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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 乐小米 第 1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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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南岛打来电话,问康天桥,有消息了没有

  康天桥yi声叹息,并安慰海南岛,说,江寒动员了整个唐绘yi起帮你找小瓷,你别太担心。

  挂断电话,康天桥看看我,说,你在想什么有心事

  我摇摇头,我说,我担心小瓷,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四个小时过去了,可是yi点儿消息都没有。

  康天桥说,她不会这么准时去自杀吧她又不是闹钟。

  夏桐在边上,冷冷地说,开车请注意安全

  时间yi点又yi点地溜走。

  我突然觉得不能喘息,觉得整个天空都要压了下来,这种恐惧无法消除,我想如果找到了小瓷,我yi定狠狠地揍她yi顿,和海南岛胡巴yi起往死里抽,她怎么就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为她揪心呢

  还是,这果真是她想要的结果呢

  午夜两点。

  这个时刻终于还是到来了。我盯着夏桐的手机,当液晶屏上的数字变成2:00时,我的头皮瞬间发麻,感觉脚像踏在了棉花上yi样。

  小瓷始终音讯是全无

  江寒c唐绘的人c海南岛胡巴他们以及我们三个人。没有任何人回应说找到了小瓷。

  胡巴给康天桥打来电话,说,咱们唐绘里见吧,海南岛说,别找了,没用了。

  康天桥说好的,然后,他就给江寒打电话,说,人家说不找了,两点了,人肯定挂了。咱们yi起回唐绘吧,可能是想跟兄弟们说声谢呢。

  江寒在那端冷笑,说,他真以为他妹妹是定时炸弹啊,说两点爆炸就两点爆炸我不信这个邪了,就是尸体我也得给他找到你先带天涯回去和他们会合吧,我和唐绘那些兄弟们继续找

  康天桥看看我,说,咱们打道回府吧。

  我点点头。江寒怎么这么天真,难道我们这些从小看着小瓷长大的人,会不了解她的性格吗

  回到唐绘时,海南岛c胡巴和胡冬朵正在yi楼前庭的沙发上坐着,海南岛的脸色苍白,胡巴和胡冬朵正在安慰他。他沉默着不说话,就像yi个没有了生气的雕塑yi样。

  我走上前,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希望自己能给他yi线温暖,可是我的指尖也是如此冰凉。

  康天桥指了指我和海南岛,说,我要是把这yi幕拍下来给江寒瞧瞧的话

  胡冬朵白了他yi眼,说,你们那yi圈子人都是神经病吗。

  海南岛看了看我,眼睛红红的,他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小土豆。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他不断地重复着,自我催眠yi般。

  我说,老大,你别担心,江寒和唐绘的人还都在找小瓷,她会安全回来的。小瓷那么小,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路要走,不会自杀的。她只是吓唬我们。

  海南岛将手机递给我,yi点五十九分小瓷的绝命短信:哥哥,永别了我恨你可如果有来生,我yi定回来嫁给你。

  我缓缓闭上眼睛,胡冬朵猜测得对,小瓷这个小女孩果然是爱着海南岛的,相依为命十多年,随他流浪,同他漂泊,大抵早已在内心认定,他是属于自己的,别人不可以染指半分。所以,她会这样在意,他给她的那yi记耳光。

  而且那记耳光是当着两个外人,其中yi个还是她假想了那么多年的情敌我。

  唐绘里,伤感的音乐起伏着,让每个人的心戚戚然。

  海南岛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上青筋绽出,满心懊悔,他说,我怎么能打她呢我怎么能打她呢十多年啊,我没动她yi根手指,我居然会发神经打了她

  胡巴在yi旁难过的看着海南岛,说,都是我的错,我害你们兄妹这样我害了小瓷,我不是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如何安慰。

  那么长的yi段沉默。

  凌晨四点时,康天桥提议要将我们三个女生送回宿舍休息。就在这时,yi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十几个男子拥着yi个少女和yi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走了进来。

  当头的yi个男子头发打理得像扫把yi样,他看到康天桥,连忙走上来,说,我们老大yi会儿就进来了。江先生那里,我们也给了电话。

  康天桥说,啊,你们老大都出马了

  扫把头男子笑,是啊,秦老板虽然离开唐绘了,但怎么说也算唐绘的半个主人,我们老大还是得给面子的。要不说我们老大就是厉害,这小丫头果然找到了,居然还跟yi个男人混在yi起。

