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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改编版 1-26卷完结 改编:frank511127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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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迅速来到朱姬宅旁空地上。

  荆俊负责留守宅外,只见花园内处处架起了种种防御敌人攻来的设施,又挖了箭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庆幸不用强攻进来。项少龙和肖月潭一左一右挟着齐雨,再跟了四人,进入宅内,守在石阶下的四名赵兵认得齐雨,虽见他脸青唇白,还以为昨夜“操劳过度”,没有起疑。其中两兵随他们一起入内。两名俏婢正在厅堂打扫,见到齐雨都眉开眼笑,迎了过来。

  项少龙一声暗号,四名精兵队员同时出手,以从项少龙学来的手法,把两兵两婢击昏过去,又立即用绳索捆个结实,塞着口拖到一角。项少龙寒声向齐雨问道:“宅内还有多少人?”齐雨乖乖答道:“还有五个婢女,其中两人陪着朱姬。”为了活命,他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四个精兵队员,正要去寻人时,大门忽又打了开来,郭开兴冲冲冲了入来,向齐雨不悦地道:“使节大人为何去而复返,昨夜尚未兴尽吗?”语气中充满了酸溜溜的意味。项少龙知他定是闻报由假嬴政处匆匆赶来,找占了他朱姬的齐雨略作发泄,心中好笑。齐雨惟有向他报以苦笑。

  郭开这时才有空望往齐雨身旁诸人,他目光落在脸露冷笑的项少龙时,立时色变,还未有机会呼叫,早刀剑加颈。项少龙微笑道:“郭大夫别来无恙!”郭开颤声道:“你们绝逃不出去的!”

  项少龙淡然道:“谁要逃出去呢?”说到“逃”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肖月潭喝道:“押他们上去。”两名队员先行一步,找寻其他尚未制服的婢女,项少龙等则押着两人登上二楼,来到朱姬紧闭的房外。郭开受胁下,无奈吩咐房内看管朱姬的壮婢开门。

  门才开了少许,项少龙已抢了入去,把两婢打昏。朱姬正呆坐在梳粧铜镜前,玉容不展,忽然见到有个赵兵闯进来动手打人,吓得目瞪口呆时,肖月潭已扑前跪伏地上,低呼道:“小人肖月潭救驾来迟,累夫人受苦了!”言下不胜欷歔,差点掉下泪来。项少龙心想这家伙倒有些演技,难怪能得吕不韦重用,提醒道:“夫人快些变成郭开。”

  朱姬这才认出是项少龙,大喜下跳了起来,先来到郭开和齐雨两人身前,左右开弓,每人赏了记耳光。项少龙心呼厉害,喝道:“先把他两人押出去,脱下郭大夫的衣服,然后把他绑起来。”两名队员应命推了两人到房外。在肖月潭这高手帮助下,当朱姬黐上郭开的招牌长须,又穿戴上他的官服官帽时,连项少龙亦看不出破绽。

  朱姬醒起一事,问道:“政儿呢?”声音显得抖颤。项少龙微笑道:“幸不辱命!”

  朱姬一声欢呼,差点要扑过去搂着项少龙亲嘴。旋又向肖月潭问道:“他——他长得像不像大王?”肖月潭干咳一声,先偷看了项少龙一眼,才有点尴尬地道:“当然像极了,但体质却像夫人那么好。”

  这么一问一答,项少龙立时知道连朱姬自己亦弄不清楚她这儿子是跟谁生的。当然更想不到快要相见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儿。这笔糊涂账,不知怎么算才成呢。他们不敢逗留,走出房外。郭开自是给捆个结实,见到“自己”由房内走出来,惊骇得眼珠差点掉了下来。朱姬模仿着他的声音道:“给我宰了他!”

