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故事 第 3 部分阅读

    　　瞧了瞧小姐绘着花纹的长指甲，又仔细检视着自己的手，“你陪他们好了，我不需要，我在听歌，请不要来打扰我。”

　　他迅速站起来，几乎是跑着进了卫生间，用洗手液将自己的手洗了三遍，作为与医学打交道的人，想到这接触所可能产生的病毒细菌，几乎要昏过去。他的洁癖由来已久，如果不是被晴的歌声强烈吸引住，在这种场合里，恐怕沙发也是不敢坐的。

　　从卫生间里洗了良久，雷才悄悄地出来。还好，第四个小姐已经与她的同伴分享川总，再也不向他看眼。川总左拥右抱，意气风发。雷犹豫了半天，拣刚才的地方重新把屁股安置下来。

　　晴仍然不知疲倦地唱着，事实上，整个晚上她都在投入地唱歌，避免从台上走下来。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

　　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无人懂”

　　梅艳芳的女人花，雷没听过，或者是听过也不知其出处。在许多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丝毫也不离奇。近二十年，研究实验室更多占据了他的生活。这歌给他带的感觉是不同寻常的，仿佛向他打开了世界的另面，他的生活从此注入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对现在的年轻人，他时常感到惊讶，比如这首女人花，更应该是个四十岁的经历坎坷的女人才能体味的，却被二十几岁的晴演绎得如此凄美，难道不能算是种奇迹吗现在的孩子，浮躁中掺着早熟，让人琢磨不透啊。

　　十二点整，位官员的手机响再响，不得不走了。

　　“怎么可能，只有几盘点心，几瓶啤酒。”雷由晴陪着去结帐，面对近五千元的费用，他追究到底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

　　“哎哟，我的哥哥，你们三个人要了我们四个小姐，不算钱哪”

　　晴在边拉了拉雷的袖子，

　　“别问了，雷总，我在上面看得清楚，人抱着个进里间了，你没注意”

　　雷的精神都集中到晴的歌声里，的确没有注意到周边的动静。回想下，好象偶尔是有对不见了，可是时间那样短，地方那样脏，哪里称得上享受哇他觉得身上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男人哪，都是样。”晴不屑顾。说了句电视里或者小说里女人用来评价男人的常用语。

　　“坐我的车，不会吃了你”川不由分说地命令晴。“雷总辛苦下，送送两位客人。”

　　“川总，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他们送回去。”晴眼巴巴地望着雷，雷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向川解释。

　　“你别别管了，我送晴。”川喝多了酒，说话都不利落了。

　　雷无奈地望望晴，晴看了他眼，只好上了川总的车。

　　“如果她出丝毫的事儿，可是我的罪过。明天让我怎么面对她呢”雷路上心绪不宁地，反复想这个问题，他活了四十岁，第次感到良心上的不安。科研的世界是干净的准确的目标清晰的。社交的圈子却是浑浊的，他虽能理解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现象，却无论如何不能成为其中的员。不仅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样个公司纠缠。这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啊简直是个泥潭他边开车，望着来来往往闪烁迷离的灯光，边心乱如麻至于会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长时间无法摆脱，却不是他当时能够想象得到的。

　　晴，当晚并没有象般小说中所写的，被色狼攻击，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儿。川不但是个文明人，当晚醉得实在太厉害，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强把车开到半，就下车狂吐起来，精致美食经人的肠胃那么消受，再反刍出来，面目全非，变得令人作呕。

　　“你醉了，别送我了，我打车走。”晴恶心极了，打上车，扬长而去。

　　川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狂吐了会儿，头脑清醒许多。这个臭丫头，看我吐成这样，倒先跑了。之前五光十色华美斑斓的夜生活，现在变了孤独的悲凉他心里空落落的。

　　“是萍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川终于回到家，发现家里亮着灯，个瘦小的身影在楚楚可怜地翘首以待，到底还有个人在关心我，丝丝温情在中老男人心里荡漾。

　　“川总，我来送干洗的衣服，发现你还没回来，就等了会。”萍轻轻地说，“呀，你吐了，衣服都脏了，快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萍第次在川家里过了夜。

