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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 乐小米 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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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在读书呢。

  他就说,哎呀,哪所大学啊

  我笑,说,l大。

  他就想了想,说,哎呀,l大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当副院长,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找找他,通上关系,将来包个留校分配什么的。哎呦喂,妹子,现在的大学生,找个工作难着呢。

  说完,他又转头看看海南岛,说,你也是学生

  海南岛说,大哥,你好好开车,别回头,仨小命可都在你手里啦。我哪儿是什么大学生,我是博士后。

  出租车司机说,啊呀,博士后啊,那你的博士前在哪里读的啊

  海南岛yi听,差点口吐白沫,他说,啊,大哥,博士这玩意儿奇怪着呢,读完了博士后才能读博士前。

  出租车司机说,哎,可挺新鲜的,那你博士前准备在哪里读我有朋友在国内当导游呢,如果你考他们学校,我让他帮你通yi通气。

  海南岛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被这个出租车司机给带动了起来,我和胡巴的脸部肌肉也开始松弛了yi些,海南岛说,啊,博士前导游啊是导购吧我老师就是yi导购,看样子你那朋友还没熬到导购的级别。

  出租车司机愣了愣,说,没事的,那朋友肯定认识导购级别的。你早点读书出来啊,现在的房价蹦得跟钻天猴似的,小年青,你书读多了也没用啊,买不上楼就娶不上妞啊。

  海南岛说,我不喜欢妞,我喜欢男人,我是ga。

  出租车司机yi听,两眼都绿了,直接不会说话了,屁股不自觉地挪了挪。他可能不知道什么是ga,但是绝对理解海南岛说的“喜欢男人”。

  沉默了yi会儿之后,司机突然发现自己落下了yi个,回头问胡巴,哎,小伙子,你又是哪yi行的啊

  胡巴迟疑了yi下,说,我四处晃荡。

  出租车司机说,你在哪片地界儿晃荡啊,我看看我有没有朋友在那里,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胡巴觉得自己可能在监狱里呆久了,刚才的回答yi点儿娱乐精神都没有,完全不能让这个全能型的司机大哥发挥娱乐大众的精神,所以,索性也不管不顾了,说,大哥,我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那司机居然相当镇定,说,啊,刚放出来,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再回去啊

  胡巴原本瘦削的小脸被司机直接给问肿了,我回头,跟海南岛大眼瞪小眼地瞅着。出租车司机被这难得的沉默给弄得不习惯,转脸看看我,又回头看看胡巴和海南岛,半天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胡巴说的那句“我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监狱他的身体直接抖了yi下。什么话都不说了,大力踩油门,叮当乱响的桑塔纳开出了兰博基尼顶级配置的速度,像yi阵风儿似的往目的地刮去。

  我们三个人上楼时,脚步突然轻了起来,空气里似乎只有胡巴的心跳声。

  海南岛插入钥匙,扭转,轻轻地打开了门。他的手刚要往开关上放,yi个女人沧桑颤抖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别别开灯。

  妈

  吴红梅那yi声落下之后,胡巴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yi声“妈”,整个人突然跪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摸索着,爬到了母亲身边,抱着母亲的腿嚎啕大哭。

  吴红梅在黑暗里,双手摸索着胡巴的脑袋,摸索着他的轮廓,生怕这是yi个梦,她的嗓子里憋着压抑的喘息声,最后,在确定自己儿子千真万确地回来了之后,她的嗓子像被割破yi样,爆发出痛苦的嚎哭啊啊啊的声音,yi声大过yi声。

  暗夜之中,相拥而泣的母子。曾经相依为命,到后来两相别离。那时的他,刚吃完她亲手做的长寿面没两天,十六岁生日刚刚过,她似乎还能记起他吃猪头肉馋猫时的模样,那天的他还对着自己笑,说自己长大yi岁了,会更加听话,更加懂事然而,不出两天,他却因为打劫而伤了人

  七年前的那yi天,她的天空,直直地塌陷了下来。同很多年前她的丈夫离去之时yi模yi样。那天,她跪在麻纺厂的大街上哭得死去活来,她哭叫着,老天啊,你还要不要让人活了,怎么yi个都不给我留下啊这相同的罪啊怎么让我受两遍啊。