  郭开和齐雨同时脸无人色。项少龙不想下手杀死全无抵抗力的人,笑语道:“留下他的命比杀他会更令他受罪。”朱姬白他一眼道:“你是个很好的人!”笑着领先下楼去了。项少龙等反变成陪从,押着齐雨追下去了。

  朱姬扮成的郭开一马当先,走出宅门,学着郭开的声音语气,向后面跟着的齐雨斥责道:“若非你是由齐国来的贵宾,本官便要把你当杖责。”齐雨低着头,一副犯了错事的样子。“郭开”一边责骂,一边和齐雨登上马车,项少龙和肖月潭当然也钻了进去。车队开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守门的兵头走了过来道:“使节大人——”

  朱姬揭帘道:“本官要和使节大人往外一趟,你们小心把守门户。”那兵头一呆道:“大人!这处怎能没有了你。”

  朱姬大发官威道:“我自有主张,那到你陈佳来管我,快开门!”妙在她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了出来。那兵头一脸无奈。吩咐大开中门。车队无惊无险开出质子府。

  第十一章、兵临堡下

  马车停了下来。赵雅正在车上闭目等待,乌卓登上车厢,为她松掉绳缚。待她活动了手脚后,乌卓命她下车。赵雅认得这是离乌家城堡不远处的一个密林,几个人由树后转了出来,带头者正是项少龙。赵雅绷紧的心情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坐倒地上,热泪夺眶而出。项少龙将身旁的人一推,使他跌在赵雅身侧,假意冷笑道:“便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做对同命鸳鸯吧。”

  齐雨颤声道:“不要杀我,大爷曾答应过的。”这好看的男人平时瞧来顶天立地,不可一世,却原来如此胆怯无能,尤其和项少龙站在一起,与后者漠视生死的英雄气概比较,立有云泥天壤之别。赵雅站起身来,在众人面前道:“少龙!我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项少龙仰天一阵长笑,强压住对赵雅的满心爱意与歉疚,故意冷冷地道:“我不想让你污了项某人的宝剑。我曾说过任何人要杀死本人,都要付出惨痛代价,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叫你的王兄和赵穆来吧!”赵雅很配合地凄然问道:“你们不是要逃出去吗?”

  项少龙神秘一笑道:“当然!我现在立即就走,有了朱姬,我已可向秦王交待了。”蹄声在远方轰然响起。项少龙露出颇感意外神色,叫道:“糟了!给发觉了。”

  乌卓也惶然道:“没时间走了,先回城堡去。”赵雅以泪眼目送这最爱的男子离去,旁边的齐雨喜叫道:“看!赵兵来了,我们有救了!”赵雅虽见大事已定,但整个心却因与情郎分别,痛苦纠缠不已,终于瘫软在地。

  项少龙等大功告成,在乌家战士的欢呼中凯旋而归,通过大吊桥,冲入城堡去。乌氏倮亲自在广场迎接,小盘则躲在一身戎装的乌廷芳和赵倩背后,看着回复了本来面目的“母亲”朱姬入堡下车。朱姬这时的眼内只看到一个小盘,脸上现出无可掩藏,真挚感人的狂喜神色,往小盘奔过去。小盘也哭着奔了出来,投入她怀里去,两母子抱头痛哭起来。

  分别了十年,令她朝思暮想的亲生骨肉重投入自己怀里,她那能不哭。小盘则是因这“母亲”而想起自己与赵妮的遭遇,哭得比朱姬更厉害,更真诚,积蓄着的愤怒激流般倾泻而出。乌氏倮来到朱姬母子旁,感动地道:“夫人,这应是高兴的时候才对。”

  号角声起,表示赵军已兵临堡下。朱姬抬起俏脸,哭得又红又肿的秀眸看着乌氏倮道:“我们母子得有今天,全仗乌爷豪情厚义,感激的话不说了,只要我们母子一天在秦国还可以说话,便要保得你们乌家富贵荣华,子孙昌盛。”她已闻悉乌氏倮与堡偕亡,以掩护她们逃走的壮烈行为,所以掏出了罕有的肺腑之言。乌氏倮目泛泪光,大笑道:“有夫人这句话,乌氏倮可含笑九泉之下了。”

  肖月潭深恐夜长梦多,催促道:“夫人!我们立即要起行了。”乌应元和荆俊的精兵队员,加上肖月潭和他的三十名好手,护着她们母子,和与项少龙依依惜别的赵倩,往后宅去了,自然是由地道潜往城外,与图先的部队会合。项少龙、乌卓、滕翼等则留了下来,没有了他们这几员大将,怎能抵挡人数多上了十多倍,兼后援无有穷尽的赵国大军。