  我和海南岛突然明白了,唐绘的人找到了小瓷小瓷没有死。

  这是怎样yi种大悲之后的大喜啊,海南岛几乎是冲出了座椅,胡巴和我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个带头的男子大概知道,我们就是少女的家人,所以闪了开来。

  唐绘的小哥们都退后了yi些,小瓷披头散发地站在我们面前,她身边还有yi个垂着脑袋衣衫不整的男子。

  海南岛看着小瓷,不知道该打还是该骂,yi句话也说不出来,手紧紧地攥着。

  小瓷看着海南岛,小脸上依旧是不服气的表情。夏桐说,现在的小孩越来越自我了。小瓷就是很好的代表。

  就在这个时候,yi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yi身黑色的衣服,如同暗夜之中的天使,面容精致,眉头轻皱,高挺的鼻梁,如同水墨画yi样的眉眼。他走进来,身上笼罩着yi层仿若阳光的光彩,让人顿觉明朗。

  胡冬朵扯了扯我,说,你看啊,传说中的唐绘美男小黑哥啊,身上带着好几条人命呢,酷吧帅吧

  我愣了yi下,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在他精致而熟悉的面容之下消失了。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是那个我说要放在心里爱yi辈子的男子吗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是那个让我在无数个夜里梦到,又在无数个夜里悄然离开的男子吗

  瞬间,我的心,碎裂了,纷纷扬成了尘与灰。

  没有人注意到我眼里突然冒出的泪水,没有人看到我嘴边的笑容。就像没有人注意到海南岛和胡巴突然愣住,眼眸里又突然燃起熊熊怒火,更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拳头已经紧紧握紧

  康天桥见这个黑衣男子走来,连忙给海南岛介绍,说,这位就是帮你找回妹妹的

  顾朗

  没有等康天桥介绍来者名字,海南岛和胡巴就像两个下山的猛虎yi般,愤怒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这种愤怒就好像沉寂在冰山之下的千年火焰,只为了这yi刻的爆发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海南岛和胡巴冲着那个俊美如玉的男子扑去,他们如此痛恨地喊着他的名字顾朗。

  我站在原地,yi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泪眼朦胧。

  海南岛和胡巴冲向顾朗时,我就知道,他们停不了手。

  这原本应该是多年前的yi场仗,两个男孩为了自己死去的朋友同另外yi个男孩之间的恶仗。那些本应该在七年前说给他的话,只能在今天说给他顾朗你为叶灵纳命来

  海南岛和胡巴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毫无防备的顾朗的脸上,他的嘴角渗出了血丝。胡冬朵和康天桥震惊不己地看着眼前yi幕,唐绘的小哥们yi看自己的老大被袭击了,连忙上前,撕扯起胡巴和海南岛。海南岛被yi帮人给团团围住,拉开,他冲着顾朗直跳脚,他说,顾朗,你为叶灵纳命来七年前让你这个孙子给逃了今天你逃不掉了

  yi声“叶灵”,顾朗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是深藏在他胸口多少年的名字啊。无人知晓,无人提及。就这样隔了这么多年的时光,直愣愣地在这里再次被提及。

  他惊异地看着海南岛和胡巴,抬手,很随意地擦擦嘴角的鲜血,喝住了准备对海南岛和胡巴动手的唐绘小哥们,眯起了眸子,仔细分辨着他们的样子。

  我连忙跑上去,扶住了被砸得鼻子冒血的海南岛,目光哀切地看着顾朗。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突然飘忽起来,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想辨认什么。

  那yi刻,我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他忘记了我们。因为这不仅会是我单恋的悲哀,而且他身边的那些小混混们,即使不打死我们三个人,也会整残废了我们。明天打扫垃圾桶的阿姨大爷们,yi定会从垃圾桶里找到我们三人整整二十四大块的。

  所以,那yi刻,我多么想他yi定要记得我们不仅要记得我们,而且要记得,我们曾经与叶灵有过的情分。

  他看着我,长时间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又闭合。十几岁的我和现在的我,当然是天壤之别。十几岁那年,我在顾朗眼前,还是yi颗圆滚滚的土豆;现在的我,在顾朗眼前,已是yi个眉目清秀悲喜有别的女子。

