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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改编版 1-26卷完结 改编:frank511127 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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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是善柔,没有一般女子的软弱扭捏,神态如常的将下人全赶出偏厅后,劈面便道:“我嫁了人后就变成会吃人的老虎吗?一见到人后就拚命逃跑,是否这一段时光逃惯了?”接着“噗哧”一声,横了他充满少妇风情的一眼,喘气笑道:“坏家伙到那里都是坏家伙,竟敢串通子元来骗我,若不是看在致致分上,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

  项少龙见善柔“凶神恶煞”的模样,反放下心来,毫不客气坐下来,微笑道:“不抱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来给我看看吗?小弟对任何长得像柔大姐的小家伙,都好奇得要命,他们是否刚出世便懂舞拳弄脚打人踢人?”善柔笑得似花枝乱颤的倒在地席处,嗔道:“真想揍你一顿,唉!作了解夫人后,想找个敢还口或还手的人绝不容易,师傅现在又不肯再舞剑弄棒,他那班徒弟更是窝囊,累得人怪手痒的。”

  项少龙骇然道:“难怪解兄要遭殃呢!”善柔狼狠瞪着他道:“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可怕,不若我们拿木剑对打玩儿好吗?”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你师傅有四个最得意的弟子,我知道其中两人是韩竭和仲孙玄华,其他两人是谁呢?”善柔一脸不屑道:“什么四个得意弟子?我才不知道,只知师傅最疼我善柔,仲孙玄华这龟蛋只懂缩头缩脑,每次要他动手过招,都推三推四,真想把他的卵蛋割下来。嘻!”

  项少龙听得捧腹大笑,这刁蛮美女做了母亲,仍不改一贯本色,确令他欣慰。顺口问道:“田单知道你成了解夫人吗?”善柔冷哼道:“知道又怎样,我不去找那老贼算账,他已应拜祖酬神。唉!真奇怪,杀了那假货后,我心中所有仇怨都消了,田老贼虽仍是活生生的,但我竟可将他当作了死人。”

  项少龙正容道:“谈点正事好吗?你可悉韩竭?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品性如何?”善柔膘起可爱的小嘴道:“可以和嫪毒狼狈为奸的,会有什么好人。我一向对他都没有好感,不过手下尚算有两下子。”忽又皱眉道:“你为何仍不滚回咸阳,致致要担心死了。”

  项少笼苦笑道:“我是走投无路才溜到这里来,你当是来游山玩水吗?”善柔点头道:“听说道路河道都给这十多天的连绵大雪封了,离开了火炉便做不成人似的。迟些我着子元使人把你送走吧!”

  项少龙吃了一惊道:“万万不可,千万莫要让解兄知道我的身分,否则将来事情传了出去,他便要犯上欺君之罪。”善柔傲然道:“凭他解家的地位,最多不当官算了,官有什么好当的?”

  项少龙知她因父亲当官遭抄家而对此深痛恶绝,同意道:“解兄人太善良!确不大适合在官场打滚。”善柔笑道:“他和你都不是好人,整天想到外边鬼混,你差点就成了帮凶。”

  项少龙淡淡道:“愈得不到手的东西愈珍贵,你试试迫他连续出去胡混十晚,包他厌得以后都不再去。而且他到青褛去,似乎是要找作曲的灵感,非是真的胡来。”善柔杏目圆瞪道:“是否他央求你来向我说项求情呢?”

  项少龙事实上如解子元般那么惧怕善柔,举手投降道:“柔大姐该明白我是站在那一方的吧!”善柔解冻地甜甜笑道:“当然知道啦!你来了真好,这样吧,子元到外面胡混时,你就来陪我。”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善柔道:“这才公平嘛!”