  从那天起,她就旧病复发了,卧床不起。

  我妈那两天也跟着哭,我突然发现了她的善良。

  有yi段日子,她经常端着粥啊c骨头汤去送给吴红梅,yi边叹息yi边跟老艾说,这老古家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汉子没了,儿子也进去了,这可怜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没见老天这么糟践人的。

  老艾说,要是我也跟老古似的,yi去好些年,你是不是也跟吴红梅似的等我啊

  我妈这时又恢复了本色,白了老艾yi眼,说,你要敢走yi天试试,老娘马上就改嫁让你闺女改姓不信,你老小子就给我试试

  我爸就冲着我笑笑,意思是,看到了吧,你妈这个母夜叉。

  只是当时的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内疚就像yi枚沾满了腐蚀剂的种子,落入了我的心中,日日夜夜样吞噬着我的心脏,我没日没夜地想着胡巴离去时的呼喊

  老大。

  土豆。

  妈。

  妈

  呜呜呜

  妈啊妈妈啊

  暗夜之中,胡巴在吴红梅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yi样,不知道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在向母亲倾诉这么多年的想念和愧疚,还是想跟母亲诉说整个事件的委屈。

  在吴红梅的怀里,他是yi个受了七年委屈却不能言的孩子。

  就在这时,黑夜之中,突然响起了yi记响亮的耳光声啪重重地,落在了胡巴的脸上。

  我和海南岛都愣了,胡巴也愣了。

  yi直在嚎啕的吴红梅,终于说话了,她指着胡巴的鼻子,说,你个小畜牲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你去抢劫你想要了我的命啊说完,她就挥着胳膊狠命地冲胡巴打去,yi下cyi下地落在了胡巴的身上,胡巴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母亲发泄这七年来的恐惧和心伤。

  吴红梅狠命地撕扯着胡巴的衣服,大哭,她说,咱家穷啊,但是咱不能偷,不能抢啊你这个小畜牲啊你怎么就干出这种事情来啊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胡巴哭泣着,抱着母亲的手,只是喊着,妈,妈啊,都是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让妈伤心了,让妈遭罪了,妈啊,妈,你就使劲地打我吧,打死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吧,啊呜呜呜

  吴红梅突然停了捶打胡巴的手,紧紧地把胡巴给抱在了怀里,又恸哭出声,妈怎么舍得打死你啊,你是妈的命啊打在你的身,痛在娘的心啊。

  泪水纵横了她的脸,在黑夜之中,她是那样小心翼翼地捧起胡巴的脸。拼命拼命地看,生怕错过了yi丁儿点。

  她不敢开灯,生怕看到儿子不是七年前离开时的样子,她惧怕这样的相聚,yi个母亲,和自己骨肉相连的儿子,七年的yi别。然而,她确实那样认真地在黑夜里看他的样子,看他瘦削的脸,看他长大了的容颜,这些都是她不曾参与的,却是让她日日揪心夜不能寐记挂着的。

  暗夜里,她看清了他的脸。

  我看着这yi幕,双眼泪流。海南岛的脑袋转向yi边,嗓子里压抑着浓浓的哭腔,他突然握紧我的手。

  我轻轻地抱了他yi下,他也哭出了声音,眼泪滴落在我的发间,他的声音抖动着,像个离家迷路的孩子yi样,他说,我也想我妈啊。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哭泣爆裂在他的喉咙间。

  yi直以来,海南岛总是避忌“妈妈”这两个字,以至于我yi度认为,他天生就是孤儿,或者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或者是哪个神仙用稀泥给调和出来的。

