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20 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这样吧她如今这样已是自身难保了,又何苦牵累人家
只是,她是那么好算计的么
鸳鸯看着池塘中破败的荷叶,露出了丝冷笑。
次日贾母上房内,鸳鸯果然大闹了通,阖府上下皆惊。不说贾赦邢夫人受了责骂,便是“无辜”的王夫人也受了奚落。唔,老太太无穷的智慧是旁人不可体会的。
时众说纷纭,又赞鸳鸯烈性的也有,说她蠢笨不懂实务的也有。
贾赦不甘,后来果真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收在屋内。
珍珠等人先替鸳鸯松了口气,又觉这姑娘可怜,但此时又哪里顾得了她
况这么高的身价据说是老太太给的钱,相比珍珠从前卖身时候的身价,真的不是般的贵啊其中有多少进了贾赦的腰包,不说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快乐
第六十四回
且说贾赦欲向贾母求鸳鸯的事不成,反被鸳鸯当着众人的面前闹出,贾母大怒,竟连王夫人这个老实人也恼上了。
王夫人于此事上颇有些心虚,但当着众人的面不说李纨凤姐做媳妇的,偏迎春姐妹,并黛玉宝钗都在被贾母这般训斥,不由将那心虚给抿去了,反又添了三分火气:她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为这贾门生儿育女,生的女儿如今又光耀门楣,如今贾母竟点面子也不给她,当着小辈的面就给她脸子看,拿的还是大伯子贾赦的事,这面上如何挂得住又如何能不生气
只是她素来木着脸惯了,此事即便是气怒交加,也看不大出来,况贾母是婆婆,便是错了,也断没有驳回去的理,只好低头听着,作出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将贾赦邢夫人鸳鸯等都怨上了,便是贾琏凤姐等都有了不是。
不想那探春看不过,只当夫人受了委屈,说了几句“公道话”,贾母方有了台阶下,又有凤姐宝玉赔笑,这火气总算是下去了。
过了几日,那边大太太带了贾赦新收的丫头嫣红来给贾母磕头。珍珠正好上来找鸳鸯,站在旁,也看见了。只见那嫣红丫头不过十七八岁,面容姣好,身量苗条,眉目楚楚,倒是有几分风韵之处。只是
珍珠看看在旁低着头正要出去的迎春,这两个人,年岁也差不多呢,只是个却成了另个的庶母。哦,险些忘了,这个嫣红只是房里人,连姨娘都算不上呢,邢夫人的话是“等有了好信儿再把名分抬上来”,可依贾赦的年龄与那有心无力的身子,估计她这辈子也成不了姨娘了。
这就是命吧鸳鸯逃过了,也需得个女孩儿过去。此时的世道就是如此,女子便是如斯命薄。这满园的闺秀佳人,到终了,又有哪个是好结局的呢
胡乱想着出了贾母上房,也不想回去对着那屋子想攀高枝的丫头们,便在园子里乱逛。
冬日的晴朗天气,倒也有几分意趣,在廊下做了会子,瞅瞅日头倒还早呢,便叹口气,却忽有个人拍了她下,唬了她跳,回头看,竟是香菱,笑道:“你这会子怎么来了”
香菱笑道:“我和我们姑娘进来的,姑娘往你们去了。我没去,才走到这里呢,就看见你在这里发呆,想什么这么出神小心可别撞上树。”
珍珠笑道:“并没想什么。只是那里有两只雀儿打架,便看住了。”
香菱暗道这大冷的天,哪里来的雀儿打架,却也不说破,只道:“前儿听说你病了场,还家去住了阵,我担心的不行,只是我在外面行动不由人,虽想来看你,可总也不能来。如今见你好了,我也放心了。”
珍珠素来怜惜香菱,见她这样真情关切娇憨可爱,不由心中感动笑道:“多谢你想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就是伤风着了,时不注意就酿大了。在家是将养了阵,好了才进来的。倒有阵没见你了,你身上可好”
香菱道:“好,多谢想着。”
