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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2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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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个丫头妆扮的女子,而不是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爷,当下脸上挂的笑容便失了踪影,冷冷道:“你们有何事”
晴雯听这阴阳怪气的话,便来了火气,只是碍于珍珠,不好发作。珍珠听了这语调心里也很不自在,只好道:“我想到佛前烧柱香,还请小师傅准许。”
那小道姑冷冷道:“准不准,得问我师傅。”
珍珠忙道:“那还麻烦小师傅通报声。”
那小道姑“嗯”了声,将珍珠从头发上的金嵌珠珊瑚海棠纹簪,到脚上穿的石青暗纹绣杜鹃的绣花鞋都看了遍,眼中似嫉似羡,而后又以同样的眼光又将晴雯也打量了番,方道:“等着吧”又“啪”得声关上了门。不说晴雯气得倒仰,便是珍珠也恼了八分。
晴雯气道:“这是哪里来的糊涂种子,也只在这里才使得吧若在咱们屋子里,先顿板子打下去,看还敢使性子不敢。”
珍珠忙道:“罢罢罢,都是我的不是,只是这里到底是清净的地方,不可妄语。”
晴雯只好忍了气。
二人便等着,只等了好半日工夫,连两人手里的手炉都冷了,方才听见里面慢悠悠的脚步走了,却是个老迈的婆子,浑浊着眼,慢悠悠地道:“妙玉师傅说了,今儿不便,请姑娘们改日再来吧”
话了,又顺手便把门给关上了,速度快得人反应不及。
晴雯气得脸色都白了,指着山门说不出话来。连珍珠也怔住了。
珍珠憋着气,拉了晴雯下了石阶,道:“咱们走吧”
晴雯急道:“你不拜了吗”
珍珠道:“佛自在忍心中,我既诚心,拜不拜都是样的也是我糊涂了,倒累了你来受这份气。”
晴雯听了,便知她已决定了,二人方才回去。
到了中,众人看她们二人冻地那样,都吓了跳,道:“哟,不过拜佛上个香,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晴雯喝了热茶,总算暖和过来了,见了那案上摆的红梅花便没好气,让小丫头将花儿拿到旁她见不着的地方,方才将栊翠庵前的事儿说了,众人都诧异,道:“这么半日的功夫,你们竟连门也没进去”
碧痕道:“也就你们好性儿,若是我,早把她山门也砸了。”
众人都劝道:“她那里到底是干净的地方,可不许乱来的。惊扰了神佛,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先不依。”
麝月道:“这栊翠庵的妙玉也是个奇人,这性子古怪也忒过了,实在让人受不住。连大奶奶那样的慈善人也不耐烦她呢亏得宝玉竟得她的缘,还得了她的梅花。姐姐不妨去和宝玉说,准儿成。”
珍珠道:“罢了,我也不求她尊大佛了,香没上成,倒积了肚子的气,还累得晴丫头和我处吹风。”晴雯摇摇头,道:“这与你何干,我只恨那个什么妙玉她也配叫玉二爷和林姑娘还没她这般古怪性子呢什么东西,这样的天将咱们撂在那里二个时辰什么不便那是嫌我们呢哼,她自己又能干净到哪里去”说话间便打了三四个喷嚏。众人又是笑有是叹,珍珠忙道:“了不得,快叫人去熬浓浓的姜汤来,真冻着了,岂不是我的不是了”
小丫头们答应着去了,时果然熬了浓姜汤来,晴雯喝了碗,珍珠虽无大碍,也喝了碗去寒气。而后晴雯捂了被子发了层汗,次日便好多了,自不必说。
而这里,珍珠便在等那去自己家里的婆子,直等到掌灯时分也不见回来。珍珠心里着急,连饭也不曾好生吃的。直到饭后,那婆子方才回来,言道珍珠母亲兄长都好。母亲孙氏的身子也好,只是甚是想念珍珠。珍珠喜不自胜,虽未曾亲眼见着,但听说家中甚好,心中的担忧方才放下了些。当下便送了那婆子个装了两个小银锞子的荷包,那婆子不想今儿竟这般幸运,得的差事简便不说,还得了这般好东西,不由十分欢喜,千恩万谢地去了。
珍珠自回房去看带来的孙氏与珍珠做的双暖鞋并两件中衣虽不华贵却十分温暖,又有花自芳封长长的信,将家中诸事交代清楚。而最重要的句话就是:你在里面好好的,我们就能好好的了珍珠看了又看,又轻轻折好,方才拭了泪出来与众人说话。