　　“川总，你相信风水吗”第二天，去公司的车上，萍轻轻地问川。

　　“有点儿信，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有个懂风水的朋友，说你现在租的这个地方，风水不好。我让他给你挑个好地方，你看行不行”萍在川总家的沙发上睡了夜。两人的感情更加拉近了。她的远房亲戚，有套闲着的住房，外地来的川总，总是要租房的，干脆把亲戚那套房让他住，每个月还可以从中得五百元左右的好处，把自己租房的钱赚出来。

　　“好啊，那就拜托你。”川从宿醉中刚刚清醒，有着小女人的关怀，心中的空虚扫而空，情绪相当好，口应了。

　　没有亲自送晴回家，成了雷不能原谅自己的件心事，他夜辗转难眠，想象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故事。此外，从不涉足的欢场中可能带来的病变之危，淋病爱滋梅毒虽说没有真正接触，传染机率几乎没有，然而小姐玉手拂，已经足足让他消化不良。这种感觉，竟在好长段日子里不能消除，令别人欢娱的事儿，在他成了不折不扣的折磨，这真成了天然免疫力。

　　“怎么样，回家几点”第二天，他看见晴早早来上班，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事，放心吧，我会保护自己。雷总，你这样的人现在真是稀有动物哪。”晴会心地冲他微笑，雷觉得仿佛被揭了老底，在年轻的晴面前不无尴尬。

　　开 会

　　开 会

　　“汇总下意见嘛。”药厂产品的包装始终定不下来。川总决定开个会，

　　殊不知包装设计这个东西，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永远没有意见统的那天。所以这个包装研讨会，开了整整五个小时，吵了个不亦乐乎。

　　雨再对自己说，来这个公司，安心做策划，设计的事儿尽量别动手，不然又得陷进去。个设计师，整日里听别人说三道四，自然没有策划总监来得有力度，万万不可自降身份。因此整个会议的前四个小时，她都没有说话。头次参加公司会议，真令人难以置信发表意见的人都象戴着面具般，洋洋得意，废话连篇，个主意出来，全体都赞成着；转眼个反对者跳出来，振振有词，很快又说服了大多数雨惊奇地发现，会议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万毛的大放厥词和众人的无情反驳上。

　　设计师们共提供了四套稿子，包括萍新改出来的套。她娓娓的介绍，有理有据，胸有成竹：

　　“我是根据川总的要求，从人类健康角度出发做的包装，咱们的产品是明快的，健康的，阳光的所以用了明黄做底色，配上各种年龄段的运动健康的人物造型。我个人认为，比较准确地表达产品了定位要求当然，请大家不要客气，有什么意见提出来，我会及时改正。”萍的这套包装，在中黄底子上跳跃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慢跑着的中老年人。比其它几件死气沉沉的设计，毕竟是高了筹。

　　“萍小姐的作品，我真的好喜欢。”万毛在逐个信口胡言不知所云地狂批其它稿子之后，突兀地跳出来，举着双手赞成萍的作品。

　　“我个人认为看到这种包装，人们就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说到冲动词，故意拖长了声音，办公间里发出暧昧的哄笑。“外包装，打动人是最关键的。如果把这个包装那个，放到药店里，定是最显眼的”

　　“我倒觉得这套稿子更接近大众口味。我们的产品，就是要让人有亲切感，认同感。”风指着套淡紫色类似月饼盒子的包装，固执地坚持。

　　“太忧郁太灰暗，不好不好”万毛响亮地咂着嘴。

　　“我们是不是请专业大广告公司来设计，外包装太关键。花个万儿八千的，请专业人员来做，不是很好吗”人事经理提出了新观点。

　　人事经理时糊涂提出这么下建议，算得上自找没趣。正值每个人都意识到会开得废话连篇死气沉沉，说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的关口，新提议好比油锅里撒了把盐，把大伙的精神提起来：抓住把柄猛批通，当然要比绞尽脑汁地挖掘新想法来得容易。

　　“这怎么行，公司养着好几个设计是干什么的”

　　“我们将来会有五千种新产品，这么算来设计费算来得五千万哪。”

　　“可以再招好的设计师嘛。”

　　“绝不能浪费”

　　“我看这些稿子里选套就成”