珍珠心中动,道:“你也别随口答应着,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我这次的病算是看清了许多的事。这伤风原来只是小病,只是我不注意,便成了大症了。如今看来,这人的许多病都是咱们自己误了的缘故。故我如今把从前的许多想法都改了。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有什么事儿也不总想着了。这世上的事儿都是想不完的,这件去了,还有下件等着呢哪里是个头这样想来,我这阵身子宽泛不说,连心里也舒坦多了。”
香菱听了,日有所思,道:“你说的很有些道理,病场,倒越发能说了。”珍珠笑道:“这倒不是这个的缘故。”
香菱笑道:“那我便日日过来听你说吧”
珍珠道:“你过来我自是喜欢的,只是你偶尔过来,薛姨太太还要说你不懂事,尽顾着贪玩呢哪里能日日进来的。”
香菱道:“此次可不怕了。正是太太应了让我来陪我们姑娘呢”
珍珠听了,便知所谓何事了,当下笑道:“哟,这可好了,你素来念着这园子也不是日两日了,如今能进来住两日,咱们可得好好说话了。”
香菱也素来爱重珍珠的人品,道:“是呢,你上回给我的花样子我还没还你呢”
珍珠道:“那值什么,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好多呢”又道,“你能在这里住几日呢”
香菱道:“需得等我们大爷回来才好。”
珍珠抿嘴笑,道:“薛大爷出门了么薛姨太太也舍得”
香菱面上红,低了头嗫喏道:“这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我们大爷是在外面惹了事儿,出门去躲羞去了。”
珍珠看她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便也知道这薛蟠调戏柳湘莲不成,反被毒打顿之事于她实在丢脸。只是贾府素来人多嘴杂,此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只是不好当面说破罢了。便拍拍她的手,道:“他去了也好,你也能过几日安生日子。各处都去过了么,琏二奶奶给你安排了住何处”
香菱道:“老太太太太那里都见过了,正要去姑娘们那里呢我们太太说让我跟着姑娘住呢”
珍珠点点头,道:“你也不好去别处的,只是你们姑娘那里人少。近身的丫头竟没几个,你在那里外面洒扫的活计倒罢了,里面还使唤那些粗实的小丫头婆子来做不成莺儿虽伶俐,可只怕忙不过来呢我前儿不是听说薛姨太太要商议了给宝姑娘多买几个人使唤么,怎么没听见信儿”
香菱虽憨却也不傻,此时淡然笑,道:“我被他们家买来的时候,就是个丫头。如今虽这样了,可终究大爷没聘大奶奶,倒也不好太过。太太和姑娘又都说,如今家里有些艰难,各处能蠲的都蠲了,连太太和姑娘都如此,我是个什么人,还能和她们比不成况且姑娘身边的活儿能有多重,最多不过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罢了,我又不是什么娇贵人,自然是顺手的。”
珍珠奇道:“这话说的可奇了,谁不知道薛家富贵,哪里竟到这地步了姑娘使唤哥哥的屋里人不说,还用当家太太和姑娘省俭的我前儿听宝二爷说,那薛大爷在那个什么楼上为了个道三不着两的由头请客,珍大爷琏二爷还有府里的许多爷们都去了,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凡是珍稀贵重的都上了。顿饭吃下来,只怕好几百两呢这样大方,哪里是拮据的样儿了别说薛姨太太和宝姑娘俭省,便是再俭省也省不了薛大爷顿饭的零头啊可见你是哄我呢”
香菱面上涨得通红,低头半晌方道:“并不是哄你,家里的事都是太太和姑娘说了算,我也不懂,也轮不到我管,到底怎样,我”说罢,咬唇不语。
珍珠忙道:“唉,我不过说着玩呢,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来了”便拉了香菱道,“瞧我,竟在这里和你说上了,白吹了这么会子的风。今儿既来了,便也往我们那里去逛逛去。”说着便要带香菱往去。
香菱忙道:“这就不必了。我还要往潇湘馆去呢,宝二爷那里就请你帮我问候声罢”
珍珠也知道她如今也需避讳些了,便也不絮叨,因思宝钗这会子也在,自己回去,只怕还碍了某人的眼,便索性同了香菱往潇湘馆去。