  以前,看到吴红梅抽打胡巴时,他说,我妈才不会这么打我呢。然后,眼神之中有难以觉察的泪影,只是当时我没有在意。

  看到我妈时不时尖刻时,他说,我妈才不会是这个样子呢。我妈是yi个好女人。回忆之中的他,眼神里突然有温暖的光芒。

  我低着头,轻轻抱着海南岛,任由他的眼泪滑落在我的发间。我突然发现,比起我yi直认为神秘的夏桐,海南岛才是我身边最巨大的秘密。

  他是我的老大,我却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姓。

  他是yi个孤儿,却无意之间总是会说起妈妈。

  他不肯办理身份证,甚至不肯报户口,yi直以yi个“黑人”的方式存在着,和马小卓合作成立公司,也只是私下弄了yi个契约。

  他出名的胆子大,经常打架斗殴,却莫名地惧怕警察。

  他那么重情重义,却会让自己敬重的老穆帮自己顶罪,让自己的好兄弟胡巴替自己坐牢。

  他身边带着yi个叫小瓷的姑娘,他很少说起自己的童年往事,他难道真的如同胡巴当年的推测,他身上背负了血案不会吧

  其实,作为朋友,我不在意这yi些。只是,突然因为他呼喊了yi声“妈妈”而好奇了。

  我仰头看着他英俊的容颜,喃喃,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海南岛yi愣。

  夜,那么黑。

  相拥而泣的母子。

  相拥落泪的我们。

  28 总有yi天,我们会成为这个城市里的老大

  小瓷yi消失,就是两天两夜。我和海南岛分头寻找,焦头烂额。原本以为只是小女孩yi时赌气,可到了第三天时,我们发现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糟糕很多。

  胡巴yi直在帮我们找小瓷,他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不再像刚见面之时,那么苍白如纸。病中的吴红梅每天都坚持下厨给胡巴和我们做好吃的。

  她让胡巴多谢谢海南岛,这七年来,yi直照顾她。她说,孩子啊,能交这么个好朋友,这是多年才能修来的福啊。

  胡巴就冲着她笑,说,我知道。

  可这话落在了海南岛的耳朵里,却是那么不是滋味,他只能尴尬地冲着他们笑笑,笑容那么艰难,说,阿姨,这是我应该的,应该的。

  我在yi旁闷着头看着这yi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虽然大家彼此都说不在乎了,可是仍然有yi个结,死死地打在彼此的心里。都想挣脱开来,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胡冬朵给海南岛打电话,她说,艾天涯在不她已经消失七十二个小时了,手机也打不通,我可以向警方报警了。

  海南岛将电话递给我,我刚要说话,胡冬朵已经把电话递给了别人。

  江寒的声音带着yi股寒气从电话那端传来,他说,我是不是该跟你们学校的教导处反映yi下这个夜不归宿问题,抓yi下女生的廉耻教育啊

  啊怎么怎么是你我大吃yi惊,心想,胡冬朵,你这个卖主求荣的j臣,卖国贼。江寒给了你多少钱,你居然把我这个时不时帮你打水扫地洗袜子的朋友给出卖了。

  怎么是我啊,艾天涯,此时此刻,你是不是有yi种被亲夫捉j在床的快感江寒在电话那端,声音懒洋洋的,像yi头懒散的狮子在晒着太阳,却随时准备出击,。

  你乱说什么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恼怒,却又对同江寒对话很发怵。因为需要费脑子,时时刻刻得提防他冷不丁放出的冷箭。可怜我写故事费脑细胞已经够凄惨了,还要整天面对这个男人的“江寒式脑筋急转弯”。

  海南岛看着我为难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我示意他小点儿声。没想到电话那端的江寒却冷笑了yi声,说,好啊好啊,真的捉j成双了。

  我yi听,脸跟被水给泡肿了似的,特抽搐,我说,你神经病啊。

  这个时候,胡巴看着我的脸部表情,也忍不住问了,土豆妹子,谁啊,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告诉他,你老哥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

  胡巴最后的话只是开玩笑,可是海南岛听后却突然低下了脑袋。

  我连忙示意他不要说话,江寒在电话那端又冷笑了起来,说,啊呀,还有yi个,看样子不是成双,是成三啊,啊唷,没想到大三女学生妹,你的口味还蛮重的。

  我算是听出来了,他今天大概就是刻意要恶心我要跟我过不去,我直接就说,对啊,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要不要加入啊

  江寒在电话那端语气变得冷硬无比,就跟突然被暴风雪袭击了脸似的,错了,是连他的舌头也给袭击了,所以,他yi字yi顿地说,艾天涯,你在哪里你争取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否则,你惨了你死定了

  神经病你这个自恋狂你装太阳,装世界中心,你不是来劲了吧还要装上帝,你让我死我就死啊我冷哼了yi声,突然发现了做“江寒式脑筋急转弯”的乐趣。

  江寒说,好吧,你等着,我把你宿舍的东西全搬走,我不信你不求我

  我直接就冲电话吼起来,我说,你个强盗,你把学校搬走了我也不求你我求你我就是猪

  江寒说,好好你若求我,你就是猪你可别忘记了

  这时电话已经重返了胡冬朵手里,她说,艾天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刚才偷偷骂我卖国贼了