到宝玉从贾母那边回来,见晴雯在炕上歪着,面上还气哼哼的,便问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地都说了,宝玉便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妙玉虽说孤傲了些,但却不是这样的人,想是那下面的老婆子们躲懒,没好生回话呢明儿我和姐姐起去,定会让姐姐”
珍珠冷笑声,那妙玉的来历她是不知道,但便是个皇女公主,在这里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边心想巴着宝玉这个凤凰蛋,又要作出副孤高矜持不与凡俗过往的样儿来,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当下便道:“我们不过是俗人罢了,哪里进得了那样的清净地方,还是罢了吧况心中有佛,自然处处心安,何必计较地方只是我想着”顿了顿,看宝玉好奇得问道:“姐姐说什么”
珍珠冷笑道:“这妙玉师傅可别太过了,太干净了,只怕连菩萨都下不了脚到时可还拜得什么菩萨呢”众人听了都笑了。宝玉便有些讪讪的。
珍珠只做无事状,唤了麝月秋纹碧痕檀云等来伺候宝玉洗漱安歇,不提。
第六十七回
又说贾琏与凤姐院中,凤姐正坐在炕上拈松子吃,听那去了珍珠家的婆子回话:“那珍珠的娘和哥哥倒都是个知礼的,听说我是这里出去的,客气得不得了。又知道是奶奶仁慈,特意让我回来多谢奶奶呢只是没什么好孝敬的,他们那里的东西奶奶又看不上,唯有家子在家祈愿奶奶平平安安生个哥儿”
凤姐含笑听完,赏了婆子吊钱,叫她下去。那婆子千恩万谢地去了。平儿倒了茶来,凤姐接了抿了口,道:“二爷哪里去了”
平儿道:“不是奶奶说了,让二爷去大老爷那里请安去么,这会子听说大老爷心情好,二爷便去请安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凤姐笑:“父子哪有隔夜仇的,便有了不是,为人子女的,也只能忍着罢了况咱们这位老爷可不是听得进话的,只能顺着捋。不然,吃亏的还是二爷。”
平儿接过凤姐的茶盏,放在几上含笑不语。
又听凤姐道:“我今儿看二爷似乎对二太太有些不满的样子,你可看出来了么”
平儿抬头笑,道:“我以为奶奶竟没注意呢”
凤姐嗔道:“死丫头,这是瞒着我做什么鬼呢仔细你的皮”
平儿笑道:“我哪里敢瞒着你,有什么事不是先告诉你,你允了我才告诉他,如今倒是拿出奶奶的款来了。我这脸皮上尝过的还少么”
凤姐笑道:“平丫头越发上来了”
平儿抿嘴笑,示意小红丰儿出去守着,小红丰儿会意,便往外去在门上二人说话。
凤姐奇道:“这是怎么了”
平儿正色道:“我今儿这话憋在肚子里有好些日子了,今儿却是忍不得了。”
凤姐听这话越发觉得奇了,道:“你是我从小儿伴着我的人,别的人都离了我,也只有你总守着我。我不是糊涂人,自是知道的。只是我总恨自己生就个女儿身,要屈就在这内院里,又嫁了这么个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白委屈了你。”
平儿哭道:“有奶奶这番话,我也不算白活这些年了。”
凤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道:“罢哟,快别哭了,让人看见了笑话。”
平儿忙拿了帕子来与凤姐拭泪,时正色问道:“我有几句话要问奶奶,还请奶奶定要如实告诉我。”
凤姐儿笑道:“到底什么事儿这样装神弄鬼的,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你问就是了。”
平儿道:“咱们放印子钱的事,府里还有谁知道,二太太知道么”
凤姐儿脸上变,道:“怎么说起这个来”
平儿道:“请奶奶定如实说。”
凤姐儿道:“她自是知道的。这么大的事儿,老太太又不能告诉,我个人哪里敢做主”
平儿面上白,道:“竟真是这样”
凤姐道:“你越说越糊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平儿跪下道:“奶奶,咱们把这事儿给收了吧”