　　“就事论事，今天是评稿子，改稿子雷总，你的看法如何，怎么直不出声啊”每到话题偏离的时候，川总会咳嗽声，把越扯越远的话题再拉回来。

　　“我，对设计窍不通，没有发言权，让雨总监来评罢。”雷推给了雨。

　　“对了，”川转过头来，“雨总监，你是专家哪，怎么下午，听不到你的意见”

　　雨看了这些设计垃圾，又好气又好笑。好的设计师，只眼，就能分清摆在面前的作品属于第几流，哪个档次。花了两个星期，三四个所谓设计师绞尽脑汁做出来的稿子，好比小印刷厂里半路出家的设计人员的应景作品，品位和配色俗不可耐。雨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天地良心，身为总监，总不能任凭这些垃圾在公司满天飞，有她在的公司，做出超低水准的包装。雨自认丢不起这个人呢。

　　“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望望川总。

　　“怎么说”川眯着眼，张着嘴，攫取什么似的。

　　“如果今天的任务是在这些稿子里选择改正，我觉得没有参与意见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件合格作品喽”川吧叽了两下，有些白沫子就那么堆在嘴角。

　　“是的，基调错误，改都没法改。”雨些话出，不出所料，耳朵里听到些不满的嘘咻之声。众人虽对她有些敬畏，也不免认为她不给设计师留脸面。

　　“说说看。”川总继续。

　　“我把好的包装，分三个方面来评价，”雨本正经地：“品位色彩功能定位，眼前的作品，品味首先不入流。请原谅，几个年轻设计师的工作被否定，我也觉得遗憾，不过我会通过交流，帮助他们在以后的设计中提高的。设计不是堆积把文字色彩生搬硬套地堆积起来，是没有灵魂的。色彩的应用问题也太多，没有时代感，味摘抄些末流作品，只会比末流作品更差。萍小姐的设计，在色彩使用上要比其它稿子稍强些”

　　“然而，她在功能定位上犯了大忌，请大家仔细看。它，象什么类产品的包装”雨把萍的作品举起来，反问大家。

　　“象什么”有人在嘟嚷。

　　“万先生说见它就有冲动，他的感觉很敏锐，没错，这简直就是避孕套的外包装”雨毫不客气。她并非全然针对萍而去，在专业上，自认为有些水准，不免有执着的骄傲，揉不得半点异物，得罪人也在所不惜。

　　会议室里顿时传出哄堂大笑之声。

　　“没错呀，越看越象。”

　　“刚才怎么没看出来”

　　“还是万毛火眼金睛呀。”

　　风起着头，带着月都难见到次的笑容，刻薄尖酸地挖苦萍。几个设计师集体挨了批评，基于团体的力量，倒不觉得太丢人；萍脸色铁青着，薄薄的脸拉长，侧面看起来只那么瘦削地层，象纸板样，缺了厚度。萍的心里，实在把雨恨透了。天哪，该死她想，这确实是根据个性产品外包装克隆出来的，还以为川会喜欢呢。

　　“不好意思，我的话太尖锐，只要涉及专业，我向很苛刻的。几位设计师付出了很多劳动，希望以后多交流。”雨补充了几句，打击了萍，又交代几句场面话。

　　“那么看来，这次只有请雨总监亲自来设计”萍细声细气地说。

　　“没问题，明天下午看稿子吧。”雨开口讲实话，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

　　即便是雨，也并没有炮打响的把握。设计本身，每个人品味都不样，众口难调，何况在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精心地选了极淡的兰做底色，正面和背面大胆用了两个抽象的重色纸纹，暖绿，桔黄，两种截然不同的调子，因为瓶子是方的，单纯面的配色都很和谐。如果做橱窗摆设，两面的反差则会产生强烈视觉冲击力。雨又在两面上各配了个运动的抽象人形，做了运动风化的效果，此外，也没忘了配上些引导性的抽象点线。增加点时代感。

　　她自己是满意的，然而总有点忐忑。

　　雨打出稿子，并不想听众人聒噪，直找川总。运气意外地好，正有个京里的人物与川总谈着话。此公据说还是个书法家，见雨的稿子，大声赞叹起来，当然还带着还有几分捧场之意：

　　“唷，你们公司真是卧虎藏龙哩，这包装做得相当专业嘛。”

