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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官道 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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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挥挥手让张晚晴出去,我和你两人开会算啥子,又赶紧打电话回财税所,接电话的是出纳孙寒梅,听是所长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问好:“所长好!”

  孙寒梅现在也是重任在身,挂在征收组,原来尹小香的职责都落她身上了,金泽滔和蔼询问:“嗯,现在所里都还谁在呢?”

  孙寒梅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所长今天心血来潮来查岗了,战战兢兢地说:“报告所长,今天东源集市日,尹所长带着征收组上街收税去了,胡所长带着管理组去绣服企业上门服务去了,王正浩带着检查组税收检查去了,现在全所如果算上所长你,就我们两个了。”

  金泽滔“啪”地挂了电话,我和你唱二人转啊,满腔热情却化为一片冰水,我想找点事做咋就那么难呢,金泽滔尚在自怨自艾的时候,孙寒梅却失魂落魄地看着话筒,仿佛多看一会儿,金所长就会从里面伸出头来。

  第二天,镇党政办就下发了关于明确镇产业办职能的通知,通知明确规定产业办全权负责绣服产业化和滩涂开发改造及养殖产业化事宜,各站所办及下属各办事处务必全力配合协助云云。

  金泽滔将通知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咧着嘴笑了,早上起来时还觉得有点不真实,但这文件却是实实在在地明确了产业办的工作职责和政治地位。

  副科大门已向他露出了一丝缝隙,他相信,只要立足滩涂产业化,夯实基础,攻坚克难,做出实绩,事情也就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金泽滔昨天没开成会议,一早上连续在产业办和财税所开会,会议内容就围绕滩涂产业化工作,财税所作为项目资金的拨款单位,负有监管工程款项拨付使用的职责。

  把两个单位的干部职工都撒了下去,金泽滔才觉得踏实不少,还未等他喘口气,电话就响了起来,省财政厅办公室通知,让他明天来西州办公室报到,参加财政部财政体制改革理论研讨会。

  参加研讨会心里有准备,但眼下可不是时候啊。金泽滔急眼了,现在不管从滩涂产业化工作来说,还是从事关个人前途命运来说,都正是关键时刻,这时候离岗赴京开会,若事有不谐将就鞭长莫及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善哉曲公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善哉曲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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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总不能跟老师说,我最近很忙,没空去京城。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吧,研讨会也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再说,现在滩涂产业化工作职责都已经分解到组,落实到人,暂时也确实没自己什么事。

  至于个人前途,更是轮不到自己插手,一切都交给组织了。想明白了,他打了个电话给罗才原书记,办公室没人,打传呼,也没回应,幸好汤军贤镇长还在,听说到京城开座谈会,说:“嗯,去吧,好好地发挥一下,不能弱了东源人的气势,罗书记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金泽滔让邱海山连夜将自己送到县城,曲向东早两天也出差回来了,金泽滔看正是吃饭时候,就悄悄地往曲部长家门口摸去。

  曲部长不太喜欢应酬,也不爱在县委食堂吃饭,不出差一般都在家吃饭,家里专门有卓华君一个远房老姨侍候着,金泽滔也来过多次,倒也熟门熟路。

  曲部长还没回家,金泽滔随手将手里的尼龙袋递于老姨,老姨接过一看,鲜亮娇嫩的东源特产棉鱼,这鱼不大,也就二三根手指宽,但肉嫩汁美,若是夜里在上面洒层薄盐,早上在蒸稀饭时放几条炖着吃,味道更美,不但曲部长喜欢,老姨也挺嘴馋,喜滋滋接过料理去了。

  金泽滔没等多久,曲部长就回来了,看是金泽滔,也没多客气,只是点点头。曲部长的家一般人还真不敢进,所以,现在金泽滔有事也喜欢往他家里跑。

  金泽滔殷勤地泡茶端水,仿佛自己才是这家的主人一样,曲部长看了眼金泽滔,说:“精神状态不错,宣讲团锻炼了几天,稳重了许多。”

  金泽滔有些不安,有时候曲部长的话你要反着听,说是稳重,其实就是浮躁,他搔搔头,忸怩地说:“正要向曲部长检讨呢,在县委礼堂说话有些冲,不过领导你得明察秋毫,这不是我先犯人,宣讲办也太作贱人了吧,二十七分钟前通知我去县礼堂宣讲,当我是神仙啊。”

  曲向东夹夹眼,才慢慢地挤出一丝微笑:“也算你通过了组织考验,正如你自己所说,要时刻准备着,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金泽滔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是,时刻准备着!”心里却想,既然通过了考验,这是不是组织上有意图了?

