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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S情人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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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打滚。妙妙爱吃鱼,阿波罗也老是跟著嘴馋。
他想起——阿波罗对于无刺蒸红鲷鱼片简直是疯狂。
他想起——他每次一回家,阿波罗总是和妙妙比赛谁先跑到他身边。
阿波罗是除了她之外,和他的生活最紧密相关的“人”了。
毕雅夫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双掌捂住脸庞,肩膀不停地抽搐著。
他捶打著胸口,因为觉得喘不过气来。
失去的心情,怎么会如此痛不欲生呢?
泪水从毕雅夫的指缝间不停地滑出,无声地消失在地毯上。
从对他没有亲情的爸妈身上,他应该从小就知道在乎了之后,又再度失去,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痛苦啊!
那他干么还笨到要再度付出感情呢?
呜……呜……
毕雅夫在半夜时分,在机场接到了褚妙妙。
站在入境处的她,裹在黑色外套里,面容苍白,唇无血色。
褚妙妙一看到他戴著墨镜,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飞奔上前,张大双臂,用力地搂住了他。
他说不出话来,只有微红的鼻尖及粗重的抽气声泄漏了他的情绪。
“我们走……”他哽咽地说道。
一路上,她紧紧拉著他的手。
回到饭店房间后,褚妙妙伸手拔去了他的墨镜。
一双红肿得像核桃般的眼睛,镶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显得极不搭称,却也异常地让人觉得悲恸。
褚妙妙搂著他的颈子,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地搂抱著。
“哭成这样很丑,小心没有女人爱你喔!”她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头,自己的眼眶却也是红的。
毕雅夫握抓著她的手,嘎声说道:“我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阿波罗……”
褚妙妙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两个人交颈倚偎著,默默流泄著他们的伤心,也静静地互相安慰著。
“我以为我对于失去这回事,不会再有感觉了。”他颓下肩,无力地像是三天未曾进食一样。“我一定是笨蛋,否则怎么会养狗呢?”
褚妙妙抚著他颤抖的脸庞,不舍地亲吻著他的额头。
毕雅夫靠在她娇小柔软的肩膀上,像孩子一样地牢牢抱著她的手臂。
“想哭就哭吧。”她将下颚抵著他的发丝,柔声说道。
“我刚才哭太久,现在哭不出来了。”毕雅夫睁著水红的眼,仰头瞅著她。
那两道太依赖的眸光,像一张网瞬间笼住了褚妙妙的心。她咽了口口水,心跳像一阵乱鼓狂击,奏得她六神无主。
“那我们就来喝酒、听音乐吧!”
褚妙妙飞快地跳下床,不敢再待在他身边。现在不是她意乱情迷的时候!
她狂风似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塚田高哉与他的tau乐团”cd、随身听、小型喇叭,故意让自己忙得很起劲,免得他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
压下音乐播放钮,她从小冰箱取出啤酒,塞到他的手里。
他的啤酒拉环还没打开,她已经仰头喝掉了大半罐。
“过来。”毕雅夫朝她伸出手,不明白她干么站得离他那么远。
褚妙妙看著他伸出的手,看著他脸上渴望人安慰的神态。
她心一紧,拚命地强迫自己不许对他流露出任何的爱恋神色。
“转过身去。”她命令道,不想他发觉她的异样。
毕雅夫依言转过身,褚妙妙则往前跨近一步,与他背靠著背坐了下来,手里的啤酒铝罐早已被她捏成了半扁状态。
仰望星空,想念你。很难梦想到明天,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泪水使你的笑容变得模糊……(注四)
cd里传来的乐音,用日语这么唱著、这么唱著。
技巧简单的日语吟唱声,淡淡的钢琴声,舒服的和声,让人掉入蓝色的忧愁河流里。
不懂日语的她,无言地喝著酒。
懂日语的他,无声地掉著泪。
一整夜,他们没分开过。
失去的,或者再也挽不回。
但,至少他们有彼此的陪伴。
“不要!”