  赵军并没有立即进攻城堡,只在外面布防,邯郸城内外的驻军不住赶来增援,运来各种攻城的工具,到第三天时才完成了整个包围的阵势。这正是项少龙等渴望的事,就是把赵军牵在这里不放,好让朱姬他们安然逃返咸阳。整个计划最精彩的地方,就是赵人以为嬴政仍在他们手内,所以不太计较其他人逃出去,只要攻破了城堡,杀尽乌家的人,便心满意足了。

  项少龙不时在城墙露面,还特别安排乌氏倮和乌廷芳到城楼现身,使赵人更不怀疑他们暗有图谋。第三天晚上,负责监听那四条只能通往堡外密林地道的乌家战士,发现有赵兵潜来,忙把浸了脂油的柴火抛入地道里,再加鼓风机吹送,把快到达的赵兵活生生焗死了数百人后,才把地道以石块封了。那边的赵王自是气得七窍生烟,清早便派人到城下大骂一番。

  项少龙大感有趣,他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毫无实质意义的“骂城”。滕翼一言不发,取出他那特制的强弓,在赵人目定口呆中,一箭把那声音特大的骂城专家射下马来,射程超过了八百步,比弩弓的射程还要远上了数丈。乌家战士采声震天。赵兵则是噤口无言。

  忽又有一人策马冲来,这次学乖了,在千步之外已勒马停定,大声喝上城堡道:“项少龙,大王要与你说话。”项少龙心中好笑,我才不会蠢得喊破喉咙与你对答。旁边的乌卓召了个人来,笑道:“当众折辱一下他也好!”

  项少龙会意,道:“叫他有屁就放吧!”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乌卓和滕翼不禁莞尔,对滕翼来说,那是罕见的表情。那人呆了一呆,大喝下去道:“有屁就放!”

  声音在墙上墙下来回激荡着。乌家这面都放声大笑起来,充满喜悦的气氛,赵人那边自是无比愤慨。对话还怎样继续下去,战鼓声中,赵军开始发动攻城之战。

  赵人围城的大军,不计后勤支援的人数,总兵力达三万多人,以步兵为主,这已是赵人一时间能召集的所有力量,把城堡重重布阵困着。

  在孙子兵法《雄牝城》篇里,将城市大别作两类:凡居于高处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非常难被攻克﹔凡居于低处,或两山之间,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便破。乌家城堡便是典型的“雄城”,起初建城时赵王是希望作为城内另一能坚守的据点,那知竟是变成对付自己的反叛基地。

  所以赵人亦不想仓卒攻城,免得元气大伤,初时还以为堡内人手和粮草均有问题,这时看到城堡上士气如虹,才知道大错特错。本来众将均支持长期围困的策略,岂知项少龙一句话,便惹得赵王沉不住气,下令强攻。

  乌家富甲天下,城堡的形式均是依当时最严格的标准建成,坚实严固。城墙又厚又高,足可抵挡敌人的仰攻、攀登和撞击,护城河既深且阔,城墙上又有精锐的乌家战士,所以纵然赵军人数多了十多倍,仍没有破城的把握,唯一的优点,就是赵人后援无穷,足以支持他们打一场消耗战。项少龙他们虽有地道之便,但储存的物资粮食早全部搬来,城外牧场的人又要逃往秦境,故变成了孤军,不过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守上一段时间,所以都是心怀舒畅,抱着游戏的心情和赵人玩一场城堡攻防战。

  项少龙看着举起护盾,阵容鼎盛,不住迫近的赵军,皱眉道:“为何他们不把护城河的水源截断,不用涉水过河那么麻烦?”乌卓笑道:“我们这条是活河,不用引进河水,因为壕底有泉水喷出,想截断也不可以。”

  项少龙恍然,这是经一事长一智了。滕翼平静地道:“破解之法,是开凿支流,把河水引走,但那最少要十多天的时间才成,我猜他们正在后方赶建活桥,横跨河上,方便攻城。”项少龙奇道:“那现在下面这些人岂非只是虚张声势?”