  曲向东压了压手:“行了行了,这是在家里,不用喊得这么大声。今天罗书记来过我办公室,东源滩涂开发改造现在正在关键时刻,你要牢牢地给我盯紧进度,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金泽滔苦着脸说:“曲部长,正想跟你说这事,省财政厅办公室通知我明天务必赶到西州,部里有个座谈会邀请我参加,我都不敢推辞。”

  曲向东挥挥手说:“开个会也不耽误事,去吧。”

  估计今天罗才原书记也向曲部长详细汇报过东源滩涂开发改造事宜,他也不再就这事再赘言,却提出了他思考多时的问题:“曲部长,我觉得东源滩涂养殖产业化前景无疑是光明的,或者中间会有疏漏,但不会影响大局,也就三个月时间,东源滩涂开发改造效果到底如何,就能水落石出,如果试点是成功的,卓有成效的,县委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曲部长,应该看到,我县海岸线长达2oo多公里,大部分为浅海滩涂,接壤平原的有近百公里,滩涂开发改造,修筑堤坝,围建海塘养殖海产品,不仅有广阔的市场前景,经济效益巨大,更重要的是其具有的社会效益,海滨地区受海潮台风侵袭,每年多少渔民倾覆,多少财产受损,统计起来,单单东源镇就让人毛骨悚然,扩大到浜海,可以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概括。”

  金泽滔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站了起来:“曲部长,东源产业办权轻言微,也只能在卢水港做些试验性的开发,以为抛砖引玉,再想进一步,已是力不从心。如果曲部长能在全县,乃至全永州将此事推广开来,广筑海塘堤坝,围塘养殖。庸俗说,此举真正救万民于水火,行此事者功德无量,可称万家生佛。”

  曲向东还从未见金泽滔如此失态过,也不觉耸然动容,说:“台风海潮造成的损害真有这么巨大?”

  金泽滔递了一份统计数据,曲向东看得极为仔细,初看浓眉紧皱,接着面目渐渐狰狞起来,继而握纸的手不住地颤抖,到最后,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发青发白。

  “这还只是东源近十年的统计,曲部长,明天你让办公室要份资料,看看浜海全县的情况怎样。”金泽滔紧紧抿着嘴,神情沉重和痛楚。

  收起材料,曲向东沉默良久,方才平静下来,凝视着金泽滔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明天,我会向县委汇报,会议期间,你辛苦一下,把你的所思所想做篇调研文章。”

  金泽滔低着头说:“曲部长,此事我也只敢和你说说,必须考虑到,历届党委政府不是没有关注到这个问题,而是因为政府太穷,很多地方温饱问题还没解决,谈何余力搞建设,我一个小小的产业办主任,对此事横加评论,是不是合适?”

  能拿出手上这份材料,其实金泽滔已经做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文章就锁他的抽屉里,只是有些数据以他目前的身份也只能大致估算。

  曲向东咬着腮帮子,狠狠地瞪着他,但随即就笑了:“你小子,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既然都寻上了门,必定早有准备,回来时候交作业。”

  金泽滔作揖笑说:“领导洞若观火,明见万里,属下佩服。”

  金泽滔此时抛出这份材料,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一者现在时机也逐步成熟,二者现阶段正是个人进步的关键时期,也算是为自己增加一份胜算。

  最主要的是曲向东此人面冷心热,从后世了解的点滴记忆及自己亲身接触的感观,他对己对人都可称苛刻,唯独对党的事业,对人民群众的疾苦,从来是满腔热情,夙夜匪懈。

  曲向东摇摇头,敛起笑容,说:“现在你们东源模式就很好,尽快摸索出经验。黑暗中,我们应该看到光明,曲折中,我们要勇往直前,没有什么可以顾虑和畏葸不前的。”

