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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3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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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也捎个信来。”
珍珠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道:“好姐姐,你放心”
鸳鸯看了看,勉强笑道:“我也该走了,不能多留。这是我的两件新衣裳,没上过身的,身量和你也对的,你别嫌弃留着穿吧还有老太太前两日已吩咐了,叫送两匹料子给你。我已经命人送到二门上了,回去的车马可备了”
珍珠道:“我已叫人知会了我哥哥,这会子只怕已在门外等着了。”
鸳鸯听了,心中动,脸上越显出三分哀伤来,众人只当她是不忍珍珠离去,便也都劝了几句。鸳鸯听了,勉强收拾了心情,道:“我也该回去了。日后定常来看看我们”
珍珠点点头,强忍泪意,看着鸳鸯去了。
众人见鸳鸯如此,况也皆爱珍珠的人品,便也都有各自的礼物相赠,或是帕,或是簪,或是衣。珍珠收了些轻简的,其余贵重的,俱都推了。尽管如此,也收了足足炕的东西。
而后便有丫头来知会她往贾母那边磕头去。珍珠忙收拾了回,往贾母上房去。
到了贾母上房外的空地上,只见此次出去的人都已陆续到了。珍珠看时,人人皆是苦着脸,有几个还带着哽咽之声。个丫头遏制不住悲伤,哭了起来,那林之孝家的便啐了过来,道:“今儿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嚎什么丧白让你回家倒不要,若真不想回家去,便直接卖了你,如何”
句话说的那丫头噤若寒蝉,脸都白了。哪里还敢哭的
珍珠径低了头,声不敢言语。司棋不时也来了,双眼红肿,有不舍之色,但也带着种果毅之情。
珍珠心中暗暗赞叹,司棋察觉到她的目光,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珍珠愣,也回了个笑容。
时人皆到齐了,管事嬷嬷便指挥着众人朝贾母上房正门磕头。今日府中宴请王公贵族,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皆大妆以待,皆不得空。故只是在贾母门前磕了三个头便罢了。
磕完了头,那林之孝家的便说了通“日后要好好做人,不许为非作歹,丢了府里的脸”之类的话,众人都应了。林之孝家的便拿了叠的文契,叫起各人的名字来。
珍珠的心头顿时揪了起来。
那是她的卖身契
周围的景物声音俱都听不到了。只有那叠白色的纸张。
珍珠将耳朵竖了起来。
第个,不是她;第二个,也不是她;第三个
直到第九个,才是她的名字。
当接过那张看似薄薄的,却重剩千钧的纸,珍珠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叫自己不哭出声。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晌,珍珠无视旁的人诧异的眼光,静静地将它撕了开来,两片四片八片撕到不能再小了,又拿出荷包来,将纸屑都装起来,拢进怀里。她做这个的时候,脸上点表情也没有,心中却是心潮澎湃。
外面买的是发的卖身契,家生子则是类似于贾府放家生子出去的证明文书。司棋是家生子,领的就是这个文书。而她的这个文书却是绝对不能撕了。司棋红肿着双眼,将那文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了贴身的荷包里。
那里林之孝家的发完了,便叫人来各自领了众人出去。
