的害虫翻出来,减少对果树的危害。

  白天一天天变得越来越长。

  阳春的暖意,催得人睡意绵绵。

  又到割油菜的季节。

  生产队的任务很重,种的时候不觉得多,收的时候才感到种了这么多。秀整天弯着腰在地里割油菜。回到家里,腰痛得受不了。海莲用她的小拳头,每天在帮秀捶腰,一切家务事由两个大的孩子料理。秀只负责每餐炒炒菜,连衣服就是海曼洗。

  这几天的天气很热,秀穿起衬衣,可是每件衬衣都很小,加上秀的胸脯大,扣子也无法全部能扣上,自己也该关心下自己。她拿出箱子里,自己结婚时,自己男人买给自己的一块布料,是块翠花细布,做件衬衣是完全可以,多的还可以给两个女儿做一件。

  于是,一放工秀就自己做起衣服。她手很巧,她手工缝的衣服和裁缝用缝纫机缝的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很合身,腰翘很明显,胸前的扣子刚好扣上。一穿上,更显得秀的凹凸有致,更加有风韵。

  秀那天穿着新衬衣出工,队长正在机耕路上看见了秀,在女人群中,格外出色,齐耳的短发,合体的衬衣,显屁股形状的裤子,看得队长足足有一根烟的工夫。不是有人叫他,他到希望就这样看下去。

  秀知道队长在看自己,故意将胸脯挺得高高的。

  晚上回到家里,满脑子是秀的身影,水桶老婆看他在那里抽闷烟,冲着他骂道:“发什么呆,又在想那个狐狸精。喂,你不会想秀吧。”

  “你放什么屁,我在考虑队里的事。”

  “瞎扯,###都硬了,还骗人。”队长老婆永远是那么土俗,没有像秀那样全身集女人的含蓄美,无论是说话,走路,那样子处处迷人。

  “老家伙,我也要做一件像秀一样的衬衣。”

  “你,上下都一样,也配穿那样。人家秀身材好,穿着好看。你照照镜子吧。”

  “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那天我要是发现你跟那个女人有瓜葛,我就阉了你。”

  “你敢,我休了你,给你娘退货。”

  嘴仗,一直是队长家常事。不过,他家从未因嘴仗闹得真动手,主要是没有孩子的缘故,只有嘴仗,两个人才解闷,除了上床,还能做什么呢?

  这一夜,队长老婆没有放过队长,直折腾队长全身散架,弹尽粮绝,河流干枯,才让他睡下。队长老婆每次完后,还有个习惯,还要和队长说一段话。她说这是调情,女人的快感比男人慢,男人满足了她还没有满足,她总要拉着队长的手在她身上抚摸。

  “老家伙,你睡了,我同你说件事,我听说,不能生孩子可以治好,武汉有家大医院可以治。”

  队长猛地坐了起来,问道:“那家医院?”

  “好像是161医院,是个部队医院,要不,我们抽时间去看看,兴许还有点希望,我想为你生孩子,我太想要孩子。那一天我们老了,有个孩子在身边照顾那多好啊。”女人的眼泪就是方便,说来就来。

  “哭啥,你那猫尿这么现便。我们明天就去。”

  “明天就去,好啊,叫王会计代几天队长。我现在去准备下。”说队长老婆翻身下床,去找行李包。

  队长坐在床上抽着烟,心想这次说不定可以治好,家里有孩子。会快乐很多。人家秀一生就生四个孩子,多幸福,有儿有女的。

  “老家伙,我们带多少钱?”

  “带,家里有多少?”

  “只有几十元,不到五十元。”

  “不够,我得去借点。”队长穿衣下床。

  “到哪里去借?都是一样穷。要不到下半年再去,我们攒点钱再说。”

  “不行,说得心动了,我去家家户户借。顺便和王会计安排一下工作。”

  “那你咋说?不能说我们去看病。”

  “我知道,我就说有个老亲戚病得厉害,要我们夫妻一同去看看,如不去,怕是看不到。不就可以。是吧。”

  “那快点去。我收拾东西。”

  队长出门朝王会计家走去。

  王会计还没有睡,还在算帐。看见队长这么晚来,就放下手中的事,招呼队长坐下。倒茶递烟,王会计坐在队长身边说:“队长,这么晚来,有什么重要事吧?”