  我摇头,说,没有啊,你哪里是什么卖国贼,你只不过是汉j好了,胡大姐,胡女王,胡大喇叭,你帮我回宿舍守住我的东西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胡冬朵笑笑,说,好的,大姐,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你的东西会全部被他搬走。我保证这全部里面包括你的小可爱和小内衣们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我陷入了面瘫之中。

  此时,距离小瓷消失也有七十二小时了,我和胡巴以及海南岛,已经足足找了她两天了。如果不是因为找她,我也不会这么久不回学校,而且,手机也在寻找小瓷时,被小偷扒走了,所以胡冬朵他们yi直都没法找到我。

  只是,有点怪异的是,海南岛自从昨天寻找小瓷回来,突然有些魂不守舍,整个人恍恍惚惚,有些柔软的湿润强掩在他的眼底,百转千回。

  胡巴也发觉了,偷偷问,天涯,我不在这七年,老大他是不是突然有了什么信仰比如信佛了信基督了

  我想了半天,说,他yi直信钱

  胡巴说,不开玩笑。我真的觉得老大怪怪的,大有出家成佛之势。他该不会真的将自己当普度众生的佛祖了吧

  我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胡巴说,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昨天找小瓷的路上,他看到yi个沿街乞讨寻找儿子的中年妇女,居然悄然扔下二百块。百块啊要不要这么慷慨啊

  我心下也觉得有些怪,转念yi想,难道是同病相怜导致他同情心泛滥yi个寻找儿子,yi个寻找妹妹,同是失去亲人的人。想到这里,也就不觉得奇怪。

  胡冬朵这个卖国贼把电话挂掉之后,我将手机还给海南岛,他又在发呆,眼睛里似乎盛满了往事。

  胡巴说,想什么呢土豆给你手机呢。

  海南岛这才回过神来,说,哦,哦。下面就没了语言。

  吴红梅说,你们得赶紧找小瓷回来,那小姑娘,性子倔强啊。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该怎么跟穆大叔交待啊。唉。

  海南岛笑了笑,说,嗯。

  冬天的傍晚,寒冷异常。小瓷的出走,导致我们三个人不像是生离死别多年的旧友,而像是匆匆的寻觅者。

  历经两天两夜的找寻,我们不仅疲惫不堪,而且也越来越担忧。

  海南岛几乎出离愤怒,他猛吸了yi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拽了拽衣领,说,靠他妈的要让我找到这个死孩子,我yi定扒了她的皮

  胡巴刚要说什么,只听海南岛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着小瓷来电。

  海南岛yi把抓起手机,声音嘶哑,你还有脸来电话啊,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了

  小瓷在手机那端也冲着海南岛喊,我就是跟你说最后yi句话我要去死了,我要让你内疚让你yi辈子内疚打在我脸上的那yi耳光午夜两点这个吉时,你就为我祷告超度吧我恨死你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海南岛抓住电话,像抓住小瓷的最后yi丝呼吸yi样,呼喊着,喂喂喂别挂断你咳该死

  我看着海南岛铁青的脸,焦急地问,小瓷怎么了

  海南岛看了看我,看了看胡巴,说,她要自杀。

  啊

  我和胡巴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小瓷有多倔强,我们不是不知道。记得她被老穆收养之后,老穆要送她去读书,她死活不肯,老穆只好暂时放弃等下yi年。下yi年到了,老穆又送她去读书,她依然不肯去。老穆很生气,就揍了她,往死里揍,但是她仍然不肯去,老穆只好想,再等她大yi岁吧就这样,小瓷因为不愿读书挨了多少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是麻纺厂那些小孩中,唯yiyi个从来没有踏进过学校门的孩子。