　　“这是我们策划总监亲自出马，雨，不错，我没有看错你，真的不错，拿出去，让那些丫头小子们好好学学”川见手下人挣了面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根本不再仔细看稿，大声嚷嚷着，把惊喜不已的雨，亲切地推出去。

　　萍气得炸了。

　　她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做了晚上的准备。打算把雨的作品淋漓尽致地毫不留情地揭露评判番，并且要利用自己对川总的影响，狠狠羞辱雨，彻底把雨的目中无人治改，我要让她灰溜溜地从这间办公室滚出去她甚至还联合了其它几个自来不放在眼中的设计师，在关键时候助她臂之力，万万没想到，雨竟如此轻易地获了满堂彩现在看来，那几个没出息的溜须拍马之辈，绝不会站在自己方了她鄙夷地想着，神经质地咬着牙，把电脑键盘敲得“啪啪”作响。眼见那般无聊之辈正围在雨身边，大声地不知羞耻地赞美，有几个人眼睛直瞟她，都在看她的笑话哪想到自己的作品被名正言顺地归类到避孕套外包装，萍就感到好象被人当众扒光洗衣服如果再忍下去，我要死了

　　她唰地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兜了几圈，加入评论团。

　　“真够水准哪。雨姐，姜还是老的辣哪，真是点都不错。”她言不由衷地赞着，顺便问上句：“雨姐，你今年多大啦”

　　“比你大十岁没问题吧”雨心情愉快，对萍并不防备。

　　“哟，以后可不能叫你雨姐了，得叫雨阿姨，雨奶奶罗。”雨抬起头来，看到萍咬紧牙的恶毒表情，自打帮着川总换了住处，萍在众人面前更嚣张了。

　　“如果你愿意，还是叫我奶奶吧，我不年轻了，无所谓”雨淡淡地。

　　“奶奶”萍义不容辞，立即叫了声。众人看着雨，惊于萍的恶毒大胆。

　　“你太过分了”晴忍不住跳出来，为雨不平。

　　“乖孙女以后就这么叫吧”雨讥讽地来了句。众人捧场地大笑起来。萍的脸唰地红了，没想到自讨羞辱。实在熬不下去，出去了。

　　“真没想到，个小女孩，会这样变态设计不行，可以学，如果这样抵触，心态这样差，心理太不纯静，设计提高是没法指望的。来，别管她，咱们起再研究下。”雨心平气和地与几个设计师说着，根本不把萍的挑衅放在心上，在同事当中立即取得了信任与好感。

　　如果没有萍的存在，雨也许会成为众人妒嫉的焦点。因为萍日常不修好，雨反而非常自然地赢得人心。班年轻人佩服她的实力，雨在公司的分量渐渐地加重。雨明白，在这个公司里得罪萍，无异于得罪枚定时炸弹，早晚会再次发作。只是她天生不擅谋略，事过就淡了。经过两个回合的较量，萍再也不主动找事儿，设计能推就推，再不过问，付安然的样子，让雨有点叹服。

　　捐赠百万

　　捐赠百万

　　在这段平淡的无所事事却又装模作样混乱不堪的时日里。似乎没发生什么值得提的事儿。多数人庸庸地混着，摆出副忙碌的样子。在川指示下，公司进了若干新产品，大部是贴牌的，加上与从药厂生产的，凑起了十来种。都是些大路货，般直销公司的普通产品，没什么特色。商务中心按照川的营销模式，三个月，百多人，砸进去三十几万，吵吵嚷嚷地卖出五十几瓶，销售额万元左右。与川总预计的第季度完成三千万销售额，不用说有点儿差距，大约三千倍。

　　“尽是些光吃食不下蛋的”川恨恨地。怒之下，将员工裁掉大半鉴于短期内即被定性为不折不扣的骗子，万毛在这次裁员中首当其冲上了黑名单关键时刻，万毛哭得撕心裂肺，川总心软，把他暂时留下。

　　公司上下愁云惨淡，川总觉得后现代企业做成这个样子，实在有些疲惫和无奈。只得另开思路，他听了雨的意见，转而开发有市场前景的产品。终于用了雷的技术，做出种市场上尚没开发的保健产品来。