凤姐儿脸上变,道:“我看你是真糊涂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府里的状况了。寅吃卯粮,年不如年了。若没有这个,没多久咱们家就撑不住了。到时候我拿什么和老太太太太交代快别说这话了。”
平儿冷笑声,道:“只怕到时候,官府衙门也要上门向奶奶要交代了”
凤姐道:“什么”
平儿道:“奶奶的心事我知道,为这府里,为了老太太为了家子老老小小,把嫁妆都给陪进去了。只是他们只知道奶奶的厉害,又有几个念着你的好了便是二爷,也多畏惧奶奶,哪里知道奶奶是为了这家带累了身子,到如今才又有了身子。”
凤姐心中酸,想到贾琏多年前的如胶似漆到如今的冷淡吵闹,不由心中酸楚,险些落下泪来。
平儿又道:“奶奶可知道如今外面已经有了风声了,说奶奶放印子钱,闹得人家家破人亡。”
凤姐惊地站起身来,道:“有这样的事,怎么旺儿没来回我”
平儿忙扶住她,道:“这事儿也是那家子自己闹起来的多,倒是压住了。我听到信儿也吓得半死,只是那会子奶奶的胎很不稳,我不敢告诉,只好告诉旺儿让他好生办了,好险没牵扯到我们这里来。”
凤姐方松了口气,跌坐在炕上抚着胸口。
平儿道:“当初行这事儿的时候,我本就不同意,可奶奶偏要办”
凤姐儿急道:“那时要造园子,还差那么大笔银子,你让我上哪里寻去,薛家林家助了那么些,我王家还比不过他们呢,让我脸上都无光。况太太也应了,可让我怎么办”
平儿道:“奶奶别急。我如今只和奶奶如实说这事儿。当初行这个,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做的。如今也该听了这个才是。不然等哪日发出来,奶奶可知,这罪名何等的大况这利润虽高,却着实缺德了些。奶奶虽说不信这个,可也得为肚子里的哥儿还有巧姐儿着想才是,若是万奶奶因这事有了连累,可让哥儿和姐儿怎么办”
凤姐儿虽平素从不信什么阴司报应什么的,但想到儿女,便不由心中着急起来,嘴上却道:“这倒不怕,应事宜都是旺儿他们出面的,我”
平儿冷笑道:“奶奶好糊涂,他们是什么人,都是奶奶的陪房奴才。若出了事儿,个个贪生怕死的,几板子下去就全招了。到时候当官的是信他们几个家生子胆大包天呢,还是信奶奶贪图利益命奴生事”
凤姐儿窒,道:“那怎么办,太太定不答应”
平儿叹口气,随即掩唇笑。
凤姐道:“你笑什么”
平儿道:“我笑奶奶聪明世,糊涂时。”
凤姐道:“我哪里糊涂了。”
平儿道:“若是奶奶的事发出来,应证物在前,奶奶说这些事儿是二太太准了的。奶奶可知人家信不信”
凤姐奇道:“如何不信”
平儿道:“奶奶可有人证”
凤姐顿,没有。思谋这事儿时候因是杀头的大事,便没让人在跟前。且因王夫人说了,这事担着大干系,需得谨慎,故出面的几个人都是她的陪房心腹。
平儿又道:“奶奶可有物证”
凤姐面上更白,物证是有的,印子钱的契约文书等物都在她这里。笔迹都是那些心腹的。
这里面丝毫没有什么王夫人的点痕迹。
她居然
很好,凤姐终于反应过来了。
冷笑声,险些把手里的帕子给拧成破布,凤姐恨声道:“这就是我的好姑妈,亲姑妈”
通常都是她王熙凤把人卖了,还要那人帮她数钱。如今是倒过来了,是她被人卖了,还帮卖她的人数钱,不但数好了,还连卖人的罪名也顶了。偏这人还是她的亲姑妈,她在这里除了老太太外最亲近最能依靠的人
凤姐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阴沟里翻船,训鹰的叫鹰给啄了眼。怎么就和吃了药样相信了那些眼泪和亲热的话语呢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平儿看凤姐这般,便知她想明白了。
依凤姐的聪明,这后面的话自然不需要平儿再说了。
而通百通,这平日里许多说不通的事情,经了这么出后,便也可以理解了。
凤姐儿想到这些年白吃的苦,和失掉大半的嫁妆,便心疼得厉害。越想越气,恨得把桌上个官窑脱胎百子盖碗茶盅给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外面的小红和丰儿听了吓了跳:“奶奶”却也不敢进来。
平儿忙道:“没事,是我时手滑砸了盅子,你们去叫了人进来收了。”小红和丰儿听了,对视眼,去叫了小丫头看进去收残迹。
待小红和丰儿进去的时候,凤姐和平儿没事儿人般,凤姐坐在炕上,倚着个大红弹墨蝙蝠穿花大袱枕正在闭目养神,平儿站在炕边。小红和丰儿声不敢言语,在边垂首侍立,等着凤姐示下。
好半晌方听凤姐说道:“小红。”