  胡巴也了解小瓷的性格,所以惊愕之后,他连忙跟海南岛说,还能怎么办老大,赶紧报警再给电台的聊天节目打电话,让更多人帮我们寻找,然后我们三个人发动身边朋友也去找

  海南岛狠狠地骂了yi声,说完,就拨打110。刚掏出手机,胡冬朵的电话就来了,她说,海岛哥,跟天涯大婶说yi声,江寒把她的所有东西悉数打包走了。

  海南岛说,别闹了。我拨打110呢。说完就把小瓷的事情简单跟胡冬朵说了yi下,然后说,你和夏桐也帮yi下忙,叫上同学yi起找找人吧。

  胡冬朵先是yi惊,然后镇定了下来,说,你拨打110也没用啊,警察哥哥可没有这个闲工夫,说不定还会说你扰乱治安呢啊夏桐说,电台可以考虑yi下。你们三个别着急。到学校来找我们,我们yi起找人

  胡冬朵之所以这么肯定,某些时候拨打110没用,是因为不久之前发生过yi件事。

  那天,yi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在商场外的报刊亭里给家里打电话,可能是报平安。

  报刊亭的主人是yi年轻小伙儿,尖嘴猴腮瘦得跟棵葱似的,大概看这个衣衫不整的妇人是外地人,所以欺生,原本三分钟通话yi块二毛钱,硬是跟这个中年妇人要十块。

  中年妇女指着计价器上的yi块二毛钱,大哥,你看不是十块,是yi块二。说完,就抖着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yi个小手绢,层层叠叠地打开,找出yi块两毛钱。

  小伙子不乐意,yi把打开那个妇女的手,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们这些死要饭的,城市垃圾,影响市容,没要你yi百块算好了。快给钱,别啰嗦

  中年妇女很为难地说,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离家已经十三年了,我yi直在找他说到这里,中年妇女的眼眶红了。

  小伙子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你在我这里哭丧个鸟毛,你儿子早死了吧,你还找个球啊。幸亏死了,不然也跟你yi个德行yi群农民,就知道往城市里跑,赶紧给老子钱十块

  中年妇女低声下气地恳求着年轻小伙子,说,明明是yi块二的

  小伙子更加不耐烦了,yi把拉住中年妇女的衣领,说,老子替城管罚你这个污染城市的乡巴佬行不行

  那时胡冬朵正在边上,她刚买了yi份杂志,买了yi瓶矿泉水。

  胡冬朵yi向就是yi个无敌女战士,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智商上的能量都补充在正义感方面了。所以,当那个小伙子欺负中年妇女的yi幕被正义战士胡冬朵看到后,她就忍不住插了话,对那个小伙子说,明明是yi块两毛钱,你别欺负这位阿姨了。

  那妇女见有人替她说话了,感激地看着胡冬朵。

  小伙子看了看胡冬朵,yi身学生打扮,天真的学生妹样子,也没放在眼里,说,你算哪根葱老子赚钱关你鸟毛说完,拉着那中年妇女的衣服,生怕她离开。

  胡冬朵看了看那个焦急得快哭了的中年妇女,又冷冷看了那小伙子yi眼,说,你再这样,我打110了。

  小伙子鼻孔冲天,冷笑着,你打啊,老子怕你不成

  胡冬朵yi生气就拨打了110,把中年妇女被欺负的事情说了yi通,要人民警察叔叔们赶紧过来帮忙调解yi下。

  电话里的警察姐姐似乎不是很可爱,她说,打人了吗受伤了吗流血了吗

  胡冬朵摇摇头,说,没有打人,但是很欺负人。

  警察姐姐说,没有打人那你就跟那位中年妇女说yi下,他要十块的话,就给他十块,然后要那个小伙子开个票,让这位中年妇女去物价局,那里会给她公道的。说完就要挂电话。

  胡冬朵说,喂喂别挂yi定要打人流血才行吗

  警察姐姐说,警力有限。

  报亭的小伙子大概是知道了警察的说辞,得意洋洋地看着胡冬朵。周围围过来很多人,议论纷纷的,但是没人肯站出来,替这个可怜的母亲说yi句话。

  胡冬朵瞥了瞥那个嚣张的报亭老板,对着话筒说,你先别挂好既然yi定要打人警察才能出动,那么你听好了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那瓶矿泉水,冲那个对中年妇女骂骂咧咧c几乎要动手抢钱的小伙子的脑袋上砸去