  “我那老婆的一个亲戚病得不得了,怕是不行,刚有人带信来,叫我们明天一定要去看看,晚了说不定人就没了。你看,就这事。”

  “哦,那你去吧,队里有我和保管。”

  “那,我就请几天假,那队里的事,有劳你啦。”

  “没什么,那家不会有点事。”王会计是个老实人,做事兢兢业业。

  “ 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队长递根烟给王会计。

  “啥事,你说。”

  “这不,去看病人,手头又紧。想向你借点钱。”

  “哦,没问题。”王会计起身走向里屋。队长听到打开箱子的声音。一会儿,王会计拿着一个包包,包包用布包了几层,队长一旁看着王会计将它打开。

  “队长,就这么多,二十三块,你拿去吧。”这是王会计家这个月的口粮钱。

  “不要这么多,你家还要买米。这全拿去了,你们吃啥啊。”

  “病人重要,买米再说。拿去吧。”王会计再三的将钱送到队长手里。队长收下了,又递了根烟给王会计。

  “等下个月发工资我还你。”队长知道队里每家都不好过,除每月买米,买油的钱,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钱,他想这次到武汉去,估计起码要带二百块钱,门诊、药费、车费、吃饭、抽烟都得用钱,没出门没有算这个账,一算吓一跳。但为了能有个孩子,多用钱算什么,不睡觉、不吃饭都可以。

  从王会计家出来,队长站在食堂的后面,站了很久,下一家到哪家借呢?他在思索,夜已经很深,忙碌一天的工人基本都睡下。

  “谁?”一道手电光直射过来,照在队长的脸上。

  “我,队长。”

  “哦。队长。我是黄贵山。”是黄老头,他年纪大,瞌睡少,夜里其他工人睡下,他总喜欢到处查查,看看牛、看看仓库、看看食堂,只要他认为重要的地方他每晚都要查看到。

  “队长,这么晚有事吗?”黄老头走到队长跟前,打量着队长。他看见队长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明天要去看病人,手头紧,这不想……。”队长难以开口。

  “哦,钱,我这里有十块,给。”黄老头随即掏出皱皱巴巴的十元钱,递给队长。

  “你不用啊?”队长还是接过黄老头递过来的钱。

  “我有吃有喝的,拿去吧,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是有难处,这么晚还到处借钱。拿去吧,我只有这么多。不够的话,我去单身汉那里帮你借,听说,秀家有钱,是昆保留给她的,你去试试吧!我等下借到了,就交给你老婆。”黄老头知道队长虽说是队里的领导,工资也不是很高,跟工人的工资没什么区别。肯定有急事,否则队长不会这么晚到处借钱,我得帮帮他。黄老头朝单身汉宿舍走去。

  队长还站在那里,是去找秀借,她可也是困难户,昆保留了钱给她,肯定也不会很多,望着队里的住户,家家漆黑一团,家家日子紧紧巴巴的,哪有多余的钱。队长犹豫,又望望秀家那里,也是漆黑一团,况且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我这样去,秀能开门吗?

  实在是没有办法,队长还是硬着头皮去找秀。

  往日去找秀,他的脚步比谁都快,今天好像每迈一步,到觉得抬不起来。为了孩子,走不动也要走。

  来到秀家的大门外,队长站在那里整整抽了一根烟,他没有叫门,自己是不是该向秀借,自己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领导,一点钱到处借,有意思吗?不借,到武汉治病就成泡影。狠下心,队长开始叫门。

  “陈秀,陈秀。”队长站在门口叫着秀。

  屋里的秀,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梦吧,又在叫,秀躺在床上,侧耳听,是在叫自己,好像是队长的声音。秀猛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堂屋,静悄悄的听外面的动静。

  “陈秀,陈秀,我是队长,我有急事找你。”声音不是很大,但能听清。

  “哦。是队长啊,这么晚有事吗?”秀没有开门,她知道队长总是对自己色迷迷的,这么晚不敢开门,只能隔门说话。

  “我有点事找你。”

  “找我,是什么事?”秀想到以为是关于自己男人的事。

  “是这样的,我明天早上有急事需要点钱,我,我想找你借点。不知你有没有?”

