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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缘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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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回想起早上来探望嫣然的那幕,她没头没脑地跟嫣然说了一堆话,那种情形难怪嫣然产生误会。她忍不住格格娇笑,拍抚着兀自羞惭的少女。

  “嫣然,我也有不对,没将话说清楚。你别放在心上了。”

  “大姊不怪我?”所有的担心误会都在明珠的宽慰下融化了。嫣然开心地绽开笑颜。

  “大姊怎会怪你。”明珠不好意思,忍不住问出心里的最后一丝疑惑。“你真的认为我雍容华贵,像天行的老婆?”

  “嗯。大姊美丽动人,举止优雅高贵……”

  “我看起来有比天行年轻吗?”女人嘛,最怕就是年华老去,难怪明珠急着想知道。

  睨向天行眼白向上一翻的无聊表情,再仔细打量他大姊,嫣然点头赞同,“大姊是比……他年轻。”

  嫣然并没有说谎。君天行常在外奔波,晒得一身古铜色肌肤,又长了一张少年老成的脸,看起来是比养尊处优、善于保养的君明珠年长。

  “真的啊,我比他大两岁呢。”君明珠示威地横向现出不耐烦表情的君天行。

  “喂,你们说完了没?大姊,如果你跟嫣然达成和解了,麻烦你带礼红、礼纶先出去,我还有话跟嫣然说。”

  “呵,你别想欺负嫣然。”君明珠宛如母鸡护小鸡般,维护着她越看越喜欢的准弟媳。

  “有你在,我敢欺负她吗?”天行讥刺地冷笑道。

  “知道就好!”君明珠回身用力拥抱了一下噤若寒蝉的嫣然,在她耳边柔声鼓励道:“别担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一直到明珠带着礼红、礼纶离开,桂儿也到屋外守候,嫣然仍一动也不敢乱动地维持原来的姿势,不敢看向另一端的君天行。

  阳光悄悄地挪移影子退出窗棂,黄昏的绚彩锁在窗外,屋里的光线暗沉下来,静悄悄的教人心慌。

  脚好麻,可又不敢随意移动身体,除了亡故的父亲外,在昨天之前,嫣然没有跟男人独处一张床的经验。而昨天,她脚太痛了,没心思想到这些,现在却感到尴尬、不安起来。

  他到底想怎么样嘛,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偷偷拿眼觑他,不意间和一对在幽暗室内更形璀璨明亮的眼眸对着。

  “呀!”吓得她忙又垂下眼光。

  “你打算跟我这样坐到天亮?”天行打破沉默。

  “对……对不起。”错在她,她只有拚命道歉的份。但为什么觉得委屈?一股酸涩情绪再度涌上眼睫。

  “我不要你的道歉。”天行叹口气,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嫣然想移动,可脚麻得无法动。

  “我脚麻……”麻得想哭,她难受地哭丧着脸。

  眼角的泪滴,像珍珠般让人想珍惜。天行从床脚移到她身边,俯下唇吻住她的泪,她害羞地低下头埋进他怀里,惹得天行呵呵笑。

  “可怜的嫣儿,脚麻得厉害吗?”没等她回答,天行伸平双掌隔着裙裾在她腿上游移,一股热气穿透布料、穿透皮肤侵人她的血脉,腿上的酥麻很快消失,她惊奇地睁大眸仰视他。

  “你在施魔法吗?”

  “不。”天行好听的笑声在胸腔震动。“只是用内力疏通你堵塞的血脉而已。”嫣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充满敬慕的眼光痴迷地凝望着他俊逸的脸庞。他可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吗?

  “嫣然……”没有任何男人能在他的女人用这种眼光看他时,继续当柳下惠。体内的焦灼情绪催促着天行采取行动,他捧着她尖瘦的下巴,呵宠、疼惜的眸光紧锁住她,缓缓降下唇。

  令人心神俱醉的甜美接触,悸动了天行的心。

  尝遍各色胭脂的他,居然醉在这单纯的四唇相接,他甚至还没开始品尝她的唇呢。天行眷宠地凝视她羞赧的容颜,在眼睑上抖动不休的绵密长睫,闪漾着一份属于未经人事少女的娇羞,及渴望情郎疼怜的矛盾情绪,令他心神震荡,激起心田深处的怜惜情绪。

  轻吮她湿润的红唇,他抵着她的唇轻笑起来。

  “嫣然,嫣然,你可知道五年前我即为你神魂颠倒,不能自己了吗?”