小红忙道:“奶奶。”
凤姐道:“我明儿要去给大太太请安,要穿的衣裳先收拾出来。”“小红低着头道:“是。”心中却是诧异万分,只是不敢露出点。
凤姐儿又对平儿道:“还有那外面孝敬的鹌鹑吩咐他们明天午膳的时候收拾好了,到时你亲自送去给大太太。”
平儿含笑答应着。
不几日,府中上下皆有些奇怪,这琏二奶奶怎么对大太太上心起来了不说每日请安问好,又是送衣裳又是送吃食的。邢夫人本来是个心内没成算的,虽说也曾疑惑,只是见凤姐儿这般体恤,又有凤姐亲自请罪过去年轻糊涂,竟不曾常向太太来请安,实在是不孝云云。邢夫人又见有许多孝敬不说,凤姐待邢岫烟也比其他姑娘厚了几分,心中不由将往日对凤姐的埋怨不满去了几分。且凤姐又屈意奉承,张嘴儿能说会道,将余的几分也去了。不久之后,这邢夫人待凤姐比往日不知亲热了多少倍。婆媳两个虽说不比亲母女亲热,但也可比得上模范婆媳了。
对这情况,园中众人啧啧称奇,只道凤姐时头脑发热,过两日就冷了。
不想此番竟是失策了。这凤姐待邢夫人竟是日胜过日了。不说邢夫人心满意足,便是贾琏也暗暗称奇。
还有贾母也甚是欢喜,她再怎么不喜欢邢夫人,她也是嫡亲的大儿媳妇,再怎么疼爱凤姐儿,她也是隔了层的孙媳妇。如今她在时还好些,有她护着凤姐儿,邢夫人便是再不满,也总不至于刻薄儿媳妇。等有日她去了,便恐凤姐儿在婆母面前受委屈。贾母素喜伶俐的人,这凤姐便是孙媳之中的第人,几可与宝玉黛玉等比肩,故每常忧虑。但有些话实不好说,也不好劝。
如今见了这般,贾母着实欢喜,暗道祖宗保佑,总算凤丫头开了窍了。老人家确是真心疼爱凤姐的。
而有个人却是十分气愤懊恼,这个人便是王夫人。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凤姐儿这个内侄女好好的就突然脑子糊涂了,开始孝敬起婆婆来了
个人难做两人事,凤姐儿顾着讨好邢夫人,来是为了日后做打算,二来,难免没有气王夫人的意思。在邢夫人那边的时间多了,自然在这边的时间久短了。不得不说,凤姐儿不愧是人精,这招着实有些效果。王夫人是有些气得狠了。
故这日凤姐儿来回话的时候,王夫人便拿了事来问话了。
王夫人道:“我说你近日是怎么管家的瞧瞧,这帮婆子守夜的时候吃酒,若出了事可怎么好我放心你,才把这偌大的家事都交给你。可如今你这样,可叫我怎么放心。”
凤姐儿心中暗恨,这守夜的婆子吃两口酒本就是有的。大家虽都知道,但念着守夜辛苦,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混过去了。毕竟人家半夜三更守夜,又天寒地冻的,吃两口酒暖暖身子怎么了如今这个不过是多吃了两口,也没吃醉啊不过是你趁机寻我的不是罢了。面上却是诚惶诚恐道:“太太赎罪,这些婆子却是不该,只是如今我身上越发笨重了,倒有些疏于管教了。等回去,定会好好训训她们。”
王夫人听了未置可否,只拿了茶碗轻轻拨着茶叶,对凤姐儿低头的样子恍若未见,道:“我听说你这几日都在你婆婆跟前伺候是不是虽说孝道乃是正理,她是你正经婆婆,我也不能拦了你不让你孝敬她。只是,你这公私得分明才好。孝顺归孝顺,可也不能耽误了正事。”
王夫人放下茶碗,等着凤姐服软。
不想抬起头来,却见凤姐儿脸的苦相,道:“太太说的是,只是我到如今才知道后悔,我们琏二爷也总骂我,说我怎么不到我婆婆跟前去请安伺候呢人家的媳妇服侍婆婆都是认认真真,从不懈怠的。像太太服侍老太太,大嫂子服侍太太,哪里像我,竟成什么了不瞒太太,巧姐儿这么大了,我才又有了这胎。这许多的想法念头都是不样了。到如今深觉太太不易。我们太太虽说不是琏二爷的亲娘,但也是嫡母是不是况她没有生养,待我们琏二爷也是好的,从不曾委屈了点的。如此想来,只觉她又可敬又可怜。我从前任性不懂事,竟不曾想到孝顺太太。前些时日我身上不大好,吃了许多安胎药也不见效,可巧那晚做了个梦,菩萨说我这胎哥儿只怕难保,慌得我什么似地,只管磕头求菩萨救我。”凤姐越说越远,直说得和真的样。
王夫人本就是信佛的,越发听住了,念了声佛,道:“后来呢,菩萨怎么说”
凤姐心中暗笑,道:“后来菩萨就和我说,乃是我素日不孝之过。我醒了后告诉了琏二爷,二爷便说定是我不孝顺太太,故才这样的。我听了,吓得不行,先到佛前上了柱香,虔诚祈祷。而后便真心孝顺我们太太。说来也奇,自那以后,我身上就宽泛了许多,这哥儿也安分了。就这些日子,连平儿她们都说我气色好了许多。就这些,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王夫人听了,本有些将信将疑的,但她素来都是信佛的,凤姐又说得乍有其事的模样,不行也信了八分,其余二分犹在揣度。只是凤姐这理由拿出来,她便不好驳了。