　　“今年专心做好这种好吧。”川把他的战略做了大规模调整，理直气壮地用新理论加以升华。员工们逐渐熟悉他的善变，也不以为怪异，只把新的希望放在新产品上。

　　“这种产品，是大众消费的，附加值不算太高，并不适合用直销来做，川总，把零售价降下，考虑结合下传统营销，用专卖的形式吧，步步来嘛。”新产品效果不错，市场却也并不理想。雨的这番话让处于低潮的川非常反感，这女人，只知道传统营销我们后现代企业，如何能靠传统营销起家

　　“我决定搞个大规模捐赠活动，价值百万的医药用品，如何这对于我们迅速提高企业知名度是非常关键的，只有企业形象提上去，企业被认可，产品才会被认可，价格高点也没关系了，何况我们有这样好的收入机制，定行”川把自己说服了，爱心不愧是人类潜意识中的瑰宝，假若无需自己掏钱，这事儿就更令人称心如意。

　　“他简直是疯了，公司有多少钱这样糟踏哪雷总，你知道公司账上还有多少钱吗””雨私下里对雷说。

　　“大约还有二百万多点，捐赠结束，恐怕就剩百多万啦”雷叹着。

　　“百多万，启动个新市场也不够哪。公司个月的消耗，也得二十多万呢。再说这种捐赠，从来都只是锦上添花，绝不会凭空推起个市场来的”

　　“我真后悔把技术让这么个公司给浪费掉，现在退都不好退。越陷越深哪。”雨听了雷的话，有些谦意，因是她极力举荐，川才用了雷的技术，真正把雷套牢。

　　“放心吧，雷总，我定会竭尽全力来推这个产品的。”

　　“可是，现在川总还是听不进去呀，只讲什么后现代做市场我是没有经验的，但是起码，资金和精力总要用于市场才行吧”

　　“我已经做了全套的企划案给川总，十月份两节前后要是运作好，也许会有个小高嘲我会想办法说服川总的。”

　　捐赠100万这桩大事儿还是让所有的人忙碌起来。来自萍的内部信息，远在国外的董事长要来参加捐赠大家都振奋了，仿佛真正看到了希望。至于有钱人为什么会来，是不是想弄清未来“全球第健康产业”如何在大半年内花掉他近三百万，只产生了万元销售额，那就不得而知了。

　　购买捐赠药品布置捐赠场地联系礼仪公司，鲜花彩旗彩虹门著名歌手各媒体的记者礼品礼金雷统筹，雨执行，班人各司其职，在个星期内，几次忙到深夜，居然在既定的时间内把这切准备妥当。干净利落

　　活动前夜，雷召集开会，最后确认每个人的职责。

　　“万毛，你留在公司值班吧。其它人全部支援会场。”雷吩咐。

　　“这，这，这怎么行”万毛立刻跳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请给我个解释。”雷非常意外，也非常厌恶。

　　万毛怔了怔，做出在场人万万不能想到的举动屁股跌在椅子里，放声大哭自从上次要解聘他，万毛的泪腺发不可收，哭泣的本事令人叹服竟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刻为他保住了饭碗。这次大哭更是不同凡响，绝望的表情，正如可怜巴巴的外星人发现被天外飞船遗弃到地球上，大滴眼泪毫不困难地落下来。

　　“为什么，你们定要压制我，打击的，报复我，不让我有出头之日让那么好的机会从我身边走掉”他边哭着，边喊着。

　　大家面面相觑，已经快十点了，人人想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实在不知他哪根筋又搭错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万毛，”雷不耐烦地问他，“明天你到了会场，就能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吗”

　　“请定要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呀”万毛止住了泪，脸乞求。

　　“雷总，别再跟他折腾了，明天我值班吧。大家也好早点回去。”个小伙子说。

　　“好吧，”雷脸怀疑地望了望万毛，“万毛，你给我听好，明天的程序和会场都安排好了，你去了不要乱跑，也不消干什么，给我在位置上老老实实坐着”

　　然而天不随人愿，捐赠的好日子，竟被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除了员工，所有人都比既定时间晚到了些，有几个头面人物打电话通知不能到场。好心情被老天的无情作弄了。

