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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1-37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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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那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去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些罪名一股脑揽在自己身上呢?如果他真的和人做了交易,那他是和谁,在什么地方,如何做的这笔交易,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白若兰有些黯淡的目光立刻重新亮了起来,她咬牙捏紧拳头,道:“我想知道,想的要命!”
既然对方逼着白天雄认下了罪名,至少不会立刻就将其杀人灭口,想要布置成畏罪自杀,一时也不太容易,白天武多半也早早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在禁闭室外,以防止他逃走的名义布下了四大剑奴。
不过正因如此,白若兰他们想要进去问话,也不得不先去找白天武索要一封手令,否则以四大剑奴那软硬不吃的脾气,他们几个就算在门外撒泼打滚,也不会有哪双眼睛肯多看一眼。
一行三人马不停蹄赶去白天武的住处,不料却扑了个空,向人一问,才知道白天武他们几个长辈也加入到巡山的人手之中,就想着早些把白若麟捉回,说不定还能救下茗香这条人命。
别庄中只剩下还未痊愈的白天勇坐镇。
白若兰不敢找白天勇表明意图,唯恐打草惊蛇,只得不甘不愿的退了出来。
本想硬着头皮去找剑奴好好商量一下,不料还没走出院子,一个瘦瘦高高的丫鬟就飞一样的跑了过来,一见白若兰,便长长的出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说道:“兰姑娘,可……可算找到你了。春妮哭花了脸,四处求人帮忙找你呢。她说……说那个碧姑娘被人逼去了练武场,好像……要决斗什么的。奴婢听不太懂,总之好像你要不去,事情就挺严重的。”
白若兰脸色顿时一变,早忘了自己也曾向碧姑娘挑衅过,登时便怒道:“碧姑娘是我们白家的客人,哪里的家伙这么不长眼?”
南宫星心下也有些忐忑,忙道:“先过去再说。兴许只是想找她比剑而已。现在这情形,总有人会过于紧张失了常性,也不必多做责怪。”
白若兰领在最前快步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南宫星道:“你这人也太过好心,要是行走江湖,八条命都不够你用。”
南宫星只得笑道:“是是是,兰姑娘教训的对。”
在江湖之中,击败一个人并不太难,但要想让他败得心悦诚服,再无一雪前耻之心,则称的上难过登天。
所以远远一眼望见西川双剑那兄弟两个的时候,南宫星心里并没太多意外,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这两人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是如何再度提起勇气跑来约战的呢?
他们来的还算及时,练武场虽站了不少人,但那兄弟两个显然还未出手,距崔冰足足数丈之遥左右站定,口中高声道:“你不肯拔剑,必定是心里有鬼!”
“装得倒挺像模像样,原来只是个做戏的傀儡!”
陈德一见南宫星到了场边,立刻指了过来,道:“你不准过来!上次的事,多半就是你从中捣鬼!扮猪吃老虎,好老套的把戏!”
啧,南宫星暗自咂舌,心道莫非这几日表现得太过,叫那兄弟反对崔冰起了疑心?可按说那两个榆木脑袋,应该没有这份机敏才对。
崔冰站在那里,神情到还是颇为镇定,也不知是强打起的精神,还是仍错以为这西川双剑是南宫星叫来做戏的帮手。
怕擅自上前反倒坏事,南宫星停在场边,微微一笑不再迈步,偷偷运起内功传音崔冰道:“你小心应付,这两人不是我找来的。不要慌,实在不行,你就拔剑。”
可我拔不出来啊,你这蠢蛋!用眼神凌厉的丢来一句给他,崔冰细眉斜挑,缓缓从背后将包袱解下,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勾一挑,打开上面布结。
围观诸人的低声喧哗霎时止住,一双双目光一齐投向崔冰手中的华贵剑鞘,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那剑锋之上,是否有一道如泪似血的碧痕。
陈德早早就已拔出了手中长剑,远远看着崔冰掌内剑鞘,仍禁不住退了半步。
奇了,看样子这兄弟二人也并不能断定崔冰就是冒充,倒像是得了什么消息,特地又赶来试探,好有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南宫星凝神望着西川双剑,一时没留意身边,这一个疏忽,白若兰竟呛得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剑,飞身跃进场内,怒道:“你们两个好生无礼,碧姑娘是我白家的客人,岂容你们随意挑衅?”