  “急事,没有听见您白天说呀?”

  “是一个老亲病的不行,我和你大姐一早就要去,一时我也凑不到钱,我也不知你有没有,你家也不好过。”

  秀听出队长可能是真的有事,他要是想对自己使坏,也不可能这么晚来,再说他老婆在家,他敢吗?秀于是点亮煤油灯,屋里顿时亮了很多,秀打开了门。门外队长看见秀打来门,依然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进来坐坐队长。”秀发现队长没有往日那样色迷迷的,可能是真有事。

  “不啦,秀。这么晚打搅你,真不好意思。不知……?”

  “钱,我有点,您想要多少?”

  “我,想凑二百块,我有一点,刚才在王会计那里借了二十多,黄贵山借了十块,现在凑在一起还没有一百块。黄贵山还帮我去借。你有多少就帮帮我吧。”

  “我有一百块,您等着我就去拿。”秀知道队长这次肯定是大事,否则他不会找自己借,全队谁都知道我困难。平日里队长也从未找自己借过什么,有事,理所当然要帮帮。

  队长站在门外又抽了根烟。秀拿着钱走到队长身边,将钱递给队长。

  “队长,不知够不够,我只能帮您一点。”

  队长接过钱,连说谢谢。这是秀从来没有看到的场面,一个领导居然手头这么紧,想必队长的日子也不好过。

  “队长,不知我该不该问?”

  “你问吧。”

  “您是不是带大姐去治病。”秀一针见血的问到队长心底里。

  “不,不,不是。”

  “您别的不好意思说,您也该有个孩子。是我将她的病能治好的消息告诉她的。”

  “你,你从哪里知道的。”队长半信半疑。

  “昆保在队里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武汉有很多大医院,很多不治之症都可以治好。我今天看大姐一说到孩子,那种难受的样子,我也很难过,就随便和她说了说。没想到她回家就和您讲了,更没想到您们这么快就决定去。”

  也是的,一个家庭没有孩子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想而知,队长的心情可以理解。

  “秀,你知道就好。我其实也想告诉你,但这事不知能否成,我不想队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瞒着大家。”

  “您去吧,我不会说的。希望能治好,您们好人有好报。”

  “那我走啦,这钱我一时半会还不了你,但我一有钱,我马上还你,你家也困难。”

  “不急,您们治病要紧。我现在也不用,您快回家吧,明天还要赶早班车。”

  队长再次道谢,消失在黑夜里。

  队长回到家,老婆告诉他,黄贵山送来了六十块钱。队长将所有的钱放在桌子上,重新数过,有二百多,够这次的费用。队长看老婆已经将行李收拾好,就叫老婆早点睡,明早还要到宋埠坐早上六点的班车。自己一个人坐在堂屋,吸着烟,队长其实心里很难受,这么一件事,自己却没有能力将它解决,还要到队里家家去借。什么时候这日子不在这么累,自己这领导当的也这么没有用,连自己老婆看病的钱也凑不齐。

  一阵叹息。

  三天后的晚上七点,队长和他老婆从武汉回来,两人的情绪很好。提着大包小包,装的是医院开给他们夫妻治病的药。本来,在武汉队长想去看看昆保,他有昆保留给自己的地址,后来想想,昆保的工作不一定安顿好,自己这样冒昧的去找他,会给他增加负担,再说如是说到秀,自己老婆又在场,这女人精得很,会听话,到时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事,还是决定不去,以后有机会再去看他。

  刚到家还未坐下,王会计就来了,他马上将这几天的工作向队长作了简单的汇报,队里的工作一切正常,一切都按部就班,队长听完心里很踏实,到哪里都放心不下队里的事。王会计问到队长亲戚的病情,队长说一去就有好转,应该可以治好。王会计说那就放心,王会计没有久坐,队长夫妻还没有吃饭,坐了这么远的车,也很辛苦,就起身告辞。