  金泽滔也认真说:“是,我一定牢记部长教导,不管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曲向东拍拍他的肩头,声音也变得柔和:“现在还轮不到你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好了,老姨在门口也兜了好几圈了,再不吃饭,估计就扔门外了。”

  第二天,金泽滔乘了早车风尘仆仆赶往西州,现在从浜海到西州,也因为几个爬山岭开了隧道,也仅费时六个多小时,比往昔省却了三四个小时。

  金泽滔先往省厅办公室报到,接待他的是办公室副主任,陈崇捷,年纪有些大,金泽滔并不熟悉,陈崇捷看了他几眼,大约有些疑惑,核对了身份后,才说:“先在省厅招待所住下,明天八点会有车来接,十点的飞机,机票明天车上给你。”

  态度说不上多热情,但也不冷漠,金泽滔表示感谢后,刚走出门口,忽然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金泽滔,来办公室出差?”

  金泽滔回头一看,正是上次申请滩涂项目资金时结识的师兄沈伟跃,预算处市地组长,省厅认识他的人不多,可能关系最密切的就是眼前的沈组长了。

  金泽滔热情地握着他的手:“正想拜访师兄,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厅办通知我参加一个会议,正好来报到。”

  沈伟跃碰见金泽滔,也忘了要办的事,拉着金泽滔要到他办公室坐坐。

  沈伟跃最近有些烦,厅里面正在对中层干部实行聘任制试点,一级聘一级,分管厅长聘处长,处长聘组长,组长聘科员,说起来,始作甬者还是金泽滔。

  当初交于苏子厚教授的岗位责任制指标体系文稿里就有提及聘任制。这种干部轮换和使用制度从理论上看是成熟的,但实践操作往往受人为主观因素制约太多,后世也仅是施行了一段时间,也渐渐地淘汰了。

  但正所谓死水微澜,一石击起千层浪,在沉闷的用人环境中,聘任制短期内也能激发人们的工作热情和主观能动性,苏子厚作为厅副书记、副厅长,主管人事教育工作,施行聘任制也算是曲径通幽,别有他意。

  预算、行事、农业等热门处室的相应位置最是瞩目,更是众多竞聘者争相报名的职位,心思玲珑者上窜下跳,敦厚本分者唉声叹气,预算处市地组长位不高但权重,沈伟跃可以相见,在这轮聘任制中,如果听之任之,随波逐流,等待他的将是无情的淘汰。

  预算处长张晔是个寸步千里的人物,只可远观,不可近交,对谁都和风细雨般的亲近,对谁又都是拒人千里的淡漠,沈伟跃在预算处几年时间里,挖空心思接近张晔处长,但他心里明白,自始至终,他总是感觉就这一步之遥,却恍若天涯。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波三折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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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坐了一会,沈伟跃就邀请金泽滔到钱湖边上的茶室坐坐。

  正是六月季节,钱湖的荷花竞相怒放,别样红荷连天碧,虽然有些闷热,但湖风拂面,心安神宁,竟有股清凉从心底油然而生。

  沈伟跃自己带了一包茶叶,让服务员泡了两杯,说:“都说明前虎泉茶最佳,其实这六月茶味才最厚,来,尝尝,若是喜欢,带些回去。”

  金泽滔除了酒,也没什么特别的口腹之好,即便饮茶,也不太讲究,不过就算他这门外汉,也觉得六月虎泉茶无论从形、色、香、味各方面来看,也绝非凡品,特别在玻璃杯用沸水冲开后,形如雀舌,在绿水中翻滚煞是好看。

  金泽滔端起杯闻了闻,只觉未饮先醉,赞道:“果然不错。”

  沈伟跃大喜:“带盒回去,这茶叶虽不珍稀,可市场上也不多见。”

  金泽滔说:“那就多谢了,师兄最近怎么样?”