  第六章

  五年前的她,是个朴实无华的小姑娘,却又轻盈俊俏得令人惊艳。

  那双漆亮无忧的水瞳里,盈满楚楚关怀,笑意温柔,宛若灿烂金阳照亮了他幽闭的心房,从此在他心里生根无法移去。

  五年来刻意放纵自己于男女欢情,多少是为了将她从心头抹去,结果当然是不成功,否则他不会在彩绣坊里一眼认出她的自绣像。这倒提醒了他,该吩咐巧姊儿把那幅绣像收起来交给他。

  自私地想收藏起嫣然所有的笑容,那甜郁娇笑里的欢乐,足以酝酿一壶幸福的酒,芳美的香气将迷醉一个男人,伴着他老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八个字突然刻印脑中,心弦猛地抽紧,刺热的灼痛突袭而来,教他措手不及。

  这会是父母之间那种深刻的感情吗?

  深刻到一方死去,另一方像死掉一半般。

  不,他不想经历和父亲同等的哀痛,可是……如今已放不开嫣然了,光想到要放掉她,便像有无数根利刺在心头肉里扎着,如果真的失去了嫣然,那他……

  情绪陷人痛苦之中,将嫣然紧压在胸口,只想拥着她到地老天荒,任她兰芷般的香气在鼻端缭绕,温郁的体温随着两体紧密贴合沁人他冰冷的心房。

  天哪,他是如此需要她,一辈子都不想放开她了。

  “你……”被他这样抱着,嫣然羞得跟什么似的,鼓起勇气抬起螓首,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和暮色同样阴暗的颈项,然后是他泛青髭的下颌。

  这景象令她警觉到她和他之间的男女分际,身体越发敏锐地感觉到两人偎得如此贴近的肌肤触觉。他鼻翼喷出的温暖气息拂动她鬓边的发丝,也拂乱她的心;清爽的体味包围她的嗅觉,加促了她的心跳;隔衣贴在她背脊的男性掌心,释放无形的电流,丝丝钻进她血脉里,令她感到一阵酥麻。

  寝室里的静默包围着他俩,黑暗中他立体分明的五官更加俊俏、危险,眼光停驻在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上。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从他嘴角绷紧的线条,便知道那件事在他心里有多难决定。可是,真的有这么难吗?

  刚才他说了那句“嫣然,嫣然,你可知道五年前我即为你神魂颠倒,不能自己了吗?”后,就一言不发地兀自沉默,浑然忘了她的存在。难道他不知道她正等着他往下说吗?吊人胃口是很残忍的,这人怎么只把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是接下来的话太难启齿,所以需要想这么久?

  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喔。

  嫣然有些失望,却不好意思开口追问,只能静静地等他想明白。继续研究他的长相。

  君天行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在她十三岁匆匆和他见过一面后,他好看的容貌便深印在她脑海中。

  他的好看不像书里所言的那种面如敷粉的文弱书生,黝亮的皮肤增添了他的阳刚气息。这不是说他外表不阳刚啦,相反地,他的体格魁梧结实,从他可以把她抱来抱去、又不至于气喘吁吁看来,她判断他满有力气的。

  他蒲扇般大的手掌,宽阔的双肩,比她大腿略细一些的手臂,健壮的胸膛,窄小的臀部,强健的长腿,都显示出他的体格完美匀称,至少在她看来,他比周公子壮,也比她表哥高。

  而他的相貌,嫣然的眼光不自禁地放柔,更加大胆起来。

  饱满的天庭,给人器宇不凡的印象,浓眉俊目间有着不怒而威的严肃。不过那管直鼻下的双唇,却丰润柔美,缓合了他脸上的严厉。

  瞪着他的唇,回想起先前那两片粉红的嘴唇印在她唇上的感觉,曼颊倏地灼烫发烧,酥酥麻麻的感觉泛滥全身。好羞。

  眼光却舍不得移开,失神地凝望那害她发羞的嘴唇。

  咦,先前不是抿成一条线吗?

  嫣然惊奇地发现他的嘴巴居然微微掀了起来,绷紧的嘴角朝上扬起,流露出一抹令人心跳加速的……邪气!

  意外自己竟会想到这个字眼,心跳如小鹿乱撞,她脸上一阵发烫,直觉地想要低下头、闭上眼睛。

  “嫣儿……”一抹隐含笑意的呼唤羞得她想躲进他怀里,天行及时握住她的柔肩,饱满的额头抵在她光洁的额部,轻缓的呼吸随着他低柔的笑声拂痒了她的脸。

  “在看什么?”他轻轻问她,嫣然暗叫糟糕,被他发现她在偷看他。

  “嗯?怎么不说?”他逗着她,眼光痴迷地凝视着她胀成通红的小脸。他发现他的未婚妻很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

  不过,她也很大胆,竟然敢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唇不放。想到刚才逮到她凝视他的动人画面,天行忍不住热血沸腾,和她相抵的身躯热如火。

  “我……”她不好意思告诉他,更怕他误会她是那种心思邪恶的荡妇。

  “人家只是在等着听你说话。”垂下眼睫,不让他看出她眼里的恐慌,天行却从她浓密羽睫间颤动的阴影,看出了她的不安,和一抹深切的期待。

  他温柔地按抚她颈肩僵硬的肌肉,没再追问下去。

  “听我说什么?”他随意地问。

  “你……”他不会是忘记了吧?嫣然懊恼着,本想不理他,可是……好想知道喔。“你说五年前见过我。”

  “啊!对,我说五年前见你一面后,就一直想着你。”

  怎么还在原地打转?