  滕翼道:“围城军最忌闷围,必须让他们有些动作,当作活动筋骨也好,当作操练也好,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士气。”项少龙点头表示明白,在战争中,人的心理因素绝不可忽略,古今如一。蓦地下面的赵军一声发喊,持盾冲前,直冲到城河对岸处,蹲了下来,躲在盾后,数千弩箭手,随后冲至,躲在盾牌手后,举弩发射,一时漫天箭雨往墙上洒来。

  滕翼大声传令,乌家战士全躲到城垛之后,不用还击。滕翼又以比那骂城军官更大的声音喝道:“准备沙石!灭火队准备。”话犹未已,敌阵中再冲出一队二千多的火器兵,以燃着的火箭,往城墙射来。

  攻城战终于拉开序幕。双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击,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火灼的痕累累,但都只是表面伤痕,不损结构,乌家战士居高临下,矢石充足,守得固若金汤,伤亡极少,而赵人一天下来,已伤亡了千多人,可谓损伤惨重。直到此刻,赵王和赵穆仍不明白对方为何各方面均如此准备充足,因为他们一直密切注视乌家的动静,只见有人和物资移出城外,却没有东西运进城堡来。

  他们没有想起地道的存在,亦不能怪他们愚蠢,一来要建一条这么长的地道,是近乎不可能的事,还有就是因为若有地道,项少龙等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那猜到这正是项少龙计划里中最关键性的环节。

  那晚消息传来,秦人大军犯境,吓得赵王面青唇白,催迫手下大将日夜不断攻城。到第十天时,赵人在伤亡惨重下,终于成功建立了三条跨河的临时木桥,搬来云梯攻城,又以巨木撞击城门。乌家战士则以矢石火器还击,又以类似长钩的武器对付敌人的攀攻,并用一镬镬的沸水滚油往下浇去,杀伤了敌方近二千人后,赵人才退下去,只守着三座木桥。乌家方面亦死了五十多人,伤了百多人。伤者立即被运往城外。

  至此项少龙才真正感受到在战争里,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少,那对他是绝不愉快的感觉。守到第二十天,赵人终于成功把河水引走,又花了三天时间以土石把护城河填平,乌家城堡亦呈大势已去。赵人大举进攻,把攻城的有护甲保护的战车,推过填平了的护城河。

  这些战车各种形式都有,最厉害是登城车、撞车和飞楼。登城车高度像城墙那么高,使敌人能迅速攀车登城﹔撞车负着坚木,对城门和城墙施以连续的猛烈撞击﹔飞楼则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势,向墙头的守军袭击。对付的唯一方法,是以巨石加以轰击。不到两天,能用的巨石均已用尽,项少龙立即发下撤退的命令。

  当赵军攻入城内时,整个乌家堡全陷在一片火海里,由于房舍树木均抹上火油,要救火也有心无力。赵人看着大火燃足了十天,剩下一片焦炭残余,片瓦不留的灾场,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总不会是好受了。是役赵人丧生了八千多人,伤了万多人,举国震惊。乌家在赵国军民中一向声誉良好,赵王硬是把他们迫反,自是怨声四起。

  到赵王由瓦砾底发现通往城外的地道,始知中了项少龙之计,不过那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赵王虽暴跳如雷,亦只有徒呼奈何。这时他心中亦略有悔意,有项少龙这么好的人材不能用,还把他白送了给秦人,确是何苦来由!

  【卷五终】

  第六卷

  第一章、安抵咸阳

  秦国的发祥地在渭水上游秦川的东岸。自先祖蜚廉开始,秦人崇尚武风,以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氏族形式,在这片艰苦的土地上挣扎求存,长期与西戎及犬戎作战,他们的历史,每一个字都由血和泪写成。部落式战斗集团的形态,虽使他们与土地的关系薄弱,难以落地生根,却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断向未开发的西方移民和与异族杂居斗争。