进了潇湘馆的门,丫头打起帘子来,阵暖香扑鼻而来,只觉说不出的受用。黛玉与迎春两个正在炕上下棋,看见珍珠香菱进来,都笑道:“今儿这里可热闹了。”
珍珠香菱先与二人请了安,黛玉迎春含笑应了。香菱方将住进来的事儿说了,黛玉便笑道:“宝姐姐身上好,怎么不见”
雪雁进来笑道:“我才刚见宝姑娘往宝二爷那边去了,不知说什么,听动静热闹着呢”
小丫头早上了茶来给珍珠香菱。二人道了谢,紫鹃便拉了她们坐下说话。
珍珠笑道:“我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后,竟还没来得及回去就碰见香菱了,哪里想到宝姑娘竟往我们那里去了,竟没碰上,倒是失礼了。”
黛玉淡淡笑,道:“她又不找你,你在不在都是无妨的。”迎春抿嘴笑,不语,只是轻轻在左角放下枚白子。黛玉惊,笑道:“二姐姐竟还有这手,倒是我失误了。”说着冥思回,方在另处放下枚黑子。迎春笑道:“林妹妹这手,又哪里差了。”
珍珠于棋道窍不通,便坐了边和紫鹃香菱等人吃茶说话。室内馨香袅袅,软语靡靡,倒是分外恬静安详,让人不忍打破。
时局终,黛玉赢了半子,迎春也不在意。自有紫鹃等人打了水来洗手。珍珠香菱便告辞要回去。
黛玉也不相留,道:“以后常来。”
珍珠香菱答应着路出来,香菱叹道:“我素日总听人赞林姑娘好,只是为人冷淡孤傲些。想不到不过都是别人的胡话罢了,她待你可是亲切的很。”
珍珠笑道:“你哪里看出亲切了,咱们进去,拢共说了没几句话,倒还和你说的多呢”
香菱道:“人与人之间,言谈话语什么的,都是虚的,好不好,端看个人的情谊罢了。她待你虽不热络,反倒是更有把你当自己人的意思。于自己人,哪里要什么热络客套呢”
珍珠笑道:“平常人都说你呆,这哪里是个呆的”
香菱听了,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珍珠又道:“人的好处自不在长得如何,这人生数十载,到老了谁不是样的故这人心,还得自己拿心去度才好。”
香菱眼前亮,道:“好个度字亏你想得来可不正是如此么”
珍珠摇头叹道:“还是这么个脾气林姑娘不是这里的人,她家是在扬州的,听说林姑老爷是个大官,在江南有产业有根基。如今不过是老太太怜惜姑太太早逝,接了她来照顾。等过几年大了,也就回去了。只偏偏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天生的富贵糊涂眼。只把人从门缝里看过来都看扁了,当人家是什么无依无靠投奔来的样。偏林姑娘生得好不说,又聪明伶俐,把其余的姑娘们都压下去了,便是老太太也偏疼她。这样来,难免有些人不服。林姑娘心气高,自不理论,那起子人就越发编排上了。反倒纵了到如今的结果,竟连你在外面也知道这些有的没有的。哎,林姑娘的为人如何,也不需我说,你日后在这里久了,自就能知道了。”
香菱听了,笑道:“你放心,我晓得的。”
不两日,却便听说香菱拜了黛玉为师,要学作诗。
珍珠听了,忙去问香菱,香菱笑道:“我昨儿拿了卷诗集在园子看,可巧遇见林姑娘了。她便指点了我回,倒让我明白了不少。今儿我索性鼓足了勇气让她脚我作诗。原没指望她答应的,谁知她听说了,倒十分欢喜,说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不通,倒还教的起你。把我欢喜得什么似的。”
珍珠笑道:“我就说你那日见了林姑娘后要说不说的,原来是为着这茬呢只是要说作诗什么的,你们宝姑娘也是好的,怎么不让她教你们住个屋,教授学问,岂不更便宜”
香菱听了这话,不由低了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诗集,半晌不言语。珍珠想了想,便有些明白,忙岔道:“你既得了林姑娘的眼缘,也是你的福分。我于这作诗什么的都是不懂的,可当个听客的也是可以的。等你做成了,记得也得念给我听。我听林姑娘说从前那个叫什么白什么的,也是作诗的。”故作苦恼地想了想,香菱想了想,笑道,“是白居易吧”
珍珠抚掌笑道:“正是这个人听说他作诗都是读与不懂诗的人听,等这些人都听明白了,这诗便算好了。哪日,你也做了来,我听懂了,你也成大诗翁了。”