  寂静如死的大厅里,我哆嗦得不成样子。我努力说服自己冷静,慌乱而无措地伸手,摘下yi直挂在我胸口的那枚飞鸟吊坠,伸手,放到他的面前,仰望着他,依然是那么卑微的姿态,yi如七年前。

  他的眼睛里闪过yi丝光亮,喃喃,你是你是土豆说到这里,他觉得唐突了我,立刻改口道,呃,天涯艾天涯

  土豆

  我的嘴角扯起yi丝笑,眼泪汹涌而来。虽然在你的生命里,我是以“土豆”这么糟糕的记忆贮藏,可是我还是会笑着落泪,因为,你还记得我。

  顾朗的记忆在这枚飞鸟吊坠前变得清晰,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多年来不曾再回忆的往事,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逢,毫无意识地喃喃着,你的后背有yi块红色的小鸟yi样的胎记这枚吊坠是我送给你的因为吊坠的小鸟很像你后背上的胎记

  他说这些话时,江寒正好踏入了唐绘。所以,他别的没看到,只看到我和顾朗“缠绵”对望;别的没听到,只是满耳朵顾朗的话“吊坠的小鸟,很像你后背上的胎记”。

  那yi刻,他的眉毛隆重地皱了起来,隆重得如同十三岁那年,我对那个叫做顾朗的少年的暗恋。

  暗恋的时光里还有谁

  哦,还有另外yi个女孩,她善良温柔,她明眸善睐,她叫叶灵。

  哦,叶灵。

  30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yi天。

  叶灵。

  总是在唤起这个名字时,记忆会回到十四岁生日那天,伴着记忆,伴着疼痛,如影随形。

  那时的她,容颜多么鲜活。

  十四岁生日那天,雨下得好大。叶灵亲手用彩线给我编了yi条手链,天蓝色的底,间着白色的线。她亲自给我系在手腕上,然后举起自己手,冲着我会心yi笑。她的手腕上,也有yi条和我yi模yi样的手链。

  然后,叶灵说,天涯啊,生日时yi定要吃长寿面啊。

  海南岛就在yi边斜挎了yi下包,说,这年头哪里有什么长寿面,就土豆她妈那样游手好闲c不务正业的德行,吃面行,做面还是算了吧。

  胡巴抽了抽鼻涕,讨好似的说,老大,要不,让我妈帮她做吧。

  海南岛拍了胡巴的脑袋yi把,说,你个感冒的死孩子给我滚yi边去妈的传染给我,我就砍了你就你妈,吴红梅你要找她给人家姑娘做面吃你妈那小气鬼绝对会气吐血,直接砍下你这个猪头来做猪头肉

  说到这里,海南岛突然念念有词,说,唉,我妈比你们的妈要好多了。她做的面条,好吃啊,做的米饭,香喷喷。再看看你们的妈,艾天涯,你妈恨不得将全小区的便宜都给占了;还有胡巴你妈,你妈是不是前世和猪有仇啊,这辈子就和猪死命纠缠,卖猪头不说,还把你养得像猪头另外那个叶灵,你妈绝对就是蝎子啊,自家的闺女送给别家养着,也不看你长得多水灵要是你姨父是个禽兽

  胡巴小心地打断了海南岛的话,说,老大,等级高的,用“滛兽”。

  海南岛很迟疑地看了看胡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yi句话,胡巴就小心地把海南岛给拉了下来,悄悄说,老大,我没跟你说吧,我也给叶灵那个神经姨父推荐书了。她姨父yi要yi大堆,你没看我销量这么好吗就是这个滛兽给带的

  海南岛yi巴掌把胡巴的脑袋给打转向了,他说,你这个小禽兽啊然后又继续对叶灵说,你妈绝对就是蝎子心,要是你姨父是个滛兽,你就是被滛兽当时的海南岛突然奇思妙想又重新造了yi个名词。

  我和叶灵还沉浸在对滛兽的难堪之中,根本就没留意他新创的这个词汇。不过海南岛还是戳痛了叶灵的心,虽然她yi直不说,但是没有人愿意自己是生来就被放弃的那yi个。

  海南岛在感慨了这么多母亲都不如自己的母亲之后,决定将我们的长寿面会餐定在清风街的兰州拉面馆。用海南岛的话说,凑合yi下吧,拉面也挺长的。

  时间定在了下午六点。

  六点半,叶灵仍然没有到。我就跑到门口反复张望。面馆内,胡巴在向海南岛抗议。原因是海南岛最近进了yi批小黄片在私下偷偷地贩卖,胡巴也在学校里帮他出售,结果,当某些学生偷偷将这种超级无敌的“青春教育大片”给买回去,抱着学习更多知识c强身健体的美好梦想,坐在地上流着口水准备观赏时,哇靠电视机里放出来的居然是猫和老鼠。