毕雅夫从床上骤跳起身,四周的黑暗让他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
一双温暖的手从他身后探出,环住了他的腰。
“嘘,没事了。”褚妙妙的脸颊靠在他的后背上,让自己成为他的支柱。
“我作了一个很久没作过的梦……”毕雅夫扣住她的手,握得牢牢的。“我梦见我被关在衣橱里,我爸妈就在衣橱外,任凭我怎么狂敲猛打,他们就是听不见我的求救。”
“那只是一场梦。”她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想起这两年来,他断断续续告诉过她的一些事。
毕雅夫的妈妈长得极美,曾经当过一阵子的明星,后来和他爸爸有了小孩,嫁入了豪门。不过,她从没原谅过孩子让她晋级为“妈妈”这件事。对他妈妈而言,“妈妈”这个称谓,意指的便是年龄与魅力的减分。
看似开朗阳光的毕雅夫,因为被双亲冷落惯了,其实好怕孤单。所以,他不爱一人孤枕而眠,总习惯留连在各个怀抱之间。
褚妙妙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到他的身侧,压下了他的肩膀。
毕雅夫毫不反抗地躺上她的大腿上,任由她的指尖揉抚著他的发丝。
“我告诉过你我离家出走的那件事吗?好像没有吧。”他合著眼,声音模糊地像梦境里的低喃。[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为觉得爸妈不在乎我而离家出走过。我流浪了快两天,等我回到寄住的舅舅家时,我被担心的哥哥揍了一拳,也差点被舅妈的泪水淹没,可我的爸妈在知道我离家出走后,问的却是——我需不需要一个贴身保母……“
“你爸妈很差劲。”褚妙妙不满地抿紧唇。
毕雅夫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
他笑了,那笑映得他的眸子闪亮如星,即便是在只有阳台小灯亮著的夜里,也依然清晰地闪耀入她的心里。
“我就知道你不会用一些虚伪的话来安慰我。”
“你常常作恶梦吗?”她怎么完全不知情。
“似乎是从那次离家出走后,我就经常作被关在衣橱里的这个梦了。所以,我讨厌一个人睡。”他喃喃自语著。
“放心吧,你也不常一个人睡。”她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过,你搬来跟我一起住之后,我就没再作过那个梦了。”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
“哇,那你要不要打一面金牌给我啊?”褚妙妙抽回手,把他的吻紧紧地握在手心之中。
毕雅夫又笑了,他倾身打开床头小灯,昏黄灯光映照在她的小脸,让她整个人沐浴在金黄光线里。
“你像个天使。”毕雅夫抚住她的脸庞!温柔地笑著。
被他柔黑的眸光深深凝视著,褚妙妙的心脏整个拧了起来,耳朵也开始发起烫来。
“你怎么会这么善良?我怎么会这么幸运,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呢?”毕雅夫轻吻著她的头、她的眉、她的鼻尖、她的唇。
褚妙妙听见她的心防一寸寸被击落的声音。
她一直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喜欢上他,因为他的爱情像一只不知道该在何处栖息的飞鸟,每块土地的风情,他都要停下来领略一番,然后——
再飞向另一方景致。
然则,土地是固定、跑不了的,只会傻傻地等著飞鸟的回眸。
她看多了妈妈对继父的执著,她不相心陷在同样的巢臼里。
一念及此,当毕雅夫的吻再度落上她的颊边时,褚妙妙直觉地便反手推著他的肩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不起!”毕雅夫蓦地惊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床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毕雅夫懊恼地低眸而下,肩臂全颓落了下来。
他刚才做了什么啊?他难道想诱惑小猫吗?
毕雅夫僵硬地侧过身,准备走下床。
褚妙妙的双手却突然牢牢地环往他的腰,柔软身子整个平贴上了他的后背。
她心跳的声音是那么地剧烈,他不可能没听见。
“没关系的。”她的低语吐在他的背上。
毕雅夫的身子剧烈地痉挛了下。
“我不想改变我们之间的一切。”他嘎声地说道,握紧拳头。
他对两人关系的在乎,让她的唇浮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想要他,却不想失去他。
可是,如果她的心能控制得好,拥有一夜的欢受记忆,又有什么不妥呢?