  沈伟跃正为如何开口踌躇,听得金泽滔主动询问,也不作态,一五一十将厅里正推行的聘任制事情说了,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担心,希望师弟能施以援手。

  金泽滔也正有意和他结交,说:“我这次来是应邀参加部里召开的财政体制研讨会,明天将和苏厅长一起赴京参会,如果有机会,一定为师兄说项。”

  沈伟跃大喜过望,对于金泽滔和苏厅长的关系,厅里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若是金泽滔能从中穿针引线,自己在预算处的位置自是稳如泰山。

  说起来,沈伟跃也是性情中人,尽管在省机关厮混多年,不免沾有机关官僚的诸多恶劣习气,但从和他的几次交往中可以看出,他还葆有青年干部的朝气和原则底线,作为机关干部,趋利避害,附炎趋热,也无可厚非。

  沈伟跃词不达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金泽滔说:“沈师兄,咱兄弟就不见外了,上次的滩涂项目资金的申请师兄一路绿灯放行,我还没有谢过,自己人就不矫情了。”

  一句自己人,让沈伟跃心花怒放,恰如湖畔的映日荷花,分外红。

  晚饭的时候,金泽滔还是婉转辞了沈伟跃的留饭,苏厅长今天还出差在外,估计回来也很晚,拜会了师母,闲聊几句,也就早早地回了省厅招待所休息。

  第二天,他准时在招待所门口相候,苏厅长的座驾如期而至,同行的还有办公室的陈崇捷副主任,此时他看金泽滔目光和昨天截然不同,本来陈崇捷安排另一辆车送金泽滔去机场,但苏厅长执意要亲自迎接让陈崇捷大为意外。

  金泽滔和苏厅长既有师生之谊,又在财经科研上多次助了老师一臂之力,两人的关系已不仅仅局限在师生或上下级,在金泽滔的眼里,苏教授亦师亦父,在苏教授及宋雅容的心里,却渐渐地把他当作家人。

  这次研讨会,金泽滔作为《振兴财政的战略思考》一文的共同撰稿人,也只是受邀当个听客,主要还是苏子厚教授作该课题的主题发言,和原文相比,苏教授修改增补后,文章的理论性和大局观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

  研讨会两天,金泽滔受益匪浅,国内财经界的知名专家教授果然是名不虚传,尽管金泽滔有着二世为人的优势,平日尚算勤奋,博学多思,但论理论功底和专业视野,和大师级的专家相比,那不是以道里计的。

  当然,金泽滔也并非仅当个看客,在苏教授的引见下,也在分量最重的几个教授专家面前混了个脸熟,并讨要了联系方式,这对于他今后在财经理论方面的研究和学习都大有裨益。

  这或者是这次研讨会最大的收获,第三天一早,金泽滔和苏厅长一样拒绝了东道主的考察安排,待金泽滔回到浜海已经大半夜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金泽滔的传呼机就哔哔地叫个不停,金泽滔看是东源的电话,吃了一惊,还只有六点多钟,连忙回电,接电话的是文元旦。

  文元旦听是金泽滔的声音,心里就象卸了千斤巨石一样,只觉浑身发软。卢水港堤坝的围筑进展很不顺利,文元旦这几天焦头烂额处求爷爷告奶奶,但事情就这样不紧不缓地拖着。

  事情还是出在涂水村,卢水港附近北洋几个村庄地质地貌以平原丘陵为主,最近的合乎工程要求的砂石取用山正毗邻涂水村,按说,这石山也有北洋几个村庄集体所有的山地,在这里炸山取石并没有侵害涂下村的利益。

  但涂下村世代在此繁衍生活,几乎家家户户漫山遍野都有祖公坟安营扎寨。

  涂下村民提出,炸山可以,每眼坟迁葬费一万元,必须一分不少。涉及到开山挖石的山体至少也有成百上千的坟地,很多都已零落成无主坟,但此刻,孝子贤孙应声而出,家家户户都有一至二眼祖公坟。

  涉及到坟地事情,就连汤军贤镇长都觉得棘手,派出所出面做过几次工作,但都无功而返,东源刚出一系列恶件,镇政府也不敢用强。

  眼看离台风季节越来越近,罗才原和汤军贤嘴唇都快急出血泡,文元旦这几天在这附近跑了几个山包,但无一例外都碰到类似的问题,再远到镇区附近察看,成本及各种社会矛盾让文元旦等人望而却步,事情似乎走入了死胡同。