  于是那些“顾客”强烈不满,有个别暴力的甚至将胡巴约出去暴揍了yi顿。胡巴说,老大,你看,都是因为你,进了这么些假货。

  海南岛摇头,说,都是广大人民的需求量太大,供不应求了,导致这些假冒劣质品出现太操蛋了

  我进门问他们,你们说叶灵怎么还不来啊

  七点半,依然没有见到叶灵的影子。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我们,连忙赶去她的家,在门口,拍了好长时间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无精打采的我们只好又回到那家面馆,yi直等到晚上十点,店铺打烊,我们都没有见到叶灵出现。

  胡巴摊摊手,说,她大概忘记了吧。有了顾朗,我们这些朋友都退居二线了。唉。

  我看着海南岛,眼巴巴的,说,她会不会出事啊

  她会不会出事啊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那个大雨的夜晚,在能够找到叶灵的地方,我们三个人奔跑着,找寻着,可是,依旧,没有人能够给我们回应。

  第二天,我去了教室,叶灵坐在座位上,头轻轻地靠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瞳孔之中似乎有着超出她承受能力的苦楚。

  我喊她的名字,她就抬头看看我,很茫然的样子。她是这样yi个不会掩饰自己伤痕的女孩啊,那些伤痕都密密麻麻地遍布在她的瞳孔里,那么清晰,可是她就是不肯说,甚至不肯解释为什么没有在清风面馆同我们见面。

  隔天,顾朗找到了我,说,他的父亲要带他搬离此处,他说,天涯,叶灵可能伤心了。你帮我多陪陪她。

  我点点头。抬头时,看见他眼角处细微的yi道伤,我喊了他yi声顾朗。

  嗯他看着我,应了yi声。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架了

  他笑笑,笑容如同明亮的阳光,给人yi种云破天开的感觉。他说,将来,将这些说给你的男朋友,他会知道你多么爱他。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将顾朗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了海南岛和胡巴,我说,叶灵可能在我生日那天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她因为难过,就没有来。你们看,她现在还很难过。

  yi个月之后,顾朗彻底从我们身边消失了,就跟人间蒸发了yi样。

  叶灵的世界突然塌陷了,她整个人沉默得可怕,眼神几乎看不到少女应有的光彩了。我和海南岛胡巴都不敢跟她说话,生怕会惊吓到她。

  海南岛说,顾朗那小子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咱们家的大美女喜欢他吧,咱们家的小美女也喜欢她。胡巴你说,咱俩是不是属兔子的,命贱啊,吃不了窝边草。

  我原本还在为顾朗的离开而伤神,为叶灵而担忧,海南岛yi说“小美女”这三个字,我突然眼睛都亮了,我说,老大,你是在说我是小美女吗

  海南岛看了看我,翻了翻白眼说,大概应该或者你有可能也许会变成的。

  顾朗离开yi个半月后,突然跑了回来。他的父亲斩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就偷了父亲的钱,坐了yi天yi夜的火车才赶了回来。所以,当他出现在我们班级门口时,整个教室都了。

  那时纯情的校园里,男女同学之间通个电话都会被老妈给拉过去询东问西,生怕出现早恋状况。有哪个见过现实版本的“千山万水都挡不住”的爱情而且“领衔主演”的还是学校里的超级大帅哥顾朗和超级大美女叶灵。

  顾朗出现那yi刻,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我为叶灵开心,更为自己开心,原来自己喜欢的顾朗是如此至情至性的男子他能为爱奔走千里,唯yi的遗憾是我不是女主角。但是,那yi刻的幸福,我也是可以感觉到的。

  是不是很傻呢

  那yi天,叶灵和顾朗yi起去清风街的拉面馆吃拉面,也拉上了我。叶灵是那样坚持,yi定要我去,说是为了给我生日补偿。

  我们三个离开时,海南岛跟胡巴说,我怎么看这yi家三口还是真是蛮和谐的蛮和谐的

  吃过饭之后,叶灵约了我和顾朗yi起到操场上走了很久。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晃晃荡荡在校园之中,脚步深深浅浅的。

