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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1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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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多,可都贪玩得很。麝月秋纹几个虽也不错,到底不比珍珠稳妥,也降服得住她们。二来,也是为宝玉。珍珠伺候了宝玉这么些年了,他也用惯了。平日离了两日倒没什么,若长久不在,不顺手不说,只怕园子里那么些人倒要生出些事端来惹人笑话。因此便没让她出去,料想着过两日她的病就好了。谁想她的身子骨也不争气,竟日坏似日了。倒让我白操这个心了。”
王夫人叹道:“她没到宝玉跟前倒还好。宝玉身子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又道,“她既伺候了宝玉场,也没得让她寒心的。赏她些好药材,并个月月钱,叫她家里人接了回去。等好了再进来就是了。”
凤姐觑了王夫人眼,又道:“那宝玉房里也该有个总管的人才是,不然岂不乱了套了太太看着哪个人好,不如索性指个吧”
王夫人想了想道:“就麝月吧,我看着她也是个老实的。”
凤姐儿心头凉,不知为何竟想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话来,心中只觉不妥,毕竟如今这“兔”还未死,“鸟”还未尽呢别和我说凤姐没读过书嘴上却是赔笑道:“到底是太太想得周全,我这就叫人传话去,然后叫珍珠的家里人来带了珍珠回去。”
园子里,自有婆子传了话去给珍珠,并起带人出去。珍珠犹躺在床上,听了这话,只气得脸上发白,阵咳上来,险些喘不过气来。
晴雯忙与她拍背喂水,好容易顺过了,啐道:“珍珠病的这样,还叫挪出去,若是成了症,可怎么办”
那穿话的婆子素来嫉妒的丫头们娇贵堪比千金小姐,此时哪里不落井下石的,只道:“若真这样,也是人的命。又能怪谁”只把晴雯气得倒仰,道:“她不过伤风着了,养阵就好,怎么就当麻风病样急急地撵回家去”
那婆子白她眼,道:“姑娘,好险只是伤风,若是其他的病,你以为还能在这里说话么”晴雯无法,只得急忙忙去求宝玉,谁知宝玉你嗫嗫诺诺说不了两句话,便称王夫人要问他话,抬轿就走了。晴雯气得直咬牙,忙又跑回珍珠屋里。
果然那婆子正在催,道:“哟,我的姑娘们哟,好歹快着些,太太那里还等着我回话呢”
晴雯本欲再骂,珍珠却把拦住了此时屋里也只晴雯个罢了。麝月已被王夫人叫去问话,其余人等哪里还肯在这下风处呢
珍珠道:“我如今也没力气收拾东西,回家了将就使就是了。只是我还有事还未办呢,那日拿了林姑娘的那盏玻璃灯还未还,病了这几日就混忘了。你如今拿了替我送到潇湘馆去。”
晴雯跺脚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这个等你好了,什么事儿不能做”
珍珠笑道:“好妹妹,你也糊涂了,咱们这样的地方,这东西若放着,只怕什么时候没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好东西,我拿什么还去便是林姑娘不计较,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晴雯大叹,道:“你这个脾气,总也改不了”说着不由落下泪来,珍珠也不由落下泪来。她在府里多年,虽说是为奴为婢的,但是其实从未吃过什么大苦头。如今这遭,竟是头回“落难”呢
珍珠再三劝说,晴雯无法,道:“你等等我,我送了灯,就来送你出去。”
珍珠答应着,晴雯方急匆匆去了。
那婆子便在外再地催,生怕珍珠赖着不走。
珍珠冷笑声,这样的地方,谁要再呆着
只是
拢紧裹在身上的半旧大红羽纱斗篷的手攥的死紧。
此时倒是个出去的良机。出去后只以“病况难愈”的名头求了上头,便可成行。
但是这样病怏怏类似于灰溜溜的样子出去,日后的日子还如何过
古人七出之条中可是有“恶疾”条的。
她日后回了家,总要嫁人的。