司棋求饶道:“好妈妈,容我再去给姑娘磕个头”
林之孝家的道:“罢了吧,今儿这样忙,你又搀什么热闹况便是我能容了你去,那上边也不许人进去了。你没见太太们都上去伺候了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还有几家皇亲宗眷都来了,这会子听说叫了姑娘们上去说话呢,那里有空理你呢你也省事些,既这么不舍得出去,当初做什么呢快收拾去吧,好多着呢”
司棋听了,不由两眼泪潺潺,待要再说,林之孝家的早脚不沾地得走了。而后便有老婆子们催了众人回去带了东西出去。珍珠便劝了司棋起来,道:“姐姐,咱们先去吧,日后再来和姑娘们请安就是了。”今儿早她先与宝玉请安告辞之后,便往各处去过了。宝玉对她自是十分不舍,只是今儿忙乱,倒也容不得他伤心难过,便被上房的人请了去了。
司棋哭个不住,终是经不住老婆子们催促,往二门上去。
到了二门上,因众人都忙着应付寿宴的事。各处的门都锁了,二门上除了常守门的婆子们外,便也没几个人往来了。那些个出去的人,依依不舍地去了。珍珠与司棋走在最后。
司棋眼圈红红的,不住拿帕子拭着眼睛。
珍珠亦有些伤感,有些失落,也有些解脱。
司棋道:“我是不是很无情,姑娘还没出嫁,我便先去了。这么些年情谊,我”说着呜呜哭起来。
珍珠有些明白她的心情,叹口气,道:“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终有日大家都要散了各奔东西去的。不过是早是晚的分别罢了。你既定了主意,又何必这样伤悲呢”
司棋听了,若有所思,勉强笑道:“我倒不如你想得开。”
珍珠道:“哪里的话。”
到了二门上,便见两个小丫头守着低上堆的东西,看见两人便道:“司棋姐姐。”“珍珠姐姐。”
叫司棋的是迎春那里的小丫头,除了与司棋送铺盖体己,还有迎春赠与司棋的包衣裳。司棋见了,泪水涟涟。珍珠便转过头去看自己的。那管门的婆子见了珍珠大大包小包,惊得张大了嘴,道:“怎么这么些东西,可得查查。”
不想手还没碰着,便被那小丫头“啪”地打了下,似笑非笑道:“这是鸳鸯姐姐叫我们帮着珍珠姐姐收拾的,妈妈要查什么莫不是还信不过我们鸳鸯姐姐”
那婆子听了“鸳鸯”的名字,便收了小觑贪利之心,忙笑道:“哎哟,我瞎了眼了。该打该打”忙赔笑道:“天热,倒耽搁姑娘在这里这么些时候,快请吧”
珍珠看那伶牙利齿的小丫头眼,拿出个荷包来,递与那婆子,道:“妈妈辛苦了。”做人做事要贯彻始终,不能在这里出岔子。况且鸳鸯晴雯她们几个还在这里,不相交是不可能的。
那婆子顿时笑眯了眼,道:“多谢姑娘了。”而后便帮着珍珠搬行李。
西侧角门外孙氏和花自芳早已翘首等了半日了,直等得心焦身乏。此前因焦急打听了两回,便被守门的婆子骂了回去。母子两个便只好强自按捺下心情等着。真真可说是度日如年可比了。好容易等到角门上出来几个面带哭意的人,又过了好会子,方才见到珍珠抱着两三个大包袱出来,后面还有两个婆子,个小丫头。
花自芳眼尖,忙道:“娘快看,妹妹来了,来了”
孙氏“哎”了声,已是满眼含泪。珍珠也是远远看见了母亲与哥哥,好容易打发了帮着送东西的婆子与丫头去了,孙氏和花自芳赶忙上来,亲人相对,不由痛哭场,而后方各自劝慰了回。待要收拾东西起身,见到那脚边大包小包的包袱,孙氏和花自芳不由呆了呆,道:“怎么这么多东西”珍珠苦笑道:“都是姐妹们的心意,怎么也推不掉。”
真是不少的东西,将那不小的蓝布马车塞了个满,花自芳依旧赶车,珍珠和孙氏便依偎着坐在马车门口上。
盛夏酷暑的天,艳阳高照。马车内又热又闷,又有孙氏在旁靠在处,便更觉得热了。
但珍珠只觉得心头无限得欢喜轻松。
自由的空气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更是儿童节,今天更是端午节。
都快成节更了。
唉,很惭愧。
树树要订婚了,日期订在了农历六月初八,也就个月的时间了。感觉很微妙,很奇怪。有点开心,有点害怕,有点惶恐,有点无助