  嫣然恼了起来,他就不能多说一些吗?

  仿佛感应到她的不悦,天行又开了尊口,“你记得五年前我们曾在官道上见过一面的事吧?”

  “嗯。”嫣然把握机会点头。“我还倒了菊花茶给你和你的朋友喝。”

  “对喔。”忆及那日的偶遇,天行愉悦地扬唇轻笑。“是菊花茶没错。和风一直赞不绝口。”

  “然后你还给了我一样东西。”嫣然忍不住提醒他。

  “金扬,踪迹无寻处。酒面扑春风,泪眼氵零秋雨。 过了别离时,还解相思否?”

  “这是姚宽的<;生查子>;嘛。”直到君天行醇厚好听的声音扬起,嫣然才发现自己居然念出声来,羞得以手捂唇。

  “嫣然……”天行深受感动地低吟她的名字,亲了亲她的颊,搂着她低低笑了起来。“那片金叶子你买了什么?”

  “什么都没买。”他怎么可以认为她会把他送她的金叶子随便用掉?

  粲粲眼眸里的气愤,奇异地令天行心头一阵温暖。

  “你还留着?”抵着她的额,以唇轻触她滑腻的脸蛋,天行心里涨满快乐。

  “嗯。我把它藏在随身的小香囊里,你要不要看?”她细细柔柔的声音羞怯地扬起,眼眸里有份渴切的期盼,天行微笑地颔首,几个细碎的吻落在她颊上鼓励。

  嫣然将腰上系的彩绣香囊解下,那是只用数块不同花色的碎布拼凑而成的绣袋,各色绣线巧妙地在碎布缝合处穿梭,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花鸟图案。

  天行从她手中接过香囊,拿到眼前惊奇地观赏。

  “好不好看?”她眼巴巴地张望他。

  “很漂亮。”这个回答令她笑逐颜开。

  “周师母那里有好多碎布料。周师母的手艺在九江很有名,许多人家都找周师母做衣裳,然后就会有好多碎布留下来。我跟着周师母学做衣裳、学刺绣,便跟师母要了碎布,做些小玩意。师母夸我做得好,我送给村里的长辈,还有替村中姊妹们添妆,她们都喜欢呢!后来巧姊儿——你认识巧姊儿吗?她是彩绣坊的掌柜,连她都喜欢,还帮我卖到好价钱哩!总之,我每一年都帮自己重做新香囊,将心爱的物件放进去。你知道香囊里当然得香香的,我便采集了附近的野花,家里种的菊花、桂花,晒干了后放在香囊里,然后我的香囊就会香香的,你有没有闻到?”

  天行从来不知道女人说话的声音会这么好听,比任何乐器发出的声音要令人心醉神迷,如同百灵鸟般悦耳动人。为何他大姊君明珠说话时,没给他这种感觉,反而觉得聒噪、厌烦?他怀疑地盯着她圆润的小嘴,下腹处再度升起火热的渴望。

  “我是不是太吵了?”他只是直勾勾地瞪着她,一语不发,嫣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心情一阵沮丧。

  看到那张小嘴可怜兮兮地垂下,天行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连忙柔声安慰她。

  “当然不是,相反地我好喜欢听你说话。”

  “真的?”菱形小嘴重新绽出欢笑。

  “嗯。”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唇轻啄了她一下,粉红的霞光再度轻漫在她可爱的小脸上。怕克制不住体内蠢动的欲念,天行寻找话题。

  “对了,周师母是谁?为什么你会喊她周师母?”

  “周师母是周老师的夫人,大家都这么喊她。舅舅带我回家没多久,就把我送到周老师那里学写字读书。舅舅说,爹的学问好得不得了,如果我大字不识,他将来没脸到九泉之下见爹。可是舅舅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就教我学写字了。不过我还是跟周老师学了好久,然后又跟周师母学刺绣、缝纫。老实说,我觉得跟周师母学的那些比较有用,可以换些银钱帮帮家里。虽然舅舅家的田是自己的,可是这些年收成不好,加上表姊、表妹分别出嫁,家里少了人手不说,还得为她们的嫁妆烦恼。跟我年龄相当的表哥,到现在还没成亲,为的就是聘金没着落……你会不会听烦了?”

