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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S情人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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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去一颗落在唇上的泪珠,仍然是满眼的脆弱。
“对啊,就只有驾驶座上那种喜欢乱飞的花蝴蝶,才会一天到晚忙碌奔波于情海之中,而不懂得体谅别人心碎的滋味。”褚妙妙忍不住指桑骂槐了一句。
“蝴蝶不是本来就没有心吗?”毕雅夫佯装没听懂,闲扯淡似地说道。
“也许不是没有心,只是因为害怕改变,所以才总是坚持要维持原状。”高敏君看了他一眼后说道。
“没错、没错,我们家毕雅夫大人八成就是这样,所以才会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仍在花间流连。”褚妙妙如获知己般地眼睛一亮,整个身子倾了一半到后座。
“两位女性友人,请尊重一下在现场的这位证人好吗?不过,两位可以尽情地畅所欲言我老哥毕衡达的千百种缺点,我无所谓。”
“没人问你话,你不要插嘴!专心开车啦,”褚妙妙回头斥喝他一声,马上又转过了头,面对著高敏君。“你和他哥毕衡达吵架了吗?是谁不对?”
“没有谁对不对的问题,只有谁愿意与谁不愿意再承受下去的问题。”高敏君低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褚妙妙深吸了口气,眼里闪过一阵水光。
“明知道冰山那一关不好闯,就应该要有著与冰冷奋战到底的决心。”毕雅夫淡淡地说道。当时他蓄意当著哥哥的面,偷吻高敏君时,确实看到哥哥为她动摇了。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忍受寒冷一辈子……”高敏君苦笑地低语著。
“没有谁可以陪谁一辈子。”褚妙妙说。至少,即将要退场的她,现在没法子相信“一辈子”这回事。
“小猫,你这话会让我伤心,我以为你要陪我终老一生的。”毕雅夫一手捂住心脏,佯装出痛苦的样子。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如果再多说一次这种话,我明天马上就去拿结婚证书!”褚妙妙狠狠瞪他,不悦地大声说道。
可恶,他为什么老要用这些话来撩拨人呢?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她也会受伤啊。
毕雅夫没接话,脸庞覆上一层冰霜。他踩下油门,不再开口。
“他这个人啊,吵不赢我就耍性子。”褚妙妙挤出一个笑容,回头对高敏君说道。
高敏君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后,最后停留在褚妙妙唇边颤抖的笑意上。
这张年轻脸庞没有斗嘴得逞的高兴,有的只是杏眸里闪动得极快的泪意。
于是,高敏君懂了,懂了褚妙妙对毕雅夫,是怎么一回事了……
褚妙妙对她眨了眨眼,两人之间,也就心照不宣了。
一样爱错人了啊。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家?”褚妙妙认真地问道。
“这……这样好吗?”
高敏君被她的提议吓了一跳,犹豫地看了毕雅夫一眼。
“小猫的邀请就等同于我的邀请。”现在只要能有人不让他和小猫陷入那种暧昧的氛围里,叫他蓬头乱发出门他都愿意。
重点是,他很想现场目睹老哥找到高敏君的情况哩。要他的“冰人”大哥气到跺脚,可不是件寻常小事呢!