　　不出所料，万毛绝对没有老老实实坐着。从开始他就冲到负责接待的礼仪小姐当中，成为鲜花中的块干牛粪，每辆载着领导的姗姗来迟的轿车，尚未停稳，他挪动短小的双腿，冒雨第个奔到，谦卑之极地手撑伞，手遮车以防碰头。待车上的人物们脚落地，他立即来个极深沉的鞠躬下来的领导虽说见多了各类场合，却罕有消受过这种货色的，往往给他吓得后撤几步，转而求救似的直奔礼仪小姐而去。万毛在雨中奔波，毫无倦意，更无怨言。雷气坏了，叫了两个员工，把他半绑架似地弄到座位上牢牢按住。稍不留意，他又奔到记者席中搭讪，对见多识广的记者进行反采访两个任务在身的员工，只得奔过去再把他拉回来，他路不住挣扎，个小人矮，溜光水滑，象个泥鳅般，把两个同事忙出身大汗，弄得班记者莫名其妙。

　　九点半，川总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地引了群人进来。员工们瞧着那队人，在心里逐个品评着，猜测着哪位是董事长

　　“全体起立”

　　声类似国家元首阅兵的长腔，把大家惊了跳，齐齐地站起来，忽而又觉得这声音，丝毫谈不上悦耳，绝非从司仪口中而发，众人目光齐转向她。漂亮的司仪怔在当地，时弄不清是哪个热心人代替了她的职责，眼睛在员工席上搜寻着。果然又是万毛不少人低声笑起来。雷的眼睛都气红了，趁着台上正乱哄哄找座位的时候，手张，抓鸡般，把万毛拎出来，也不管门外的大雨，使劲把小个子万毛甩得远远的。万毛在雨中跌了跤，立即兔子般弹起来，嘴巴在大雨中开合了几下，慑于雷的气势，没敢再进会场，顶着雨往边去了。

　　秋天的雨，居然比夏雨来得还要突然，还要狂暴雷心绪不宁地瞅了瞅空中如注的雨线，会场两边的彩旗都低垂着，提不起半点精神。赠品车幸而盖了篷布，字已经全冲掉了，篷布四角耷拉着，大雨从上面顺下来，混入地面的积水当中。无论如何这不是个吉祥之兆他回到会场，往董事长位子上看了看，位貌不出众的三十出头的男青年，远远望过去，五官模模糊糊的，只感觉惊人地苍白，穿着极随意。原定的十二位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只来了七位。好在上级主管公司领导受赠地区代表都到齐了，并不因人少而突兀。会议程序项项进行，雷慢慢平静下来。

　　马上要上主席台，晴转眼，突然找不到装绣球的托盘了她奔向庆典公司的小吴，急得说话也不利落了。小吴急中生智，拿起把剪刀，在块台布上剪下个长方，又将个矿泉水箱子劈手拆开，把底子剪了剪，紫红台布往上蒙，交给晴。

　　“赶快去，用手捏着点儿，千万别把绣球掉下去”

　　前面几个穿旗袍的女员工，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已经往台上走去，晴急急地跑上前，突然发觉个子最矮，排在最后的萍，已经毫不惭愧地把她的位置给占掉啦后面几个人莫名所以，只得依次排下去，把最后个位置留给了晴。来不及了晴只得尾随过去，七个花枝招展的女员工，站到了台上，本来两边低中间高的排列，被矮个子萍突兀地打破了。来宾们虽然诧异，不免觉得站在中间的其貌不扬的女子，乃是公司某个重要人物。高个美女晴委委屈屈地站在最边上，象羊群里的骆驼。她眼睛往中间斜睨着，只见萍带着她固有的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笑容，殷勤而妩媚地将绣球端在董事长面前，董事长耸动瘦弱的肩膀，仔细地剪断艳红的绸缎

　　“哎哟，怎么排列的”雨站在雷身边，低低地惊呼：“点次序都没有。”

　　“你难道没看出来，定是萍又在使花招”雷怒不可遏。

　　“不可能吧，这样重要的场合”雨还是不能相信。

　　“你为什么总看不透，这是明摆着的，刚才晴还在找托盘，你想想，谁能把这东西藏起来我敢打赌，天底下只有萍做得出来”雷气得很，对这两个无孔不入的职员，简直防不胜防只盼着这场闹剧般的捐赠赶快结束。