  项少龙苦笑道:“坦白说,现在我每一天都为保全自己的小命想办法,我……”善柔嗔道:“算了!你是宝贝吗?谁要你陪,两个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否则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项少龙听得哑口无言。善柔却横了他一眼,“噗哧”笑道:“只是唬你吧;人家怎舍得赶你走呢?项爷是小女子的第一个情郎,这么小小面子都不给你,你还如何能在子元面前神气起来。这样吧,今晚准你们去勾三搭四,但初更前必须回来,否则子元就要到你处去睡。”又摸摸肚子嚷道:“不等子元!要吃东西了。”

  膳罢,解子元仍未回来,项少龙乘机告辞回听松院,刚跨入院门,把门的手下道:“楚国李相爷派人来找沈爷,但沈爷不在,只好走了。嘿,沈爷的人面真厉害,我们这班兄弟以后都要跟着你呢!”项少龙暗忖自身难保,那有能力照顾诸位兄弟,敷衍两句时,这叫池子春的年青家将压低声音道:“小人有一件事定要告欣沈爷,但沈爷心中有数就好,千万不要泄漏是我说出来的。”

  项少龙讶道:“什么事?”池子春道:“今天我见谷明、房生两人鬼鬼祟祟的溜出街外,便吊着尾跟去看看,原来他们竟是去见沙立,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最怕他们是要对付沈爷你呢。”

  项少龙心想自己又非三头六臂,怎能同时应付这么多方面的事。上上之策就是立即动手做另一对滑雪板,趁城外雪深至腰的千载一时良机,立即“滑走”,保证踪使东方六国追兵尽起,亦拿他不到。这想法确是诱人之极,问题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更何况解子元那边的事仍未知情况,教他怎放心一走了之。拍了拍池子春肩头,勉励了他几句,才朝内院走去。

  池子春却追上来,拉他到一角道:“尚有一事说给沈爷你听,谷明回来后,去了见二小姐,接着二小姐和秀真小姐就出门去了。”项少龙心中大怒,董淑贞和祝秀真竟如此不知好歹,仍与沙立勾结,枉自己还为她们冒生命之险而留下来。

  回到内院,肖月潭在卧室所在那座院落的小偏厅等候他,欣然道:“你要的东西,老哥已给你办妥,看!”说着由怀裹掏出一卷帛图,打开给他过目,正是项少龙要求的稷下学宫简图。项少龙喜道:“这么快就弄来了。”

  肖月潭道:“费了我两个时辰才绘成呢。”指着图上靠最右边的城门道:“这是大城西边的北首门,又叫稷门,学宫就在稷门之下,系水之侧,交通便利,且依水傍城,景色宜人,故学宫乃临淄八景之一,是游人必到之地。”

  项少龙细观帛图,叹道:“稷下学宫就像个城外的小城,城墙街道应有尽有,若胡乱闯进去找一把刀,等若大海捞针。”肖月潭指着最宏伟一组建筑道:“这是稷下学堂,乃学宫的圣殿,所有仪典均在这里举行,你的百战刀就挂在大堂的南壁上。”

  项少龙猛下决心道:“我今晚就去把刀拿回来。”肖月潭愕然道:“该尚未是时机吧,少龙何不待离开齐国前才去偷刀?”

  项少龙断然道:“我今晚偷刀后,明早就离开临淄,免得韩闯等人为我费尽心思,左想右想。”肖月潭骇然道:“大雪将临淄的对外交通完全瘫痪了,你怎么走?”

  项少龙信心十足的道:“我有在大雪裹逃走的方法,否则也来不到这里,老哥放心好了。”肖月潭皱眉道:“能立即离开实上上之策,但你不是说过要帮助凤菲、董淑贞她们吗?”

  项少龙冷哼道:“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事实上我只是她们的一只棋子,现在我心灰意冷,只好只为自己打算。”这番话确是有感而发。目下他唯一不放心就是善柔,不过齐国的内部斗争,岂是他所能管得到,留下来亦于事无补。下了明天即离的决定后,他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吹绉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既然凤菲、董淑贞等都当自己是大傻瓜,他那还有兴趣去多管闲事。

  肖月潭道:“我现在去为你预备衣物干粮,明早来掩护你出城。”忽又想起一事似的皱眉道:“今晚你怎样去偷刀?除非有特别的通行证,否则这么夜了,谁会给你开城门?”

  项少龙一拍额头道:“我忘记城门关闭呢,”不由大感苦恼,想起积雪的城墙根本是无法攀爬的,但心念电转,暗忖连圣母峰都被人征服,区区城墙,算是什么?心中一动道:“老兄有没有办法给我弄十来把铁凿子?”