场边诸人可都还记得白若兰是如何邀战不成的,有几个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果然陈德在一边立刻接道:“不容我们挑衅,只有你白家的人才能挑衅是么?”
陈荣脾气略缓,不若哥哥那么急躁,忙在旁圆场道:“白姑娘,我们兄弟听到风声,这位碧姑娘根本不是咱们所以为的那个,她冒充别人身份混进白家,岂不是十分可疑?我们兄弟约战雪耻倒在其次,重要的是验明此人正身,说不定,还能顺便找出白家这一串凶案的犯人!”
这一番话堵得白若兰无言以对,宾客之中本就已有了互相猜疑之心,这寡言少语的碧姑娘恐怕本就是惹来疑心最多的外来者,一味回护,对其余贺客反倒有些不好交代。
崔冰一直出神的盯着手里的剑,掌心紧张的汗水几乎浸透了剑柄的缠布,但不知为何,包袱皮落到地上之后,她的心情骤然平静了下来。
并不是紧张至极后脑海中的一片空白,也不是那种被逼至绝境索性举手投降的自暴自弃。
她认真的看过这把剑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打量上面镶嵌的金贵宝石,带着一种得到值钱贼赃的窃喜。
这是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握着这把剑,像一个真正的剑客一样看着它。
于是,一种莫名的,好似遇到了多年未见老友般的古怪亲切,细细的涌上心头。
那两人催促的声音更大了,这把假剑明明是她无法依靠的护身符,可她不知为何,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惧。
她抬头看了南宫星一眼,眼中有着明显的迷茫。
南宫星竟理解了她的迷茫,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心头一片澄明,崔冰缓缓举起左手,剑鞘上的翡翠映出一片刺目光芒,她转动拇指,直到压上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翡翠,跟着,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推。
一直在用力的右手骤然滑出,一道寒芒无声无息的闪耀于金色的阳光之下,那森寒如水的剑身上,靠近护手的位置,染着一片令人心悸的惨碧。
那并非是刻意着色的结果,倒像是这把宝剑于烈火里成型之时,便凝入了不知属于谁的血肉,连着那份痛楚凄厉,一并锁在了三尺钢锋之中。
光是看着那片痕迹,就会生出一种要被吸入般的错觉,仿佛内里蕴藏着一股奇妙的魔力。
宝剑碧痕,噬命夺魂。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那剑锋缓缓落下,崔冰将这把宝剑随随便便的垂在身侧,用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来吧。”
她已敢说出这句话,因为就连她也看得出,西川双剑的信心,从看清这把剑的那一刻起,就已崩裂成齑粉,随风而散,只留下苍白的面孔,和止不住的冷汗。
那些窃窃私语立刻倒戈,毫不犹豫的开始指责西川双剑无事生非,自寻死路。
白若兰盯着那剑锋看了一会儿,脊背一阵发凉,她不愿白家再闹出什么人命,忙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兄弟一直说让碧姑娘拔剑,这不,人家拔了,你们也看了,非要亲自试试才肯道歉么?”
陈德双目一瞪,挥剑就要上前,陈荣一把将他拉住,猛地往后一拽,跟着躬身施了一礼,道:“是我兄弟错信谗言,有眼无珠,如有得罪,还请碧姑娘海涵。”
仿佛怕这喜怒无常的女剑客也是个剑出必饮血的怪物,白若兰连忙横在他们之间,好声好气打了个圆场。
崔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自然乐得顺水推舟,绷着脸将剑收了回去,缓缓包进包袱之中。
至于西川双剑,恐怕就此又要落下一个笑柄。
南宫星却还惦记着陈荣方才道歉时所说的话,他眼见人群已散,赶忙快步追到那两人身后,满脸堆笑打了个招呼,道:“两位,方才你们说错信谗言,才来质疑我家姑娘的身份,那能否冒昧问一句,你们二人是错信了哪位小人的谗言?”
陈荣横了陈德一眼,好似在责怪大哥的冒失,抱怨道:“还不是大哥性子太急,都不知道什么人丢了个字条进来,就当宝贝一样信了。”
陈德怒道:“你不还是一样当了真,咱们怎么想得到,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下倒好,反倒把碧姑娘得罪了个彻底,这几天晚上睡觉,也要小心脑袋了!”