向来女子嫁人,就是投第二次胎。花家的家世估计只能给她找个老实厚道的中等之家。但若是以“病”的名义回去。只怕就要落入下等了。
两世为人,珍珠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但有点很清楚,自己很现实。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便算计筹谋。
她就是这样的人吧
还未走几步路,珍珠已是气喘力微。但到底珍珠只是“因病回家”并不是撵出去,那些婆子们到底不敢太过放肆,只用话催着。那话当然不太好听就是了。
到了角门上,却听后面个声音道:“且等等。”
众人回头看,却见个穿着肉桂粉橙红掐边的绫袄儿,烟青色长裙的女子过来,不是别人,正是鸳鸯,不由都是惊,忙赔笑道:“鸳鸯姑娘怎么来了”
鸳鸯冷笑道:“我珍珠妹妹回家,我怎么就不能送送了”
众婆子叫苦不迭,这鸳鸯是贾母的心头肉,便是王夫人凤姐宝玉等人还要给她三分面子,叫声“鸳鸯姑娘”呢况且老太太最听她的话,别人有了不是,求求她,她再求求老太太,天大的事儿就去了半了。再有另半,她再说两句笑话也就好了。
同样的,若是谁得罪了她,她在老太太那里嚼两句耳朵,又有谁有好日子过
几个婆子心中苦的跟黄连似的,怎么就忘了这珍珠不仅是宝二爷的丫头,虽然被太太给嫌弃了。但她从前可是老太太那里出来的,和鸳鸯姑娘可是比亲姐妹还亲呢只忙赔笑道:“哪里的话,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只管说”
鸳鸯哪里理她们,只细细打量了珍珠番,看着看着,眼泪便如走珠般滚下来,哭道:“我的天,这才几日的工夫,怎么就瘦的这样”
珍珠勉强笑道:“好好的,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鸳鸯道:“呸呸呸,胡说八道百无禁忌”又逼着珍珠也唾了口方罢了,珍珠斜瞥了婆子们几眼,道:“到底是姐姐想着我,今儿还来送我。”
鸳鸯禁不住又红了眼圈,道:“不过是个伤风,怎么就要出去了”
珍珠道:“这是太太体恤我呢,在这里事多繁复,也不能好好养着。索性回去得好,我也想我娘我哥哥了。”
鸳鸯知道她家的情况,倒也不担忧她回家的景况。只是病得这般却叫人挪回家去,是否太过缺德了若是家中艰难的呢若是家中不方便的呢可该怎么办况如今天气已冷,这番挪动,又是冷风,又是闲气,只怕更添层病了。
鸳鸯很想去同贾母说此事,但却止住了脚步。这事王夫人办得没有缺点。丫头病了挪出去本就是规矩。从前不是没有这例的。只是像鸳鸯珍珠紫鹃平儿这些大丫头病了,多数是在各自屋子里休养。毕竟这府里饮食医药俱妥帖。各位主子们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例如鸳鸯病了,贾母没叫挪出去,谁敢让她出去
珍珠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情,心中暗暗感动,却是拉住鸳鸯的手悄声劝道:“你且放心吧,等我病好了,我就回来。我哥哥的医术可比那什么劳什子的太医好多了。”
鸳鸯无法,只得默然不语,只扶了珍珠慢慢往二门上去。那些婆子们再也没有声言语。
到了二门上,却见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外面翘首等候,俊眉亮眸,气度超然,面上带着焦急,正是花自芳。
花自芳远远看见珍珠行人过来,心中担忧妹妹,中间人即便裹着厚斗篷,也可见憔悴萧条,便不由唤道:“珍珠”
珍珠听声抬头,见了哥哥那焦急的神色,心中酸,忍了多时的泪水不由潸然而下,道:“哥哥”
旁边的婆子忙上来啐花自芳道:“还有规矩没有”
花自芳此时方看见除了妹妹并众婆子外,还有个女子扶着妹妹,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身姿窈窕,衣饰华贵其容色不在珍珠之下,当下不由红了耳根,忙低头侧身过去,心头却止不住乱跳。
鸳鸯也是吃了惊,将那人的形容看了个清楚,心头跳,羞得脸都红了,忙站住脚道:“既有你哥哥来接你,我也该回去了。回去千万好生保养。等你好了,只管传了话进来给我,我告诉老太太,打发人去接你。”