  肖月潭有些明白,欣然道:“明天我到邻街那间铁铺给你买吧!是否还需要一个鎚子呢?”项少龙笑道:“横竖都是偷东西,我索性今晚一并去偷鎚偷凿,省得事后给人查出来。”

  肖月潭同意道:“若是要走,实是宜早不宜迟。”伸手拉起他的手道:“吕不韦塌台后,或者我会随你到塞外去,对中原我已厌倦得要命。”

  肖月潭离开后,项少龙把血浪取出来,又检查了身上的攀爬装备,一切妥当后,仍不放心,在两边小腿各谷了一把匕首,休息半晌,穿衣往后院门走去。大雪仍是无休止地降下来,院内各人都避进屋内去。院门在望时,项少龙心生警觉,忙躲到一棵大树后。

  院门张开,三道人影溜进来。项少龙借远处灯火的掩映,认出其中两人是凤菲和小屏儿,另一人则是个身形高挺的男子,但却看不到样子。凤菲依依不舍的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后,那人沉声道:“千万不要心软,这个沈良只是贪你的财色。”

  项少龙心中一震,认出是韩竭的声音。知道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一回事。忽然间,他有点恨起凤菲来,以她的智慧,竟看不穿韩竭英俊的外表下有的只是豺狼之心。

  凤菲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到韩竭走后,两主婢才返楼去了。项少龙心中一动,追了出去,在暗黑的巷道裹,韩竭送凤菲回来的马车刚正开出。由于巷窄路猾,马车行速极缓。项少龙闪了过去,攀着后辕,无声无息的到了车顶上,伏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这么做有任何作用,纯是碰碰运气,若马车定的非是他要去的方向,他可随时下车。在这样的天气里,偷鸡摸狗的勾当,是最方便不过。

  第七章、稷下剑圣

  马车转入大街,速度增加。项少龙浏目四顾,辨认道路,心想这该不是往吕不韦所寄居相国府的方向,韩竭究竟想到什么地方去?他本意只是利用韩竭的马车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以避过任何可能正在监视着听松院的人,但此刻好奇心大起,索性坐便宜车去看个究竟。长夜漫漫,时间足够他进行既定的大计。

  他拉上斗篷,心情舒畅轻松。自今早得肖月潭提醒后,被好朋友出卖的恐惧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使他困苦颓唐。但猛下决心离开后,这股恐惧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担心的就只是善柔。假若解子元在这场斗争中败阵,以田单的心狠手辣,善柔便要面对另一场抄家灭族的大祸。但对此他却是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马车左转右折,最后竟驶入解府所在的大街去。项少龙心中大讶,韩竭到这里要见谁?马车在仲孙龙府第的正门前停下来,接着侧门打开,一个高挺的人闪了出来,迅速登车。马车又缓行往前。项少龙更是奇怪。要知韩竭是随吕不韦来临淄,该算是田单一方的人,与仲孙龙乃死对头。为何韩竭竟会来此见仲孙龙府的人,还神秘兮兮,一副怕给人看见的情状。想到这里,那还犹豫,移到车顶边沿,探身下去,把耳朵贴在厢壁处全神窃听。

  一把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厢内道:“师兄你好,想煞玄华了。”原来竟是有临淄第一剑美誉的仲孙玄华,仲孙龙的得力儿子。韩竭的声音响起道:“你比以前更神气,剑术必大有进步。”

  仲孙玄华谦虚几句后道:“师兄勿要笑我,咸阳的情况如何?听说师兄非常风光哩!”韩竭笑道:“嫪毒用人之际,对我自是客气。不过此人心胸狭窄,不能容物,难成大器。反是吕不韦确是雄材大略,如非遇上个项少龙,秦国早是他囊中之物。”

  仲孙玄华冷哼道:“项少龙的剑法真是传言中那么厉害吗?”韩竭叹道:“此人真有鬼神莫测之机,教人完全没法摸清他的底子,你该看过他的百战刀吧!谁能设计出这样利于砍劈的兵器来?”