南宫星连忙笑道:“二位大哥,我家姑娘这种事遇得多了,不会放在心上。倒是那字条的来路我颇有兴趣。这人不安好心,推二位出来借刀杀人,说不定,就是在白家惹出这么多祸事的凶手之一,那字条,您二位还没丢掉吧?”
西川双剑对望一眼,好像也觉得事关重大,陈德嗯了一声,往怀中一摸,掏出一张泛黄草纸,递给南宫星,道:“就是午后的事,这字条压在装腊肉的盘底,所以上面有些油腻。我们可不知道是谁偷偷放进来的。”
南宫星举起那张字条,上面的墨迹已被油渍染的粗浊不清,勉强能认出写的是这么一句:碧姑娘是冒牌货。
那字写的歪七扭八,南宫星就是用脚去写也写得更好看些,显然是刻意而为,他将字条收好,又好言安慰了西川双剑两句,这才回到练武场上。
向白若兰他们说了字条的事后,每个人都大惑不解,白若兰忍不住问道:“莫非是碧姑娘的仇家所为?可……可这报复的法子也太莫名其妙了。”
心里已有了计较,但顾忌崔冰身份不能明说,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其实,这人的目的倒是并不难猜。”
“哦?”唐昕好奇的挑高眉毛,问道,“难道你已经有了头绪?”
“碧姑娘一直都是怕麻烦的人,肯耐着性子等在这里,纯粹是为了将我这同伴照料的有头有尾,这人挑拨西川双剑来找碧姑娘的事,恐怕只不过是个开始,最终就是为了让碧姑娘不胜其扰,拂袖而去。”南宫星斟酌着措辞,道,“而碧姑娘在这儿的同伴只有我一个,碧姑娘若是走了,我就有很大可能也要跟着离去。”
他向着练武场上散去众人的背影扫了一眼,淡淡道:“看来,已经有人嫌我这小厮太过碍事了。”
白若兰先是一愣,跟着倒吸一口凉气,道:“是凶手不想让你在继续追查下去?那……那他会不会对你下手啊?”
南宫星苦笑道:“要是对我下手也不是坏事,起码证明咱们目前追逐的方向并未出错。”
“呸,”白若兰登时板起面孔,啐道,“有人想要你的命,这还不叫坏事什么叫坏事!你是来帮我的,要是把你搭进去,我这辈子都要良心不安。唐姐姐……要不,要不你也给小星一份解药吧?”
唐昕微微皱眉,道:“兰妹子,这大搜魂针的解药,可不是街边叫卖的大力丸呐。我要是再给一份出去,我自己被毒死都没得吃了。”
南宫星忙道:“这倒不必,我武功低微,想要杀我,恐怕还用不到那大搜魂针。唐姑娘你还是小心照应着白家千金们就好。”
“其实,他们把矛头转向我真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南宫星若有所思的笑道,“不论他们先前计划的如何周详缜密,我插手这件事,他们绝对不可能预料的到。我是他们无法控制的变数,这可能也是他们急着将我赶走的原因。但他们越急,露出狐狸尾巴的可能就越大。”
“别净说大话。”白若兰略显烦躁,不安道,“已经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这可不是说笑。你被狼咬我还能帮你挡一下,你要是被阴阳透骨钉打,我……我可没那么好的本事再救你一次。你、你要是死了,对得起我手上的疤么?”
南宫星费尽口舌好言安抚,白若兰才总算是打消了叫来两个剑奴贴身保护他的念头。
他虽然暂时不便对白若兰明言,但心里却清楚得很,凶手的确已经有了要把他这多事的变数赶出别庄的打算,而且早在想要借刀杀人处理掉茗香夫人的时候就已动手,只是被他出乎意料的御女功夫恰恰躲过,而这次的挑衅,当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只怕是藏身于暗处的凶手,不知何时何处,在崔冰的身上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才会设法唆使西川双剑出头验明。
这说明已有至少一双眼睛,盯上了崔冰。
这把货真价实的碧痕能瞒过一时,可未必瞒得过一世。
念及此处,南宫星不禁又头痛了起来,崔冰虽然依旧绷着脸装的像模像样,可瞪着他的目光,却分明在说,这把碧痕的事情,他非要有个交代不可。
到底是直接讲明呢,还是暂且继续隐瞒呢?