  周孝王时,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养马蕃息的功劳,受封于此,建立了一个近畿的附庸﹔其实却是为周王室承担了镇守边疆、防卫蛮戎的艰苦使命。西周四百多年的悠久岁月是秦人最艰辛和困难的岁月,以血汗及无数族人的生命,悍卫周朝共主的西防,同时向西方不住拓展。这种无时无刻不面对严酷挑战和坚毅不移的勇武精神,为秦国打下了坚实无比的基础。

  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降临到秦人身上。周室因幽王无道,犬戎攻入镐京,幽王被杀,周室威权至此荡然无存。平王东迁,秦襄公因护驾有功,被平王将他升在诸侯之列,秦国终于有了诸侯国的法定地位。当战国开场的时刻,七雄中最不雄的却是秦国,君权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里奚、蹇叔、公孙枝等人,才奠定了一个强国的基础。

  真正的富国强兵来自秦孝公和公孙鞅的改革,“翻箱倒箧”地摧毁了传统的氏族部落结构,革新兵制,以军功论爵,把王室权力提升至当时的极限。又把国都迁至咸阳,筑起宏伟的城阙和宫殿,统一全国的度量衡,将国土并归为三十一县,把旧日封区的疆界废除,人民可拥私田,由国家直接计田征税。至此秦国一跃而为天下霸主,深为东方各国畏惧。当项少龙长途跋涉,由邯郸至咸阳时,秦国正享受着公孙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咸阳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项少龙带着娇妻乌廷芳,领着滕翼、乌卓和过千家将叩关入秦,受到守关将领的热烈欢迎,一边使人飞报咸阳,又调来五艘大船,免去了他们跋涉山林之苦,直抵咸阳之南登岸,乌应元早率着家将和赵倩,与吕不韦的头号手下图先在渡头恭候,非常隆重。乌廷芳父女相见,既欢欣若狂,恍若隔世。项少龙途中已告诉大家赵雅置身敌营的原委,大家皆感佩于赵雅这般情操,又触起乌氏壮烈自杀的悲伤,均是百感交集。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状似军师型的青年,伴着图先,欣然迎向项少龙。这图先体型瘦长,年在三十许间,长得非常结实,皮肤黝黑,动作灵活,举止间有种栗悍威猛的慑人气势,双目有神,配着一副马脸,算不上英俊,却有股阳刚的男人气魄和魅力。他大步上前,拉起项少龙衣袖,长笑道﹕“图先何幸,终于见到心仪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项少龙,谁可成此不朽之事?”

  项少龙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这种热情,连忙谦让,心中同时想到现在正值吕不韦和乌家关系的蜜月期,图先自是得到吕不韦吩咐,要好好笼络他们。图先又逐一与滕翼和乌卓见面寒暄,神态亲切热烈。荆俊这时不知由那里钻了出来,久别重逢,各人都甚是欢畅。肖月潭摆着老朋友的姿态,向项少龙介绍那青年道﹕“这位是楚国来的名士李斯先生,现在是大老爷的舍人。”舍人就是食客。

  项少龙暗忖“李斯”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蓦地记起,动容道﹕“原来是少怀辅助名主一统天下大志的李斯先生!”李斯浑身一震,垂头道﹕“项先生见笑了,李斯那说得上有什么大志,只求能在吕相国领导下一展所长,于愿足矣!”

  肖月潭闪过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说李斯是楚国名士,只是客气的抬举之语,事实上李斯籍籍无名,只不过凭三寸不烂之舌,令吕不韦颇有点好感,今天随来亦是自动提出要求,想一睹项少龙的风采,为何项少龙竟像对他闻名久矣呢?不由道﹕“少龙在何处听过李先生的事?”项少龙心中叫苦,难道他能告诉肖月潭是由《秦始皇》那套电影认识到李斯吗?忙岔开话题道﹕“吕爷当上了相国吗?”