  说到后来,嫣然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天行只听不答,两颗炯亮如星的眼珠子,在她脸上照呀照的,一会儿停留在她的眉目,一会儿又移到她粉红的桃腮,再一会儿却忽地落在她张合不休的樱桃小嘴上,难怪嫣然会越说越讪然。

  “不会埃”天行深情地回道,听她说这些陈年往事,仿佛将两人分隔开的岁月鸿沟都填满起来。“所以你做这些女红是为了帮忙家计?

  执起她纤细的柔荑,天行怜爱地送到唇边亲吻,嫣然赧然地想抽回手藏起来,但他不放。

  “好丑。”

  “谁说的,美极了。”仿佛为了证实话里的真诚,天行一根一根地品尝她指间的肌肤触感。或许,是不像那些未曾做过家事的贵妇、千金小姐一般柔软细致,但泛着粉红光泽的指甲、皮肤,仍是健康、粉嫩得令人心动。

  何况这是双劳动过的手,就算其中有粗糙、不平滑之处,天行也不会嫌弃,反而会更加怜惜。

  嫣然本来可以过得更好,如果他早一点找到她,她就不用经历这些生活磨难。尽管如此,嫣然天性中的乐观,让她没被险恶的环境打倒、扭曲,依然是十六年前那个可爱、天真的小女孩。天行因此更加怜爱她,不只爱她美丽的外貌,更心折于她比外貌更令人心动的内在纯良。

  舌尖在她温润的掌心滑过,感觉到她的轻颤,天行眼角余光捕捉到她柔亮眼眸里的迷惘,显然是对体内的陌生激情反应感到不知所措。

  天行笑了,那笑容是慵懒、邪恶的,再度引发嫣然体内的轻颤。她屏住呼吸。

  “好美、好美的手。”将她的柔夷放到颊上摩挲,天行的眼光紧锁住她。嫣然心神俱醉地迷失在他的挑情下,感觉到他的唇再度靠近。

  接下来的这吻,不似上回的浅尝即止,在吮舔过她的唇瓣几回后,天行探舌进去她微张的小嘴,深深吻了起来。

  不知名的亢奋感觉占据住嫣然的身体,飘荡的灵魂被困在体内燃烧的情焰所煎熬。她紧攀住他,浑然忘我地沉溺在他热情的拥吻下。

  天行小心避开她受伤的脚,将她柔软的娇躯挪移进强健的臂弯,让两人亲密相拥的身躯更适合接吻。幽黯的室内光线助长了彼此间的激情,天行发觉自己想要的不只是亲吻而已,火热的唇沿着她修长白嫩的颈间探往衣服裹住的肌肤,引起的一波波悸动,使得嫣然不自禁地嘤咛出声。

  那娇柔低哑的申吟像天籁,更像寺庙定时敲起的暮鼓晨钟般震醒了他的理智。

  只手正隔着衣物托住嫣然沉甸甸的胸脯,嘴唇在她衣襟间肆虐,超越了未婚夫该守的分际。

  天行僵硬地搂着她喘息,压抑住胯下疼痛的悸动,然后轻轻放开嫣然,跳到床下点亮烛光。

  失去男性温暖怀抱的嫣然,暂时性地感到寒冷。眼睛逐渐调适室内的光亮,她瞪视天行站在桌前的背影,心里空空落落找不到落脚处。

  为什么突然放开她?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阵难堪突兀地闯进心间,酸涩漫溢过鼻间,喉头被某种苦涩堵住,嫣然扁着小嘴,轻逸出一声哽咽。

  声音虽然微乎其微,仍逃不过天行敏锐的听觉。他倏地转过身,发现在他努力控制体内旺盛的男性欲望时,心爱的人儿已哭成一团。

  “嫣然……”他愕然回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对不起,我刚才太……逾礼了,实在是太想要你了。”

  嫣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能被他重新纳入怀抱里,便很满足了。她贪婪地吸纳他温暖的气息,蜷缩在他怀中不想离开。

  “别生我的气好吗?是我不好,成亲之前我不会再这样抱你、亲你……”

  “不。”她小声地抗议,心里一阵赧然。她到底想说什么啊?心里模模糊糊,搞不清楚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只晓得,她是多么眷恋他的怀抱、亲吻,不想放开他。

  “不愿意原谅我?”她听见他烦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连忙摇头。

  “那是……”

  “我……”她埋在他怀抱里,口齿不清。“我喜欢你抱我……”

  天行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是因为这原因才哭的吗?