  文元旦这几天睁眼闭眼都要打上一个传呼,虽然他知道金泽滔远在京城,无法收到留言,但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金泽滔通完电话,早饭都没用,乘早车直接回了东源,到东源时,还刚刚上班。

  金泽滔先向罗才原和汤军贤报了个到,两人都有些头大,金泽滔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不是天灾,总有人力可以解决的,我马上就去涂下村,请镇驻村干部和管片领导一起做工作。”

  汤军贤苦笑说:“驻村干部已经月余没来上班,身体一直不好在家休养,管片领导是杜昌永副镇长,你确定请他一起?”

  杜昌永分管农林渔水,镇党委会上对产业办的滩涂开发改造方案持否认态度,金泽滔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管怎样,总要找个人带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直接闯进去,估计连村长书记的面都不一定见得到。”

  罗才原主动打了电话让杜昌永来他办公室,杜昌永年纪偏大,和副书记卢荣归不相上下,他也是土生土长的东源人,仕途一直坎坎坷坷,最早转业安置在县城工作,提拔后就在乡镇打转起伏,直到撤区并乡后,他才算是叶落归根。

  他现在年纪虽大,但一直在外任职,无论资格还是威信自然不能和老书记卢荣归比肩,回东源后,他也一直比较低调,本来在滩涂开发改造工作上,他并不想站在东源镇两大巨头的对立面。

  但事不凑巧,一来,卢荣归漏夜来访,请求他在党委会讨论滩涂开发改造事宜上能与他站在一道,他无法拒绝,能来回东源镇工作,卢荣归出了大力,这个人情得还。

  二来,杜昌永的妻子涂下村人,年轻当兵那会找的对象,数十载沉浮起伏,老妻总是默默跟随身后,荣也好辱也好,从来没半句怨言,涂下村现任村长蔡长征,算起来也是老妻至亲的堂侄,是个精明人。

  说起来,谢凌也好,杜昌永也好,之所以反对滩涂开发改造方案,为的都是替乡亲乡邻争一份利益,只是谢凌老家北洋村村长是个糊涂虫,受人蒙蔽还浑然不知,闹了出笑话,让谢凌堂堂同济大学城市规划设计毕业的大学生,竟然连公开招标的招标书都没有读过,就急匆匆地赤膊上阵,作了别人的马前卒。

  而相反,杜昌永老妻的堂侄却精明过人,在农村也算是腹有锦绣的能人,早早地就了解到在卢水港外海筑坝,取石用工没有涂下村的份。

  他是个不甘人后,很有坚持的人,北洋村设路障阻挠工程队进场,通过老姑找到杜昌永从中说和,最后他通过发动全村老少打起石山老坟的主意。

  杜昌永对罗书记和汤镇长很是恭敬,对罗书记下达的任务也没有半点勉强,欣然接受。

  但从罗才原办公室出来直到车程都快过半,杜昌永始终没有正眼看过金泽滔。

  金泽滔苦笑:“杜镇长对我意见很大。”

  杜昌永不冷不热:“不敢,金主任一手抓绣服,一手抓滩涂,东源镇里外一把手,我们都很钦佩。”说是钦佩,语气带暗讽。

  金泽滔倒是奇怪了,滩涂开发改造从立项到筹备,因为杜昌永分管着农林渔水,金泽滔也没少到他办公室汇报过,虽然关系还没到亲热的地步,但至少也还和谐。

  金泽滔坐正了身子,倒也被杜昌永挑起了脾气:“杜镇长,你钦佩也好,鄙视也好,滩涂开发改造工程从招标到施工,完全是在阳光下进行,至少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做到了公开公正,你倒说说,又哪儿做差了?”

  杜昌永闭目不语,胸口却起伏得厉害,想必内心激荡,只是他一惯慎言慎语,即便心有不平,还是强自抑制。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纸还成泪溅裾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纸还成泪溅裾

  (谨以此章纪念雅安逝去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感谢7o369的月票支持!)