毕竟,她不认为她会像喜欢他一样地再去喜欢另一个人了。
毕竟,他们现在都很需要对方的陪伴啊!
褚妙妙扶住他的肩,将他的身子整个扳了过来。
他挣扎的眸色还来不及隐藏,就已硬生生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我保证这一晚过后,什么都不会改变。”她捧著他的脸,颤抖的低语著。“我现在只是需要很多的拥抱,你也是,不是吗?”
她不知道同情是不是爱情里的一部分情绪,但她没法子眼睁睁看著他这么难受。
她记得他说过,x爱的释放可以让他暂时地放松。所以,他才会在女人丛林间漫游如此多年。
“谢谢你。但是,我这里没有保险套。”他勾起唇角,捏了下她的鼻尖,拒绝了她。
他不能碰她!
因为他不想辜负她,更不敢想像若是失去了她,他的生命将会有多孤单。
“我今天是安全期。”褚妙妙红著脸,大声地说谎。
毕雅夫看著她眼中的果决,知道她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再回头的人。所以,她当年才会在举目无亲的状况下,毅然地离家出走到台北。
他望著她,原本想要拒绝的决心,却因为想要拥抱人的欲望而动摇了。
他现在确实痛苦地无法成眠,x爱之后的短暂疲惫,至少能让他多少获得一些睡眠。
“你真的确定吗?”他犹豫地再问道,喉结困难地上下滚动著。
褚妙妙用力点头,因为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了。
两人四目交接,万籁俱寂,尴尬到最高点。
“你……难道要我先动手吗?”褚妙妙辣红了睑,双手一使劲,用力把他往床上一推。
毕雅夫躺在床枕间,握住她手臂往前一拽。
褚妙妙的身子在瞬间落在他的胸膛上。
她睁大眼,而他则在同时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那么缠绵,轻啄热吮地探索著她的快感关键。在她还来不及有任何知觉前,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落到了地上,而他的手正取而代之地勾引出她身上的热度。
她像一只小猫,在主人的爱抚下,时而眯眼娇喘,时而难耐地弓身要求著更多。
热情火焰在他双唇、双手的助燃之下,以燎原之姿烧尽了她的理智与她放不开的矜持。
今晚,她什么也不是。
她只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与他相爱的女人。
第五章
当毕雅夫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暖暖地晒入房间内。
他低头一看——小猫正蜷在他的身侧,一手还牢牢地拉著他的手。
他后背袭上一阵冷意,血液开始逆流。
他想把自己剁成太监!
是鬼迷心窍了吗?他怎么可以因为一时需要安慰,就接受了小猫的温柔,和她发生了关系呢?
他和她之间,就应该保持原来的兄弟情谊啊!
夜晚的抚慰,在白天理智清醒之时,竟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恐慌啊。
这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他在乎她,而他不想这样的在乎变质啊。
毕雅夫瞪著小猫,霍地下床,飞快地穿上了长裤。
他站在床边,抓乱了黑发,甚至又喝光了一瓶啤酒。
褚妙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懊恼的黑眸。
她胸口一窒,虽然明知他的反应会是如此。但,还是忍不住被刺伤了。
她抓著棉被,掩住了身子后,慢慢地坐起身。
“毕雅夫,我先说好了——我昨天只是想有人陪,你可别会错意。”她先发制人,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小猫,不要对我太好,我会得寸进尺的。”毕雅夫苦笑著摇摇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在为他开脱呢?
“我对你好个大头鬼啦!我现在是在‘警告'你,你不要以为昨天发生了关系,今后就可以随便纠缠我,这样我会很苦恼的。”褚妙妙故意一耸肩,故作潇洒地说道。
“这位小姐,那些话似乎应该是我平日的台词吧?”
“你这叫现世报啦!反正,那天帮我接电话的男生江中明,是个我觉得还不错的家伙,你不要干扰我的姻缘路啦。”
“居然敢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好!”