珍珠答应着,方出去。花自芳眼不敢乱看,兼之珍珠面色极差,不单是外感风邪,只怕还有气郁之故,便顾不得其他,扶了珍珠上车家中孙氏听说珍珠病了,急得昏厥了次,好在无甚大碍。花自芳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孙氏在家等候,如今只怕在家也是等得难熬呢
花自芳方驾了车,急急往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万恶的停电节能政策,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家里这边居然要逢周周五周日停电,再扣除我上班的时间,还怎么写文,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六十二回
且说珍珠与花自芳回了家,自有孙氏与花自芳为其细细调养。她此次的病虽重些,但她平日身体底子好,也无大碍。况此病十分倒有七分是被气恼着了。故到了家,上有孙氏慈母宽怀,下有花自芳悉心诊治,不到半月功夫,那病便已痊愈了。
又说那大观园中,珍珠因病出园的余言却仍未平息。说来这珍珠在这园中,虽说只是个丫头,但因她待人亲切,与人为善,名声极佳。况她又是贾母给宝玉的等大丫头,在众丫头当中,可算得上是首屈指的人物了,很有些地位。此次虽说是因病出去休养,但其中缘故如何,只怕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其余的丫头们见了,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时上下,尽皆窃窃私语起来。
因天气渐冷,昨儿便下了场今年的头场大雪。贾母这日高兴,便叫了邢夫人王夫人并宝玉众姐妹等人都在上房说笑,又商议了在园中选处地方赏雪吃酒。
宝玉自珍珠去后,虽则担心,但想着她病好了就会回来的,又有麝月秋纹碧痕等人陪着处玩耍,倒把那份担心给抛之脑后,去寻新的乐子了。
这里听说了要吃酒赏雪,便乐得手舞足蹈,时说道:“赏雪自是芦雪庵最好了,老祖宗,不如就摆在那里吧”
贾母乐道:“好好好,听你的。还有凤丫头,叫他们多送些新鲜鹿肉来,去年宝玉他们烤着吃,味道很不错。”
凤姐忙答应着,时吩咐人去了。贾母便与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太太处坐了抹牌,叫姐妹们同宝玉在碧纱橱里说话。
众姐妹群里,迎春探春惜春等倒罢了,顺势说两句便罢了,黛玉却淡淡的,宝钗仍是端庄地微笑。独宝玉上蹿下跳,又与黛玉道:“林妹妹爱吃什么,我让老祖宗叫人准备去,咱们明日好好乐回。”
黛玉道:“我也没什么想吃的,你顾自己就是了。”宝玉还欲再说,宝钗却笑道:“宝兄弟,林妹妹脾胃弱,那些鹿肉什么的吃了不消化,不然她也爱吃的。”
黛玉瞥她眼,冷笑声,转过头去与惜春处说话。宝钗却似没看到般,迎春抿着唇笑,和探春坐着喝茶。宝玉叹道:“该死该死,我竟忘了,不如我和老祖宗说去,让人备些易克化的东西来。”说着转身就走。
宝钗忙道:“,哎,宝兄弟,你且站站”因见宝玉走得急,便下意识得去拉宝玉的袖子,不想宝玉因转得猛,宝钗又拉得狠,两相用力之下,竟“哧啦”声,开了个口子。不说他姐弟二人时都呆了,连屋内众姐妹并丫头婆子们都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黛玉笑道:“这鹿肉还没上桌呢,怎么就争上了”众人都笑起来,探春笑了笑,想起来又抿了抿唇,便忙站起,让人去取宝玉的衣裳来换。
正忙乱着,不想凤姐这时正过来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姐弟两个打起架来了”众人都抿着嘴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黛玉笑道:“都是那鹿肉惹的货呢”宝钗羞得面上通红,连宝玉也是讪讪的。凤姐见了越发好笑起来。
可巧那边贾母听见动静正问呢,早有丫头将这事报与贾母知道了。贾母听,便道:“可是宝玉又胡闹惹得宝姑娘生气了”又转头去和薛姨太太道,“姨太太别生气,回头我说宝玉。”
薛姨太太听说女儿的这段“绯闻”,脸上不太好看,听见贾母这般说,脸上红阵,白阵,只好道:“老太太那里的话不过他们小孩子顽闹罢了,过去了就好了。”