知道这场谈话硬要回避下去,只怕崔冰起了性子当场就把身份揭破,南宫星找了个借口与白若兰他们先行分开,陪着崔冰回到住处。
哭成一张大花脸的春妮被他口干舌燥的劝走,周遭才总算是没了旁人。
崔冰关上房门,喀拉将门闩挂好,跟着双肩一垂,脱力般坐在窗边,留意着窗外情景,道:“小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方才的事必定把她吓得够呛,南宫星靠过去在她背后轻轻抚摸,柔声道:“我猜,已经有人在怀疑你的身份了。你好好回想一下,这阵子有没有在谁的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
崔冰紧咬唇瓣深思半天,气恼道:“哪有什么破绽,你跑了之后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还弄来个啰里啰唆的死丫头,除了在人少的地方闲逛几圈,我都快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只要身边有人,我就按你教的法子,提着脚后跟绷着屁股走路,累的要死,能被什么人看出来?”
南宫星目光闪动,口中道:“兴许来了什么眼力过人的行家,凑巧见到你也说不定。你毕竟没有内功底子,轻功也只能说马马虎虎,遇到真正的剑法高手,多看几眼,看穿也并不太难。”
“那……那他们知道了我武功低微,是不是就要对我下手了?”崔冰神态焦急,颇有些你要说是我便立刻溜下山一去不回头的意思。
南宫星连忙摇了摇头,柔声道:“他们想必也并无十足把握,否则根本不需要唆使那两个蠢材来出手试探。”
“我本来以为那两个是你找的帮手,闹了半天压根不是,”崔冰狐疑的盯着他的手掌,道,“那在酒肆之中,打断那人长剑的人……莫非就是你?”
这件事上东拉西扯只是徒增崔冰疑惑,南宫星索性点了点头,笑道:“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手法,关键还是巧劲。”
崔冰吐了吐舌尖,一副不信的模样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这话,还是留着去哄你那傻呵呵的兰姑娘吧,那巧劲换了我,只怕连根筷子也打不断。”她这才安心少许,软绵绵道,“你武功好就好,看你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总不至于把我丢下不管。”
“放心,有了今天的事,他们的疑心至少要去了大半,纵使对你仍有恶意,也要忌惮几分碧姑娘的武功。”南宫星心下盘算,道,“如今白天雄背负着那些罪名,他们肯定不会贸然动用阴阳透骨钉,你还能狐假虎威一阵,不会有事。”
崔冰展颜一笑,粉面如花,她款款起身走到南宫星身侧,解下包袱放在桌上,从中掏出碧痕,突然一把拔了出来,照的屋中寒光四射,气沁肌肤。
她将碧痕握在手中,对着南宫星连声问道:“这把碧痕,根本不是假货,对么?这么一把宝剑,为何会在你这儿?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怎么敢把它轻轻松松就许给了我?碧姑娘武功那么厉害,你就不怕她来杀你么?”
第13章: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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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串问话开头还是气势十足的质问,问到最后一句,却禁不住漏出了满心担忧,崔冰把碧痕回鞘,咣当一下丢在桌上,也不等南宫星回答,便道:“这么贵重的宝剑,我可要不起,你……你拿去赶紧还给碧姑娘,说不定……人家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南宫星看她星眸微润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一暖,握着她的小手拉她一起坐下,柔声道:“你放心,这把剑不是我偷回来的。你想当天下第一女飞贼,也不能看谁都妙手空空不是。再者说,碧姑娘这么高的功夫,她不点头,我拿的到这把宝剑么?”
崔冰鼻头都有些发红,狐疑的侧目看他一眼,疑道:“那她的剑怎么会在你这儿?这把剑都成了她的标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了你。你……你还把它许给我当报酬。”
南宫星笑道:“既然你也知道,她有个这么显眼的标志,那她恰好不打算再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时候,自然就不想再带着这么个累赘。”
他轻轻抚着她的手背,道:“不管怎么贵重的东西,既是死物,便总有个价码,碧姑娘不再需要这个累赘,又恰好需要一大笔盘缠,我这人别的不多,只有银子是扔也扔不完,看这把剑说不定对我有用,就买下咯。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显然对这说辞半信半疑,崔冰皱眉道:“你这人嘴里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花了大笔银子买了碧痕,拿来给我让我装成碧姑娘,那你怎么不叫碧姑娘本人来帮你的忙?她武功那么厉害,说不定连这儿的案子也一早破了。”
南宫星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抬手在她俏挺鼻梁上刮了一下,学着她的口气道:“你这人脑袋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碧姑娘连碧痕都卖给了我,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哪来的空闲和我一道来参加个与她毫无干系的婚礼。”
崔冰哼了一声,依旧是将信将疑,嘟囔道:“你倒是真大方,就为这么点小事,就给我当了报酬。”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突的扭身过来,瞪着他道,“你、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赖帐?”