  他抬起她可爱的下巴,她羞怯地垂下仍沾着珠泪的睫毛,颊上两团酡红。

  “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急切地想知道。

  “以为……”抖动着小嘴,她羞得无法连贯言语。“以为你不要我了。”

  “嫣然……”好像有无数的蝴蝶在天行胸臆间张动翅膀,分不出是爱是怜还是某种更深刻的情潮涌动,只晓得他再也放不开怀里的小女人了。

  “傻嫣然。”嘴角控制不了往上掀的冲动,他目光灼热地凝视她精致的小脸,努力地从脑中寻找适当的字句表达心意。“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只是……只是不想唐突要你而已。 毕竟……我们尚未成亲,这样搂抱亲吻终究不妥。”

  嫣然啊地一声,恍然大悟地想推开他,天行却紧锁住她,不让她离开。

  “反正我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成亲是早晚的事,就不必太拘泥这些小节了。”说完便笑嘻嘻地低下头作势要吻她,嫣然羞得别开颊,让那火热的唇落在颈间。

  天行适可而止地轻吮一记便移开唇,仍将她抱在怀里,拾起被弃在一旁的香囊,在嫣然目光默允下打开,果然从其中找到多年前相赠的金叶子。

  “你不是说你表哥没钱娶亲吗?怎么没想到把金叶子给他?”

  嫣然无辜地眨着明眸,她根本没想过这点。是她太自私了吗?只为了保留一个回忆?

  “表哥又没有心上人,再说我很努力挣钱了。”她为自己辩白。

  天行莞尔,嫣然再度胀红的粉晕,取悦了他。

  他捏了捏她肩膀,随意又道:“对了,当年我给你的订亲玉癿,你收到哪里了?”

  嫣然反射性地捂住胸房正中间。

  “我挂在身上。”

  “在哪?”天行的眼光不受控制地停驻在她起伏的胸脯。

  “在衣服里面。”她嗫嚅地道。

  脑子里撞出她衣服下令人喷血的玲珑曲线,他忙摇摇头,挥赶出此刻不受欢迎的旖旎遐思。

  “记得当年你抓着我的玉癿玩耍,妮姨要你还给我,你倔强地不肯放手,先母因此起了个主意,提出两家联姻。”两岁时的事,嫣然已没有多少记忆。只是提到两人分别谢世的母亲,多少有些伤感。

  “这桩婚事原来是这样来的。是我捉住你的玉癿不放,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真心愿意……”她沮丧地垂下头。

  “不是这样。”低低的笑声在她耳畔扬起。“你小时候很讨人喜欢,我当时便很喜欢你。先母就说,除了我幼弟如意外,我很少跟人这么投缘、亲近。”

  “那你现在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你小时候对我的喜欢,还有我是你的未婚妻的关系吗?”

  “傻嫣然。五年前还不晓得你是我的未婚妻时,我便对你动心,只是碍于自己身有所属,才得匆匆逃开。之前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人家……人家只是不确定嘛!”或许这份幸福来得太容易了,令嫣然有些患得患失。尽管心里有过无数幻想,但在现实人生的打压下,谨慎埋在芳心深处,不敢浮出理智层面。

  “不确定什么?”天行耐心地问她,眼光幽深。“当年若不是顾念着下落不明的未婚妻子,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把你带走。”

  “你真的会吗?”她热切凝望他的表情,逗笑了天行。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他看进她眼中。

  “我……”嫣然结结巴巴了起来,双颊再度胀红成两团,鼓起勇气不退缩地凝视他。“你走了后,我每隔几天便会回到我们相遇的地方,期盼能再见到你。可是你没有再出现。”

  “后来呢?”

  “后来……”嫣然轻叹一声,眼光转为幽远迷茫。“我想你是不可能再出现了,若非那枚金叶子,我大概会以为你只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随着年岁增长,我渐渐向现实臣服,明白有些事情多想无益。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不过是觅个真心待她的夫婿,两人平实地过完一辈子罢了。我再想你,你也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天行的心也越发地疼痛起来。

  感激上天,没让他只当个幻想,那他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有一阵子我还很着恼舅舅一再替我婉拒亲事。”嫣然突兀地道。

  “你有心仪的人?”想起文弱书呆周书宇,天行感到烦躁、不安了起来。

  “也不是。”嫣然摇摇头。“只是身旁的姊妹、村里同年龄的姑娘都有了人家,而自己一日蹉跎过一日,自然有年华老去的惶恐。有时候想随便捉住个人嫁了,但舅舅拒绝那些人时,我又觉得松了口气。总之,那种心情很矛盾。”

  “现在你不用矛盾了,你会嫁给我。”他霸道地决定,而且是越快越好。

  “嗯。”她满足地偎着那令人感到安心的胸膛,仿佛这一生将在此安定下来。

  时间再度在沉默中静静溜走,直到天行的声音响起。

  “嫣然。”

  “嗯?”