“我还是不要去住你们那里吧,我不想让毕衡达知道我的下落。”高敏君摇头,不想她的决心又被推翻。
“毕雅夫,你发誓不告诉毕衡达。”褚妙妙戳著他的肩膀,大声命令道。好不容易有个同病相怜的人可以聊心情,她怎么样都要把高敏君拉回家。
“我干么要发誓啊!”他就想等著看好戏。
“你不发誓吗?当心,我下回不帮你挡那些找上门的女人。”她使出必杀绝招。
“我、发、誓!”毕雅夫咬牙切齿地翻了个白眼。虽然,他怀疑那种事,以后根本再也不会发生了。
“你吃早餐了吗?我叫他买点材料回家弄给你吃。你尽管把这位大少爷当成自己的奴仆一样。毕竟,兄债弟还嘛!”褚妙妙理所当然地说道。
“养虎为患。”车子停在红灯前,毕雅夫扑到副驾驶座,非常用力地揉乱褚妙妙的发丝,搓她的脸皮。
高敏君看著他们打打闹闹,只觉得他们都在极力的压抑情绪。
但,爱情的味道明明就在他们两人之间啊。
那味道,她也曾经熟悉过的哪……
“小猫,拜拜。”
毕雅夫揉揉褚妙妙的发,站到玄关穿衣镜前,将皮衣的领子竖得更挺了一些。
他的黝眸似笑非笑地睨著镜中的自己,五分的俊美加上三分不羁的神情,还有两分挑逗的风情,俨然就是一副浪子姿态。
褚妙妙看著他帅气的脸孔,心里闪过一阵不舍。
总是要等到离开,才发觉两年多的时间竟快到她还来不及经历些什么,就这么一下子滑过了。
或者,该经历的事,她都经历过了吧。
平凡如她,竟能和这样一个璀璨烟火型的男子共居两年,得到过他无微不至的疼爱,实在也够本了。
原本就该离开了……
况且,两天前,她“意外”发现了一个她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褚妙妙深吸了口气,缩起小腹,朝他走近了一步。
她抚摸著他的脸庞,很认真地凝视著他,凝视到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毕雅夫一愣,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觉得她的眼神好悲伤。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没事!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自恋而已。”褚妙妙的嗓门大了起来,伸直双臂把他往前一推。“要走就快走吧!”
“是,我会为创造世界和平而努力的。”毕雅夫没好气地说道。
“创造世界和平是什么意思?”刚走下楼梯的高敏君,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当义工吗?”
“哈,他当义工?才不是呢。这位花花公子说爱是世界和平的原动力,所以他的意思是今晚要去做他爱做的事啦。”
褚妙妙瞪毕雅夫一眼,朝他龇牙咧嘴一番后,又慢吞吞地晃回了高敏君身边。
“小猫果然了解我。”毕雅夫朝她飞去一个媚眼,热力如火。
“废话少说,要滚快滚啦!”褚妙妙抱著高敏君的手臂,脸颊枕到她的肩膀上。
毕雅夫回头看著赖在高敏君身边撒娇的褚妙妙,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自从高敏君到了他们家之后,小猫就对他爱理不理,活像他三天三夜不回来睡觉,她也不在乎一样。
“我走了。”毕雅夫故意走到小猫面前,双手大张,要她给个分离的拥抱。
褚妙妙瞄他一眼,当作没看见。
“不送了,也不用太早回来。”她往外挥挥手。
“我十二点以前会到家。”毕雅夫板著脸说道。
“唉唷,拜托你千万别变成居家男人,你这张睑不适合走亲情伦理路线啦。”褚妙妙故意朝他吐吐舌头。
“我十二点回家!”毕雅夫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心情恶劣地往外走,“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褚妙妙拍拍胸口,抬头朝高敏君扮了个鬼睑。
“男人真怪,愈不理他,他愈爱理你。”褚妙妙说,笑得不甚自然。
“我倒觉得那代表了他对你很在乎。”高敏君抚著她的发丝。
“好了,管他在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了。敏君姐,快回你的房间去准备吧!我们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没忘记咱们的新同居计划吧。”
褚妙妙边说边冲回自己的房间,跑步速度快到与落荒而逃无异。
当褚妙妙再度出现在客厅时,她的手上多了一个双肩大背包——
正是那一年,她离家出走时,所背的那一只。
“我们走吧!”褚妙妙大声地说道,眼里闪著冒险的光。
“你真的要离开吗?你们明明很在意彼此啊。”高敏君手拎著行李,蹙著眉头轻声问道。
“在意是一回事,不愿意改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受不了了,我要改变!”褚妙妙把前额的软发全拨到耳后,慢慢地将屋里的一切全印进脑海里。“你不用有罪恶感,我本来就打算要离开了。如果那天从渔港回来时,没遇到你,我也不会在这里多待上三个星期。这已经很够了,真的。”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你们甚至连尝试都不曾尝试过啊,只要能在一起,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就是因为有那种心情,所以你们才会这么努力地维持这两年的和平啊。”