  图先来到项少龙旁,感激地道﹕“吕爷着鄙人定要清楚表达他对乌老爷子、应元少爷和少龙的感激,若非姬王后和政太子能安返咸阳,事情恐怕会是另一回事。姬王后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吕爷跟前对少龙推许备至,大王特地要为少龙于明晚安排洗尘宴,好让少龙稍有休息的机会。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你口中说得好听,只不过是骗项某去作吕不韦的走狗罢了!他对政治和权力斗争早极度厌倦,更没有兴趣参与吕不韦这外族政团与本土权贵的斗争,心中暗暗作了决定。只看乌家在咸阳以十二个三合院落组成的新宅,便知秦人对乌家隆重的礼遇,亦可推知庄襄王对朱姬、由小盘假冒的嬴政的宠爱,和对吕不韦的宠信。

  这乌家新宅虽远及不上邯郸乌家城堡的规模和气派,但却位于咸阳宫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区域。策马缓驰约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可抵达咸阳宫正中入口的城阙。

  咸阳宫有内外城之分。内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咸阳宫和渭南的兴乐宫组成,横跨渭水,靠长达二百八十步的渭桥贯连两岸交通,形成宏伟壮丽的宫殿组群,且规模远非邯郸或大梁的宫殿可以企及。两宫气势磅礡,全部均为高台建筑,有上扼天穹,下压黎庶那种崇高博大、富丽堂皇的气魄,隐然有君临天下之象。

  外城比内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区,商业发达,旅运频繁,肆上货物,品种繁多,物美价廉。当项少龙的车队路过城东的市集时,便目睹各种畜类产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铁器、纺织品等手工业制成品,其况之盛,远非赵魏两国所能及,可见国势和经济实有直接关系。

  据同乘一车的图先介绍,咸阳的营运分私营和官营两种,政府设有管理市场贸易的机关和官吏,以监察和促进商业的发展。例如置盐铁官、管理手工业的“工室”、“工师”及司徒、司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产品的规格、质量或生产的方向,这都反映了秦国强大的经济实力。往乌家新宅路上,所见民风纯朴,罕有魏赵等国到处可见的鲜衣华服,但人口却比大梁更繁盛,邯郸更是不能相比。

  项少龙耳目一新,暗忖这才是强国的规模。行人多配备兵器,武风之盛,更非魏赵能及。来到乌家主宅前的广场处,图先等告辞离去,临行前李斯偷偷向项少龙表示明早想来见他,项少龙欣然应允后,李斯才有点茫然地离开了。

  整个乌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门来迎接这批乌家的英雄亲信,尤其项少龙,更成了乌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备受尊崇。乌应元拨了四组房舍暂时安顿各人,大部分子弟兵明早便出发到咸阳北郊的大牧场去,由于秦国地大物博,所以牧场的规模更胜从前。项少龙应付了亲族的欢贺后,春盈等四女才有机会拥着他与乌廷芳、赵倩到他新的隐龙居去。

  看到春盈众女欢天喜地的样子,项少龙亦愁怀尽解,搂着赵妮和赵倩的蛮腰,欣然问道﹕“今晚由谁伴我?”两女俏脸飞红,自然是都想陪他。乌廷芳笑道﹕“不若我们七人一起陪你吧!只怕你应付不了。”

  赵倩亦赧然娇笑道﹕“还有六个丫头呢?看你怎生应付?”项少龙望了春盈四女一眼,奇道﹕“何来六个之多?”

  婷芳氏笑道﹕“忘了倩公主的翠桐和翠绿吗?”项少龙一呆道﹕“她们不是留在邯郸吗?”

  赵倩怨道﹕“你忘了她们哩!幸好人家央陶公派人把她们乘混乱中,秘密接了出来,比你们还早了十天到咸阳呢。”项少龙大喜道﹕“还不唤她们来见我?”

  赵倩一声娇呼,只见两个美丽的俏婢由内堂奔了出来,拜倒项少龙身前,忍不住痛哭起来。项少龙心中涌起忽略了她们的歉意,怜意大生,起身扶起两女,抚慰一番后,才到主宅大堂和乌应元共进晚膳,与会的还有陶方、乌卓、滕翼和荆俊。一番劝酒和互相祝贺后,乌应元由衷致谢地道﹕“我们乌家能有此再生机会,全赖各位协力同心,不顾生死争取回来的。”