  在武汉医院,医生全面将队长及他老婆的身体认真进行检查,最后会诊不怀孕的原因是在队长老婆身上,和以前在县医院的诊断完全相符。医生说喝一段时间的药,应该有治,如果年龄再大,就没有希望,让他们回去好好吃药,注意营养,夫妻生活要配合好,不出其它原因的话,应该可以怀上孩子。听到医生的最后结论,队长和他老婆砰地跪在医生面前,吓得医生不知何是好。其实医生也是人,他知道每个家庭渴望孩子的心情,但不是每一个都能治好,哪怕就是有一丝希望,这些家庭都不会放过,哪怕是变卖家产,也要凑钱治好病,怀上孩子。孩子牵动着一家人的脉搏。

  在回来的车上,队长的心情格外高兴,一路上哼着小曲,总算心里有底。身边的老婆,没有往日那样粗俗,说话嚷嚷不停,不顾及场合,今天似乎判若两人,她静静地依偎着自己的男人,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做妈妈的喜悦。

  这个家庭即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为了不让队里的人知道这事,队长告诉老婆这事先不要声张,等怀上再说也不迟。如若没怀上,会招来队里人的笑话。其实,这样的事,谁还笑话,大家只有同情。

  两夫妻决定按照医生说的,过夫妻生活要注意质量,要讲科学。队长将医生说到全记在小本子上,并认真的和老婆讲解,下决心一定按照医生规定的做,按时吃药,注意排卵期,注意性爱姿势。队长像平时在队里安排工作一样,自己老婆一个劲地点头,而且答应必须服从。

  秀第二天到队里出工,故意到队办找到队长,把他叫到旁边问道:“队长,您从武汉回来啦。”

  “是,出工啊。”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秀很急切地问。

  “有治,但要配合治疗。”

  “好啊,总算放心。那是您的问题,还是大姐的问题?”

  “主要是她的问题。”

  “哦,那您要好好照顾她。珍惜这次机会,到时生个胖小子。”

  “男女我都要。要是生了,我请全队喝喜酒。”

  “好啊。那您忙,我去做事。”

  “等等,秀,你有时间到场部去一下。场长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秀停住脚步惊讶地问道。

  “应该是你家的好事,我也不太清楚,场长没有直说,你去了就知道。那你下午去,我批假。你去吧,别忘啦。”

  秀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是好事,是什么样的好事?是自己男人要回来,还是公公要回来?但秀心里还是高兴,毕竟是好事,总比坏事强吧。

  下午,秀没有到队里去,就直接到场部去找场长。

  场部在山上,秀走的是二队通场部的近路,爬山路,累得秀气喘吁吁。这山看起不高,但很陡,登上还是有点难。幸亏是晴天,要是雨天就更难爬。

  到了场部,场办里坐着很多人,除了几个领导外,全是各生产队的人,基本都是和秀年龄相仿的工人,个个脸上呈现着喜悦,他们有说有笑,也不像开会。他们没有注意秀的到来,秀左右看了看,她在找场长。这时里屋的门打开了,场长从里面出来,第一眼看到秀,就叫秀:“陈秀,来,过来,到里屋来。”秀听到场长在叫自己,就走了过去,很恭敬地和场长打招呼,然后随场长进了里屋。

  这是场长办公室,极其简陋,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办公桌前放着一个长条椅,旁边是个很旧的茶几,放着开水瓶、茶壶和茶杯。在墙边放着报架,上面夹着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报纸,场长办公桌上放着几本求是杂志,还有一些文件之类的资料。秀坐在场长对面,两眼望着场长。