  金泽滔冷笑:“或许你以为自己很崇高,很伟岸,确实,你反对滩涂开发改造方案不是因为个人私利,你是为你老妻的乡邻乡亲谋利益,你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是替人民群众出头说话,但你想过没有,卢水港外省筑堤围坝,带来的不仅仅是村民的几个工钱和卖砂石的几个钱,它更多的是保护这片村庄至少几十年不受台风海潮的侵袭,这又是金钱能换来的?”

  杜昌永睁开眼睛,怒气迸发:“不用你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滩涂开发改造惠及万民,利在千秋,你懂我也懂,但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工程要到涂下村取石,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涂下村的感受,从地域上来说,涂下村不属于卢水港,但卢水港外的滩涂也埋葬着涂下村的无数冤魂。这份几十年上百年凝结而成的,既爱又恨的情感的是怎样也割断不了的,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

  金泽滔默然,这片有些荒芜的土地上,滩涂养育了一方人,自古以来,滩涂就是赶海人的天然粮仓,渐渐地人们学会筑塘养殖,滩涂既给了人希望,也时刻埋葬着人们的希望。

  春夏时多少赶海人家在海塘播撒幼苗,孕育梦想和希望,七月以后,台风肆虐,海潮澎湃,靠海吃海的人们忘了只有靠天,才能吃上一口饱饭。

  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光,谢天谢地谢祖宗,碰到天灾,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年年死人,年年还是往这片黑黝黝的滩涂闯。

  金泽滔说:“千多米的堤坝,能需要多少砂石人工,卢水港几个村庄的村民就足以淹没这条堤坝,项目资金有限,我不能因为要考虑别的村庄的感情,就感情用事,退一步说,加快进度,及早完成堤坝工程,海塘养殖还可以再养一季,杜镇长,你算过这笔账没有,难道非要让滩涂养殖工程半途而废,才称你的意?”金泽滔说话的口气渐渐地严厉起来。

  杜昌永发了一通火,有些脱力,毕竟年纪大了,他把自己在座位上放平,看着金泽滔,忽然笑了:“金主任,在你这样年纪的时候,我一天可以全副武装行军二十公里,晚上睡觉还不打呼噜。”

  金泽滔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只好悻悻地收起情绪,杜昌永可以对你熟视无睹,金泽滔却不能无视杜昌永,只好没精打采地接话说:“你让我现在全副武装行军二十公里,我还能再顺着来路再跑一趟。”

  杜昌永斜眼看着金泽滔,蔑视道:“就你这小身板,还二十公里跑个来回?吹牛不带草稿的。”

  金泽滔算是看明白了,杜昌永若是对一个人有成见,说话不但夹棍带刺,而且表情不屑。

  尽管他一向自律,但你千日低调,这一开口所有的情绪都溢于言表,可能直到现在,他都不自觉,这或许就是他仕途一直坎坷的最致命的硬伤。

  金泽滔对亲近的人或会以不屑的语气调侃,但对外人,他向来是以一种真诚表情对话,他认真地说:“杜镇长,我从来不吹牛,只要说过的,我一定做到。”

  杜昌永有些讪讪,金泽滔眼睛看着窗外,车内一阵沉默,良久,金泽滔忽然说:“杜镇长,你老妻家里还有什么人?”

  杜昌永低沉说:“没了,全没了,就剩一个堂侄在。”

  金泽滔看了他一眼,杜昌永眼神有些飘忽:“沉海的沉海,潮水吞殁的吞殁。”

  杜昌永父母去的早,自和老妻结婚后,就把岳父母当自家爹妈孝敬,待转业回来,才发现妻家早就家破人亡。

  金泽滔指着渐行渐近的涂下村,说:“杜镇长,以后,出海打渔的都驾着大铁船,海边有避风港口,在家围塘养殖的都被海塘堤坝拦在里面,不再受风潮侵害,你相信吗?”。

  杜昌永看着远处:“希望吧,靠山的刨地的,也许苦点,但总还有命在,打渔赶海的那是真苦,全须全尾死在6地上那都是福啊!”