香菱听了噗嗤笑,道:“我哪里能做什么诗翁,不过是林姑娘帮着我,让我绉两首,写着玩的罢了。你可别再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珍珠笑道:“并不是夸你,谁又是落地就是诗翁的你下了功夫,自有收获的。咱们女儿家,虽不能出门建功立业,但也不能落了志气不是”
香菱听得呆住了,道:“我虽知道你好,却想不到你竟是个这么不凡的。”
珍珠愣,又露馅了忙笑道:“哪里称得上什么不凡的,这不过是我的点胡思乱想罢了。你可别说与别人知道,不然让人听见了,倒有番不是了。”
香菱道:“你放心,我自知道的。”
此后香菱待珍珠自不同寻常,珍珠也常予以照顾,不必细说。
第六十五回
又场大雪降下的时候,大观园中前所未有的热闹,薛宝钗的叔伯兄弟薛蝌并妹妹宝琴,邢夫人的兄弟家三口,还有李纨的寡嫂带了两个女儿,这大串子,进京了。
若说这场多人相聚有什么人最高兴的话,那就数贾母与宝玉了。
贾母之欢喜自是因为年纪大了,越发爱热闹了。如今下子见了这么些亲戚来,如何能不高兴。至于这些亲戚来的目的什么的,是谁的亲戚谁管去,她老人家只管热闹就好。
另个宝玉,高兴也是很简单的,天上掉下四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只把他乐得魂都找不着了。珍珠等人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及至见了那四位姑娘,也都赞番。
尤其是那位薛宝琴。
若以饰物喻人,宝钗便是那股金钗,华贵艳丽,却也不乏俗气,黛玉是款美玉,无暇脱俗,却也多了几分仙气;而这薛宝琴,则是颗耀眼的明珠,璀璨夺目,在她面前,那金钗美玉似乎都失了分颜色。
珍珠等人乍见这宝琴姑娘,也难免失神了回,而后便都不由赞道:“好个琴姑娘,这天地的灵秀之气,都到她身上去了不成”又有的道:“连她姐姐都不及她呢”
不独众人都赞,便是贾母也爱的不行。王夫人对这薛家的姑娘本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生得太好了些,便有些不喜。许是多年的阴影,她对那些生得好的姑娘们总没好印象,宝钗是例外,她是嫡亲外甥女,又有“稳重端庄朴素老实”和薛家千金家财压着呢自是不同常人。况听薛姨太太说,这薛家上京来似有些分家产的意思,便有些草木皆兵起来这薛家的家事与她何干故看宝琴也淡淡的。但架不住贾母喜欢啊老太太便逼着她认了干女儿,自己带了身边教养。
宝琴年岁虽小,却也是个聪明的,如何不知这干妈不比干奶奶好的便只在贾母上房住着,除了每日和黛玉等人玩闹回,早晚请安时往王夫人那里走个过场,其余时候都在上房陪着贾母,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这日竟问起宝琴的生日来。
王夫人和薛姨太太听,便知其意思。想到在府中住了这么几年,又在贾母眼前晃了几年,只差直说“快来替你们宝玉把我们女儿聘走”的宝钗,直恨得牙痒痒,却也奈何不得。老太太这是明显的明知故问,无视宝钗的存在呢薛姨太太只好将宝琴已定了亲事的话略略说了,贾母对此,深表遗憾,又说了句“琴儿既定了,你们宝丫头也该定了,我们宝玉可要等喝她宝姐姐的喜酒呢”只差没把王夫人和薛姨太太给噎死。
而后又有史湘云因保龄侯史鼎迁了外省大员,贾母舍不得湘云,便留了她下来。湘云便在潇湘馆同黛玉处住了。
此时这大观园中虽已冬日,万物凋零,只剩了些松竹等依旧傲霜凌寒。但却比往年更加热闹,原来的姐妹们不算,又添了湘云宝琴邢岫烟这五六个人,皆是灵秀风华之人,如何能不热闹只把宝玉喜得每日早起晚睡,可每日依旧精神奕奕。晚上洗漱是丫头们催着他的,早上便是他催这丫头们了。倒把珍珠等人闹得哭笑不得。
这日宝玉又早起来,因见外面下的好大雪,便急急催了众人与他洗漱好,又穿了衣裳便要往外去。珍珠被他闹得也急得没法,道:“我的小祖宗,这么大早的,你这是做什么去呀”
宝玉道:“我们昨儿商议了今儿作诗呢,可巧今儿就下了这么大场雪,可是好的很我要往芦雪庵去”
珍珠劝道:“这会子姑娘们只怕还没起呢,你早去也是扑了个空儿,不如等会子那边来人了再去吧”