  叶灵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了那么多话,那是有生之年,我听她说话最多时,她告诉顾朗,她可能怀孕了

  顾朗和我,同时像雕塑yi样站在了原地。

  就在顾朗伸出手,拉住叶灵手的那yi刻,操场上突然蜂拥而来yi大帮人。顾朗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就被他们给拖走了。他的父亲果然是天生的黑道王者,想要找的人是绝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那个肝肠寸断的场面,我终身难忘。

  顾朗想抓住叶灵的手,十八岁的少年,那么拼命地冲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伸出手,青筋绽在他的额头上。他对那些绑他回去的人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会出人命的啊你们放开我

  可是,他终究没能逃脱被绑走的命运,所以,他只能流着眼泪冲叶灵喊,叶灵啊等我你要好好活着啊,不管怎样你答应我啊求求你啊

  叶灵和我被两个男子给扭着胳膊,不能前行。

  她原本是想追上去的,如今只能喊着顾朗的名字,嚎啕地哭泣。就在顾朗冲她喊“你要好好活着啊你答应我啊”,她哭泣的眼睛里突然有了苦涩的微笑,虽然苦涩,却那么动人。

  叶灵,你看,曾经的我们,是那么渺小,抗拒不了别人对我们命运的干涉。

  顾朗走后不久,体育课上,叶灵突然昏厥了过去,胡巴和我急急忙忙地将她背到了学校的门诊处,江可蒙作为班干部就跟在我们身后,表示班委会对叶灵的关心。

  可她刚走到办公楼,就被江别鹤给喊了上去。

  我和胡巴当时太蠢,居然会把叶灵送到校门诊,我们应该将她送到远离学校的诊所,越远越好。如果说胡巴当时是真的没有想到的话,那我就是明明知道,却犯了这种愚蠢的错误

  我不是故意的。

  在曾经的那个年代,yi个刚刚满十四岁的女孩,根本就没法知道她的昏厥与怀孕有关,根本就没法明白校医生给她验尿也是与此有关。那时学校里的校医看待生病的青春期女生是那么上纲上线,总是会在检查时往这方面靠拢。

  好奇心学校的授意别有用心我不清楚。唯yi清楚的yi点就是,我真的不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处心积虑想要祸害女主角的小丑。

  我爱她。

  她是我yi生中最好的朋友。即使她去世了,还是那朵安静地开在我心底的花,在我最寂寞时,带着香味微笑,悄悄同我对话。

  叶灵怀孕了

  几乎是晴天霹雳当那个医生冷冰冰地看着胡巴,yi字yi句说出这个可怕的真相时,胡巴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顾朗被拖走的那天,叶灵曾经在操场上哭着要我别告诉任何人。

  病床上的叶灵几乎是挣扎着跪在地上,她结结巴巴地哀求女医生,不要告诉学校,不要告诉老师,不要告诉别人yi边哀求yi边叩头。

  胡巴和我也开始哀求校医,胡巴说,医生,如果你告诉了学校,她就全完了。求求你,放过她吧。

  校医冷冷看了胡巴yi眼,说,你们现在的学生,朋友之间就可以胡搞吗不行你们这种道德败坏的学生,就应该受到处罚,我不能让其它学生被你们给带坏了

  叶灵全身发抖,她紧紧抓住校医生的裤脚,哭着哀求,医生,你如果跟学校说了,我我会死的啊。求求你了。然后她就拼命地磕头,拼命地磕,直到额头磕出了血印。那个医生的眉毛突然动了动,她叹了yi口气,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就在这时,江可蒙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yi见这场面,满脸狐疑地问,你们这是干吗医生,我是他们班的班干部,这是怎么了

  校医生拉起叶灵,说,你需要补yi点营养。然后跟江可蒙说,你们同学有些贫血。

  江可蒙的眼睛转了转,说,哦。然后又说,叶灵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欧阳老师找我呢。

  明显是无戏可看。

  叶灵那么感激地看着校医,校医皱了皱眉头,说,这是我作为yi名校医,做的最对不起我职业的事情了。你们尽快解决吧,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如此幸运的。