  杜昌永亲自驾临,涂下村长蔡长征也露面了,金泽滔和杜昌永乘一辆车,余人包了辆小客车过来。

  蔡长征对于文元旦等人也是熟极,这几天都避而不见,今天见了,神情也很自然热情,金泽滔对杜昌永说:“杜镇长,召集村两委开个会吧,有些事得摊开说明白。”

  涂下村人口并不多,也就三百多人,百户人家不到。村里也没有办公所在,找了个晒虾干的还散发着腥气的坪地大家就席地而坐。

  杜镇长召集好村两委后,就闭目假寐,金泽滔也不指望杜昌永能帮上什么忙。

  蔡长征也学杜昌永一样,闭起眼睛装神游。金泽滔环顾四周,说:“涂下村也有上百年历史了吧?”

  有人自豪地答说:“有家谱传下来,都好几百年了。”

  金泽滔点头:“历史挺悠久的,这样的村堂,若是放在内6,早就开枝散叶,如果计算人口,怕要成千上万了。”

  众人沉默,有人说:“都是天灾人祸闹的。”

  金泽滔说:“问一句,全村百户人家,全头全尾的人家有没有?”

  又是沉默,有老人呜咽:“从我记事开始,家家堂前立牌位,没有一户人家能阖家善终的。”

  村民齐齐叹息,就连杜昌永和蔡长征都坐正了身子。

  金泽滔又问:“现在还多少人出海打渔的,多少人在滩涂边赶海养殖的?”

  蔡长征说:“一半一半吧。”

  金泽滔问:“都自己打船出去,还是帮工做船老大?”

  “以前自己也打过船,都没了,没了,现在哪还有钱打船,都是帮衬着做船老大。”蔡长征也出过海帮过工。

  金泽滔抖抖索索地从袋里摸出一张纸,递于蔡长征:“你看看,我这张名单记的可有遗漏。”

  这是他让产业办这几天整理出来的卢水港周边各村的灾情数据和名单。

  蔡长征看了一半,已经嚎啕大哭,涕泗滂沱,上面的名字都是近十年来涂下村或出海或因风因潮尸骨无存的村民,其中就有他的亲人。

  有识字的老人接过,老泪纵横:“没记齐整,还少了小半。”

  金泽滔也是泪如雨下,晒虾坪哀声四起,远近都有哭声传来,如丧考妣,悲恸欲绝。

  刚进村还如临大敌的产业办及派出所等干部也都感同身受,纷纷掩面。

  金泽滔掏空身上所带现金,因为到京城出差,足有四千多元,机票等省厅都已经代付,用不着自己掏钱,所带的差旅费基本未花。

  金泽滔示意文元旦等人都数出自己随身带的现金,并登记好数额和名字,数了数加起来快六千。

  金泽滔对着还在哀号的蔡长征说:“你把这名字补齐整,回头交给我,都把坟迁了吧。我们争取在七月前围塘,还可以养上一季,作为村长,你要为村民的长治久安着想,而不是盯着这蝇头小利。”

  蔡长征挂着寸长的鼻涕连连点头,半点的精明劲都不见了。

  金泽滔说:“刚才我和杜镇长也说了,毕竟这堤坝也就千余米,再摊上你们涂下村,就怕这堤坝筑不起来,这些钱,就权当是我个人雇佣你们帮忙迁坟的费用。”

  蔡长征连忙推辞,金泽滔挥手不予理会,说:“堤坝合拢后,可以用来养殖的海塘近千亩,我们产业办在此承诺,一,承租户缺少资金的,签了合同后,出租方可以向信用社和农行提供担保贷款。二,签订合同后,如果因为海塘堤坝原因造成的损失,由出租方全额赔偿损失。”

  杜昌永眼睛一亮:“这些能保证?如果是台风或都大水潮淹没海塘,造成的损失算谁的?”