“赖账?”
“你许给我的报酬高的不合常理,这种情形,分明是要赖帐么!”仿佛找到了最合理的推断,崔冰杏目圆瞪,死盯着南宫星道。
看她红唇微撅娇艳欲滴颇为诱人,南宫星笑嘻嘻的抬手在她嘴上轻吻般点了一下,道:“我这种挥金如土的败家子,遇到喜欢的姑娘,烽火戏诸侯的事也干得出来,何况只是一把我用不上的剑,就算碧姑娘不卖,哪天你看上了,我也非用尽手段给你弄来不可。千金一笑,我可是觉得非常值得。”
这一大串话里别的她听得似懂非懂,喜欢的姑娘五个字她可是听得分外清楚,双颊一阵火热,登时羞得扭过头去,啐道:“你这人就没个正经时候,又来逗我。也、也不怕你家那位兰姑娘翻了醋坛子。”
南宫星凑近她颈窝深深一嗅,笑道:“奇哉怪也,醋坛子还没翻,怎么闻到了好大酸味。”
崔冰被他热气一呵,禁不住缩了缩脖子,顶着一张大红脸慌忙起身绕去屏风后面坐下,轻喘道:“可别再逗我了,那啰里啰唆的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为此漏了馅,可不能赖我。”
南宫星也知道确实不是亲热的时候,便坐在原处道:“好好好,不赖你,都赖我这小色鬼定力不足,一见你就把持不住。”
崔冰羞得不知如何回应,索性闭口不答,沉默片刻,才犹疑道:“小星,这……这碧痕,你当真会给我?”
知道她自幼便没经历过几件好事,心中多疑实在再正常不过,南宫星也不着恼,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不信,我明日便找个凿子,往剑柄上给你刻个名字出来,如何?”
崔冰忙道:“不要不要,那、那我先跟你知会一声,这把剑……我将来想要还给碧姑娘。你可不要生我的气。”
南宫星道:“随你高兴。这把剑既然许给了你,你如何处置都是你自己的事,不必特意告诉我一声。”
“那怎么行,”崔冰声若蚊鸣,轻轻道,“说不定到了那时……我连人都已是你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也要你点头我才能送人不是。”
她还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拘谨的要命,南宫星忍住笑意,道:“好,那我提前准了,你的东西,你高兴送谁就送谁。”
他转念一想,问道:“不过我倒是很纳闷,你和那碧姑娘连面也未曾见过,这么一把值钱的宝剑,干嘛一心想着要送还给她?”
崔冰默然不语,片刻后才道:“因为她做了我想做却做不成的事。这把剑在她手里,她才能去杀掉更多的恶人。”
碧姑娘最轰动的事迹,便是手刃了东南三州七十一家青楼主人,放走被逼入火坑的私娼无数,一时间就连乐坊官妓的司主都人人自危,整日如惊弓之鸟。
那自幼就被卖入青楼险些沦落到倚门卖笑的崔冰,会对碧姑娘心生崇敬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她这一路假扮过来,无形之中会生出设身处地之心,即便素昧平生,也会不知不觉亲近许多。
知道她必定已有了心愿,南宫星笑道:“好,那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等白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保证带你去见碧姑娘。”
“你……你能带我见她?”