贾母便叫人带了宝玉来,道:“你宝姐姐是亲戚,你不说好生招呼,怎么还惹得你宝姐姐生气的还不与她赔礼”
宝玉说也不是,赔礼也不是,只吱吱呜呜地说不出来,看在众人眼中竟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要不是这会子众姐妹都在,只怕贾母等人就要当有什么了。但这亏也就亏在众姐妹都在,这事儿才尴尬的很。毕竟这大庭广众之下,个女孩儿家把个年岁相当的表弟的衣裳拉破了,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听的。
当下,贾母脸上便有些不好看,王夫人也是沉下了脸。薛姨太太窘得脸上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至于邢夫人,人家正乐呵着呢不关她的事,当然要趁机会幸灾乐祸的。
早有婆子去看了,又将宝玉换下的衣裳都带过来与贾母看,道:“回老太太的话,是宝二爷的袖子上开了个线头,若是不仔细看只怕看不出来,不施力拉扯也是无事的。只是方才宝姑娘拉的地方又正在那处,就扯开了半截袖子。”
那又怎样这姑娘要是真正端庄知礼的,谁会去拉爷们的衣裳袖子便是贾琏凤姐他们年轻夫妻,也没见这样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啊还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哼
薛姨太太和宝钗虽没听贾母说什么,但看贾母与众人的脸色,便也明白了几分众人的心思,还有邢夫人脸上那红果果的鄙夷,当下宝钗的红脸变得惨白。此时走吧,又恐更引了众人主意,当她们是落荒而逃。不走吧,这么尴尬的地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个“如坐针毡”了得啊
正当她们坐立不安的时候,贾母眉头皱,怒道:“这还了得这会子在家里倒罢了,若是出了门子,这脸面还要不要了。只当我们家穷得连个好衣裳都不给爷们穿了,就拿破衣烂裳对付着。珍珠是怎么伺候的”
鸳鸯笑道:“老太太忘了,珍珠病了,之前太太来回说叫她挪回家去好好将养的。到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贾母怒道:“她在我屋里的时候,何时病过了怎么如今大了,反倒娇贵起来了动不动就病了要回家养着。”
鸳鸯道:“是人都有个三灾八难的,她又不是个铁打的,何曾没病过了只是旦病了,又怎么好到老太太跟前来况老太太是知道她的性子的,最是老实不过的,从不托病偷懒。老太太这么说,可真冤枉她了。”
贾母想想,方道:“也是,这丫头从不是这样的人,也是我糊涂了,白冤枉她了。好在这会子没在跟前听见这话,若是听见了,只怕不知道委屈地什么似的了。”
邢夫人听了,笑道:“到底是老太太仁慈和善。我虽然素日不在园子里,可听说这珍珠丫头也是个好的。老实又本分,把宝玉伺候地极妥帖,但凡知道她的,没有不说她好的。到底是老太太,调教的丫头都是等的。只是听丫头们说她上月病了,怎么就挪出去了。让我说,这丫头病了挪出去虽是正经规矩。可若没个大病,在园子养着,只不往主子跟前去就是了。来,这些丫头们家里能有什么好医好药的,不过都是硬熬过来罢了。若是调养不当,添了病根,反倒是累赘。倒失了本意了。”
贾母素来不喜邢夫人,平日对她都是淡淡的,今儿却反常地对她点头道:“大太太这话说的很是。咱们家又不是那些小性刻薄的人家,不过个丫头,能费多少米粮病就撵出去,只显得咱们家小气,实在不是咱们这等仁厚慈善之家该做的事。”
因是贾母训示,众人都站起来听着。待贾母说完了,方又坐下。
邢夫人原指望刻薄下王夫人,不想竟意外得了贾母的夸奖,不由喜上眉梢,得意地拿眼看了木木的王夫人眼。王夫人却仿佛没听到般。
其余凤姐李纨等众姐妹都答应着,心中却有些思量。
贾母又道:“珍珠回去可有多少时日了”
鸳鸯道:“算算日子,也有差不多二十多天了。”
贾母道:“这么些时日,这病也该好了如今宝玉近身伺候的是哪几个”
凤姐看眼王夫人,王夫人道:“我因见麝月秋纹几个做事还稳妥,便叫她们几个主事,不想竟都是不上道的。是我疏忽了。”