  仲孙玄华同意道:“师尊收到大王送来那把刀后,把玩良久,都没说半句话,我看他是心动了。近十年来少有看到他这种神情。”韩竭道:“先说正事,你们要小心田健与田单达成协议。”

  车顶的项少龙心中剧震,终于明白解子元为何会像世界末日的样子。果然仲孙玄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已知此事,想不到田单竟有此一着,师兄有什么应付的良策呢?”韩竭道:“这事全是吕不韦从中弄鬼,穿针引线,把田单和田健拉在一起。唉!田单始终是当权大臣,若他肯牺牲田生,田健便可稳坐王位,非若以前的胜败难测,你们现在的处境确非常不利。”

  仲孙玄华愤然道:“我们父子为田健做了这么多工夫,他怎能忽然投向我们的大对头?”韩竭叹道:“朝廷的斗争就是这样。对田健来说,谁能助他登上王位,谁就是功臣,况且……唉!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吕不韦向田健保证,只要田单在位,秦国就不会攻齐,还会牵制三晋,让他可全力对付燕人,你说这条件多么诱人。”

  仲孙玄华冷哼道:“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种话。说到底,这只是秦人远交近攻的政策。”偷听的项少龙糊涂起来,弄不清楚韩竭究竟是那一边的人。韩竭忽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听不清楚的项少龙心中大恨时,仲孙玄华失声道:“这怎么成?家父和田单势成水火,怎有讲和的可能。而且以田单的为人,迟早会拿我们来做箭靶的。”

  韩竭道:“这只是将计就计,田健最信任的是解子元,若你们能向田健提出同样的条件,保证田健仍会向着你们。”听到这里,项少龙没有兴趣听下去,小心翼翼翻下车厢,没入黑暗的街巷去。

  项少龙找了西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撕下一角衣衫包紮好锤头,把一根根銎子不断往上钉到积雪的城墙去,再学攀山者般踏着铁凿登上墙头。巡城兵因避风雪,都躲到墙堡内去。项少龙借钩索轻易地翻到城外,踏雪朝稷下学宫走去。大雪纷飞和黯淡的灯火下,仍可看出高墙采院的稷下学宫位于西门外一座小山丘之上,房舍连绵,气势磅薄。

  项少龙这时已不太担心解子元在这场齐国王位之争中的命运。既然田健最信任解子元,即管田健投向转轨的田单,当亦继续重用解子元。牺牲的只是仲孙龙和大王子田生。拿了百战宝刀便立即有那么远逃那么远的想法,实令他无比兴奋。有滑雪板之助,顶多三十来天便可回到咸阳温暖的家里。世上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

  他由稷下学宫左方的雪林潜至东墙下,施展出特种部队擅长的本领,翻入了只有临淄城墙三分一高度的学宫外墙内去。认定了其中的主建筑群后,项少龙打醒十二个精砷朝目标潜去。接连各院的小路廊道在风灯映照下冷清清的,不闻喧哗,只远处间中传来弄箫弹琴的清音,一片祥和。此时快到初更,大多数人早登榻酣睡,提供了项少龙很大的方便。

  到了主堂的花园处,才见三个文士装束的人走过。项少龙忙藏在一棵树丛后,岂知那三人忽然停下来赏雪,累得项少龙进退不得,还要被迫听他们的对答。其中一人忽地讨论起“天”的问题,道:“治国首须知天,若不知天道的运行变化和其固有的规律,管治国家就像隔靴搔痒,申公以为然否?”那叫申公的道:“劳大夫是否因见大雪不止,望天生畏,故有此感触?”