“敏君姐,我不是没给过机会,我的话里经常有许多试探,可他从不接招。我与他之间,不会再更多或更少了。会改变的事,早就改变了,不是吗?”褚妙妙把背包往肩上一背,灿然一笑。
“你学校的课程怎么办?”高敏君跟在她身后,走向大门。
“偷偷放个几天假,死不了人的。”褚妙妙的手滑过她买的非洲木雕、他买的普普风相框、她买的陶土大钵、他买的绿水晶高脚杯……
最后,她把脸埋入了他们一起选购的米白大抱枕间,大叫了一声。“毕雅夫,你没勇气和我更进一步,你一定会后海的!因为……”
褚妙妙的话停顿了一下,她揪紧拳头,肆无忌惮地在屋内咆哮出声:“因为你将会一无所有,而我至少还有你的小孩!”
高敏君心跳被吓停了一拍,她直冲向前,手掌发冷地拉下褚妙妙挡在脸上的抱枕。
“妙妙,你……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敏君姐,我没骗过你吧。”褚妙妙咬著舌尖,努力地想笑得轻松,全然不觉她微红的眼眶怎么看都让人心疼不已。
“你怎么不早说呢?现在该怎么办?”高敏君急得直跳脚。
褚妙妙一耸肩,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我前天陪你去买卫生棉时,才想到我的生理期好像有两个多月没来了。”
“这样你还要离开?你应该等确定了之后……”
“敏君姐,你看他是那种会被孩子绊住的人吗?”看著高敏君欲言又止的表情,褚妙妙反倒坦然了起来。“他不要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他也许会像他妈妈一样怨懑孩子绊住他。所以,我不为难他。我的孩子,我自己照顾。”
高敏君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最后却揉了下她的头发,羡慕起她的豁达了。
“你怎能这么想得开啊?”高敏君问。
“我也想不开啊,所以才要离家出走,好好去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微得像一声叹息。
“我陪你去医院检查。”高敏君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如果你有了孩子,又不想让毕雅夫知道的话,我可以帮助你。我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有一笔不算少的存款,应急绝对不成问题。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成妹妹的,不准你拒绝我……”
“敏君姐,你真好。”褚妙妙一跃而上,牢牢地抱住高敏君的手臂,感动于她想要帮助人却还要试图说服对方接受的好心肠。
“女性友谊万万岁!我们要男人做什么?我们好姐妹互相依偎,把日子过得比现在精采一百倍。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褚妙妙拉著高敏君的手,率先走出了大门。
除了眼神里的留恋之外,褚妙妙没有多带走什么。
反正,她先前来到这间房子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
现在,她拥有了回忆。
也许,还有个小孩。
很够本了!
第七章
“宝贝,别惹坏男人。”
在1on bar的长沙发上,毕雅夫斜倚在长沙发上,长指勾住红衣女子的下颚,看似挑逗,实则却是为了避开她的红唇。
“我也是坏女人。”红衣女子直接跨坐到他身上,红唇含住他的耳。
“可惜坏男人明天凌晨要去搭飞机,否则就把你掳到他的山寨里。”毕雅夫面不改色地说著谎,拿过一杯酒递到女子唇边,喂她一口。
“人家不管啦,人家想去你的山寨嘛……”红衣女子格格乱笑著,呼之欲出的双峰不停地在他的胸前磨蹭著。
毕雅夫没听清楚她的话,因为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小猫。
今晚,他要离开时,小猫的眼神为什么显得那么悲伤呢?悲伤得像是他们从此之后,便要不得相见了一般。
沈吟间,毕雅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有所思的忧郁,让他蹙起眉宇,不意却是更增添了魅力。
“我该走了。”毕雅夫站起身,低声说道。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回家把小猫摆在身边比较让人放心。反正,现在有了第三者高敏君作缓冲,相处上比较不那么尴尬了。
“再打电话给我。”红衣女子把名片放到他手里。
毕雅夫将名片放在唇边,轻点了两下,什么话也没说。
他缓缓起身,深邃眸子熠熠地凝望著她,在对方心醉神迷地朝他伸出手时,他勾唇一笑,拿起帐单,将外套往肩上一甩,转身离开。
说真的,坏男人的这些必要招数,他已经演了太多年了,他甚至怀疑就算在梦游之间,他也照样能表现得驾轻就熟吧!