宝玉如何肯听,珍珠无法,只得将他包裹严实了,又嘱咐两个身子骨利索的婆子打了伞跟着。宝玉如何等得了,穿好了衣裳,也不撑伞,只披了玉针蓑,戴上金藤笠,登上沙棠屐,忙忙地去了。后面两个婆子不迭地跟上。
看他出去后,众人方重新收拾,珍珠见诸事都妥当了,又嘱咐了外面的婆子丫头们,看好各处炉火。众人答应了,厨房又送了早饭来,众人吃罢洗漱了,方才散了。
珍珠素来畏冷,也不出门,只在炕上坐着,拿了针线有针没针地缝着,晴雯麝月等人无事,只在旁嗑瓜子说笑。
晴雯便笑对珍珠说道:“你这贤惠也不是这会子的,这么大冷的天,快罢了吧,咱们块儿抹牌。”
珍珠笑道:“我可不来那个,同你们玩,不过只把钱往你们荷包里送呢,打量我不知道么”
众人都笑了,秋纹指着秋纹说道:“你还算计姐姐的荷包呢,可是失算了。”
晴雯笑道:“不过点子钱,你就记挂到现在。好小气”
珍珠没好气啐道:“小蹄子还不知足,我半个月的月利都到你荷包里去了,还说我小气,可不能惯着你了。”
众人都笑了,道:“可不是么,前儿你可是赢了珍珠姐姐好些呢”晴雯吐舌笑笑,不好再说了,道:“罢罢罢,就饶你回吧”
珍珠笑叹回,指着晴雯道:“你们听听,这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今儿我要是饶了你,可不做人了”说着便放下针线篓子,追着去挠晴雯,晴雯无法,只得抓了众人东追西躲的。众人无不俯仰,个个笑得肚子都疼了。
最后晴雯到底没躲过,被珍珠按在炕上挠了回,求饶了番方才罢了。
时因见衣裳头发都乱了,众人便各自都梳整过了,方才仍旧处坐着说话。晴雯秋纹几个到底不失本色,抹起了牌斗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说起的,道:“这阵倒是没看见平儿姐姐过园子里来了。”
另个道:“这有什么奇怪,这琏二奶奶每日忙上忙下,点空都不得,平姐姐又哪里能得空来逛的。”
秋纹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琏二奶奶再忙,往常倒是常来园子里的,这平姐姐来也是常见的。如今这阵倒真没见过她。”
碧痕道:“这阵琏二爷伤着了,想来平姐姐是照顾琏二爷去了。”
珍珠奇道:“琏二爷伤着了,是怎么伤着了”
碧痕奇道:“姐姐竟不知道”
珍珠道:“我哪里知道什么”
碧痕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大老爷为的什么扇子的事打了琏二爷通,这都半个多月了,琏二爷还在房里躲着呢,也不知道是真伤着筋骨了还是伤着脸面了不好见人。”
晴雯道:“这倒是,最近可没听说太太让琏二爷出门办什么事去。”
珍珠听回,笑道:“罢哟,这些事也不是咱们好说的。这会子是什么时候了也该打发人去问问午膳摆在哪里。”
晴雯道:“这会子倒还早呢,今儿他们商议着要做什么诗呢,哪里能回来吃饭的哎呀,我胡了给钱”
众人顿哀怨,晴雯喜笑颜开。
珍珠看得好笑,突然右眼皮阵急跳,想起事来,这“花袭人衣锦还乡”的由头可不就是说母亲死了么想到孙氏与自己的母女情意,当下便坐不住了,起身道:“坐了半日,身上乏的很,出去走走,会儿就回来。”众人答应着,也不理论。
这里珍珠裹上松鹤色灰鼠团花大褂来穿了,拿了个缂丝缠枝小手炉,便沿了已被扫开的路道往凤姐那边去。如今雪已渐止了,四下望,白茫茫片,竟分辨不出何处来。各处都有粗使的婆子在扫雪。有些拿了铲子铲出大路来,又洒上些沙子防滑。
快到了凤姐屋外,珍珠不由又止住了脚,摇了摇头,贾琏既伤了脸面,天又这么冷,定是都在屋子里呢自己也不好过去的,想到这里便踅回去。
路上洒扫的婆子有个认得她的,便上来笑道:“哟,这不是珍珠姑娘么,怎么这么个大雪天出来了,仔细路上滑。”
珍珠笑道:“大娘辛苦了,这么大冷的天还在这里扫雪。”
那婆子笑道:“哎哟,这都是我们的命啊,谁能比得了姑娘们哟姑娘这是打哪里来呢”
珍珠便道:“本来要往那边去寻几个姐妹说话解闷儿,谁知道前面路不大好走,怕失脚跌了,就回来了。”
那婆子道:“可不是么,我们天没亮就开始扫了,这雪又不停,整了这么半日,这新下的又遮上了。姑娘还是小心些,早些回去吧,等天晴了,有多少话说不得呢”
珍珠笑道:“大娘说的是,正是这个理。我先回去了,”