　　捐赠仪式已经差不多了，到了最后的也是大家期待的祝兴歌舞阶段此类场合绝不可少的，又是那首“爱的奉献”，个子高挑，穿兰绸露肩长裙的女歌手，声音异常高昂：“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只来了这么两句，会议室的透明顶上，突然惊天动地地响了声炸雷中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停电啦音乐声突然哑了，灯也灭了只靠阴暗的天光，会议室在瞬间陷入阴森森的冷静中。

　　兰绸女歌手受了惊吓，战战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

　　“继续唱，我们靠的是人，不是天，继续唱”这时，阴暗的会场中传来川总声大喝

　　女歌手尖着嗓子，把首爱的奉献清唱下去。尖细的嗓子在阴沉的会场中萦绕，给人种奇怪的不祥之感，有点阴森，有点凄切，仿佛从深深的墓地中传出来。

　　主席台上的人端坐不动，表情木木的，怪怪的。记者席上有人站起来，有些坐在下面的来捧场的各方人士，也乱起来，提着早已到手的礼品，逃也似地离场。有些头脸的人物们的车开过来，再次看到长得奇形怪状的万毛，额角上还滴着雨水，身上的西装泥片，水片的，极谦卑地帮着把车门打开了

　　许多人后来在回忆这次捐赠时，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影视传媒上所表现的捐赠，哪怕只有两三万的付出，却能够那么地激动人心场面那么地红火让人情不自禁流下良知发现的热泪眼前的百万，好象是无声地扔出去了，跌落在沼泽中，连个响都没听到就连接受捐赠的对象表情也麻木不仁，只在心里琢磨着回去如何分配这批数量远远不够的医疗用品，脸上也不显得那么受宠若惊。川总失去了往日的活跃，仿佛勉力支撑个不得不应付的场面样，只希望事情能够快点结束。唯有不般的萍与万毛，成了会议过程中两个最活跃的人人们的视觉听觉和感觉被传媒蒙蔽得太久，只知道高嘲啦激动啦风月啦意想不到的财富啦如此等等，竟以为那些是真正的生活及至场盼望已久的大捐赠场面，变得如此平淡无奇，简直有些灰溜溜时，人人都觉得黯淡无趣心灰意冷。

　　撤退

　　第二部 艰难日子

　　撤退

　　百万的捐赠，得来几下稀稀落落的掌声：几个拿了好处的专家和记者，在专业杂志或者媒体上，发了几块豆腐干大小的文字，算是有了交代。于市场，于企业知名度，简直没有任何作用。雷的产品，靠着效果好，以极慢的速度，用着最原始的口碑，在慢慢传播。这种传播速度足以使十个公司迅速死去眼看着黄金般的销售旺季在天天地消耗过去，雨急得上蹿下跳，川总却岿然不为所动，以节约资金为由，不允许在市场上做任何投入。段时间来，他与捐赠会上认识的美丽司仪夜夜笙歌，绝少在公司露面。

　　&;真的弄不清川总是怎么回事。他忽悠起这么个大摊子，不想好好做下去，也不想收场，这职业经理人，玩得什么把戏&;雨每日无所事事，憋不住了便来找雷。

　　&;你想知道真相吗&;雷从本厚厚的医书中抬起头来。

　　&;当然。&;

　　&;公司已经没钱了&;

　　&;没钱了你不是说还有二百多万&;

　　&;前几天有，现在没了。我给你算算，捐赠的这百万，包括布置场面请客所有这切，实际花销超不过七十万，但财务支出了百十万左右。现在帐上应当还剩百三十多万，可据我所知，董事长昨天抽走了百万，看来对川总没信心喽如今公司只有三十多万，加十几万的外债，再就是堆货辆奔驰车辆面包车。&;

　　&;到这地步了&;雨心里凉。&;那么川总怎么点不着急&;

　　&;他急有什么用，无力回天，再说，在公司折腾大半年，他也得到手百万吧。&;雷慢慢地说。

　　&;如果公司支撑不下去，董事长也要来查帐，百万，可不好掩盖哪。&;

　　&;你怎么这样天真财务上很多变通方法的，就看风的做帐水平啦。不过话说回来，依我看，风天生不是做财务的料，这帐，他很难做平。&;