贾母点点头,道:“这两个我仿佛见过,终究差了些,只怕虑事也不周全。到底不比珍珠稳妥。不然何至于有今日这样的事”
贾母道:“打发人去她家问问,若好了,就进来当差。点子小病小痛,就往家去,可成什么样了。让人且和她说,就说我的话,不许偷懒不做活,若好了,就赶紧进来。她的功劳我这里记着呢。”
凤姐忙答应着。
贾母又两眼沉沉地看着王夫人,道:“你做事是个稳妥的,可也太死板了,日后也该掂量掂量才是。”
王夫人被贾母盯地心中颤,面上却仍是木木的样子,只低头道:“是。”
李纨凤姐等人声不敢言语,都低着头当没听到。
时凤姐见气氛冷场了,便只得上来凑趣说了几个笑话,才将贾母逗乐了。众人又都欢欢喜喜地说笑起来了。
王夫人只在旁坐着,那眼睛却仿佛不经意般瞥过鸳鸯眼,而后便淡然地仿佛点事都没有就过去了。
到了晚间,果然凤姐派的人果然去接了珍珠来。
珍珠依旧老老实实地跟了凤姐到了贾母上房处,先与贾母磕了头,请了安问好。
贾母叫她起来,上下打量了番。见她比往日清减了不少,却精神颇佳,遂点点头,道:“病可好了”
珍珠低头道:“好了。劳老太太惦记,我如何担当地起”
贾母道:“你是个好的,我自是知道的。平日里伺候宝玉,也是辛苦你了。鸳鸯,赏。”
众人尽皆侧目,看珍珠的眼神都加了些思量。唯有鸳鸯无事儿女般笑眯眯地拿了个荷包过来,递与珍珠,珍珠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珍珠于是又与邢夫人请了安。然后才至王夫人跟前,跪下磕头请安。
王夫人只是淡淡的,道:“回来了就好,宝玉那里还得你尽心些”又嘱咐了两句,方才叫珍珠站起。珍珠低着头,也不言语。而后便有凤姐上来陪贾母说笑。
珍珠退至旁,看人群里几道善意的目光,淡淡抿嘴笑,方慢慢退出去。
回至中,仿佛也没什么变化。众人见了她都上来道喜,又问病何时好的,身子可宽泛了;贾母赏的什么好东西等语。
珍珠含笑答了。而后麝月上来将事情交接了,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回来了可想煞我了,若不是太太的意思,我哪里要接这差事这几日里,不是这个不通,便是那个不妥,今儿偏还出了那样的事,惹得老太太,太太都不高兴。若是姐姐在,哪里会出这样的事还好如今姐姐回来了,不然,可怎么好”
珍珠心中动,我当日出去的时候,你哪里去了到这会子才来说好话。又思及原著之中,那袭人麝月本是路的,对麝月的描述是“又公然是个袭人了”,最后袭人无奈配与戏子,却独留了麝月。其中缘故,不得不引人遐思。
毕竟,这袭人与晴雯之争,争地是宝玉身边的第姨娘,可算得上是鹬蚌相争,而得利的渔翁,岂不就是这个麝月么
论容貌才情,麝月温和柔媚不及袭人,貌美灵巧不及晴雯,但也正是她的长处。上有袭人披荆斩棘,除尽不得她心意的宝二奶奶候选人并众情敌;下有晴雯挡灾去祸,抵挡王夫人泼天的怒火,逃过劫。
而不说这些,袭人心软嘴笨,不善与人拌嘴,晴雯性子急脾气烈,讲话冲。旦院中起了口角纷争的时候,便显出麝月的好来。条条,句句,道理规矩,无不在,让人无从辩驳。
经比较,便显出麝月的好处来。但她哪里又是个简单的这样的丫头,有容貌,有手段,有才情,又身处花红柳绿之中,会没有向上之心么
珍珠暗自感叹,是自己糊涂,还是人家藏得太好了
心中想得这般,面上却仍是笑道:“难为你了,等我闲了,再好生谢你。”麝月连道不敢。
珍珠又问众人好,因不见晴雯,便问道:“晴雯丫头怎么不见”
众人笑道:“她说过身上不爽快,还在里面歪着呢”
珍珠笑道:“这懒丫头我瞧瞧她去。”
众人知她二人好,也不多言,早有小丫头将珍珠的东西送回房去,又帮着打扫屋子收拾铺盖。珍珠笑笑,便往晴雯房里去。
到了里面,果见晴雯歪在炕上,珍珠便推她道:“怎么了,这青天白日的睡觉,也不怕人笑话。”
晴雯冷笑道:“笑话就笑话,谁又靠谁过日子了只要不被人哄骗了就好了”
珍珠笑道:“可是在恼我那日哄你去林姑娘那里吧”
晴雯道:“你既知我要恼,偏还这般行事我是那等怕事的人么”
珍珠叹道:“正是因你不怕事,我才支使你出去呢,不然你那个脾气,岂有不闹开的与她们作对为难,有什么趣儿”
晴雯正要再说,又听珍珠道:“我心里都明白着呢,好妹妹,你要是为我得罪了她们,让我怎么过的去”
晴雯便不语,半晌道:“虽如此,可我也有我自己的意思。若这样事到临头反倒各自保命,倒糟践了我们的情谊。”