若说信吧,这连菩萨都说该孝敬婆母,才能保得哥儿好,你却不信,那你就是不信菩萨,那你还拜什么佛
若说不信吧,越发自打嘴巴了,她念了十几年的佛了,可成什么了抑或是你觉得凤姐儿不该孝敬婆母了
王夫人只觉得吃了个苍蝇般,憋着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去。
僵了会儿,王夫人方勉强笑道:“这个定也是你们孝心虔的缘故。日后可得记下教训,不可再犯了。”
凤姐儿笑道:“太太说的是,我记住了。”
王夫人想了想,又道:“还有事,我早就想和你说,只是竟都混忘了。如今你有了身子,也该好生保养才是。听说这么些日子,琏儿可都是宿在你的屋子里呢她们不敢到你跟前说,只是背后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了。这些,你也该思虑些才是。嗯,我看着倒是有两个丫头不错”
王夫人想到当初她怀孕的时候,贾母就很心疼儿子地给贾政房里放了两个人。到如今这孙媳妇怀孕了,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了。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就很难平衡。
凤姐儿听了,眼圈儿红气得这些日子贾琏是在她屋里养伤呢,这府里谁不知道他被大老爷给打了,故才出不了门的。到她嘴里,竟成了她霸着的缘故了哼,就算是她霸着,个伤着了,个大着肚子,能干什么都是王家出来的,她善妒不容人,你就很好么要是很好的话,那就让贾母给贾政房里放十个俏丫头,过个年半载,看还能剩几个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做不到,为何偏来搅和我的安的是什么心
心里这么想着,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好跪下哭道:“姑妈,我虽年轻不知事,可这道理是懂的。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姑妈是过来人,难道竟不知道这里面的苦楚还请姑妈可怜我。”说着哀哀哭个不住。就是要放人,也不能把你的人放进。不然不就是放狼进羊圈么
王夫人被她噎,说不出话来,又想起年轻的时候与姨娘通房们大斗法的苦楚,便不由心酸气愤。那么些人,到如今统共只剩了个哑巴似地周姨娘,还有个不小心漏了的手段颇高的赵姨娘,可到底还被自己压着呢
又听凤姐不说“太太”只叫“姑妈”,到底唤起了对内侄女儿的些许亲情,又想着自己若真硬塞个人进去,只怕使她对自己生了怨离了心,日后就更不好用她了便扶起她来,劝道:“罢了,我也不过这么说。只希望你这胎能生个哥儿,日后也少了些闲言闲语。”
我这胎肯定是个哥儿,还是个比你的宝玉好百倍的哥儿
凤姐儿边拭了泪,边告辞退出来,心里咬牙切齿。
到晚上回来,贾琏进了院子,却见凤姐门前的丫头笑道:“奶奶歇下了,请二爷别处去吧”
贾琏道:“这又是怎么了,天寒地冻的,还让我去哪里死丫头还不让开”
那丫头正要说话,却听里面凤姐说道:“请二爷进来吧”
那丫头打起帘子来,贾琏气冲冲地进去,却见凤姐歪在炕上,也不大妆,头乌油油的头发只挽成个简单的髻,拿根碧玉簪子别住。别的装饰点也无。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贾琏的气先没了半。
而旁的平儿,今日打扮地尤其整齐,头上挽着望月髻,簪着点翠衔珠蝴蝶流苏簪,镂空翡翠嵌珠押发,鬓旁戴了支粉色的绒兰花。身上穿着玫瑰粉万字不到头镶滚长边对襟银鼠袄儿,下系了条海棠红遍地洒金裙,含羞带怯地看了他眼,便侧过神去,那妩媚的模样,生生叫他把身子酥麻了半。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笑道:“你们说什么的,蝎蝎螫螫的。只瞒着我吧”