正要走,却见远处呼啦啦群人过来了,正中个丽人,身上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戴着昭君套,四周婆子丫头围得严严实实的,正是王熙凤。
珍珠赶忙站住,凤姐儿看见,道:“那人是谁,瞅着眼熟的很,怎么这会子在这里”
平儿眼尖,道:“奶奶,是珍珠呢”
凤姐儿先笑道:“有些日子不见她了,请了她来”
众人听了阵诧异,因凤姐说的是“请了她来”而不是“叫了她来”,只是凤姐素来独断独行,从不与人多言,众人便不敢说话。早有小丫头过去请了珍珠过来。
珍珠上来先与凤姐儿请了安,凤姐先笑道:“这样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珍珠忙笑道:“并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个花样子落在平儿那里了,等着要,就过来了。”使眼色给平儿,平儿会意,笑道:“这是我的不是,借了这么长时日了,竟忘了还了。”
凤姐道:“凭什么要紧的东西,打发个人来取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也不带个人,若跌坏了,怎么了得”
珍珠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贵了。本来也想偷懒叫人来的,只是来在屋子里坐了半日了,连腿脚都麻了,便出来走动走动。二来又恐小丫头们糊涂说不清,反倒耽误了事儿,就索性自己过来了。”
凤姐道:“那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吹风”
珍珠笑笑,道:“听说奶奶往那边去了,到底老太太太太的事儿要紧的,我哪里还为这个打扰的,便罢了。到底不是什么要紧东西,过两日也使得。”
凤姐听了这有些矛盾的话,点点头,自是明白这珍珠是与平儿有话要说,也不说破,便道:“既如此,平儿快找去,还有既来了,索性在平儿屋里坐坐,烤烤火,别冻着了。你也忙,难得来我们这里的,坐会儿吃杯茶吧”珍珠答应着,平儿上来,笑吟吟地拉了珍珠去了自己屋里。
平儿的屋子自不如凤姐屋里大,但小巧精致,倒也有趣。时坐下,平儿便唤了个小丫头上来将珍珠的小手炉给换了新炭,又奉上个新脚炉,珍珠方才暖和了。
吃了两口热茶,平儿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着急着来打发个人来说声就是了,还拿着花样子说事儿。”
珍珠叹道:“我这两日眼皮总乱跳,想回家趟。我娘逢了天寒的时候,都要犯老寒腿的毛病,今年又尤其的冷,我心里总惦记着”
平儿道:“这事儿若是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今正是年关的时候了,府里又该忙了。二奶奶便是放了你出去,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只怕心里不喜,反倒是给你惹事了。”
珍珠叹道:“我如何不知道,若不是实在惦记着,哪里会来寻你”
平儿道:“你的性子我自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自然不来和我说这个的。只是此时却需得忍忍才好。你的事我们奶奶既应下了,便不会忘的,只是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子。”迟疑了下,方道,“我听二奶奶说,上回因你和鸳鸯的事儿,太太已经很不喜欢了。你此番也没个好由头出去,若让太太知道你只是忧心老娘的病,只怕更不喜了。”
珍珠心中又气又恨又无奈,忍不住落下泪来,道:“那可如何是好”
平儿知道珍珠素来隐忍,向来不在人前露出些情绪的,如今却急得这样,便只道她是母女连心的缘故,心中又是伤心又是羡慕她是凤姐儿带来的,老子娘都已死绝了,便是想看老子娘也不成了况她素来和珍珠好,当下便忙劝道:“快先别哭,哪里就到这个份了到底二奶奶知道些,你的情谊二奶奶都记得呢,咱们便把话同二奶奶直说了,由二奶奶做主吧”珍珠叹道:“也只能如此吧”