珍珠道:“你有的意思,我也有我的意思,若是再来次,我依旧也会这般行事。”
晴雯窒,叹道:“罢罢罢,我说你不过。”
珍珠方笑了,正要再说,却听外面丫头说道:“平儿姐姐紫鹃姐姐琥珀姐姐来了。”
珍珠晴雯听了,忙起身迎出去。
众姐妹多日不见,更是分外亲热。说笑玩闹,自不必说。
作者有话要说:贾府中丫头病了出去的规矩是有的,但是规矩是死的。出不出去还得看病的是谁,掌权的是谁。袭人病了几回,都未曾出去的。晴雯也病过,也没出去。
贾母也是明白的。只是趁机敲打敲打儿媳妇而已。毕竟珍珠是她的人,撵她出去,打的是她的脸面。
毕竟长辈说晚辈,天经地义;婆婆训媳妇,理所应当。老太太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至于那只开了线头的袖子么,真的只是巧合啊只能说宝姐姐运气真是太不好了
第六十三
次日的赏雪宴倒是挺热闹的,只是薛家母女未来。贾母打发人去问了,只说是薛姨太太身上不大好,宝钗要伺候母亲,便也不过来了。贾母听了,连道“可惜。”也不强求,只打发了婆子给她们送去些点心吃食,便罢了。众人心中明白,却皆作不知,都道:“今儿热闹,偏怎么姨妈就不好了呢”贾母道:“既姨太太身上不大好,你们也过两日再去请安,别扰了姨太太休养。”众人答应着。
凤姐见了贾母这般,心中明白,便使劲浑身解数,陪了大半日,说笑逗趣,倒把贾母等众人欢喜得不行,贾母方才松快了。
而后数日,薛氏母女方才“大愈”了,出来转悠。在王夫人的打圆场之下,众人只对其表示了她们未能参加芦雪庵之聚的遗憾,薛氏母女也深觉如此。众人哈拉两句,此事便算混过去了。
因今年气候极佳,每日里日头也极好,那园子里的雪都化尽了,露出些松枝残叶,倒显出些别样的冬日风韵来。珍珠因日间无事,便往园子里来。正往滴翠亭边上来,却见远处个人走来,正是平儿。珍珠便上前去笑道:“平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逛逛”
平儿见是她,倒吓了跳,笑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竟没看见你。”
珍珠笑道:“姐姐是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平儿笑笑不答,只道:“你可好些了前儿场病闹得那样,是累人又累己。日后可得注意着些,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珍珠听了只是抿这嘴儿笑,托着下巴看着平儿不言语。平儿笑道:“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怪怵人的。”
珍珠便两指轻托了平儿的下巴道:“我在瞧我们平姐姐瞒着我什么好事儿呢”
平儿被她的怪模怪样弄得忍不住笑了,道:“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
便拉了她在棵树底下,看左右无人才道:“这事儿说来也尴尬,唉大太太来找我们奶奶,说是那边大老爷,要讨鸳鸯做姨娘呢”
“什么”珍珠惊得站了起来。
平儿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嚷什么仔细让人听见”
珍珠心头乱跳,她近日只忙着自己的事,竟把这茬儿给忘了,虽知道最后鸳鸯有惊无险,但终究是遭了贾赦的嫉恨,悲剧的结局也因此而来,不由又惊又愧又急又气,道:“大老爷都多大年纪了,他那屋里的人都快成人山了,还不足这又是怎么惦记上了鸳鸯了”她已经三番四次嘱咐鸳鸯躲着些大老爷,怎么还被那个老色鬼给惦记上了
平儿摇摇头道:“只怕不是鸳鸯这么个人的缘故。我听着说起来,大老爷原看中的不是她。”
珍珠奇道:“那是谁”
平儿眼神古怪地盯着珍珠,珍珠心中寒,只如吃了苍蝇般的恶心,吱唔道:“不会是我吧”
平儿道:“到底是哪日看见你的,竟也说不上了。后来打听了下,听说你是宝玉身边的,到底不好开口。前两日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可巧就看见鸳鸯了。”
珍珠讽道:“侄儿身边的丫头不好讨,这母亲身边的丫头就好讨了”
平儿尴尬道:“可不就是这话但鸳鸯比你只怕更值得些。”