只是——
毕雅夫才走到店门外,硬挺的肩膀便落寞地颓落而下。
好无趣……
是玩累了吗?
还是,他真的老了呢?
总觉得,自从遇见了小猫后,夜生活便不再那么吸引他了。
毕竟,夜店吸引他的最大因素便是可以恋情自由、不受拘束。而他和小猫之间的关系,不正是“自由”二字的写照哪。
他不爱负责任,永远只想像把火焰——喜欢吸引爱恋的目光,却不许任何人靠近拥抱,否则便要人落得灼伤的下场。
小猫不是不怕火,但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的火焰在她的面前,就只是一层没有温度的保护色。
毕雅夫踩下油门,跑车飞驰过大街小巷,心急如焚地只想早点回到家看他的小猫。
就算他知道回到家后,他们的情况仍然不会有任何大改变。
车子“吱”地一声在房子前停了下来。
家里的灯光是暗的。
小猫和高敏君八成又相约到哪里去买东西了吧!真不知道她们俩是怎么回事,连逛个7-11都可以逛上二、三十分钟。
毕雅夫懊恼地呻吟了一声,将车子熄了火,无力地将头靠在方向盘上,竟懒得下车了。
小猫不在家,回家还有什么意思呢?
见鬼了,他眷恋著小猫的感觉,怎么竟如此像爱著一个女人呢?
当这个念头像利针一样地戳进毕雅夫的后背时,他惊跳起身,火灼一样地冲出车外,大口地呼吸著夜里的空气。
露水的味道钻入毛孔里,让他觉得鼻尖、眼眶都有点湿润。
他……
爱小猫吗?
毕雅夫背靠著车门,瞪大眼与路灯面面相觑。
如果他难能可贵的在乎,代表了爱;如果他不愿松手的固执,也代表了爱,那么他——爱惨小猫了。
可他,不要爱啊!
“爱”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常拿来嘲讽的一个字了。
毕雅夫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蹒跚地推开屋门而入,瘫在沙发上,连开音响的力气都没有。
惨了,他才刚意识到自己的在乎,待会儿小猫回来时,他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呢?
毕雅夫没有答案,只是怔怔地坐在客厅里,坐著坐著……
坐著坐著,坐到时钟走过了凌晨一点,到了——
凌晨两点!
不对劲!
毕雅夫从沙发上弹跳起身,心急如焚地冲到小猫的房间。
她的房间既没变整齐也没弄得更乱,就如同平常一样地处处堆满了抱枕,方便她随处可躺。
他冲到小猫的音乐架前,疯狂地寻找著。
王宏恩呢?陈建年呢?巴奈呢? joni
itche11呢?
她最爱的cd全不见了!
毕雅夫心一冷,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猛扯著自己的头发,不能相信小猫居然——
离家出走了!
打电话找她!
毕雅夫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手掌颤抖了好久,却拨不出一个键。
小猫没手机哪!
“去你的!”
毕雅夫把手机往地上一扔,忿然地往地板上一坐,拿起一颗毛绒绒的抱枕,用力地将头埋入。
高敏君也不在了,她们一定是一起离开的!