  场长将一杯茶放在秀的面前。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场长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又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叠信和一份红头文件。他坐下,看了看对面的秀,满带笑意地对秀说:“陈秀,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告诉一些关于你家的一些事。这些是你丈夫八年来写给你的信,场部替你保管。这个嘛,当时组织上考虑到你的具体情况,没有将这些信交给你,主要是让你彻底和你丈夫划清界线,让他好好改造,也让你的生活安定。现在,你们家的事已经经过调查,证实你公公只是一个商人,不是资本家,不是卖国贼。还经过湖北和山东两地政府反复核实,组织上决定给你公公恢复名誉,就是平反。这是组织上下发的文件,你看看。”场长将信和文件放在秀的面前。秀迫不及待地将信拿在手里,厚厚一叠,望着信封上熟悉的字眼,秀禁不住热泪盈眶,心里暗暗骂道,这个炮子穿心的还记得写信回来,我和孩子们这么多年受的苦你知道吗?秀没有去拆信,将信件紧紧地抱在怀里。抬头问场长:“场长,那我丈夫呢?”

  “我还没有说到你丈夫。现在说吧。你丈夫已经无罪释放了,是前天的事,现在应该在火车上,今天不回来,明天应该到家。你放心,你丈夫很好,他们劳改农场来电话说,他身体状况很好,而且在农场干的很出色,在农场八年,农场算了捌佰块钱给他,他们说是补偿。这下,你家就好过啦,全家身上的担子轻了,头上的帽子也摘掉了。一切都已经过去,组织上对不住你们,让你们蒙受这么多年的怨,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这个场长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在这里,我向你及你的全家道歉!”场长占起来,向秀深深地鞠躬。秀看场长向自己行这么大的礼,慌乱地站了起来,连连说:“场长,我怎么经得起您的道歉,这也不是您的错。我们都不怪您,谁叫我们出生在这个年代,谁都不怨。”

  “陈秀,不要哭,哭日子已经过去,你应该高兴,这么多年你带着四个孩子,真不容易。陈秀,小的孩子几岁?”

  “场长,小的已经八岁。他爸爸还没有见过她呢。”秀边擦眼泪边说。

  “马上就要见到啦,这样吧,陈秀,组织上对你和你家的补偿还没有正式批下来,如是批下,我立即通知你来领。”

  “场长,说实在的,钱能补偿我什么?您就不用为我家的事费心啦,我很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家庭的照顾。我代表我全家向您鞠躬,谢谢您。”秀深深地向场长鞠躬。

  “不用,陈秀,以后在场里好好干,你是不错的工人。你现在可以回去啦,高兴点,不要在难过,啊。”

  秀仍然不停地感谢着场长,又是眼泪又是笑地走出场长的办公室。场办里的人见到秀这个样子,其实他们也是一样,又哭又笑,都是一样的事,就是平反。

  阴霾的天气已经过去了,迎面而来的是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出了场办的门,秀的心情豁然开朗。她抬头看看天空,天格外的蓝,漂浮着几片轻纱般薄薄的云彩,太阳火辣辣的。

  “秀嫂。”

  秀转身看见吴克福在叫她。

  “克福,你也来了。”秀的脸上依然露出喜悦。

  “我来看看。你家的事已经解决了吧!”

  “解决了。”秀用草帽给吴克福扇风。

  “那祝贺你,总算盼到头啦!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场长说就这一两天。克福,你的事怎么样?”

  “还没有文件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消息,没办法只有等。”

  “不要急,迟早的事。我们都会有好日子过的。克福,我想问你,你有昆保的消息吗?”

  “还没有昆保的消息,他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工作。迟一点他会写信给我们的。秀嫂,我还有事,我要到场部仓库领东西,不和你一起回队里。”

  “那好,你去忙吧,我走啦。”

  在回家的路上,秀迈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哼着刘三姐的歌,她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伸手摸摸树枝,扯扯路边的小草,采采野花,心情是一路清爽。

  登山难,下山容易。一会儿秀就回到生产队,见到谁,她都打招呼。大家看见秀喜悦的样子,就知道她家的事解决了,她男人马上要回来,这个家庭要发生很大的变化。

  在队办,秀将场长和她谈话的事,一五一十地和队长说了。队长听后很高兴,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地忙乎不停。说实话,他也为秀感到高兴,这样的好事落在谁家谁都会高兴。况且在果园场这个特殊的群体里,更为特别,大家有相同的苦,相同的命运,相同的遭遇。一个人能得到别人,能得到组织上的正确认可,比什么都重要。