毕雅夫虽然在心里嘲笑著自己的孬,却开始恢复了他们相处时一贯的轻快语气了。
褚妙妙皱鼻子,对他吐吐舌头,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感觉起来“好像”没事了。
一股淡淡忧愁在她呼吸间渗透到她的体内,让她觉得好疲倦,但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真糟哪!
“喂,你干么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再度出击,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
“你知道我刚才醒来时快吓死了,对不对?”毕雅夫乾脆坦白承认道。
褚妙妙摇头,义正辞严地说道:“不,我认为你简直快屁滚尿流了。”
“你找死!”毕雅夫朝床上的她飞扑过去,不客气地猛呵起她的痒。
“喂,你胜之不武啦!”
褚妙妙一边忙著要防备他,一边还笑得气喘吁吁,简直疲于奔命。于是,眼睛笑出了水光,衬得腮帮子上樱花般的粉红色泽,引人垂涎。!
毕雅夫没忽略她的娇媚,他直觉地低下头想吻住她唇上的红艳。
但,脑子的理智却硬生生地冲出场,突然阻止了他。
“抱歉。”毕雅夫六神无主地跳下床,跨了两步,就被两人交叠在地上的衣衫给绊了一大跤。
他惨叫一声,还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便以一种五体投地的不雅姿态,咚地一声跌落到地板上。
“哈!”褚妙妙故意使出全身力气,很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起来。
她笑得惊天动地,笑到必须伸手拭泪,才有法子掩饰她的难过——呵呵呵,真好笑啊!他只要一夜情,他不要她啊!
毕雅夫尽可能地用最优雅的姿态站起身,生平第一次尴尬到连回头瞪她都觉得羞耻。
身为三十岁的美型男,他居然跌成那副德行,要他的脸往哪搁啊!
“干么跑那么快,我不会非礼你的!”褚妙妙把指头放在唇边,吹出一声清亮无比的口哨。
“闭嘴,你这只坏猫!”毕雅夫咬牙切齿地说完话,便一溜烟地钻入浴室里,连头也不回地重重用上了门。
褚妙妙听著浴室里的哗啦水声,她的笑声渐歇,眉头却是益发拧皱。
最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悲壮。
故意摆出不在乎的模样,真的——
好难、好难啊。
在他们发生了关系的两个多月后,毕雅夫仍然对于他当时利用了小猫,以寻求慰藉一事,感到心虚。
所以,他帮她换了笔记型电脑,买了她一直想要的超级大冰箱,还帮她办了各国的签证,打算让她在他出国洽公时让她跟团到处去玩。
然则,小猫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只是冷冷地扔给他一句没赞成也没表示反对的评语——
“你钱多啊!无聊。”
毕雅夫承认他心里有鬼,所以已经不敢和她一起出门旅游了。
以前,他们出游时,总睡同一个房间。枕头并列著,肩膀互触著,聊天聊到三更半夜也没问题。现在,她如果穿著短裤走过他身边,他就会想起她小腿的玉质触感。
偏偏她的态度很自然,自然到让他觉得他简直是个绝世色魔。
刚从高雄视察完饭店改装状况的毕雅夫,按下车窗,让晚间的微凉气息飘入车内,帮他提神醒脑。
他想放缓车速,脚板却不由自主地踩下油门。
“该死的!”
他想尽快回家和小猫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可他又怕自己无法只是安分于和她聊天的现状。
褚妙妙或者不知道他心中左右为难的严重程度,可他知道啊!
他找过几个女人吃饭!可他没兴趣和她们再更进一步,因为他脑子里想到的全都是小猫的脸!
就在毕雅夫还在天人交战之时,他的跑车已经开到了家门口。
门口有人!
一个年轻男孩牵著一只狗,正在和跟褚妙妙说话。
男孩喜欢妙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因为男孩一直看著妙妙,还直盯著她笑。
毕雅夫心中一阵警钤大响,他眯起眼眸,紧盯著妙妙。
她在笑,露齿的那种开心笑容。
叭!叭!