凤姐昵他眼,似笑非笑道:“我如今身上不大方便,正和平儿说呢,让她容了二爷这些日子住到她那屋里去。谁知二爷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平儿羞得面上通红,只低了头不语。贾琏见了,越发猴急起来,闻着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气,又见平儿这般模样,心中如在挠痒痒般,却是越挠越痒,咳了声,道:“今儿是怎么了”
凤姐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冷笑声,道:“我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怎么说的,我可是明白着呢,都说我善妒不容人。如今我大方了,怎么就疑心起我来了你若不愿意,平儿晚上在这里和我住。”
平儿答应着,贾琏急得什么似地,忙猴上来半跪在炕边上,求饶道:“我的好奶奶,我错了还不成么,为夫错了,还请奶奶饶恕则个。”
凤姐平儿看他那样,噗嗤声先笑了,凤姐道:“罢了,快起来吧,可成什么样了”
又推平儿,道:“带了你们二爷去吧,别在我这里碍眼了。再呆下去,指不定我就反悔了。”
平儿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贾琏笑嘻嘻地上来拉她。平儿低着头半推半就地随他出去了。他二人虽非初次,但因凤姐儿把持地厉害,二年到处的时候也没有十个手指头多。此番又是这般境况,贾琏又憋了多日,难免番颠鸾倒凤,恩爱逾常,自不必说。
这屋里,凤姐儿叹口气,侧身朝里闭上眼睛,只有放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
小红和丰儿旁看了,俱都不敢言语。
好半晌,小红和丰儿只当凤姐已睡着了,正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凤姐儿说道:“我也乏了,铺了床吧,也该睡了。”
小红和丰儿忙答应着,上来伺候了凤姐儿睡下。
而后二人留下小红上夜伺候,丰儿自退下去了。
这里凤姐儿却是翻来覆去。
平儿是心为自己的,不单为了她的那份忠心,也为了自己,故才有这出。
但此事可不可再。
她这生投就个女儿身已然是这样了,也就罢了。惟愿下辈子,能是个男儿身,强似在这后宅受苦辈子。
凤姐儿抚着微凸的肚子,直到四更上,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六十八回
又落了几场大雪,转眼已到了年关了。
如同往年样,贾府的新年依旧热闹非凡,宁荣二府,开宗祠,祭祖宗,吃年酒,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说那边上房忙碌,便是大观园里和潇湘馆等地也忙乱成团。
自腊月二十五日起,珍珠便指挥着的大小丫头并各个婆子们,将上上下下打扫了番。虽说她只是动动嘴儿,不过是使唤这婆子丫头们动手,但也累得够呛。足足花了三五日功夫才将上下给清理了遍,又将房中的各色物件摆设,宝玉的衣裳配饰等物给收拾清点了。
不想这番整顿,倒是整出不少的缺失来。珍珠在被贾母派来伺候宝玉之后,主要的任务便是管着宝玉的东西。每每是三日小查,五日大查。且常常为了不用做贴身伺候宝玉换衣洗漱等事,都只管衣裳配饰的换戴,不想竟也出了纰漏。
麝月道:“到底这二年有姐姐管着,好了许多。前几年姐姐没来时,倒是三头两头地少东西。不是这个摔了就是那个丢了。今年倒是好的很,竟没少什么的。”珍珠本自恼了几分的,但听她这样说起来,心头恼火便平了许多,说道:“你倒是宽心,我还愁着呢这上下点点,对比上年的帐,除去年下来打破的,可还少了个汝窑的青花细颈花瓶,两个玻璃盏,个荷叶样式的翡翠碟子,个玛瑙碗,还有三四样东西,竟都想不起来是哪里去了。”
碧痕道:“不过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珍珠将记着物件的本子拢,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若人人都这么想,人心都偏了,都想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便是拿回家去也是无妨的。这屋里的东西可还放的住么”