  另一人笑道:“申公确是劳大夫的知己,不过我却认为他近日因钻研荀况的‘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才有此语。”暗里的项少龙深切体会到稷下学士爱好空言的风气,只希望他们赶快离开。劳大夫认真地道:“仇大人今趟错了,我对荀况的‘制天命而用之’,实不敢苟同。荀况的‘不治而议论’,只管言不管行,根本是脱离现实的高谈阔论。管仲的‘人君天地’就完全是两回事,是由实践的迫切需要方面来认识天人的关系。”

  申公呵呵大笑道:“劳大夫惹出我的谈兴来哩!来吧!我们回舍再煮酒夜话。”

  三人远去后,项少龙叫了声谢天谢地,闪了出来,蛇行鼠伏的绕过主堂外结了冰的大水池,来到主堂西面的一扇窗下,挑开窗扇,推开一隙,朝内瞧去,只见三开间的屋宇宽敞轩昂,是个可容百人的大空间,南壁的一端有个祭坛似的平台,上方挂有方大匾,雕镂着“稷下学堂”四字。最令项少龙印象深刻是堂内上端的雕花梁架、漆红大柱,使学堂看来更是庄严肃穆,使人望之生畏。

  此时大堂门窗紧闭,惟只平台上有两盏油灯,由明至暗的把大堂沐浴在暗红的色光里。虎目巡逡了几遍,才发觉百战刀高悬在东壁正中处,但若跳将起来,该可刚好碰到刀把的尾端。项少龙心中大喜,跨过窗台,翻了进堂内,急步往百战刀走去。

  大堂内似是静悄无人,但项少龙心内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非常不舒服。项少龙手握血浪剑柄,停下步来。“咿呀”一声,分隔前间和大堂的门无风自动的张开来。项少龙心叫不好,正要立即退走,但已迟了一步。随着一阵冷森森的笑声,一个白衣人昂然步进厅来,他的脚每踏上地面,都发出一下响音,形成了一种似若催命符的节奏。最奇怪是他走得似乎不是很快,但项少龙却感到对方必能在自己由窗门退出前,截住自己。

  更使人气馁心寒的是,对方剑尚未出鞘,但已形成一股莫可抗御和非常霸道的气势,令他感到对方必胜的信心。如此可怕的剑手,项少龙尚是初次遇上。

  项少龙猛地转身,与对方正面相对。这人来到项少龙身前丈许远处,才油然立定。乌黑的头发散披在他宽壮的肩膊处,鼻钩如鹰,双目深陷,予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他垂在两侧的手比一般人长了少许,面肤手肤均晶莹如白雪,无论相貌体型都是项少龙生平罕见的,比管中邪还要高猛强壮和沉狠。他的眼神漯邃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不需眨眼睛的样子。黑发白肤,强烈的对比,使他似是地狱里的战神,忽然破土来到人间。

  项少龙倒抽一口凉气道:“曹秋道?”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头道:“正是本人,想不到曹某今午才收到风,这晚便有人来偷刀,给我报上名来,看谁竟敢到我曹秋道的地方来撒野?”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知道他来偷东西的,只有韩闯和肖月潭两人,后者当然不会出卖他,剩下来的就是韩闯,这被自己救过多次的人,竟以的种借刀杀人的卑鄙手段来害自己,实教他伤心欲绝。站在三晋的立场,项少龙最好是给齐人杀了,那时秦齐交恶,对三晋实是有利无害。

  项少龙这时打消了取刀离去的念头,但求脱身,连忙排除杂念,收摄心神,“锵”的一声拔出血浪,低喝道:“请圣主赐教!”他知此事绝难善了,只好速战速决,觑准时机逃之夭夭,否则若惹得其他人赶来,他更插翼难飞。

  曹秋道淡淡道:“好胆色,这十年来,已没有人敢在曹某人面前拔剑。阁下可放手而为,因曹某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在晚上靠近这大堂。若有违令者,将由曹某亲手处决,而阁下正是笫一个违规者。”

  项少龙见对方剑未出鞘,但已有睥睨天下,挡者披靡之态,那敢掉以轻心,微俯向前,剑朝前指,登时生出一股气势,堪堪抵着对方那种只有高手才有的无形精神压力。曹秋道剑眉一挑,露出少许讶色,道:“出剑吧!”