  陶方道﹕“今次我们真的可安居乐业了,王后和太子回到咸阳后,吕爷立即被封为右丞相,只要再立军功,便可晋爵封侯,我们乌家有了这个大靠山,老爷在天之灵,都安乐了。”提起乌氏和随他一齐殉死的妻妾婢仆,众人都神色一黯。乌应元咬牙切齿道﹕“这笔血账,吕相国必会为我们追讨回来,图管家私下对我说,相国已有了攻打赵国的计划,还希望由少龙执行。”

  项少龙心中苦恼,说实在的,他的主要仇人只是赵穆,赵王最多只算个帮凶,若要他率军把赵境内的城池逐一攻陷,涂炭生灵,实非他所愿。对侵略性的战争,他实感深深的厌恶。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他怎也不可成为吕不韦的爪牙,因为历史上的秦始皇,即位十年前后,便与吕不韦决裂,他怎可站在吕不韦的一边呢?

  可是看来乌家各人,早视吕不韦为他们的新主子,一副生死与共、同进同退的样子。自己又不可以告诉他们历史会朝怎么方向发展,亦自问无法令他们相信。这确是头痛之极的一回事。叹了一口气道:“秦王册封吕爷为丞相,难道秦国本地的权贵全无异议吗?”

  乌应元见他对吕不韦准备委他以重任的事毫不在意,奇怪地瞧了他几眼,道:“不但有异议,还反对得非常激烈呢。”顿了顿道:“秦自卫人商鞅之后,排外的情绪相当强烈,后来为了瓦解苏秦促成的合从,免受东方六国的联攻,才勉强用了个张仪,以连横对合从。之后又再重用范睢,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应付六国联手之势,都可说是在迫不得已下,不能不借助外国的人材,为己筹谋。”

  再叹一口气道:“可是白起被昭襄王赐死后,秦国军方非常不满,终于迫得范睢丢官,仇外的情绪再次壮大起来。我们虽说有秦人血统,可是终被视为外人,属吕爷的系统,所以我们定要全心全力匡助吕爷,否则若他倒台,我们亦不会有好日子过。”最后这几句自然是要提醒项少龙了。滕翼等人均默然不语,他们三人全以项少龙马首是瞻,只看重项少龙的想法。

  陶方插入道:“现在吕爷的策略是要先立军功,因为秦人一向重武轻商,吕爷做生意赚钱的本事当然谁都不会有疑问,但在军事上,秦人却认为他一窍不通,所以他若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地位即可稳若泰山,我们定要在这方面为他多做工夫。”滕翼沉声道:“秦人方面反对吕不韦的主要有什么人?”

  乌应元道:“最主要是以杨泉君为首的本地权贵,他们因姬王后曾是吕爷小妾,所以怀疑政太子非是大王骨肉,于是抬了大王的次子成蟜出来,这批人都是秦国实力派的人物,吕爷对他们非常忌惮,连大王都不敢过份违逆他们,所以虽任用了吕爷为右丞相,左丞相仍只得起用杨泉君。”

  陶方怕他们不清楚杨泉君,进一步解释道:“杨泉君乃昭襄王王后之弟,当年大王之能成储君,他也曾尽力游说乃姊,使她向昭襄王说项,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功劳最大,现在竟然屈居吕爷之下,自然极不服气。”众人恍然。

  昭襄王乃现今嬴政之父庄襄王嬴异人的祖父,那时异人的父亲安国君仍只是储君身份,对异人毫不重视,否则也不会送了他去赵国作质子。吕不韦得了异人这“奇货”后,大施银弹,买通安国君最宠爱的华阳夫人之姊和杨泉君,使他们分别游说华阳夫人及昭襄王的后妃,再由她们影响安国君和昭襄王,异人始有问鼎王位的机会。

  项少龙知道这并非说服乌应元要小心吕不韦的时刻,不再多言,岔开话题,一番风花雪月后,晚宴完毕,各自回居所休息。离开大堂,滕翼和乌卓两人藉口送他回去,陪他一道走。滕翼低声问道:“少龙似乎对吕不韦没有多大好感,是吗?”项少龙苦笑道:“商人都是只重实利,这种人滕兄愿和他交朋友吗?”

  乌卓皱眉道:“可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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