他不知道高敏君的手机号码,就算打了,高敏君也一定不会接的。
小猫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离开?
他们两个人不是都已经这么认真地假装若无其事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法子像以前一样地过日子?
毕雅夫抱著头,痛苦地低吟出声。
见鬼的,他当然知道小猫为什么要走,因为他这个胆小鬼不敢爱她!
内心的焦躁让毕雅夫霍然起身,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小猫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脸无血色、气息混乱、双唇颤抖,他喘不过气的闷窒呼吸声在小猫房间内诅咒般地回响著。
毕雅夫瞪著小猫床上的那床拼布棉被。
寂寞,蓦然像噬人狂兽般地朝著他汹涌而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无路可走。
他狂奔出褚妙妙的房间,狼狈地冲下楼梯。
他要去找小猫!
至于其他的爱与不爱,等他找到人之后,他再来想!
之后半个月,毕雅夫根本没法子对他和小猫之间的关系想出任何决定。
因为他找不到褚妙妙,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猫没去上学,当然也不可能回她的老家。而所有他们常去的地方,他几乎全都跑遍了,但都没人见过她。
是故,当他前几天不得不出国参加一项套装行程宣传的活动时,他的心里其实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能够暂时放下这样的情绪,总是好的。
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滋味,他如今算是尝到了。
只不过,再怎么连环炮似的宣传行程,还是会有结束的时候。人,终究是要回到“家”的
一个没有小猫的地方哪!
毕雅夫筋疲力竭地捣著耳朵,好挡住满屋子吵杂的音乐声。
他受不了吵,可又不愿意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去买了她带走的每一张专辑,每天回家时就把音乐放得震天价响,假装她还在身边。
“你活该——”
毕雅夫喃喃自语著,对著空气挥拳而出,击向那个无形的痛苦恶魔。
他直至现在才知道,往日他那些自以为很潇洒的四处留情举动,其实都是无情。就是因为他无情,所以才可以在情爱里穿梭得毫无挂碍。
尝到苦果了吧!
一颗泪珠从他的眼眶滑出,沿著他的脸庞滑下,留下一道伤心的痕迹。
他有好多事、好多的心情想告诉小猫!
他……现在很害怕。
毕雅夫抓过沙发边的抱枕,牢牢地搂抱著,因为全身的细胞都被冷意罩住,呐喊著孤单。
前天晚上,他爸爸心脏病发。
他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父亲、不在意那层比纸还薄的亲情,毕竟他们父子俩除了公事之外!是没有太多交流的。
然则,差一点失去爸爸的感觉,还是让他吓到了。
人命脆弱得让他心惊胆跳,因为一夜之间,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他开始对生命充满了不确定感,所以他更加急迫地想见到小猫。
老天爷对他不太差,因为当他那天冲到医院见爸爸时,高敏君正陪伴在哥哥身边。不过,老天爷也没对他特别好,因为高敏君并不愿意告诉他小猫在哪里。
“你跑哪去了呢……”
毕雅夫对著天花板低喃著,不知道想了多久,他皱著眉头陷入了睡眠之中。
半小时后,他挣扎著从睡梦中醒来,脚才刚踏上地板,整个人就弹向沙发,他抄起了外套、皮夹,像踩著风火轮般地急驱向前。
他梦见自己在跟踪高敏君!
是啊,要是高敏君不告诉他小猫在哪里,他难道不会跟踪她吗?
他就不信高敏君会不再和褚妙妙见面。
新长的胡髭散布在毕雅夫的下颚边缘,凌乱的发丝和他黑黝的眼瞳一样狂野如火。他笑得那么激动、那么炽热,笑得就像一个找到生生世世相属情人的男人。
只是,没法看见自己的毕雅夫,并不知情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认真。
他只顾著要冲出门,找他的小猫啊……
毕雅夫发现运势当头的人,果然不同。
他的运气非常好,才跟踪了高敏君一天,便看到了褚妙妙。
因为她们两人住在同一栋楼里!