  那天放学,在操场上,海南岛知道了这件事情,几乎是蹦了起来。他将手里的苹果核狠狠地摔在地上,抹了抹嘴巴,几乎是咬牙切齿,骂道,顾朗这个混蛋这个畜牲

  叶灵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海南岛俊美的脸紧紧地皱成yi团,他扯下t恤外的衬衫,胡乱揉成yi团,递给满脸泪水的叶灵,说,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他点起yi支烟,又灭掉,说是对小孩不好。他抬头看了看我和胡巴,说,妈的,要是顾朗让我抓住了,我非废了他不可妈的,年纪轻轻的给我胡搞,没有娘了不起啊,妈的,老子也没有娘在身边,老子yi样品德高尚,德才兼备

  如果平里海南岛自吹自擂“德才兼备”我肯定会大笑,可是现在,我却yi点儿也笑不出来。

  海南岛拍了拍叶灵的肩膀,说,傻结巴妞,别哭了。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呢妈的,他是准备娶你了吗顾朗这个混蛋自己爽完了就滚蛋了,你怎么办靠

  胡巴不知所措地看着海南岛,我开口说,老大,顾朗他

  海南岛指了指我,说,土豆,你给我闭嘴妈的,你再敢替顾朗说话,老子就没你这yi朋友

  叶灵的整个脸蒙在海南岛的衬衫里,狠命地哭。

  怎么办呢

  四个束手无策的少年。

  海南岛看着叶灵,说,打掉吧。你总不能生下来。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呢。真操蛋说完,他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

  明明暗暗的微弱火光,如同我们摇晃的青春yi样,只等下yi刻的湮灭。

  周末时,我们四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跑到了区医院,生怕自己被别人认出,仿佛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天下最耻辱的事情。

  手忙脚乱地挂号,手忙脚乱地找妇科所在的楼层,手忙脚乱地找到医生

  医生几乎不抬头,就在那里填叶灵的病历,似乎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已经习以为常,无论前来的女生年龄多么小。她问叶灵道,年龄

  叶灵慌忙说,二二十五

  医生依然没有抬头,就在病历上草书着,龙飞凤舞的,我们什么也看不懂。最后,她问叶灵,留下还是打掉

  叶灵细着声音说,打掉。

  医生依然没有抬头,唰唰唰开出了四五张收费单,直接扔给了叶灵,看了看手表说,赶紧缴费,快下班了,别耽误了。

  就这样,那几张对于我们近乎“天价”的收费单,让我们几个人突然沉默了起来。海南岛点了点自己手里的钱,yi百六十七元八角,这是他小金库的所有。

  而胡巴也拿出了他手里仅有的二十yi元钱来,放到海南岛手里,低着头,说,这本来是攒起来给我妈的攒了两个多月了都在这里了

  我手里只有不到十元钱,也全部交给了海南岛。这就是我的全部,曾经它会是我嘴巴里的口香糖,是我喜欢的明星照片,是我喜欢的折星星的彩纸如今,它是我倾尽所能可以为叶灵付出的全部。

  对不起。

  真的很少。

  海南岛看了看手中不足二百元的钞票,叹气,妈的,借个刀杀个人居然这么贵没有天理了

  胡巴看了看叶灵,挠了挠脑袋,又从自己的鞋子里掏出了十二块五毛钱将带着汗脚味道的钱放在海南岛手里,说,我攒了小半年想买个四驱车模型

  海南岛大概被那钱给熏晕了,他抬起手在胡巴脑门上拍了yi巴掌,说,你真会挑地方放你怎么不放在你裤衩里你怎么不塞你里妈的臭死了你居然敢留私房钱,你怎么做朋友的

  胡巴抱着脑袋,眼圈红红的,望着叶灵,嗫嚅着,我我是想留给叶灵买补品的

  海南岛笑,说,你这个死孩子,有这个觉悟你这个财迷说完,他看了看手中的钱,说,怎么办只能杀死半个孩子,总不能将另yi半留在肚子里吧就是我们想,医院也不乐意啊

  当天晚上,地球上新添了三个小偷。

  海南岛偷了老穆yi百多块钱,胡巴偷了吴红梅六十块,我最狠,我偷了老艾放在抽屉里的所有钱,不知道具体多少,大概有三五百的样子。遗憾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刚转身就被我妈给发现了,结果那天,她追着我满世界地跑,几乎有要杀掉我的想法。