毕雅夫用力按了两下喇叭,惊醒了谈得正热络的两人。
他停好车,以一种潇洒的姿态走下车。
今天的他,一身深蓝合身衬衫,加上一条强调出他结实臀部的牛仔裤,怎么看都英俊有型得像个气质痞坏的名模。
“妙妙,我回来了!”
毕雅夫走上前,夸张地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并浪漫多情地亲吻她的发丝。
褚妙妙在深吸了一口气,确定毕雅夫身上没有刚沐浴过的肥皂气味后,她松了口气,而后抬头瞪了他一眼,再不客气地用手肘戳他一记。
这家伙干么一脸把她当作宠物的怪表情?
“这是汪中明。”褚妙妙帮他们介绍。
“我是毕雅夫。”原来,这位就是让妙妙觉得颇有好感的汪中明啊。
毕雅夫笑著伸手和他互握,眼底眉梢都是笑意,自信满满得像是世界的主宰一样。
他很清楚自己刻意笑起来的样子,闪亮到会让人觉得碍眼——特别是在同性之间。
“久仰大名了。”江中明笑著说道,不无好奇地一直看著他。“不过,妙妙没提过你简直就像电影明星一样耀眼。”
“你不要再说他帅了,这家伙已经够无法无天了。”褚妙妙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哈!”汪中明被她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毕雅夫看著汪中明目不转睛地看著她的专注,心里益发地不是滋味了。
这种感觉像是有个陌生人闯进他的屋子里,迳自在客厅里看电视、泡茶一样地让人火冒三丈。
“我肚子饿了。”毕雅夫扯著褚妙妙的手臂,耍赖地说道。
“那就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汪中明说道。
毕雅夫朝汪中明挥手告别,微笑突然变得相当真诚了——不错,这男孩够识相。
“那我明天早上九点来接你。”汪中明转身向褚妙妙说道。
毕雅夫腹肌一缩,表情活像被人揍了一拳。
“ok,拜拜。”褚妙妙爽朗地朝他挥挥手。
“妙妙,我肚子饿了。”趁著汪中明还没离开!毕雅夫直接抱住她的手臂,直把她往怀里扯。
“你肚子饿,干么纠缠我的手啦,我的手又不是火腿! ”褚妙妙没好气地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抓痕。
“你们快进去吧。”汪中明尴尬地拉著狗,往前走了一步。
“嗯。”褚妙妙朝汪中明胡乱点头后,戳著毕雅夫的肩,促他向前。“你还杵在这干么,还不快点进屋去!”
毕雅夫得意地笑著,不过他的笑容没维持太久,因为褚妙妙一进屋内就对他发飙。
“喂,你干么当著我朋友的面,对我动手动脚啊,万一人家误会怎么办?”万一,人家当她是他包养的情妇,那还得了!
毕雅夫闻言,倒抽了一口气。
她居然怕汪中明误会,她……她真的喜欢那个看来少不更事的小毛头吗?
他瘪著嘴,很哀怨地瞥她一眼。
“你不能交男朋友,你是我的小猫。”他要抗议!
褚妙妙瞪著毕雅夫唇边那抹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像是表白,却又更像是任性的笑容。
她狠狠地瞪著他,瞳孔晶亮得像夜色里的猫。
不准她交男朋友!
这话算什么嘛?想不痛不痒不受伤地和她继续维持这种关系,直到他的真命天女来接走他吗?
褚妙妙捏紧拳头,想拿把斧头把他劈成八大块。
“猫你个大头鬼!我咬死你!”她冷不防地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地重咬了一口!