  望着她沉溺在他怀中,粉柔的红唇噙着朵动人的笑容,颊边甚至露出两个笑窝,天行真不想提起这事来破坏气氛。可是他又很想知道,她之所以有那种表现,是否代表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特别到可以令她突破一切束缚,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你对每个人都是和颜悦色,即使先前跟我发脾气时,面对桂儿仍收拾起眼泪,强颜欢笑。为何独独对我展露出悲伤、不快乐的一面?甚至还会恼我、气我?”

  天行的质问,令嫣然顿时无地自容。

  终于他还是提起先前那档事。

  对于之前的一切反应,老实说,连嫣然自己都不是十分明白。她只是……只是生气嘛,气得失去理智,气得胡言乱语,气得泪如雨下地往他身上洒。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芙蓉脸蛋一阵黯然,小嘴儿颤巍巍地扁了起来。

  “嫣然,我不要你的道歉。”他坚定却不失温柔地告诉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原因。”

  “人家……人家误会了嘛……先前都说了……”

  “我知道。只是除了这些外,应该还有别的吧?听舅舅说,即使在令尊过世时,遭到恶仆百般欺负,你仍兀自坚强,不掉一滴眼泪。住到舅舅家后,就算心中仍为失去父母感到伤心,表面上你依然堆满笑容,只在夜半时掩被低泣,不让人知道你心里的苦。这样的你,怎么会因为一件误会而表现出反常的举止?”

  “我……舅舅知道我半夜哭的事?”嫣然十分意外。

  “舅舅那样疼你爱你,你以为自己瞒得过他吗?”

  “舅舅……”眼泪不争气地泛滥出来。

  “就是这样。”天行疼惜却满足地搂住她安慰。“你不介意在我面前展现真性情,不会明明心里伤心极了、怨恨极了,仍要强颜欢笑,像个没事人似的。嫣然,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你会这样不同。”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歉意,永远不要。同时,你也不用因为在我面前真情流露而致歉。嫣然,我真的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让我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好像……无论我怎样无理取闹,你都不会嫌弃我。自从娘和爹过世后,我看尽世间冷暖,尽管知道舅舅是真心疼惜我,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在他面前……或许是想到多了一个我,舅舅也多添了一份负担,不想再加重他的烦恼,才打算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是面对你时,我发现自己不想也无法再假装了。假装是很累人的事,而我,已经累了十年。我虽叫嫣然,不表示就得直对人笑吧?在心情不好时,在怨恨缠绵时,我也想尽情痛哭,而不是笑脸迎人!”

  叨叨絮絮地说完心里的感觉,那种释然是十年来未曾有过的轻松。不用再假装了,终于寻到个她可以在他面前坦露真切情绪的人,但这只是她的奢望,还是这个亲密拥抱住她的男人,真的愿意包容她的喜怒悲欢,尽情宠溺她?

  仰起泪的眼,等待她的是天行眸里浓烈的深情眷爱情意。筑在心湖的堤防霎时崩溃,泪雨纷纷坠下。

  天行俯下唇热烈吻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吻着她的眼,吻着她随泪雨倾下的十年来积郁,吻着她的伤心、欢喜。最后,在覆住她柔软的嘴唇前,他掀唇微笑。

  “嫣然,我不只要你倾城倾国的笑,更要你所有的感情流露。我很贪心,所以不管是开心不开心,不管是喜或悲、怒或欢,我都要;更要让你抛除一切悲伤,从心发散出的真正喜悦。我会让你名副其实,永远不再有悲伤痛苦,只会有无忧的欢颜。”

  更多的泪涌出,那是喜悦的甘泉。当两人的唇再度紧密结合,尝到的泪水味道是甜蜜甘洌如未曾污染过的山泉。

  第七章

  “我大清早赶到时,杜亮还在睡大头觉,身边搂着两名爱妾,可会享受呢!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来,防不到我会在他醒来前,大肆搜索,等他老兄睡眼惺忪地起床时,等待他的早膳就是一本本他中饱私囊的私人帐簿。”

  君天行心不在焉地倾听和风悦耳的声音侃侃而谈。

  和风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掉杜亮,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看在他和宋家的渊源,我没让他光着屁股滚蛋。宋家那座位于甘棠湖的别业,在年初就被我们购入了,条件包括了里头的各项陈设,大到家具,小到杯碗锅盆。我拨了拨算盘,扣下杜亮私吞我们的田租,让他带着狐群狗党离开。留下老祁整顿别业,雇了景星村里的佃户帮忙清扫整理。”

  天行微眯着眼,睇向和风温文的笑容,点了一下头。

  杜亮和宋家的那笔烂帐,他无意多管闲事,只讨回欠他的部分。

  “佃农那边呢?”