  金泽滔斩钉截铁:“算出租方的,合同都要明确规定,有法律效力。之所以这样,就是要让出租方一方面要加强海塘管理,另一方面,还要经常加固堤坝,这也是职责义务所在。”

  金泽滔人还没赶回东源,他在涂下村一纸引得全村老少痛哭流涕就传遍镇大院内外,更有甚者,说是涂下村村民哭着喊着要求工程队快来炸坟。

  一夜之间,涂下村的情势颠了个倒,让众人都瞧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戏,不说随行的文元旦等人差点儿就没五体投地膜拜,就连杜昌永回来的车上再也看不到轻漠之色,态度热情和蔼了许多。

  金泽滔回到产业办后,取钱让文元旦按名单归还,文元旦也没推辞。张晚晴神秘兮兮地追着文元旦问:“真的是主任一张纸就让涂下村全民痛哭呀?”

  文元旦没好气地指指自己还红肿的眼睛,说:“在主任伟大人格的感召下,铁石心肠也要化为绕指柔,在那环境下,谁能囫囵不掉一颗眼泪出来,我叫他爹。”

  张晚晴立时眼冒星星,拉着文元旦说:“说说,主任那张纸都写着什么?”

  文元旦昂首挺胸道:“这可不能说。”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实在是说起来又不免伤心,不说也罢,心里却暗笑,这张纸还是你送文印店打字的,只不过对你来说,只是汉字组成的姓名,对涂下村民来说,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永缚苍龙

  (当写字成为一种习惯,编故事成为一种本能,你看周围的人们就象书中的nbsp; ---->恳求书友正版支持,恳求订阅、推荐、收藏!感谢寒剑123、ce1re的月票支持!)

  大家都使劲鼓掌,一些村民还大声欢呼,曲向东压了压手掌,待大家都安静下来,说:“这条堤坝不仅仅是生命线,不仅仅是捆缚苍龙的长缨,它还是条致富线,在此,我们可以大声宣告,从今以后,这里方圆数十里,将不再受世代困扰我们手脚的台风海潮侵袭,这方家园,将成乐土!”

  大家又大声欢呼,曲向东并没有讲太多的话,慰问过工程队工作人员和有关干部群众后,众人在合拢地的一块石碑前围拢,石碑上覆盖着大红绸布,曲向东居中,左右分别站着谢道明、蒋国强及东源、三水两镇党委书记罗才原和何健华。

  红绸拉开,石碑上就四个血红大字:永缚苍龙。这四个大字还是金泽滔辗转通过曲向东向温重岳书记求来的,字写不错,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听曲部长说,本来温书记、县委王如乔书记及包兆辉县长今天要亲自参加揭幕仪式,只是永州地委临时有紧急会议才令他们都未能成行。

  不过,想想就觉得兴奋,再过几十年,人们再看这块碑石,发现题词的还是省委温书记,是不是觉得我金泽滔太有先见之明了?

  下堤坝的时候,曲向东指着滩涂远处有人在扒泥围塘,疑惑地问:“这些人做什么?”

  罗才原笑呵呵地说:“按照滩涂开发改造方案,镇里已成立了滩涂养殖公司就挂产业办下面。绣服的产业稳步发展,催生了一批有实力上规模的绣服工贸企业,产业办的规模集聚工作卓有成效啊目前镇里几家绣服企业,都雄心勃勃眼光都盯紧了滩涂养殖,东源集团率先注资三百万,防洪堤坝还在修建时,养殖公司就开始了挑泥围塘我们争取在台风季节前争取清理出几批养殖海塘。

  谢道明笑眯眯说:“不错,东源精神不能当口号,还要落实在行动上,敢为人先不落人后,工作不拖不靠与天争先机,与时争进度,这也是抢抓机遇嘛!”

  谢道明虽然离开纪委也已有三四个月,但笑面虎的虎威犹在人们还是习惯敬而远之,平时各分管线上的相关机关负责人向他汇报工作,还是战战兢兢的。

  众人虽然都表示赞同,但并没人接话,就连曲向东都不知在想些什么,金泽滔却笑说:“谢县长说的是,我们东源需要这种先机,也必须赶这进度,东源落后太久了,只争朝夕啊,人民群众愿望迫切,我们干部也不甘人后,养殖塘投产后,这条土渣路也将改造成四车道的石子路,以后,谢县长再来,我们走的可就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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