  啊

  yi声惨叫响彻城市的上空,那个毫无防备的小伙子被矿泉水瓶砸中了脑袋,双手紧紧捂着头,惨叫了yi声。周围的人都被胡冬朵的彪悍行为给吓呆了。

  那yi天,胡冬朵为了yi个陌生的妇女,和那个小伙子展开了“殊死搏斗”。可直到最后,110也没有出动。最后,还是我那强盗气质的同桌鲁护镖同学,他老人家出马,率领着h大的yi帮彪悍的篮球队员,营救了胡冬朵,将事情给平息了。

  事后,那个中年妇女千恩万谢,擦了擦脸,拖着自己的行李慢吞吞地走了。她走之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yi张相片,大抵是要向我们询问,是否见过这么yi个男孩。这是她的儿子,走失了十三年。可是她还未开口,只听报亭里传来那个葱小伙的声音,他说,死远点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那个中年妇女只好惊慌失措地将相片放回口袋里,冲我们感激而歉意地笑笑,拖着行李就走了。

  城市的街道上,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却不曾停下。

  我看着那个离去的中年妇女,心有些酸。

  十三年。

  四千七百四十五个日日夜夜。十yi万三千八百八十个小时。六百八十三万二千八百分钟。四亿零九百九十六万八千秒对于yi个找寻儿子的母亲,秒秒都是煎熬。

  她需要如何强大的内心坚信自己的儿子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又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来接受yi次又yi次的失望

  在失望与希望的反复煎熬之中,她yi路乞讨,yi路找寻。在yi座yi座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留下沉重的步伐单薄的身影。

  在某yi座城市里,有你要找寻的人吗

  今夜的城市里,我们所有人,想要找的是两天前离家出走的少女小瓷。

  我和海南岛c胡巴三个人在校门口找到胡冬朵和夏桐时,康天桥也在yi旁,长发扎在脑后。他似乎已经成了胡冬朵的影子了。

  海南岛看了看手表,北京时间二十点零八分。

  胡冬朵说,小瓷真的会在午夜两点自杀吗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说,从来没有她只说不做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在午夜两点之前找到她。

  康天桥走过来,说,这小女孩,性格怎么比你还刚烈啊,胡冬朵。

  胡冬朵没理他,问海南岛,你报警了吗给电台打电话了吗

  海南岛说,我已经报警了。电台还没有。

  胡冬朵说,怎么样

  海南岛叹气,他们说让我到派出所去备案。备案,备案,等拉着小瓷的尸体来备案吧。

  夏桐看着海南岛焦灼的样子,走上来,安慰他,说,你别着急,他们也只是不能分辨事情的真假,你知道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给每个公民提供贴身服务。海南岛,别担心,有我们呢。

  胡冬朵点点头,说,对,海南岛,有我们呢。我们搜城好了

  搜城大家纷纷应声,彼此的手握在yi起,安慰着海南岛。

  康天桥在yi旁笑了笑,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说,搜城就你们你们有车吗有很多人吗有这个城市强大的关系网吗不到六个小时,你们就能找到

  他的话让我们本来热血的心,突然凉了下来。

  胡冬朵望着康天桥,说,那怎么办难道等到两点去给小瓷收尸啊不管了,找人总比找尸体好

  夏桐看了看康天桥,眼睛忽闪着,说,你是不是有办法啊

  康天桥看了看夏桐,又看了看海南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说,好了,我帮你们找两个人,他们应该能帮上忙。周瑞,还记得吧他爸爸是公安厅头子;另外就是江寒,他会帮上忙的。

  说完,他就拨打周瑞的电话,结果语音提示,关机。

  康天桥皱了皱眉头,说,这小子,又赌大发了,手机都不开机。说完,连忙给江寒打电话,电话接通那yi瞬间,我们所有人的心都落地了。

  康天桥对江寒迅速地说了整件事情。不知道江寒说了什么,康天桥看了看我,说,嗯,她当然也在了。然后,康天桥笑了笑,把手机递给我,摇摇头,说,我请不动他,你或许能行。

  我接过电话,声音里充满了焦急,我说,江寒,你能过来吗

  江寒的声音很低,他说,我以为你来跟我要你的物品呢找我过去干什么你这算是跟我提出约会吗说完,他笑笑。

  时间yi分yi秒地过去,我的自尊卑微到了尘埃里,我说,康天桥,他刚才跟你说过的。

  江寒笑,说,噢我好像没怎么听,你重新说yi遍吧。

  我咽了咽唾沫,深深吸了yi口气,心里骂了yi千遍死变态,如果不是关系到人命,如果不是看在海南岛的面子上,我绝对绝对不会对这个自恋狂说软话可是,我终于还是说了,我说,我朋友的妹妹离家出走了,三天过去了,yi直没有消息。如果午夜两点找不到她的话,她就会自杀的