  自从队长得知自己老婆还可以怀孕生子以后,每次见到秀都很客气,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她,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动手动脚地,无论说话做事,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切,秀也发现队长变了,似乎变成熟了许多。秀觉得这样大家都会相安无事,日子才会平静。

  晚上吃晚饭时,秀将这破天荒的好消息告诉孩子们,孩子们听后都停止吃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孩子们这次是真的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小女儿海莲总是第一个开口:“妈妈,爸爸是什么样的?”

  其他三个孩子,除海滨有一点印象外,另两个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们也想通过妈妈了解爸爸,否则见面也不认识。

  “你们的爸爸,高大,潇洒,是个能干的人。”秀很自豪的说着。

  “妈妈,潇洒是什么?”海莲的问题永远是没完没了,也可能是她小,哥哥姐姐委托她为代言人。

  “潇洒就是漂亮,漂亮你懂吗?就是海莲穿漂亮的衣服,知道吗?”

  “哦,我知道啦!就像妈妈那样漂亮,是吧?”海莲是问题又多,嘴最甜的孩子,秀特宠爱她,主要原因是她一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自己爸爸的缘故。

  “妈妈,那爸爸回来睡在哪里?”海天担心自己家的那张床,睡不下六个人。这孩子小,有一颗成人的心,想问题都比其他几个要周到,秀觉得他将来一定有出息。

  “是呀,那我为你们每个人做一个床,好吗?”

  “妈,我们有那么多被子和蚊帐?”海曼是个实在的孩子,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孩子。

  “我们有钱,可以去买,明天是星期几?海滨。”

  “是星期天,我们都放假。”

  “那,我看,明天我们全家到宋埠镇去买东西,好不好?”

  “好。”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的确,只有海滨去过宋埠镇,这三个孩子还没有去过,这可是是第一次。听到要去宋埠的好消息,四个孩子,饭都不吃,在家里欢蹦乱跳。两个女儿在木箱里找新衣服,女孩子爱漂亮,无论再穷,也要用朴实来装裱自己,哪怕是打了补丁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依然很美,因为她们身上有天生的纯朴。

  这是秀家最热闹的一个夜晚,比过年还要热闹,孩子们闹得很晚才睡下。看着床上的四个孩子,应该分床睡了,孩子们在一天天长大,懂事,况且自己家现在有这个能力解决这些生活问题。

  秀在家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要添置两个床,两个儿子一张床,两个女儿一张床,要把那间放东西的小房收拾出来,孩子们的床就搁在里面,她和自己丈夫睡现在的床上。买两床的床上用品,估计要花费七八十元左右,再买些日常的东西,得要几十元,还要给孩子们买点吃的,这一趟要用去一百多。秀有点舍不得,这么多年还从未用过这么多钱,如不是昆保留给自己的钱,自己也哪有这个经济能力。秀还是忘不了昆保,他给自己的家庭太多的帮助,给自己太多的安慰,这辈子对昆保的情意是难以割舍的。想到这,秀又陷入到对昆保无限的思恋中。

  秀拿出丈夫写给自己的信,她一封也没有拆开,呆呆的看着,她不想拆,也不想看,看了心里难受,秀于是拿出一块旧布,把二十多封信全包在里面,放在箱子底,就让它留下来作一个纪念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没有必要让这些事笼罩着自己的家庭,一切事情要向前看。秀是在昆保的影响下,常常自己给自己解脱,一切往好处想,这样心情永远是轻松和愉快的。

  孩子们早早起了床,自己都穿着过年时的新衣服,嚷着妈妈要走。秀简单收拾下自己,提着果篮出了门。

  孩子们在前面欢快地蹦蹦跳跳,叽叽喳喳闹着不停。他们跑一段,又停下来等妈妈,等到妈妈,又向前跑一段。秀在后面也小步跑了起来,嘴里喊道:“海滨,不要跑那么快,弟弟妹妹们跟不上你,摔倒了我可不管。”