“喂——”毕雅夫痛得大叫出声,因为她真的咬得很重。
褚妙妙哪管他是不是衷哀叫,她只管咬到她嘴酸,才松口。
“跟我道歉。”她命令道。
“抱歉,我只是不平衡啊。你知道的嘛,吾家有女初长成,男性长辈总是要紧张、生气一番的嘛。”他不甚自然地一耸肩。
“你才不是那么想,你只是很自私地想把所有的优势都抓在手里。”褚妙妙定定地凝望著他,声音很轻很轻,像冰雪一样落在他身上。
毕雅夫没接话,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被冰雪掩住。平时墨黝的亮眸,现下却闪著寒光,整个人只显得寒漠。
“你确定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吗?”毕雅夫眼色一凛,眼神凌厉得像在逼问犯人一样。
褚妙妙蓦地打了个哆嗦,从呼吸到肩臂都不住地颤抖著。
她想给他一巴掌,那么一切爱怨情仇便都到此为止了!
可她掐住拳头,胀红了脸,尽可能地压抑下一切的情绪,因为——
她在乎他!
褚妙妙凶恶地眯起眼,好掩住泪光。
去他的见鬼在乎啦!这一刻,她想她恨他、恨死他了。
“这位大哥,现在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你怎么不乾脆在外头过夜?”她的演技差,一场“恍若平时”的戏码,却演得很是咬牙切齿。
“在外头睡不著。”毕雅夫淡淡地说道,却很快地别开脸,拿起墙壁上那满坑满谷的阿波罗照片。
事实是,他现在只有和女人口头调情的力气。其他再更进一步的举动,他根本提不起劲。
为什么?
他不想去想原因。
如同他不想让她知道,每当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不小心提到他的“小猫”时,那种口气有多宠溺。
“我今天早上看到一只拉不拉多,和阿波罗差不多大。不过,阿波罗的眼珠比较漂亮。”毕雅夫把阿波罗的照片举到光源处,胸口闪过一阵刺痛。
拥有感情后又失去,还真是该死的不好受啊。
“阿波罗是全世界眼睛最美的狗!”褚妙妙大声地说道,站到他旁边看著照片。“刚才汪中明问我要不要再养一只狗?”
“绝不。”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阿波罗在我们心中是最无与伦比的。”
“记不记得,我们那时候经常带著阿波罗,在半夜四点出发去海边看日出,然后再去鱼市场买你喜欢的鲜鱼,还有炸旗鱼黑轮?”
他浅浅含笑地低头望她,好想时间转回那段两人一狗的快乐时光。
她也笑了,却笑得很可怜。
“我好想阿波罗……”她习惯性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用手环住他的腰。
“我也是。”毕雅夫紧紧抱著她,下颚抵住她的头顶。
他们倚偎得那么自然,像是天生就该相属在彼此的怀里一般。
只是,互贴的心跳频率,渐渐加速了,缓缓升高的体温,偷偷地染上了暧昧的味道。
那一夜,在饭店里的缠绵记忆同时跃进两人的回忆里。
“你明天要和汪中明去做什么?”毕雅夫将她推开在一臂之外,笑容满面地问道。
褚妙妙的眼幽幽地看著他。
四目交接,一切尽在不言中,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破。
“我会和汪中明去聊天、吃饭、喝酒,还有任何情侣该做的事。”她说。“那你这次去高雄业务视察得如河?”
“哈,你不会相信我发生了什么事。”他开心的语调很特意地扬高了,笑起来的模样夸张得很荒谬。“我有一个新朋友,积极热心地想介绍他清秀能干的秘书表妹给我。你能想像我居然去相亲吗?哈!”
“结果呢?”褚妙妙力持镇定地说道。
太好了,他现在去相亲了,也许下一步就是和别人结婚了。
“我还是去了啊,反正,一路开车从高雄回台北颇无聊,有个伴可以聊天也不错嘛。没想到,我朋友的表妹居然是我哥的秘书高敏君!”
“世界真小。”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种貌合神离的折磨呢?