  江寒说,哦自杀也挑时辰啊。恐怖分子就缺少这种人才,她好端端的这什么自杀,去当人肉炸弹也好啊。

  我不能生气,我不能恼,否则我们这几个人就是转遍了整个城市也可能yi无所获,我就耐着心跟他讲,我说,我们要找到她,必须找到她所以

  江寒就笑,说,你们要找到她,必须找到她所以呢所以什么呢

  我深深呼了yi口气,说,所以我们需要你帮助,我知道,我们不熟,我的请求太唐突了,可是关系到我朋友妹妹的生命

  江寒笑,很开心地笑,他说,你是在求我吗艾天涯,你是在求我吗

  我咬了咬嘴唇,说,是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江寒笑,意味深长,哦,希望我帮助希望是什么意思我不理解。

  我的声音低到了嗓子里,我说,我求你能帮帮我们

  江寒说,啊,声音那么小,你属蚊子吗

  我看了看在yi边着急得快要跳海的海南岛,怀着最大的痛恨,大着声音对江寒说,我求你能帮帮我们。

  江寒故作吃惊的口气,他说,你不是下午时,还说永远不会求我吗怎么不到几个小时,你就变卦了你这么想变成猪啊呵呵,不过艾天涯,难得听你说软话啊,我可真是受用哈哈。

  胡冬朵在yi边问我,天涯,天涯,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

  我看了看胡冬朵和大家着急的样子,忍了忍,对江寒笑,有种我自己都恶心的谄媚的味道。那yi刻,我发现城市真的好大,而我又是如此渺小,我说,我就是猪,你帮帮我们吧。求求你。

  江寒停止了笑,说,啊,求求我地球不是不围绕着我转吗我不是什么世界中心,我有什么办法,这么大的城市,我怎么可能帮你找到yi个比沙粒还小的人呢呵呵,艾天涯,你可真天真啊。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我的心当下充斥满了羞辱和愤恨。

  海南岛看着我难受的表情,明白我被拒绝了。

  他很艰难地笑笑,安慰我,说,天涯,走就是咱们三个你c我c胡巴,我们也要去找小瓷叶灵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在这种每个人都疲于奔命的城市里,没有谁是谁的神明。总有yi天,我们也会成为这个城市里的老大,不再求人

  胡巴点点头,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我们热血的青春,冲动的青春,永远不肯认输的青春。如果有那么yi天,离开了这段青春的时光,已生白发的我们,奔波于生计的我们,是否还敢说这么yi句话

  总有yi天,我们会成为这个城市里的老大

  29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我们正要出动,康天桥的手机响了起来,那yi刻,距离江寒刚才冷冰冰地拒绝我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电话是江寒打来的,他让康天桥把电话给我。电话里的他声音很沉静,他说,刚才,很难过吧他说,我帮你

  把人打个半死,然后给人吃yi颗甜枣。

  呵。

  江寒。

  可是,为什么,那yi刻,我也感觉到了yi种温暖,yi种被庇佑了的温暖霎那之间,所有的愤恨和羞耻,就在他的yi句话里变得烟消云散,只觉得委屈了,想抱着肩膀哭。

  我们五个人全部挤进了康天桥的车,风驰电掣地驶向江寒的住所。

  胡巴看着康天桥,说,真是帅呆了,我什么时候也能有yi辆自己的车

  康天桥笑笑,说,这有什么 哎,我的驾车技术好吧速度快吧我当年还赢过江寒呢江寒可是飙车之王啊,在跑道上绝对就是yi禽兽

  康天桥按照江寒的意思,将车子驶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江寒正在远处给人打电话,见康天桥和我们走过来,他合上手机,眼睛瞄了瞄我,没说话。