  “这几年收成不好,大伙儿过得苦哈哈。我留下老苗针对作物和土壤做番了解。田租方面可能得做些减免,协助他们度过难关。”

  “全免也没关系。嫣然在那里住了十年,多亏他们照顾。”

  和风诧异地看了主人一眼。并不是说君天行没做过这么大方的事,而是当他提到“嫣然”时,脸上的严酷线条瞬时化为春水柔,笑意直漫向眼睫间。

  “那个姚小聪呢?”天行搓了一下手指问。

  “姚小聪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要登上大雅之堂,还得经过一番历练。”

  “你看着办就行。”天行忽地坐直身子,等待属下早些做完报告退下。可是和风似乎还有话要说。

  “宋小姐的伤势好多了吧?”

  “是好些了,不过没个十天半月还是不宜走路。”

  “没想到我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在五年前便碰过面,真是应了辛稼轩所言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果当时我们问了宋小姐芳名,也不用蹉跎这些时日了。”和风有感而发,语气多少有些懊恼。

  都怪这阵子太忙了,不然直接请媒婆帮忙打听,也比他像无头苍蝇尽在商场瞎撞得好。找女人应该找女人打听嘛,他这几年全白混了,连这道理都想不通!

  “你倒提醒了我。得给父亲捎封信,请老人家看定日子,我好早些将嫣然娶进门。”天行喃喃道。

  和风再度惊异地挑眉。

  他离开不过三天,少爷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往少爷虽然很积极寻找宋嫣然,不过他看得出来,少爷并不是很想迎娶这位未婚妻,充其量拿她来堵老主人的嘴,免得老人家一天到晚逼他成亲。可是现在,他似乎是非常主动、积极地想将宋家小姐迎娶进门。

  其实,他不该太意外的。

  打从五年前他和少爷在往甘棠湖的官道上偶遇那位笑容甜美的绝色少女,他就看出少爷动了心,只是以理智强压住罢了。五年后再度相逢,又得知对方便是他寻觅已久的未婚娇妻,压抑许久的感情猛然爆发,怕是再也无法克制。

  话说回来,解语花人人爱,尽管隔了五年,他对当年端茶给他喝的少女仍印象深刻,何况是少爷呢?

  一连串的思绪电光石火般在和风脑里闪过,抬起眼对上君天行若有所思的眼眸,听他缓缓开口道:“那栋别业要多久才能整理好?”

  “别业有许久都没修葺了,需要多花些时间才能打理好。”

  “叫老祁加紧赶一赶。嫣然有点想家了,而且大姊和礼红、礼纶在府城闷得发慌,正好带他们出城换个环境。”

  “是。对了,大小姐和宋小姐相处得好吗?”

  “大姊倒是对嫣然一见投缘,妹妹、妹妹的叫得可亲热了。”天行莞尔。“礼红和礼纶也喜欢缠她,嫣然脚不方便,他们两个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听她说故事。大姊都说这两个小鬼就算在老师跟前也没这么乖过。”

  “宋小姐笑容甜美,很少人会不喜欢她。”

  “嗯。和风。”

  “少爷有何吩咐?”

  “宋家那座别业该有个名字。”

  “是。已入君家名下,应当改个名字。”

  “我想叫它无忧园。嫣然住在那里时,将会无忧无虑。”

  “属下立刻吩咐人去办。”

  “我们住在无忧园时,这里也得整修,尤其是我和嫣然的新房要多费心。这样吧,我立刻写信给父亲,你派个人跑趟洞庭。”说完,君天行摊开纸,拿起狼毫小楷在歙县所生产的石砚台上蘸饱了墨,力透纸背地挥洒开来。

  等不及信纸上的墨干,天行推椅起身。

  “我去看看嫣然,信送出去后,你也休息吧。”

  目送主人挺拔的身躯大跨步离开书房,和风摇头苦笑。他交代那么多事,他还有时间休息吗?

  ***

  君浩从幼子如意手中接过长子写来的信,寥寥几行字里隐藏令人振奋的消息,看得他眉开眼笑。

  “找到了!”他兴奋地道。

  “找到什么?”乐小仙将一只茶碗送到夫婿唇边就饮。青葱般的玉指、藕白的皓腕,在形如一朵盛开莲花的茶碗,及边缘卷曲如荷叶的碗托衬映下,显得晶莹美丽。

  君浩奕奕有神的眼光,温柔投向妻子。

  “宋家那个女儿,天行的未婚妻。”

  “找到了宋嫣然?”小仙轻喘一声,眼中浮现欣然的光彩。“这可了却兰姊的遗愿了。”

  提起柳芳兰,君浩免不了一阵怅然。

  苏轼悼念亡妻的那首词分明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为什么他努力思量,芳兰的形貌却越来越模糊?