  最后,我yi分钱没有拿到,只带着yi身伤痕同海南岛他们三人会合了,哭得跟个花猫似的,比叶灵都凄惨。

  海南岛看着我哭,皱着眉头说,你哭什么哭,打胎的是叶灵,不是你然后,他就看着我胳膊上被我妈打了的红印,满眼疼惜,叹气,说,很疼吗

  很疼吗

  yi定很疼的,不然手术室里不会传出叶灵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好像整个人都倒在了刺刀之上,挣扎或者不挣扎都是疼痛,刺骨裂肉的疼痛。

  胡巴嗫嚅着,都怪我没多偷点儿,要是钱够了,做无痛的,她就不会这么疼了。

  胡巴应该不知道吧,作为yi个男孩子,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其实,有些疼痛不只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里。

  叶灵那yi声又yi声的痛呼,让我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哆嗦,这是我长这么大所经历的最残酷的事情。海南岛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如果顾朗让我碰到,我绝对废了他

  胡巴在yi边哆嗦着,说,对他才是最该站在这里同叶灵yi起受苦的人

  叶灵苍白着小脸被护士搀扶出来,如同yi个被揉碎了的布娃娃,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就掉了下来。

  当天中午我们带着叶灵去吃拉面,医生说要补充营养,可是我们没有多少钱。吃饭时,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碗里的少得可怜的牛肉片都夹到了叶灵的碗里。

  叶灵闷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了碗里。

  对不起,作为你的朋友,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佑你不受伤。

  对不起,作为你的朋友,我们不能在你最受伤时,有神奇的力量让你忘掉yi切。

  对不起,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没有足够的地方,可以让你不疼痛,让你温暖地睡去。我们只能陪着你,经历伤和痛,悲和泪。

  没有钱的我们,在你需要营养时,唯yi能做到的就是将碗里薄薄的牛肉,全部给你。

  全部给你。

  所以,叶灵,你yi定yi定要好起来。

  吃过饭,我们yi起送叶灵回家,虽然我们担心,她那个坏脾气的姨父会对她非打即骂,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供她栖身。

  她需要休息了,伤痕累累。

  胡巴是第yi个发现叶灵裤脚上的血迹的,当他惊恐地尖叫时,我们才发现,叶灵的裤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血不停地流下,从她破碎的身体里,沿着她白皙的小腿,yi直染透了整条裤子,殷红了裤脚,染红了她的鞋子。

  海南岛yi看,什么都不说了,直接背起纸片yi样的叶灵,向医院冲去。

  我和胡巴跟在他身后,忘记了哭泣,只看见大片大片的血红纷飞在眼前,就好像生命颓败之前的最后yi次花开。

  我居然没有晕血,因为此时,我的眼睛已经变得比血还要鲜红。

  叶灵住院了,因为流产手术导致芓宫穿孔,引发了大出血,更为严重的是,因为医生没有做b超检查就采取了流产,而现在检查后,发现叶灵居然是宫外孕

  此时此刻,她的生命变得脆弱,变得危机四伏。似乎只是yi闭眼的工夫,她就会在病床上死去。

  钱

  再yi次需要钱

  生命不堪承受之重,我们是如此早地知晓了钱的重要,这对于我们以后的生活,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偷”已经变得不可能,因为当他们两个人回家企图再次实行这个计划时,胡巴和海南岛步了我今天早晨挨打的后尘,吴红梅扛着大木棒追了胡巴三里地,而老穆也差点将海南岛给打死,幸亏小瓷在yi旁yi直护着他,央求着,爷爷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

  胡巴说,要不,要不,咱们跟大人说了吧,救叶灵要紧啊。

  海南岛摇了摇头,说,不成这关乎叶灵的名誉,yi个女孩的名誉你懂不懂这个事情若是真让大人知道了,她的命可能会保住,但是yi辈子都毁了而且,叶灵的姨父是个穷鬼,他根本就没钱老穆和老艾肯出钱,你妈肯吗别幻想了

  那yi天,他们离开医院之前,海南岛跟胡巴说,不是叶灵死,就是咱们去抢你决定吧

  胡巴只好点点头。

  是的,那天,他们想到了抢劫。

  抢劫这件事情,对于海南岛来说,只不过是重操流浪时的旧业,而对于胡巴来说,完全是yi个崭新的“业务”。

  31 那年的那yi天,春日寒,年少衣衫薄。

  傍晚时,海南岛带着yi个包冲进了医院,他激动地打开包,冲着我说,叶灵,叶灵有救了

  那yi天,胡巴给他放哨,他跟踪了yi个从银行出来的女子,狠狠地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若不是因为年少轻狂,若不是因为流浪社会带着所谓的江湖义气,怕是不会有人,如此。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孩,始终都是。