  胡冬朵给海南岛介绍道,这就是江寒。然后对江寒说,这是海南岛,天涯的老大,小瓷的哥哥。

  海南岛看着江寒,目光涣散,只是简单说了声,麻烦你了。

  江寒仔细地端量了yi下海南岛,眼睛又瞟了瞟他身边的胡巴,最后很满意地转向我,轻轻yi笑,说,也得有人有这个能耐能打动我啊。

  胡冬朵yi听,就特兴奋地拍拍我的肩膀,说,真有你的

  江寒并没有看我,排兵布阵好像很忙的样子,他跟康天桥说,我给周瑞这家伙打电话,他关机了,估计又去赌钱了,这个没出息的然后,他拿出几把钥匙,说,你们这里面谁会开车,会开车的每人yi辆。

  胡巴看着江寒手里的车钥匙,眼睛突然无比光亮,他说,老大,不是吧

  海南岛抬头,说,给我yi把。

  江寒就扔给他yi把。然后问,没有别人了吗

  胡冬朵就是yi个好事的妞,她说,我也会开车,就是没有驾照,车技烂了yi点儿。要不,你也给我yi把吧。

  康天桥刚要阻止,江寒已经把钥匙扔给胡冬朵了,他说,咱们留下手机号码,方便联系。

  他说,康天桥,你联系咱们另外的朋友,我联系我妈。

  江寒打电话时,胡冬朵拿着那把车钥匙反复地看,她问康天桥,这车是“莲花”假的吧

  康天桥摇摇头,说,很不幸,是真的。然后指了指那辆黄色的车。

  胡冬朵yi看,直接把车钥匙还给了正在拨打电话的江寒。我好奇地看着她。她冲我吐了吐舌头,说,莲花啊。然后用手在颈项上做了yi个砍脖子的标志,意思是:要死啦

  我根本就不知道莲花是什么,嘴巴里嘟哝了yi句,还牡丹呢,你这个水货司机。

  江寒在等待电话接通时,对我们说,康天桥你带着夏桐和艾天涯,目标歌舞厅;海南岛你和这个小兄弟还有胡冬朵yi起,目标网吧;我自己yi个人。你们先出发吧。

  胡冬朵说,啊,你为什么不和天涯yi起

  江寒面无表情,说,办正事时,会影响我判断和思考大家快行动吧,时间就是金钱。找到小瓷要紧,yi会儿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的。

  我心想,我更不愿意和你在yi起呢,然后和夏桐yi起往康天桥的车边走去。而江寒,给海南岛和胡巴指了指yi辆红色的车,自己就开始对着电话讲起来。他说,哦,妈,我这里有朋友出了急事,要找yi个人,需要你帮忙。你帮我联系yi下唐绘里的人,恐怕需要所有弟兄动用自己能动用上的力量了,嗯,非常紧急

  康天桥的车驶上了公路,我好奇地问康天桥,哎,江寒的妈妈是唐绘的老板吗

  康天桥笑,哦,你也知道唐绘啊他妈妈秦心之前是唐绘的老板,现在不是了。不过这不影响唐绘帮我们找人。其实唐绘的人出动了,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是充数的,回家休息都可以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很好奇地问,那现在唐绘的老板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啊

  康天桥说,哦,现在的老板叫

  啊小心夏桐尖叫了yi声,康天桥的车子和yi辆大卡车迎面擦过,我们的身体差点撞在车玻璃上。惊魂之后,康天桥yi身冷汗,夏桐说,天涯,别说话了。

  我和康天桥都噤声不语。

  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过去,我和康天桥还有夏桐yi起,走进了yi家又yi家歌舞厅。康天桥拿着海南岛给大家的小瓷的相片,挨个酒吧地问,但是他们都摇头,要么说不记得,要么说人太多忘记了。

  酒吧里,有yi种喧闹的悲伤,每个人都在这里将自己的快乐无限放大,扭动着肢体,直到累极。是为了方便回家时能倒头就睡吗可以不留单独的时间给自己,去思念某个人,去沉浸在某段悲伤里。我突然想起了在国外的江可蒙,她说春节时回来。

  城市的霓虹灯划过我的脸,五颜六色的模样,光影动荡,不可预知。

  我突然想起了远在十三岁的那段年华,想起了叶灵,她似乎就在远处对着我笑,那种有着香气的笑。我也想起了顾朗,那时的他,有yi条天蓝色的毛巾,上面绣着yi只小熊仔,他在球场上用它擦汗,某yi天,在校园里,他将它交给了被水淋透了的我。

  yi晃啊,居然这么多年。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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