  项少龙恨不得有这句话,对这稳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剑圣级人物,他实心怀强烈的惧意,故见对方似不屑出剑的托大,那会迟疑,施出墨氏补遗三大杀招最厉害的攻守兼资,随着前跨的步法,手中血浪往曹秋道疾射而去。项少龙实在想不到还有那一式比这招剑法更适合在这情况下使用,任曹秋道三头六臂,初次遇上如此精妙的剑式,怎都要采取守势,试接几剑,才可反攻,那时他就可以进为退,逃命去也。

  曹秋道“咦”了一声,身前忽地爆起了一团剑芒。项少龙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只见对方手一动,剑芒立即迫体而来,不但没有丝毫采取守势的意思,还完全是一派以硬碰硬的打法。心念电转里,他知道对方除了剑快外,剑势力道更是凌厉无匹,奥妙精奇,比之以往自己遇过的高手如管中邪之辈,至少高上两筹。那即是说,自己绝非他的对手。这想法使他气势陡地弱了一半,再不敢硬攻,改采以守为攻,一剑扫出。

  “当!”项少龙施尽浑身解数,横移三尺,又以步法配合,才勉强劈中了曹秋道溯胸而来的一剑。只觉对方宝剑力道沉重如山,不由被震退半步。曹秋道收剑卓立,双目神采飞扬,哈哈笑道:“竟能挡我全力一剑,确是痛快,对手难求,只要你能再挡曹某九剑,曹某就任阁下离开。”

  项少龙的右手仍感酸麻,知对方天生神力,尤胜自己,难怪未逢敌手。因为只要他拿剑硬砍,就没有多少人吃得消,何况他的剑法更是精妙绝伦至震人心魄的地步。在这剑道巨人的身前,纵使双方高度所差无几,他却有矮了一截的窝囊感觉。不要说多挡他九剑,能再挡下一剑实在相当不错。

  项少龙明知若如此没有信心,今晚必要饮恨此堂,可是对方无时不在的逼人气势,却使他大有处处受制的颓丧感。他已如此,换了次一级的剑手,恐怕不必等到剑锋及体,就会心胆尽裂而亡。曹秋道之所以能超越了所有的剑手,正因他的剑道修养,达至形神一致的境界。

  曹秋道冷喝道:“第二剑!”唰的一声,对方长剑照面削来。项少龙正全神戒备,可是曹秋道这一剑仍使他泛起无从招架的感觉。这一剑说快不快,说慢不慢,速度完全操控在曹秋道手里。但偏偏项少龙却感到曹秋道这剑上贯足了力道。以常理论,愈用力则速度愈快,反之则慢。可是曹秋道这不快不慢的一剑,偏能予人用足力道的感受。

  项少龙心头难过之极,更便他吃惊是这怪异莫名的一剑,因其诡奇的速度,竟使他生出把握不定,对其来势与取点无所捉摸的彷徨。他实战无数,但还是首次感到如此的有力难施。吃惊归吃惊,却不能不挡格。幸好他一向信心坚凝,纵使在这等劣势里,也能迅速收拾心情,回复冷静。

  直觉上他感到假若后退,对方的剑招必会如洪水缺堤般往自己攻来,直至他被杀死。别无选择下,项少龙坐马沉腰,画出半圈剑芒,取的是曹秋道的小腹。

  理论上,这一剑比之曹秋道的一剑要快上一线。所以曹秋道除非加速,又或变招挡御,否则项少龙划中曹秋道腹部时,曹秋道的剑离他脸门该至少仍在半尺之外。曹秋道冷然自若,哼了一声,沉腕下挫,准确无误的劈在项少龙划来的血浪剑尖处,就像项少龙配合好时间送上去给他砍劈似的。项少龙暗叫不好,“叮”的一声,血浪锋尖处少了寸许长的一截,而他则虎口欲裂,无奈下往后退去。

  曹秋道哈哈一笑,剑势转盛,喝道:“第三剑!”当胸一剑朝项少龙胸口搠至。项少龙此时深切领会到这名闻天下的剑术大宗师,其剑法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看似简单的招数,无不暗含玄机,教人防不胜防。就像这似是平平无奇的一招,但却令人感到他把身体所有力量,整个人的感情和精神,全集中到这一剑去,使这本是简单的一剑,拥有莫可抗衡的威慑力。

  以往项少龙无论遇上什么精湛招数,都能得心应手的疾施反击,反是现在对上曹秋道大巧若拙的招式,却是缚手缚脚,无法迎架。问题是项少龙此刻正在后退的中途间,而曹秋道的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来,使他进退失据,由此可见曹秋道对时间拿捏的准确。自动手之始,项少龙处处受制,这样下去,不尸横地上才怪。