“更妙的事在后头,高敏君喜欢我那位冷若冰霜的大哥。我请她陪我吃顿饭,想顺便多了解一下她和大哥的事。谁知道,我们竟然在餐厅里遇到我大哥,我为了试探……”
毕雅夫低头看著她,愈说愈是眉飞色舞了起来。
他发现只要他继续滔滔不绝,而她持续保持著这样专注聆听的状况,他就可以忽略自己对她确实存在著一些矛盾的心结。
“你说——你今晚在餐厅里当著你大哥的面吻她?”褚妙妙睁大眼,一口气梗在胸口,难受地发慌,只好用力地深吸了口气。
“当时我大哥的睑色可精采了。”毕雅夫往后倒入沙发里,这回的笑意倒是真的相当热络了。
“对你来说,吻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她脱口问道。
毕雅夫的笑再度定格在唇边,像一张拍摄失败的照片。
“你现在是在质询我吗?”他的声音降了五度。
“你别误会。”褚妙妙不自然地一耸肩,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在想,如果吻人真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么,我和汪中明怎么会……”
“那不关我的事。”毕雅夫别开眼,脸色铁青地说道。
气氛又再度跌落到冰点之下。
“我去洗澡了。”毕雅夫急速地走到楼梯边,快得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褚妙妙不想看他的背影,她冲到音响前,按下播放键,让joni itche11总像有好多故事要说的声音填满整间室内。
i've 1ooked at 1ove fro both sides no (我现在从正反两面的角度看著爱情)
fro and 1ose(从赢与输的观点)
and sti11 ho it's 1ove's i1sions i reca11(然而我毕竟知道那是爱的幻象)
i rea11y don't kno 1ove at a11( 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爱情)(注五)
joni
itche11唱,褚妙妙也跟著大声地唱,可她唱著唱著,身子却瑟缩成一团。
这么刻意营造出来的快乐,还算是快乐吗?
怎么她现在每踩出一步,都像是要避开地雷般的战战兢兢呢?
褚妙妙像一颗泄气中的气球,坐在楼梯台阶边,沈痛地做出了决定——
她不要再悬在这种情绪里了,他不愿意谈,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谈。
两人之间的情绪伤口只会愈裂愈大、愈裂愈大啊……
她想,她该搬出去住了。
“毕雅夫,我们待会儿去海边看日出,然后再去鱼市场买鱼?就像阿波罗还在的时候一样,好不好?”褚妙妙突然冲到楼梯边,对著楼上大吼著。
“好!”
毕雅夫雀跃的声音,像坐了火箭似地飞下楼梯,撞入她的耳朵里。
褚妙妙开心地微笑著,可是笑容却只有力气维持一分钟。
就当这场出游,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场纪念之行吧!
她“又”要“离家出走”了……
第六章
清晨的马路上,有著难得的宁静。
晨露在空气间染出一层薄纱,随意一台经过的车辆,看来全像沾染了几分浪漫。
毕雅夫和褚妙妙走著他们的“阿波罗路线”——在半夜四点出发去海边看日出。
没有阿波罗可以抱著取暖,他们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看完了让人眼睛酸涩的日出,他们到鱼市场买了褚妙妙喜欢的鲜鱼,也买了炸旗鱼黑轮。
他们忘了阿波罗已经不能嘴馋了,还是不小心多买了它的分。
褚妙妙拚命地吃下阿波罗的分量,像是要把所有快乐回忆全都一次累积到体内一样,撑得肚子又鼓又胀的。
褚妙妙按下车窗,慵懒地躺在副驾驶座上,抱著咖啡和她的专属毛毯,突然觉得一切虚幻得像场梦境。
“小猫,给我一口咖啡。”毕雅夫说。
“喵。”她懒洋洋应了一声,不愿起身。
走回了熟悉的情境里,他们之间又演得很自然了。但她不会傻到以为一切全都改变,这只是短暂的假象。
她还是要离开的。
“懒猫,我要喝咖啡啦!”毕雅夫伸手朝她的方向胡乱抓一把,把她原就不整齐的发丝揉得更劲爆了。
“我喝完了。”褚妙妙马上把最后几口咖啡全吞进肚子里,报了一箭之仇。
“你这只可恶怪猫!”毕雅夫在红灯前停下车,一手一边捏住她的腮帮子,不客气地一扯。
褚妙妙反抓回去,不但在他手背上留下抓痕,还附赠了一个鬼脸。
毕雅夫莫可奈何地瞪她一眼,突然发现车子正好停在哥哥的新住处外。
“喂,这里是我哥新搬来的高级大楼。管理森严,外表严肃,就跟我哥一模一样。”他指著右边的铁灰色建筑说道。
“喔。”褚妙妙无聊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好奇地停在一名拎著行李,走出大厦的年轻女人身上。
绿灯亮了。
毕雅夫却突然紧急煞车,将车停在路旁。
褚妙妙整个人往前一倾,毕雅夫则侧身扶住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没事吧?”