  他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谁都心知。

  只是,那yi天,他确实错了。作为yi个朋友,他毫无瑕疵,但作为这个社会的yi个成员,他犯下了罪。

  他从后面跳出,挥着木棍,打昏了那个女人,抢走了包。当他在医院找到我时,突然发现,胡巴居然没有跟来。

  突然之间,那是yi种多么不祥的预感。

  胡巴始终有yi种小天真,小善良。在海南岛抢劫之后,冲他挥手喊他走时,他居然犹豫了yi下,走上前,打算看看那个女子有没有被打死。

  这yi种迟疑,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

  那个女人在他靠近的时刻,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大喊,抓强盗啊胡巴因为做贼心虚,疯狂地跑起来,后面陆续有几个行人跟着追来。

  警察到来时,胡巴起初坚持自己没有抢劫。可能突然担心,警察最后会调查出海南岛来,然后调查到叶灵身上,他又慌忙改口承认了抢劫。

  警察问他,抢劫的东西去了哪里,是否有同伙

  胡巴坚称只有自己,没有同伙,至于抢劫的包,在逃跑时因为害怕给扔掉了

  后来警察去胡巴所说的弃包地点找那个包时,根本没有找到。胡巴就解释,过了大半天了,有人看到当然要捡走了,难道每个人都要拾金不昧吗叔叔。

  他喊警察叔叔。

  当时的他,应该只是觉得自己很仗义,没有辜负自己的兄弟海南岛,他应该万万有想到,他已经满十六岁了,已经要为自己的抢劫伤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胡巴的抢劫很快结案了。警察叔叔也到了麻纺厂,调查了胡巴的底细,算是做了群众了解。

  胡巴就在他们身后,手上戴着手铐,当他看到我和海南岛时,还做了做鬼脸,好像yi个大英雄yi样,全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海南岛看到警察,就拨开了重重人群,疯跑走了。那yi刻,我从胡巴的脸上看到了yi种惊愕,yi种说不出的失落。

  或许,他期待的场景是,海南岛冲出人群,走到他面前,说,放了我的兄弟我自己yi人做事yi人当是我抢劫的

  那么,这时候的他,yi定会学海南岛以往那样,老大派头十足,狠狠地抬腿踢海南岛的小腹,说,你个死孩子给我滚开你胡巴大爷yi人做事yi人当轮不到你小子在这里给我瞎得瑟

  然后海南岛会哭着看他悲壮地离开,泪流满脸地呼唤他,胡巴,好兄弟啊你才是我的老大啊

  于是,从此以后,软弱的他就可以和海南岛这个小霸王真正地称兄道弟。而不是像现在,他只是海南岛的小尾巴。

  可是,现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的老大,海南岛居然居然

  这yi幕,对于这个固执崇拜着“义薄云天”四个字的少年来说,是有些残酷。可不可以试着去理解呢

  我的老大,海南岛,他yi直都害怕警察,所以,他身上,应该背负着巨大的秘密,或者他是个背负着人命的杀人犯不管怎样,我无愧于他对我的好,无愧于他总是保护我,无愧于他在刺骨冰冷的水里救下我的命

  胡巴呆呆地看着海南岛离开。

  他的母亲吴红梅像疯了yi样,扑开警察,拉住胡巴的手,大哭,我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然后她又发疯似的拉着警察的胳膊,说,民警同志啊,民警同志啊,我孩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啊。求求你们好好调查吧他胆子那么小,自己yi个人都不敢和家里的猪头yi起啊,民警同志啊,求求你们了。

  说着,她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磕头,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胡巴也哭了,那yi刻,他多么想抱住母亲,可是铐起的双手,永远张不开yi个怀抱,给这个几乎哭昏在地上的女人安慰。

  这么多年,她给了他性命,而他却在那yi次,几乎要了她的性命。

  我不知道胡巴在面对自己哀嚎的母亲那yi刻,有没有想翻供的冲动,当他含泪的眼睛望向我时,我真想杀死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唯yi知道真相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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