　　&;雷总，你怎么知道财务上的事儿呢&;雨再也忍不住。

　　&;我对数字非常敏感的。&;雷并不认真回答，他认为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

　　雨不好再问，雷对她说这些，已经表现出充分的信任。雨听说每天有个小会计搭他的车来上班，雷对数字敏感，可能正是来源于此吧。

　　&;雷总，你怎么还能专心百万\小说哩。&;雨换了个话题。

　　&;不百万\小说又能怎样，我还要把产品再完善下，再说，我已经被套牢，难于脱身。&;

　　&;雷总，公司用你专利，是有协议的，你随时可以带着专利走。&;

　　&;那可真成釜底抽薪啦，这些员工怎么办其它产品你是知道的，根本卖不动啊。&;

　　&;雷总，我还是很敬重你的，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弄点利益或者地位，你倒能替别人想想。&;雨说：&;如果公司没有你这种人，这个产品，别说没资金，就是有资金也没有市场希望，我恐怕早就呆不下去啦。&;

　　&;那要谢谢你的信任啦。&;雷再次埋头于他的书。

　　雷虽然心思缜密，这次却没有完全把川判断准确。

　　川的日子并非那么逍遥，天天搂着美女，正苦恼着哩。董事长事先没有通知他，甚至没通过风主管，让个会计把百万划走了，给了他个措手不及，更可怕的是，此乃危险信号：董事长不再信任自己，资金都抽走啦川不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人，下了极大的功夫，动用了许多关系，才争取到董事长的信任投资这家公司，直想在这片沃土上耕种收获，&;世界第健康产业&;的口号并非只是喊来听的，也是心里想的。他作为苦干公司的经理领袖航标灯塔生来不是执行的料，理论自认为近乎完美，却始终找不到人才来运作没有得力的人才哪，他叹气摇头咬牙瞪眼，心认定他无与伦比的高深莫测的，实则是摘抄于网络的营销理论，白白地被这班废物给糟蹋啦

　　幸而大展宏图的过程中，他没有忘记给自己留下后路，通过借款冲帐白条等多种方式，他让风提出了笔笔现金纳入自己口袋中。然而令人操心的是，风的会计水平实在太差，只认发票，没有发票做不了帐，近百万的亏空，反倒让川难于脱身。真正的人才难寻啊再说了，川爱了这辆奔驰车，简直象自己的儿子样呵护，如果公司没了，车交回去，简直是剜他的心头肉哪。好车是职业经理人的名片，可以大大抬高他的身价，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怎么才能保住车，保住钱，哪怕是部分成为川的心头大患，甚至有时在美女面前也心不在焉啦。美人莺莺燕燕地骂着，川的脑子飞速运转，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职业经理人，终于还让他想出变通的办法他给董事长发了电邮，边忙着关心董事长单薄的身体，边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对不住董事长，由于用人不当，辜负了我的理想和董事长的期望。公司资金消耗殆尽但是，作为职业经理人，我，是决不会撒手，拍屁股就溜的我要敢于勇于承担责任如此等等，肺腑之言写了六个页面最后提出个变通的方法：公司现在运转困难，我愿意出百万把公司买下来，我当法人，把这个艰辛之极的工作接下来，承担切债务与责任

　　海外那方面，苍白单薄的董事长思量良久，认为这五百万虽不算个大数目，却完完全全是个失误投资，失误的原因在于国内官方的运作和对职业经理人的盲目信任，这些且不说啦。如今能做的，是尽最大可能将损失降到最小。他思前想后，与其把公司停了，只拿回辆二手奔驰车，倒不如按照川的建议，把公司转给他，拿回自己的百万现金，哪怕职业经理人中间反悔，百万不能最终到手，只拿到部分，奔驰车仍可收回于是，他电邮川总：可以考虑，不过，百万归还之后方可变更法人。

　　川总回话：现在真的没这么多钱，先打三十万过去，至于变更法人，请在三十万到帐后进行，我以职业经理人的名誉担保，这百万个子儿都不会少。

　　海外回话：可以，共三十万零两千二百五十元其中的万零两千二百五十元是公司欠我个人的债务，这次并偿还。我会派律师去，事先请把变更条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