珍珠奇道:“这怎么说”
平儿道:“你也不想想,这老太太屋里的事儿多是鸳鸯掌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于诸事上都不留心,那衣裳首饰体己,得有多少老太太那里又多的是人来人往的,若不留心,指不定就被人顺了去。琥珀翡翠虽说也是好的,但终究不如她想的周全。”
珍珠道:“你是说,大老爷是惦记着老太太的私房呢”
平儿淡淡道:“虽不中,但也不大远的。不然这园子里比鸳鸯好的丫头也不是没有,哪里就定是鸳鸯呢他毕竟是大老爷,这样的脸面豁出去,也不是白废的。”
珍珠心头跳,便知此事有些道理,只是“这府里已经到了做老爷的要算计老太太的私房的地步了么”
平儿惊,苦笑道:“你心眼动得倒快。那年的省亲如何只有外面看的那么简单呢”咬咬唇,到底不好说得太多,又道,“不过还撑得住。只是那边大老爷只怕艰难了。那屋子里屋子的人,这个穿金,那个戴银,今儿吃鸡,明儿宰鸭,那么些人,也没个章法体统,简直乌烟瘴气好在二奶奶不往那边去,也就当听不见看不见了。再说,也没她管的份儿。大老爷就那些俸禄,府里的月利也就那么些,如何供的上大太太又是个只知自保的主儿,声儿都不劝的。这事儿,他只怕谋算了不只时半会了,不过到如今才想到鸳鸯而已。”
珍珠听到这里,不由心中发寒,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就大族世家比之平常百姓何等可悲只可怜了她们这些为奴做婢的,生生被他们作践欺负
二人这里正无语相对,却见个人走近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抬头,却是鸳鸯,忙掩了话道:“你今儿怎么有空出来走走,老太太那里不要你伺候么”
鸳鸯道:“老太太这会子歇觉呢”又拉着珍珠的手上下看了回,笑道,“病了场,倒越发出挑了。”
珍珠勉强笑,犹豫了半晌,方道:“大太太可寻你了”
鸳鸯奇道:“好长的耳朵,你怎么就知道了”又看平儿,叹道,“有你在,倒也不奇怪了。”
珍珠忙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鸳鸯冷笑道:“什么主意,我不愿意,他还能强逼我不成”
平儿道:“他是主,你是仆,他怎么不能逼你了”
鸳鸯此时方忍不住把眼圈儿红,冷笑道:“我不过贱命条,大不了鱼死网破”
平儿忙劝道:“好妹妹,万不能到这个地步再说就算妹妹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替你老子娘想想,再不然,你哥哥嫂子可还在这里呢”
鸳鸯道:“他们他们巴不得我上赶着去呢如今既有这个攀高枝儿的机会,只恨不得立马就送了我去他们好得道升天,哪里还管我死活”正说着,却见那边鸳鸯嫂子笑嘻嘻地过来。珍珠平儿都不言语,只等她嫂子上前来,果然她嫂子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便被鸳鸯骂了回去,她便讪讪地走了。
鸳鸯气得还要再骂,平儿和珍珠劝了好会儿方好了。
珍珠道:“我不是同你说过,叫你别在大老爷跟前凑么。怎么就不听呢”
鸳鸯气道:“我哪里没听你的。我又不是聋子瞎子傻子,大老爷的性子我能不知道么但凡是个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我哪里会往他跟前去。平日里大老爷来时,我都躲了里面去,伺候的都是那些婆子们。偏昨儿二太太来,把帕子落那里了,打发了彩云来寻。我因没事,就拿了帕子出去给她,站在那里和她说了两句没要紧的话。谁知道迎头撞见大老爷进来,若早知道这样,我哪里会”说着脸上懊恼地什么似的。
珍珠和平儿对视眼,皆是心中动。
鸳鸯此时也是惊了惊,怎么就这么巧不早不晚,偏就那么会子
突然思及那日在贾母上房,王夫人看自己的那眼神,鸳鸯的心如坠冰窖,四肢都凉透了,冷笑道:“好好好真是好个慈善的二太太”
珍珠不由落下泪道:“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鸳鸯挑眉道:“好好的,做什么这般萎顿样儿你还真以为自个儿多厉害了,还能连累我我可是老太太的大丫头,谁不看着,便没有你,只怕人家也早算计上我了。不过这会子并发作出来罢了。你呀,快罢了吧”