  “妈,快点,我们看到宋埠啦。”海曼在前面手舞足蹈地跳跳蹦蹦。

  跑在最后面当然是海莲,几次摔倒,又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又继续追哥姐他们。

  孩子们喜悦地声音此起彼伏,孩子们一个个都是不认输的,谁都想跑到最前面,谁都想当领头羊。秀看到孩子们的劲头,心里很踏实。

  看到公路。一辆辆汽车奔驰而过,各种各样的,路两旁种着梧桐树,高大,茂盛。

  秀叫住孩子们,不要再跑,公路上车多。孩子们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左右看着,海莲撒赖不走,非要妈妈抱,无赖秀抱着海莲,边走边向孩子们介绍。

  “这是国道,是106国道,从这条路上可以到北京,下可以到武汉,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你们以后长大了,就可以从这条路走出去。”

  “妈,我以后要到大城市里去工作,住很大的房子,您不用做事,我们养您。”海滨说得秀心里感到很温暖,仿佛幸福就属于自己家。

  在沙桥,秀停住脚步,对孩子们说:“你们知道黄爷爷吧,他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和日本鬼子打过仗,黄爷爷可立过大功。”孩子们认真的听着。

  到了六仓库,秀又对孩子们说:“左边是六仓库,是卖米的地方,每月我们吃的米和油就是从这里买的。这个水塘里,当年抗日时死了很多人。”孩子们默默地看着这个不大的水塘,怎么会死很多人呢?正当孩子们要问,秀还是和孩子们讲了。“当年,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宋埠时,街上的房子都炸没了,老百姓没有地方躲,有人看到这水塘里有很多荷叶,就跳到水塘里,躲在荷叶下,以为可以躲过日本人的飞机,可还是被日本人发现,就向水塘里投了数枚炸弹,整个水塘里,一下子水全变成血水,到处是死人,很惨。黄爷爷他们当时还在和日本鬼子拼命抵抗,等他们赶到已经晚了。你们不要忘记国耻。走,孩子们,以后再和你们讲。”秀给孩子们上了一场生动的历史课,孩子们以前从未听妈妈讲过,听得很认真。

  宋埠镇,是个历史小镇,过去是一位姓宋的人在这里建了个码头,随之而来商贸兴旺起来,周边的麻城、中驿、白果、新洲、红安还有更远地方的人都到这里来做生意。那街市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富甲一方。

  孩子们看到街的两边,是木板做的房子,是一间间铺子,里面有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孩子们眼花缭乱,一个个都不想走,还没有看够,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那样好奇、新鲜。秀没有催着他们往前走,她要让孩子看看外面的世界,比果园的天是不是要大很多。

  在十字街处,是供销社,水泥做的柜台,有一米三高,除了秀、海滨和海曼,可以看到里面的商品外,海天和海莲,踮起脚也看不到,海滨就背起海天也让他看个够,秀抱起海莲,也让海莲能看到。孩子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商品,说这个要卖那个要卖。秀没办法就用四分钱,买了二十八个水果糖给他们吃,算是堵住他们的嘴。秀按照事先的计划,买了两床的用品,没有她预测的那样贵,她用带来的布票给孩子们扯了几块布。还称了盐,买了牙膏牙刷,孩子们从来没有刷过牙,如今也要学学镇上的人,每一天早上起来都要刷牙。

  秀左手右手都是买来的东西,两个大孩子手里还提着,不是秀催着走,孩子们是不会离开供销社的。孩子们说供销社里面的气味很好闻,很香,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走出供销社,在十字街早点铺,秀买了十根果子(油条),叫了五碗豆腐花,坐在街边吃了起来。孩子们可是从未吃过这样的早点,秀不得不边吃边教他们吃。两根下去,外加一碗豆腐花,四个孩子说还要吃,七分一根的果子(油条),一角一碗的豆腐花,像孩子们这种吃法,身上的钱是不够用的。孩子们吵得秀没办法,只有一人再吃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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