褚妙妙和高敏君一起走出公寓后,高敏君坐上了计程车,褚妙妙则戴上了耳机,安步当车地往前走。
毕雅夫从隐暗的角落走出,尾随在她身后。
他无声地跟著她前进,却失去了上前说话的勇气。
该跟她说什么?
他说不来那些真爱誓言——因为他不保证自己有法子只爱她一个。
他说不出那些“我会永远爱你”的句子,因为他自己就不相信、永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找她回来,会不会只是带给她伤害呢?
他自诩爱好自由,但这样的他还算自由吗?
许多的问号,在毕雅夫的脑子里盘桓著。
褚妙妙在路口转了个弯,毕雅夫则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继续牛步向前,也跟著转了弯。
怕她发现了他在跟踪,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往前一看——
她……
她正走进“妇产科”。
毕雅夫睁大双眼,全身血液逆流而上。
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褚妙妙前脚才走入妇产科,毕雅夫便四肢无力地倒入红砖道边的木质座椅上。
老天爷不会在这个时候,送一个小孩来搅局吧?他瞪大眼,恐惧几乎让他疯狂。
但是,如果有了小孩,她是不是就不会离他太远了呢?毕雅夫的眼里闪过一阵亮光,整个人突然精神了起来。
天啊,他在想什么?!
毕雅夫用力地捶了下脑袋。
他连自己都管不好了,又哪来的心思去安顿小孩?毕雅夫眼里的熠亮,在烟火般地昙花一现后,又恢复为黯然了。
他弯曲著上半身!抱住烦恼的头颅,眼神急乱地瞪著妇产科门口。
当褚妙妙走出妇产科时,对上的正是毕雅夫茫然的痛苦眼神。
她胸口一窒,握紧了拳头。
他那懊恼欲绝的表情,利刃般狠狠地刮过她的心,将她乍见他时的喜悦也一并血淋淋地刮去了。
认识他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褚妙妙机械人一样地移动著脚步,走到他面前。
“我只是担心我会怀孕,所以,才想过来诊所确定一下状况的。恭喜你,我没怀孕,只是压力太大,所以生理期失调而已。”她看著他的眼,眉也不皱一下地说著谎。
“是吗?”毕雅夫仰头看著她瘦削了许多的小脸,他觉得自己差劲到极点。怎么连这种时刻,都还是她在安慰他呢?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
“我跟踪高敏君,所以就找到你了。”
褚妙妙看著他瘦削的脸孔,知道他变得憔悴了,但她却什么也没有问。
知道答案又如何?黯然伤心的人,可不是只有他一个。
“找我有事吗?”褚妙妙昂起下巴,淡然地问道。
她过分的疏离让毕雅夫思绪一乱,他霍然站起身,双手牢牢握住她的肩膀,激动的眼里有著千言万语。
褚妙妙望著他,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正穿过她的衣服透入她的肌肤里。
一瞬之间,那些互相依偎、在家里嬉笑怒骂的回忆全涌进了她心里。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打工。”她如果不够坚定,只会一再陷入同样的窠臼里,永远也没法子自拔。
“你在打工?那你学校的课业怎么办?”他问,觉得自己像个手足无措的傻瓜。
“放心吧,我找的是兼职性质的工作,不会影响学业的。”
“你可以不必如此的。”他嘎声说道,舍不得她在外头辛苦。宠她、照顾她,早就是一种习惯了。
“不去工作的话,难道要继续住在你家,让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你养了一个情妇吗?”她眯起眼睛,一股怒火开始在心头闷烧。
“你至少可以和我讨论一下我们该怎么做,而不要一声不响地走掉。”他的指尖烙铁般地陷入她肩头。“你走了半个多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褚妙妙选择忽略他颤抖的问句,瞪著他,咄咄逼人地说:“你要讨论什么?我们现在来讨论好了!不如,你先告诉我,我们之间要怎么样才能继续下去?你说啊!”