  项少龙猛一咬牙,旋身运剑,底下同时飞出一脚,朝曹秋道跨前的右足小腿闪电踢去。曹秋道低喝道:“好胆!”项少龙一剑劈正曹秋道刃上,却不闻兵器交击的清音,原来曹秋道在敌剑碰上己刃时,施出精奥无伦的手法,持刃绞卸,竟硬把项少龙带得朝前跲踉冲出半步,下面的一脚踢势立时烟消瓦解。

  项少龙心知要糟时,剑风劲啸之声倏然响起,森森芒气,从四方八面涌来,使他生出陷身陷涛骇浪里的感觉。际此生死关头,项少龙把一直盘算心中的逃走之念抛开,对曹秋道的凶猛剑势视若无睹般,全力一剑当头朝曹秋道劈去。在这种形势下,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选最短的路线,迫对方不得不硬架这一招,否则即管厉害如曹秋道,亦只会落个两败俱伤。

  但他仍是低估了曹秋道。蓦地左胸胁处一寒,曹秋道的剑先一步刺中他后,才往上挑起,化解了他的杀着。项少龙虽感到鲜血泉涌而出,对方剑尖入肉的深度只是寸许,但若如此失血下去,不用多久,他就要失去作战能力。由于对方剑快,到这刻他仍未感到痛楚。

  曹秋道大笑道:“第四剑!”项少龙心生一计,诈作不支,手中血浪颓然甩手堕地,同时往后跄踉退去。曹秋道大感愕然时,项少龙退至百战宝刀下,急跳而起拿着刀鞘的尾端,把心爱的宝刀取下来。曹秋道怒喝道:“找死!”手中剑幻起重重剑芒,随着冲前的步伐,往项少龙攻去。

  项少龙把久违的宝刀从鞘内拔出,左手持鞘,右手持刀,信心倍增。“当!”出乎曹秋道意料之外,项少龙以刀鞘子硬挡了曹秋道一剑,接着健腕一挥,唰唰唰一连三刀连续劈出,有若电打雷击,威势十足,凌厉至极。曹秋道吃亏在从未应付过这种利于砍劈的刀法,更要命是对方先以刀鞘架着他的剑,才疾施反击。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慌张失措,首次改攻为守,半步不让的应付项少龙水银泻地般攻来的刀浪。

  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项少龙感到对方便像一个永不会被敌人攻陷的坚城,无论自己的刀由任何角度攻去,对方都有办法化解。这感觉对他的心志形成一股沉重压力。但自己能使他只可固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已足可自豪。

  项少龙一声长笑,再劈出凌厉无匹的一刀后,才往后退去,叫道:“第几剑了?”曹秋道愕然止步,这才记起早过了十剑之约。项少龙顺手捡起血浪,穿窗逃逸。

  第八章、生死边缘

  走了十来步,项少龙双腿一软,倒在雪园里,中剑处全是斑斑血渍,渗透衣服,这时始感到剧痛攻心。他勉力爬起来,脑际一阵晕眩,自知刚才耗力过钜,又因失血的关系,再没有能力离开这里。假若留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明天不变了僵直的冰条才怪。远方隐有人声传来,看来是两人的打斗声,惊动了宫内的人,只因曹秋道的严令,故没人敢过来探查吧!

  项少龙取出匕首,挑破衣衫,取出肖月潭为他旅途预备的治伤药敷上伤口,包紮妥当,振起精神,爬了起来。先前的人声已然敛去,一片沉静。项少龙把血浪弃在一处草丛内,把百战刀包好背上,忍着椎心的痛楚,一步高一步低的往外围摸去。

  经过了数重房舍,项少龙再支持不住,停下来休息。心想这时若有一辆马车就好了,无论载自己到哪里去,他都不会拒绝。以他目前的状态,滑雪回咸阳只是痴人作梦。想到这里,忙往前院的广埸潜去。照一般习惯,马儿被牵走后,车厢都留在广场处,他只要钻进其中一个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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