  难道真如芳兰临终前那幽极怨结的眼光所暗示的,他对她的情渐淡渐薄?

  “夫君,你怎么了?”小仙柔美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这一生已负了个女人,他不忍也不愿再辜负眼前柔美温婉的妻子。君浩握住小仙柔嫩的玉手,爱怜的眼光梭巡着她依然美丽的芳颜。这个伴他度过丧失最爱那段难捱、艰苦日子的女人,他已负了她前半生,后半生不能再辜负了。

  “没什么。”他收起所有悲伤的记忆,眷宠地对妻子一笑。“只是遗憾芳兰没能亲眼见到天行成亲。”

  “这倒提醒了我,该当到兰姊的坟前上香,让兰姊知道这个好消息。天行决定什么时候成亲?”

  “他要我决定。”君浩闪烁着身为人父骄傲的眼光向妻子眨了眨。“得挑个好日子才行。”

  “这是当然。”

  “如意。”君浩看向安静站立在一旁的幼子,他温文俊美的容貌就跟他母亲同个模子印出来,欢沁的笑容总令人难以移开眼光。

  “孩儿在。”

  “替你大哥排个好日子吧。你的易数之学,连你大哥都佩服。”他拄着下颊,深思的眸光绕着人称富贵双全、君家最有福气的幼子转。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如意的运气硬是比别人好些。老大和老二为君家继承人之位争得头破血流,他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两位兄长拱手让贤,光这份魅力便足够教他刮目相看了。

  更令他惊异的是,他死去的父亲在多年前便看好这个状似文弱的幼子,临终前将掌门令符交托给他。

  而如意不只运气好,绝顶聪明的才智,温柔宽厚的待人处事,让他在极短的时间便收服了老二那边的人马,更在他大哥的支持下,俨然有湖广第一世家少君的风范。

  不管他交代的事是难是易,如意都能在限期内从容完成。最令他满意的是,如意也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他想抱孙子的愿望,他正引颈以待三媳妇腹中的娇儿在七个月后出世,到时候他便升格当爷爷了。

  可可可!

  “要不要通知二哥?”

  愉悦的情绪被突兀地打断,君浩拧紧眉。

  他始终不知道该拿承祀怎么办。

  自小父子就不亲,长大后他又老跟他作对,可是血浓于水,毕竟他这个做人父亲的,是有点对不起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有好好疼过他。

  “妥当吗?”他反问如意。

  “没什么不妥当的。”如意看向父亲。“终究是自家兄弟,没道理大哥成亲不通知他。不过,二哥大概不会回来吧。此时他的情绪尚未平复,还没准备好回来见大家。”

  如意的回答又一次出乎君浩意外。

  显然如意的易数之学没有白学,好像能未卜先知,洞悉人心似的。尤其是对他两位兄长的心事,他总是摸得八九不离十。

  “你看着办吧。”不想多费脑筋思索。再过几年就五十岁了,历经了人世间的悲欢,让君浩体认到唯有及时行乐才不负此生。许多事就交给年轻一辈去打理吧。

  未来的江山是属于如意的,他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

  遣退儿子,君浩扶着娇妻的手到花园散步。

  天气好得就像十六年前那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君浩的眼光穿过一盏盏金菊,思绪跨越时空,飘向九江府的甘棠湖。

  他和心爱的芳兰在那里为长子天行订下了好友的女儿嫣然。时间是那样残忍地夺去他的爱侣、他的好友夫妻,无法回首的往事令他感到疼彻心肺。幸好有靠向他臂弯的温软女体安慰。

  人只有往前看,才不会让自己陷人无法挽回的懊悔苦痛中。

  君浩试着扯出一抹笑,但仍是苦涩的。

  芳兰坟前的菊花应该开了吧?

  挽着妻子,他决定散步到坟地。

  ***

  嫣然的情绪特别亢奋,天行昨天告诉她一早要带她回村里去,看过舅舅后,一伙人再到位于甘棠湖畔的别业。

  那座别业里屯集了好多甜蜜的回忆。

  最美好的童年便是在那里度过的。

  天行告诉她,已把别业题名为无忧园,当作是送她的结婚礼物。嫣然热泪盈眶,眼中蓄满感动,樱红的唇瓣绽出像春天花朵般的可爱笑颜,面对天行眼中的眷宠,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于是羞怯地奉上她的唇,在他颊上轻轻送上一个香吻,但已羞得她想躲进他的胳肢窝里。

  天行低低地在她耳边笑开来,灼热的唇沿着她颈深处探索,最后是她讨饶,天行笑道要吻到她的香唇才肯放开,她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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