平儿道:“鸳鸯说的是,这事儿你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咱们不过都是奴才命,这些都是”说着拿食指往上指,道,“他们的纷争,咱们不过被波及到罢了。”
珍珠方才慢慢收了泪,只是心头仍纠结地厉害。
鸳鸯叹道:“即便咱们知道又如何于事无补。”
平儿沉吟了回,笑道:“这事儿其实也容易办。”
鸳鸯喜道:“怎么办,快说”
平儿道:“你只和老太太说去,说已经给了琏二爷了,大老爷便不好要了。”
鸳鸯急得跺脚啐道:“坏心的小蹄子,人家急得这样,你还来打趣”珍珠平儿忙拉住了,珍珠笑道:“这是她哄你顽呢,就是琏二爷真要讨了你去,琏二奶奶不吃了他前儿顿酒吃出了当脸的巴掌,这讨啊,上上下下可没安生日子过了。”说的平儿鸳鸯都笑起来。
平儿道:“珍珠丫头说的是,这不过玩笑话罢了。我们那里有我个就够了,哪里还能拉了你处受罪的”说罢,眼圈不由红,珍珠忙拉拉她,平儿勉强笑,方正色道,“我的主意也简单你只需直接和老太太说去。”
鸳鸯道:“若老太太应了可怎么好,岂不是连个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平儿道:“你听我的,老太太定不会应。第,老太太虽说起来对大老爷和二老爷样看待,但明眼人都瞧得出,老太太终究是偏心二老爷的。素日对大老爷的作为总是淡淡的。二太太住在荣禧堂里,虽也有王家的背景的缘故,但若没有老太太的话,二太太哪有这个本事自古以来长子袭爵,长房住正房,偏咱们这里反过来。这里面未必没有对大老爷的警慑之意。其二,就赌老太太和你的情谊。你且想想,老太太离了你,连饭也吃不下呢,岂会愿意将你给了大老爷的况且,老太太年纪虽大了,可心理面清楚着呢,这上上下下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不知道的。若真如咱们猜的这样,大老爷要你不单只是为了你这个人,咱们猜得着的,老太太会看不清既这样,老太太便不可能把你给大老爷。只是”
鸳鸯珍珠听了,都觉有理,忙问道:“只是什么”
平儿道:“老太太那里不答应,只怕大老爷不甘心呢”
珍珠冷笑道:“便不甘心又如何,那时他都”话到嘴边,忙收住了。
平儿鸳鸯呆,道:“如何”
珍珠无法,便道:“大老爷这么大年纪了,又总在酒色上下工夫,谁知道指不定嗯,人生无常,总说不定的。”
鸳鸯平儿听得目瞪口呆,虽也知道珍珠平日虽老实惯了,但旦脾气上来,便常有惊人之语。只是今儿的话太惊悚了些。平儿忙掩了她嘴道:“我的姑奶奶,你也收着些,这话也是乱说的。”
珍珠被她捂得难受,拉下她的手道:“你要捂死我不成”
鸳鸯却是豁然开朗,道:“珍珠丫头的话很是。反正我是定了主意了的。他便是不放过我,那能如何老太太在日,我日不离这里。若老太太归西去了,他横竖还有三年孝呢,没个娘死了儿子先纳小老婆的。老太太如今虽说年岁大了,但身子骨好着呢,只怕比他还来的。再过个十年八年也是有的。运气好了,我也不用愁了,只等他若是运气差些,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再不然,就刀抹了脖子。”
珍珠道:“这是下策”
平儿道:“那你可还有什么上策”
珍珠迟疑了回,方道:“上策还是那个,就是”
鸳鸯催道:“快说”
珍珠道:“只要你已许了人,有了人家,大老爷怎么好再讨要”
平儿摇头道:“你也糊涂,这哪是上策,下下策还差不多呢。方才我说的许给琏二爷是玩笑话,却也是个正理,如今这个只怕是更难的。她不比我们,是这里的家生子,没有主子们做主,只不得许配人家的。况且,便是说人家,不过是配给府里的小子罢了。横竖都是在这里出不去。说句不好听的,怎么都逃不出去大老爷的手掌心去。再说,大老爷既说要娶你,谁又敢横插杠来要你的”
番话,说的珍珠心都凉了大半她虽是土长的,但并不是土生的这里人,关己则乱,难免失了章法,时暗悔怎的就生出这个蠢主意来从未有这般痛恨这“奴才”的身份。
鸳鸯却是冷笑道:“这有什么,横竖我不嫁人就完了。”话虽这般说,心中却不由自主想到那日看到的那人,石青色的袍子,站在那里,心中痛,却是更加凝住了心,冷住了情。罢了罢了,就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