毕雅夫颈间的青筋紧绷得像是要炸开来一样,却是没有吭声。
褚妙妙的心再度被打落到无底深渊,因为他眼里的犹豫比什么都还来得伤人。
“如果要谈恋爱,或者只是想玩玩,你都可以明讲啊!这样耗著不明说的状况算什么嘛!我有我的人生要过,我不要和你暧昧一辈子。”她大吼著,吼到心肺都快呛了出来。
“我不想伤害你。”毕雅夫沙嘎地说道。
褚妙妙倒抽一口气,她瞪大眼,毫不客气地伸手狠狠推了他一下。“去你的不想伤害我!”
毕雅夫脚步踉跄地后退数步,却完全使不出力来阻止她的攻击。
“你如果不想伤害我,就不应该来找我。”她抓住他的衣领,愤怒地一扯,怒眼直逼到他眼强。“你需要的只是一个你不需要对她负责任的陪伴者,如果不是我,别人也行!”
“别人不行。”毕雅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褚妙妙屏住呼吸,掐著手掌,拚命地告诉自己不许期待,她承受不起太多的失望啊。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试过。”她凶巴巴地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我不算年轻了,我历练过很多段感情。是不是对的人,我不会不知道——”毕雅夫认真地解释著。
“所以,我对你来说,很特别喽?”褚妙妙定定地凝望著他,双臂交握胸前,单刀直入地问道。
毕雅夫没接话,因为他不知道该回答“是”或“不是”。他或者在意她,但他确实还没有法子去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
褚妙妙颓下双肩,听见自己的心碎成片片的声音。
“我要的只是一个痛快。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又凭什么站出来瞎搅和?”褚妙妙缓缓地后退著,闷声苦笑个不停。“哈,我在期望什么呢?你不过是一个只想获得却不想付出的卑鄙小人。哈……”
“我从没打算要要维持一段长久感情,但你和其他人不同。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想……”
“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褚妙妙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也从没给过我机会跨越朋友关卡,走入你的心啊。我现在想开了,愿意放手了,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烦我了。”褚妙妙一手放在肚子上,表情声音都坚决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我就是没法子不理你啊!”毕雅夫蓦地大吼出声,吼到连喉咙都哑痛了。她斩钉截铁的拒绝,让他心乱如麻。
“你没法子不理我,可你又有本事不要我?”褚妙妙不能署信地瞪著他,心如刀割。“毕雅夫,算你狠!”
“我……”
“闭嘴,我什么话都不想听。”她受够他的自私了。他怕在感情里受伤,难道她就不怕吗?
难道只因为他曾经在她最急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所以她就该毫无保留地捧著自己的心送到他面前吗?
褚妙妙昂起下颚,当著毕雅夫的面擦去眼眶的泪水。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大跨步离开。
只是,每跨一步,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纷纷落下。
于是,她开始加快脚步,一路狂奔了起来,就怕泪流成河的悲惨显示出她此时心里有多脆弱。
除非,完全不在意了啊,否则怎么有法子把情感说扔就扔呢?
毕雅夫看著她那颤抖得惊人的身躯,他的肩膀剧烈地发抖著。他想甩自己一巴掌,好惩罚自己的差劲。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止了脚步。
他根本不应该只凭著一时冲动,就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她要的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感情态度。
那他又怎能以为存著得过且过的心态,就能将她拐回身边,再太平无事个两、三年呢?
“该死——”毕雅夫诅咒了一声,又嫌不足地再追加了一句。“该死的你,干么没事找罪受!”
他的感情向来最重自由,痛恨任何拘束,不合则分,绝不强求。现在又怎么会硬是要拉条绳子想将她系在自己身上?
他明明知道,如果他没法子给她她想要的感情,那么——
他就该对她放手!