“你干么紧急煞车?”
“我看到高敏君了,我哥的秘书。”毕雅夫往前一指,正是褚妙妙刚才在打量的年轻女子。
“这里应该是我哥的家,而不是她的家。而且她拎著行李的样子,活像是要离家出走一样。”毕雅夫边说边打开了车门。“我下去找她。”
“我也要去。”褚妙妙也跟著下了车,因为高敏君脸上的茫然,她很清楚。
那时,自己一个人孤身北上时,八成就是那样的神态。接下来,当她再度离开时,也仍然会是那样的光景吧。
因为,现实总是无法圆满吧……
“嗨。我们可以载你一程吗?”毕雅夫笑盈盈地挡在高敏君面前。
高敏君讶异地睁大了眼,直觉地便把手上的小行李袋往身后一搁。“不……不用了,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没关系,我们接下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褚妙妙脱口说道,直觉高敏君清晨的出走,八成和感情脱不了干系。
高敏君对年轻女孩一笑,谢谢她所表现出来的友善。
“我不打扰你们了。”高敏君轻声说道。
“没打扰。她是我的小猫——我之前载你回台北时,在车上跟你提过她的,你还记得吧。”毕雅夫笑著介绍道。
“你的小猫是人?”高敏君惊讶地看著他身边那个留著短发,有著一双精灵大眼的女孩。
“没错、没错。”毕雅夫笑著揉褚妙妙的发丝,眼眸水亮无比。
褚妙妙拉下他的手臂,狠狠瞪他一眼,徒劳无功地想把一头被天翻地覆过的发丝拨回原位。
高敏君目不转睛地看著他们之间的互动,她垂下眸,心里一阵难受。
“上车吧,天气很冷耶。”褚妙妙拎过高敏君的行李,帮她开了车门。
“谢谢。”高敏君感谢地对她一笑,默默地上了车。让他们决定她的下一步也好,反正她现在也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哪。
褚妙妙钻人驾驶座边的副座,忍不住侧身偷看著高敏君。
高敏君正看著甫走出的那栋大楼,眼神很茫然,唇角颤抖得很哀伤。她一直看著、看著,直到车子转了个弯,整个大楼已消失在视线外了,却还是回不过神来。
褚妙妙悄悄转过头,感觉胸口被人插入了一把刀。
一旦爱上了,却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会是这般的萧瑟吧!
毕雅夫看了两个女人一眼,他将音响调整到广播电台,想让说话声音缓和一下车内的气氛。
我不知道,谁会来牵我的手。我不知道,空虚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梦要作多久。我不想梦醒以后,依然受伤和难过的我。别说你会懂,你懂的不是我的心。别说你会懂,你懂的不是我的心。你懂吗?你懂吗?(注六)
歌手杨乃文冷调的声音,以一种丝绒的唱腔这样唱著孤单。
褚妙妙踢掉鞋子,抱著双膝随著音乐轻哼著。
“男人都是混蛋!”褚妙妙猝地对毕雅夫说道。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毕雅夫苦笑了一下,敲了下她的脑袋。
褚妙妙蓦然回头看高敏君。
高敏君仍然侧身望著窗外,可脸庞上的泪水却是两道来不及消灭的心碎证据。
这一回,褚妙妙没有假装她什么都没看见。
“很惨,对不对?”褚妙妙说。
“走出那栋大楼时,最惨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高敏君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