碧痕冷哼道:“从前都是这样的,宝玉这里哪里还缺这个,即便是丢了也有好的送来。从前媚人姐姐她们可没这么小家子气的。”
珍珠冷笑道:“我就是这么小家子气的,怎么了是,二是二,如今既是我管着,便不能与从前样了。你们管不着,若有日上头问起来,也问不到你们,你们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旦因这个有了罪过就是要我担着了,我小心翼翼的,没摸这针线的,为何还要受这冤枉”
而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到如今已算是得罪了王夫人,碍了她的眼了,到时出去的时候,王夫人若想起来清点各样物资,若有个样说不清,只怕就要落了个发卖的下场。
碧痕心中恼恨,脸上怒,着实有些下不来,正要驳回去,旁秋纹忙拉住了,笑道:“到底是姐姐想得周到,咱们这屋子里也忒乱了些,人来人往的,东西又多,保不定就被哪个不干净的顺去了,如今这样,便是太太查问起来,也是不怕的。”
碧痕听了,便知又是珍珠占了个理字,心中越发恼恨,只气得说不出话来。
麝月也忙笑道:“我想起来了,那个青花的瓶子是在三姑娘那里还没有拿回来了呢,碧丫头,咱们起去拿了来。”说着拉了碧痕急急出去了。碧痕拗不过,也只得去了。
剩下的几个见了这样,也都有些不自在。还是晴雯说道:“那两个翡翠碟子倒是前儿送那金桔去林姑娘那里,史姑娘说了那碟子的水色配了金桔的颜色正好,便留着了。这两日混忙着,竟都忘了。”
珍珠点点头,道:“既是这样,那便等史姑娘赏玩罢了再说吧没得还有向亲戚家催讨东西的。”
众人答应着,都道:“很是。”
时众人又说了几样,总算将剩余的东西都对上了,珍珠方松了口气。方叫众人将各样物件收拾了重归旧位。
晴雯见左右无人,便瞧瞧拉珍珠的袖子说道:“你好好的,发落碧丫头做什么”
珍珠叹道:“我竟是好好的招惹她不成她竟是我姑奶奶了往常我都不计较了,偏这快过年了,还来寻我的不是。你也知道咱们这屋子里的东西是最多的,我花了那么些心思管着,还管不过来呢从前无事,不代表日后都无事。若有日太太想起这出来,可算怎么回事这么大个屋子,这么些人,竟没个体统了。若真论起来,这屋子里随随便便哪件东西卖了,只怕可以买十个你我了。到时候不说我监守自盗,便要说我管教不严了。碧痕丫头她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不过是嫌着我占了这位置,让她不得往上爬。可那是我愿意的么这些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倒想着早日离了这里呢个个,心怀鬼胎,恨不得你吃了我吃了你”
晴雯不知道她竟想得这般多,不由道:“你也是个多心的。咱们活世,何苦想这么多。”
珍珠摇摇头,道:“我倒也想恣意妄为呢,可也得有这个资本呢看着咱们如今这般风光,谁知道日后是个如何的光景你见过谁家是千年万年的富贵的呢”
晴雯听了这话心头跳,勉强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快过年了,却说起这些来。”
珍珠也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唉,没办法,谁叫如今咱不是自由身,连过年都不得回去与家人团聚,想到又年过年时家中母亲与兄长的寂寞失落,不由叹息道:“唉,也是我糊涂了。碧丫头就是这个脾气,我也认真和她生起气来,可不是笑话了么”
晴雯见她失落的样子,不免劝了几句,珍珠到底宽慰了不少。
今年的年与往年并无甚大不同,同样的花团锦簇,热闹奢华;同样的人声鼎沸,爆竹声绵。不同的是今年在大观园的姑娘们多了几位,还有就是各人的心思多了许多。
贾母高兴,元宵之节,便在大花厅上摆了十来桌酒,请了府里众人起热闹说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乌压压的屋子的人。
珍珠在旁,看着这人来人往,锦绣繁华,只觉得眼都要花了,外面戏鼓爆竹阵阵,耳朵里也嗡嗡作响。珍珠偷偷四顾,却不见鸳鸯的踪迹,想起来前儿听说鸳鸯的娘在南边没了,因路途遥远,况如今又天寒地冻的,贾母便没让她回去。只是这大正月里的,鸳鸯便不好往贾母跟前伺候了。