这是他身为一个花花公子该有的基本风度吧。
毕雅夫握紧拳头,怔怔地看著她离去的角落许久,却依然没有答案。
活了三十年,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在情感里竟然是这么一个没有用的懦夫。
第八章
和褚妙妙“再度”分开的一星期之后,毕雅夫坐在哥哥毕衡达的办公室里,为的是要讨论一块土地买卖的事情。其实,事情或者没那么急迫,他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他明天中午要去上海一个月,到时候就更没有人可以说心事了。
“好了,你心里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那块土地的事,我们另外再找时间谈。”毕衡达把手上的开发案子往桌上一搁,不难看出弟弟的心不在焉。
“我想我的小猫。”毕雅夫老实以答。
“既然想,就该把她追回来。”他从高敏君那里知道了毕雅夫和褚妙妙的事情,当然赞成毕雅夫尽快地正视他和小猫之间的情感。
毕竟,这两人之间的牵扯,可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哪!
“追她回来,就该保证我们之间会比以前更好,但我并不敢给她这样的承诺。”毕雅夫垂头丧气地说道。
“想太多,就会自我设限太多,为了保护自己,而把自己关在高塔之中,什么喜怒哀乐全没了,这是你想要的吗?”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苦痛,直到高敏君的出走,他才用拳头一拳一拳地撂倒了那些心防。
“我没想过我要什么,我只知道我不相信专一,也不认为有永远。”
毕雅夫趴在办公桌上,眼睛看著哥哥身后的玻璃窗。
“你的小猫向你要过专一和永远吗?”毕衡达问。
“她不用要求,我就会——”毕雅夫的话戛然而止,他弹跳起身,看著哥哥,突然间茅塞顿开了。
小猫要的不是什么生生世世的许诺,她要的只是他的认真!
他认真多少,或者认真到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小猫不会在乎的。只要他认真地对待他们之间不可否认的情愫,小猫就会心满意足了。
那他还在等什么!
毕雅夫跳起身,马上冲到哥哥旁边,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超级大拥抱。
“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包个大红包给你的!”毕雅夫边喊边往外头走,眉飞色舞得像是连中了十期乐透一样。“我马上去找小猫。”
“祝你幸运。”毕衡达笑看著飞奔而出的毕雅夫。
这家伙哪一点像个“爸爸”了啊!
褚妙妙和毕雅夫不同,在他们于妇产科前再度见面又分手之后,她发现她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坚强。
至少,她睡得好、吃得好,也开始慢慢地接受,毕雅夫不会为她改变的事情了。
高敏君说,毕雅夫前几天还恶作剧地把高敏君的妈妈请到台北来,吓得同居一室的毕衡达和高敏君只得先订婚,来安抚老人家的心。
毕雅夫会开玩笑,代表他回复正常了吧。
人啊,就是容易犯下这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的毛病。
幸好,她年纪尚轻便知道了这个道理,往后也不至于为这种事痛苦太久吧。褚妙妙在心里这样告诉著自己。
“这是您的餐点,祝您用餐愉快。”
晚餐时分,褚妙妙站在点餐柜台后,微笑地服务完顾客,又退回了收银台一步之后的地方。
第一次,她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需要微笑、说话的工作。否则她铁定会苦著一张睑,郁郁终日。
那样——
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是的,她的肚子里确实是有了一个十五周大的孩子了。
那天,不敢让毕雅夫得知真相,是因为她不想拿这件事来牵绊他。
幸好,她因为孕吐而瘦了,而且肚子也实在不算明显,否则早被他看出端倪了。
这样也好,横竖她本来就是打算想尽一切法子,也要好好把孩子养大的,因为——孩子拥有她和他的血脉啊。
“欢迎光临麦当劳……”
褚妙妙一看到门被推开,便直觉地扬起职业性笑容,可她的欢迎词却在看到来人时梗在喉咙里。
“褚妙妙,你怎么会在这里?”汪中明惊呼出声。
“哈罗。”褚妙妙朝他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