“我既然能买来这把剑,自然就能见得到她。”南宫星道,“和带你去见如意楼的那件事一并办了就是。不过她人往西北去了,以她的武功,可能需要在那边耽搁一阵,算上往返路途,你们见面怎么也要两三个月之后了。”
崔冰从屏风后起身走了出来,满面迷惑的望着他,缓缓问道:“小星……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星笑着走到她身边,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一寸寸凑近她嫣红樱唇。
她并未躲避,只是半垂着眼帘迷蒙的望着他。
他在那唇上心满意足的品尝一番,才附在她耳边,轻笑道:“我不是说过了,我就是个贪花好色的败家子。”
这答案显然让崔冰颇为不满,于是他的肋下被结结实实的拧了一把,不过唇上余香犹在,这点小小代价不值一提。
两人浅浅温存一阵,看时候已经不早,再加上春妮在外面都是第三次叫门,崔冰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
将思绪从温香软玉中抽出,南宫星一边迈开步子,一边整理着纷乱无章的线头,现下的情形,他知道的恐怕比白家的大部分人还要多些,只是无奈他需要询问的人个个都有嫌疑,即使得了回答也未必可信,真是举步维艰。
实在不行,就只好通过白若兰去与白天武父子认真商谈一下。但他不便表明真实的身份来意,只怕对方也未必肯像白若兰这样傻呵呵的一信到底。
经过外院,峨嵋的女侠这会儿倒是没再守在屋门,把守通路的女弟子也已撤走,看来白天雄认罪终究还是让别庄里的人安心了不少,只是白天武为了保险起见,暂时还未允许贺客们下山离开。
不过既然阴阳透骨钉还未找到,肯冒险下山的人本也没有几个。
与白若兰约好了在她们年轻姑娘的住处碰面,南宫星才走到半路,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前面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席间谈笑之时,他就已把白家那些女儿的姓名模样大致记住,一眼望去,那少女肤色微黑,身形矮小,五官与白天勇有几分神似,相貌只能说平平无奇,是白天勇的女儿白念洁。
这姑娘年纪尚小,武功更是堪堪入门而已,一路跑来,也像寻常女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小星哥哥,兰姐姐叫我来找你,让你……去禁闭室外面跟她回合。她从三伯那里要了个什么手令,说是只等着你了。”
真是急性子,这便等不及了么,南宫星心中苦笑,连忙点了点头,道:“你歇口气赶快回去,我这就去找你姐姐。”
他脚下自然比白念洁要快的多,转眼就已到了禁闭室外,白若兰果然正在这儿等着,唐昕依旧跟在一边,想来是把留在住处的白家千金们甩给了她某位兄长照顾。
白若兰见他过来,立刻转身往里走去,道:“你可算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四大剑奴应该是已见过手令,让在两边,其中一个上去将房门打开。
屋内颇暗,只有一扇透气小窗,不过两条胳膊那般宽窄,连钻过个七八岁的娃娃都有些困难,除了一个马桶放在屋角,里面便再无他物,到真是个适合静心反省的地方。
白天雄被捆的像个粽子一样,盘腿坐在屋角,听见门响,紧闭的双眼也并未打开,整个人好似变做了石头,八风不动。
白若兰看了南宫星一眼,点了点头,上前道:“二伯,是我,兰儿。”看白天雄连睫毛也没颤一下,她又道,“我的好朋友小星,你见过的,他陪我一起去那……那若麟住的小院看了看,我们都觉得,这些事其实并不是你干的,对么?”
白天雄仍旧一动不动,如不是身体还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南宫星拍了拍白若兰肩头,走到白天雄身前蹲下,道:“白二爷,石屋里的情形我已看过,若麟兄当晚的确是死里逃生,两根大搜魂针险些就要了他的命,这么多罪名你都认了,为何没招出自己这桩大义灭亲的好事呢?”
白天雄面颊上的肌肉骤然一阵紧绷,但他反而抿紧了嘴巴,一副不会再说一字的样子。
看来这人的确极为顽固,南宫星皱了皱眉,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是与何人做了什么交易,但我必须得说,那人十有八九是在骗你。看那两根大搜魂针,就知道下手之人丝毫没有留情,一心想要白若麟的性命。”
“但白若麟逃到了山里,他究竟还有几分神智,想必凶手也没什么把握,那他要想杀白若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南宫星盯着白天雄的神情,道,“第一条路,自然就是混在搜山的白家弟子之中,或者伺机下手,或者等着将白若麟捉回来之后再另觅机会。可这条路却极不可靠,能不能捉住,捉住之后还有没有机会下手,都不是有十足把握的事。”
“所以要是我来想办法,我就会选第二条路。”他语速又放慢少许,仿佛怕白天雄听不清楚一样道,“想办法让白若麟身边最重要的人陷入困境。他既然能够逃跑,可见一来早早就有人给他锯开了镣铐,二来,他的疯病也多半好转了许多。只要他神智还有一分清楚,就必定会想知道白家的情形,那只要让他的亲人陷入危机之中,被他得到消息之后,岂不是就可以守株待兔?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他现身之后,就会被四大剑奴等高手直接杀掉,连自己的手都不必再脏。”
白天雄眉毛一抬,霍然睁开双目,盯着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