果然那边贾母对琥珀说道:“这两碗菜给你鸳鸯姐姐送去。”琥珀答应着,带了个小丫头,提了装着菜果的食盒往后面去。
珍珠见了,见此时宝玉并没有要伺候的,便向晴雯说了两句,晴雯答应了。珍珠便悄悄往后面去,在廊下拐角的地方叫住了琥珀。琥珀也是和珍珠好的,见了她,便忙笑道:“姐姐叫我做什么厅里正热闹呢,怎么不在那里呆着去”
珍珠道:“我最怕那些锣鼓戏了。没得吵得人头疼。你是往哪里去”
琥珀道:“老太太让我给鸳鸯姐姐送菜去。”
珍珠道:“我听说鸳鸯的娘前儿没了,就想着要去看看她去。谁知这几日竟都不得空儿,直拖到如今才罢。既老太太叫你送菜给鸳鸯,不如就给我吧,我正好瞧瞧她去,也和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她。”
琥珀素知珍珠和鸳鸯好的,况又是个顺水的人情,也免了自己的麻烦,当下便答应了。让小丫头跟了珍珠去。
到了园中,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珍珠接过小丫头手中的食盒,挥手叫她下去。小丫头巴不得回去看热闹,溜烟跑了。
珍珠也不理她,只轻声轻脚地往里面去。过了镜壁,只见鸳鸯半歪在炕上,面容有些憔悴,眼神有些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珍珠便掀了帘子进去,及至到了跟前,鸳鸯竟也没察觉。珍珠便弯下腰来轻拍了她下,鸳鸯唬了跳,道:“哟,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个声儿,倒吓我跳。”
珍珠笑道:“我来了好会子了,你想什么这么出神,竟点没听见动静。仔细来的是个贼,把你截了去。”
说的鸳鸯也笑了,道:“快坐吧,这里哪里能有贼的”珍珠便上炕坐了,将那食盒中的菜果拿出来,说了贾母的话,鸳鸯看着那几样精致菜果,叹了口气。
珍珠看了看她的脸色,似是有些烦恼的样子,便道:“我看你很有些烦恼的样子。前儿听说你娘去了,只是你不得去南边送终,可是愁这个”
鸳鸯听到这个,却道:“我娘她唉,咱们都是十岁上下就进来了,小时候家里艰难,我上头又有个哥哥,比得我更似个累赘了”
珍珠看她脸上带些悲切的模样,忙道:“谁说我们鸳鸯姐姐是累赘,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鸳鸯姐姐最是个好的。我们不用说了,老太太离了姐姐是饭也吃不下呢”
鸳鸯叹道:“如今当然不比当时了。就如你说的,我如今在这府里,因着老太太疼惜,可算是丫头里面的头份了。便是老爷太太奶奶们见了我,也要给三分面子的。当初我在家时虽苦些,可好歹家子还亲和的,谁知道如今好了,倒越发生分了。”
说到这里,鸳鸯抬起头来,那烛火照在脸上,越显出十分的不甘与苦楚来,哭道:“因着大老爷的话,我已经绝了嫁人的念头,这还不足,我那哥哥竟也似不认我这妹妹了般。我那嫂子又是个最爱攀龙附凤登高枝的,我前番不曾如了他们的意,到如今,竟似是连点子兄妹情分都绝了我娘没了的事儿传来,我本要回去的。只是老太太怜惜我,欲要留下我来。这本也无可厚非。谁叫我们是家生子,从生下来,就是这里的奴才,便是家子时都死绝了,主子不放,也是不能去的。如今不过是仗着老太太慈善,便是求求,回去送个终,尽个孝,也不枉了我娘养我场。我父亲上年已经去了,如今也只这个老娘可尽份心了。老太太慈善,定是能应得。
谁知道,他们竟说:我们小户人家,哪里当得起姑娘这样的大礼,还是快罢了吧巴结好了老太太,才有你的好日子。只日后大老爷寻上来,姑娘别再带累我们才好。又说:姑娘若是当日应了,咱妈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了,指不定还能靠着这富贵多享几年呢这就是家子人,我的嫡亲哥哥人都说这亲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谁知道就因着我不肯去做小老婆,少了他们的富贵,就嫌的我这样儿了,骨头还没断呢,这筋头情分却都断的干干净净了我到如今却是父母兄弟姊妹个也无的孤单寡人了”
鸳鸯面说面落泪,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直伏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