平儿便往凤姐房里将话说了,那边凤姐听说此事,便笑道:“素来听说她孝顺,果然不假。”又道:“不过这么件事,她自己怎么不来说”
平儿端了热奶子与凤姐,笑道:“她的性子最是老实的,况二爷如今在这里总不出门,她也听见了风声,哪里能过来的”
凤姐笑道:“嗯,果然想的周到。”想了回,便道:“若真要回去,也不是没法子,可终究要回老太太太太,若只因此事再遭太太的忌,日后她的事得了阻碍,可不是得不偿失么”
平儿道:“我也这么说,只是她急得眼泪直掉,倒把我弄得没法子了,故来问奶奶。”
旁炕上贾琏正剥橘子吃,听见这个,便问道:“这说的是谁”
凤姐不好瞒他,道:“是宝玉身边的大丫头珍珠,她来求我要回家去趟。”
贾琏笑道:“原来是她素日总听人说宝玉身边的丫头数她最好,秋日里的时候在园子里打眼见过面,确实出落的好模样了。只是再没见过了。到底老太太疼宝玉,把好的都给他了。嗐”
凤姐抚着肚子啐道:“又要当爹的人了,当着屋子的人的面,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
贾琏轻咳声,道:“不过说句,也没别的意思,又怎么了”凤姐儿白他眼,道:“老太太也疼你,要不你去求了老太太,把她要了这里来,和平儿样,好不好”
贾琏忙摆手道:“别别别,就你们两个我已经消受不了了,再来个,可要我的命了。”
凤姐和平儿都笑了,道:“说得倒比唱的好听。你便是想,人家还不乐意呢”
贾琏又问道:“她求的是什么事儿”
凤姐便把事儿说了,贾琏也不在意,顺手将橘皮扔进炭炉里,室内便飘起淡淡的橘香来,当下道:“这不过是个顺水的人情,既她出不去,便打发个人去她家看看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了。这点子事你还做不了主了”
凤姐道:“这主意倒好。”便依言叫平儿同珍珠去说。
这里凤姐儿便同贾琏说道:“这躲着也有半月功夫了,如今也好了,也该去上房给老爷请安了。再躲着,只当你认真和老爷赌气呢,别人看了不好,老爷那里也过不去不是”
贾琏奇道:“这可奇了,你那日可是比我还恨呢,怎么这会子又劝起我来了”
凤姐面上红,道:“我那也不是心疼你不是反倒来打趣我那是你嫡亲的老子,俗话说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我替你想着,你倒烦我多事了。”
贾琏忙笑道:“是,我的好夫人,为夫错了。”
夫妻两人说笑阵,而后贾琏正色道:“你说的我知道了,总归这两日就过去的。太太还说人家还为老子死的,可也不看看我这个是什么老子”面上甚是恼怒。
凤姐看他这样,知道气得有些狠了,本不好说的,又恐他气坏了身子,便倒了杯茶来给他,道:“事儿既过去了,也就罢了。咱们如今在这边还好些,少见些面,倒也少了许多不是。”
贾琏接了茶水,侧目道:“这话糊涂了,咱们是那边的,还能在这里管辈子家不成便是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这话触动了凤姐的心肠,道:“这话从何说起”
贾琏冷笑道:“你素来是个聪明的,怎么在这里就这般糊涂二婶子虽是你的亲姑妈,可你是大太太的媳妇,这可还远着层呢,宝玉如今还小,自是能由你当家的。等日后宝玉大了,娶了媳妇儿了,还能让你把持不成到时咱们两手空空回了那边,她们倒好好得过日子呢”
凤姐儿听了这话,心头乱跳,道:“这可是魔怔了,怎么说起这个来”
贾琏看她脸色都有些变了,又恐急坏了她,便道:“罢罢罢,这不过是我的些胡话,你就当没听过吧只是好歹也该为咱们自己着想下,闲了也到大太太那里请个安走动走动,不过上下嘴皮碰碰的事儿,还能难了你的你为这边做牛做马,谁又念你好呢”
凤姐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不觉拿眼不住打量贾琏。
贾琏心中思索不断。原来贾琏此番因那几把扇子的事,挨了贾赦的打,里面似是有些王夫人的“功劳”。这贾琏虽说也是个侯门纨绔,但在外处事了几年,也是有些脑子并些酒肉朋友,小道消息的。
这贾赦素日只在酒色上下功夫,好好的,怎么会附庸风雅想要那什么扇子呢究竟那扇子能有多好原来贾琏也没在意,只是后来与贾赦的小厮问,便知原来竟是王夫人身边的陪房周瑞先透了这个消息来,说是贾政要买几把先古真迹的扇子。
那贾赦素来不忿贾母偏疼贾政这个小儿子。如今乍听说贾政要买扇子,又想起前些时日因鸳鸯吃的挫儿,再加上又有多嘴不安分的撺掇着,便立定主意定要把扇子拿到手。
故后来才有贾雨村那野杂种插手,与贾琏挨打的事儿。
想到这里,贾琏便阵地不忿。
不过连累你被说了两句,至于这么刻薄么就这么使劲地打压大房
哼,且等着吧
此时很清醒很明白,难保日后也样且直很清醒很明白的贾琏这样想着。
第六十六回
又说那里珍珠听了,虽不能回去,可好歹也是个法子,便回房去收拾。又研磨蘸笔,写了几个有些大的字:母亲兄长,女儿在此甚安,勿念。
没办法,她临的贴都是个头极大的字体,那些蝇头小楷什么的,于她来说都是浮云啊而且又怕写的多了漏馅儿,便只写了这几个简单常见的字。而后又拿了宝玉书桌上个信封来装了,塞在包袱里,收拾好了,方才出来,众人看了,便奇道:“好好的,做什么收拾东西”
珍珠只好道:“昨儿做了个梦,很不大好。早上右眼皮又直跳,心里总想着,便求了二奶奶,打发个人回家里去瞧瞧。”
众人都知道她最是孝顺的,便都道:“很是应该如此。”但也有两个撇撇嘴,似是不屑。珍珠只当没看到。
不多时,果然那凤姐房里的个婆子穿戴好了过来了。见了珍珠,先满面笑容地问好。珍珠也含笑问了好,又道:“这样大冷的天,劳累大娘出门去。这点子钱,大娘拿去打酒吃,也暖暖身子。”说着将吊钱塞进那婆子手里。
那婆子倒是个老实的,不过见了钱,没有人是不爱的,对这大冷天出门的差事也不是十分不喜了,况又是凤姐平儿亲自嘱咐的,这珍珠又是宝玉身边的体面的大丫头,当下笑道:“哪里当得起,破费姑娘赏酒吃。”又问珍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若家里问起怎么好好的打发人来看,该怎么说。
珍珠想了想,便道:“大娘只实话实说就是了。就说我昨儿做了个噩梦,心里不大踏实,只是不得空回去。便请大娘帮忙回去探视番。还有请大娘和我哥哥说声,我娘到冬日里了身子总不大好,请他好好照顾些。”那婆子应了。
时又有平儿差人来说出门的车已准备好了,叫那婆子去。那婆子心中倒有些诧异,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脸面,却不说出,答应着去了。珍珠便将预备好的要带回家去包袱给她,又说了些劳累麻烦的客气话,直送出了大门,方才回来。
等回了,众人见她这样担忧,倒不好玩闹了,便止了玩乐来劝慰她。正说着,却听外面丫头道:“栊翠庵送了支红梅来。”
众人忙去接了进来,奇道:“那妙玉最是孤僻的,怎么好好的竟送支红梅来”面说面看梅花,早有丫头去取了支粉彩喜鹊登梅细颈瓶来灌水插好。众人只觉那梅花红艳胜胭脂,芳香欺兰蕙,个个皆称赏。
那接了梅花的丫头笑道:“这是托了二爷的福了,二爷作诗输了,被大奶奶和姑娘们罚了去栊翠庵讨支梅花来。谁知那妙玉竟没恼,随二爷折了支不说,还送了奶奶姑娘们每人支,如今都已送过去了。这是我们的。”
众人笑道:“我说呢,原来如此。到底是二爷的面子大些,这妙玉这样古怪的脾气也上赶着来了。”
珍珠见了这红梅花,想到栊翠庵,不由眼前亮。
这园子里现成的寺庙庵堂,不就是这栊翠庵么想到这里便要往外去。
这古来神佛之事便是难说的,但如今她都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到着红楼中活着了,这神佛保佑便也可信了。
晴雯见了,忙拉她道:“这又是哪里去”
珍珠道:“我到栊翠庵去。”
晴雯心中灵敏,已然知道,便道:“那妙玉今儿心情好,能开了门让进去也不定的。我反正没事,咱们块儿去。”
珍珠心中正焦急,有人陪着,也能定些心,便也应了。二人又重新穿上厚的大毛衣裳往栊翠庵去。
栊翠庵在园中东北角上,从正门出去,往北过了园亭长廊,穿过曲洞,走过凹晶溪馆再往东几步,便是栊翠庵,远远地已闻见寒香扑鼻而来。那门前数十株红梅开得正艳。珍珠无心欣赏,便上前去扣山门。
没扣几下,便听阵急匆匆的脚步过来,门“吱嘎”声开了,那开门的小道姑看外面站的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