我那位比我大两岁,是个上班族。除了工作待遇比我好点点,每月多了千把来块钱,其余方面都不如我。我配他,可以算是“低嫁”了。但胜在人看着挺老实的。但如今的世界,什么都不可靠。毕业后挑挑拣拣那么些年,相亲几乎将三百六十行都看遍了。到最后还是选了这么个。不过往好处想,低嫁,至少不会在婆家太受气。虽不是定,但至少概率会小很多。未来的婆婆现在看着是挺好相处的,前段时间看关大的知否里读者留言的极品婆婆们,实在很担心未来的生活。但人总要往前看。
我脾气不太好,老娘总担心我日后的生活,如今算是暂时将婆媳问题消除了点点。
但未来前途坎坎,需待我努力。
第九十回
珍珠以为回到家会因为睡不着,但是不想睡得沉沉的,夜无梦。只是多年的习惯让她早早的醒了。
睁开眼,入目的粉白底碎花帐子让她颇不习惯,眨巴了两下眼睛,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到家了呢忍不住露出个极欢喜的笑容来。
又静静躺了会儿,实在没什么睡意,且听外面似有些声响了,便起身穿衣,对了镜子梳妆。头发只挽个简单的纂儿,拿只简单的蝴蝶银簪别住。而后捡了件家常的粉紫镶宽边纱衫穿上,也不系裙子,只穿条浅碧散腿纱裤。而后便拿了木盆开门出去。
到了院子里,天光大亮,珍珠抿嘴笑,是个好天气呢
孙氏听见声响从厨房出来,忙笑道:“我的儿,怎么不多睡会儿”
珍珠笑道:“我倒是想偷个懒,睡个懒觉,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孙氏阵心疼,知道从前在里面伺候人,定是都大早就起来的,故才习惯了早起,不然怎么会有这个“习惯”
珍珠看便知道孙氏想多了,忙笑道:“娘也不是这么大早就起来了我若是起晚了,岂不是要让娘笑话我了我可不依的。”
孙氏道:“笑话什么,我巴不得你多睡会儿呢这么多年这么辛苦”
说罢又有些伤感起来。
珍珠哭笑不得,又听阵脚步声,只见花自芳手中拿了两棵犹带了泥土的青菜进来了。珍珠忙使个眼色给他,道:“哥哥。”
花自芳心中明白,佯怒道:“你怎么大早就惹娘生气”
珍珠还未说话,孙氏便忙搂了珍珠道:“你又做什么,好好的竟欺负你妹妹,是我自己心里不爽快呢你不问个清楚就责怪你妹妹,怎么当哥哥的不说你孝顺,只说你糊涂”
花自芳笑对珍珠道:“瞧瞧,娘可真偏心,自你回来,娘眼里只有你。看娘对你的样子,我都想着我是不是娘外面捡来的了。”
孙氏和珍珠俱都笑了,孙氏也明白了儿女是在让自己开心呢,便也笑道:“胡说八道”
又说笑了阵,空气中已传来阵阵米香,灶上熬的粥已经熬开了花。珍珠笑道:“好香,我都饿了。”
孙氏忙道:“就好了,你先去洗洗,我做两个菜就好了。”珍珠道:“我帮娘洗菜吧”
花自芳笑道:“哪里用得着你我来就好了,你去洗洗吧”
珍珠笑笑,便罢了,花自芳打了井水上来,先与珍珠盆,而后方是自己洗菜的。
沁凉清澈的井水,扑在脸上十分舒服,将夏日的暑气去了大半。珍珠洗了脸,又拿青盐擦了牙漱了口。因嫌天热,故点脂粉也不用,只这么素面朝天,却更显出清水出芙蓉的天然秀丽来。
等这里收拾好,又泼了残水,方往厨房去。厨房内,孙氏已炒好了菜,绿油油鲜嫩的青菜,白花花的馒头,香浓稠厚的米粥,配着酱瓜萝卜丝,极是下饭。在孙氏和花自芳的劝说下,也是真有些饿了,珍珠不吃馒头,却痛喝了碗粥。家里的碗是从前园中那些官窑小碗的两倍,珍珠这碗下去,已是十二分饱了。孙氏还让多吃些,珍珠实在撑不住,捧着肚子,苦了张脸,蹙了细致的眉,道:“哎哟,娘可饶了我吧真吃不下了,我可从没吃过这么饱呢”
花自芳旁偷着笑,并不言语,孙氏满意地笑道:“好好好,吃饱了就好。”
时饭毕,珍珠本要帮孙氏收拾碗筷,却被孙氏拦住了。珍珠无法,只好罢了。花自芳看她娇憨的样子,见孙氏走得远了,便压低了声音笑道:“可吃撑了若是不舒服,便说,我与你丸消食的丸药来。娘是心疼你,总要看你多吃,便觉得好了。今儿也罢了,以后可不能这么着了。若撑坏了,可怎么好”
珍珠亦偷偷笑道:“还好,我又不是糊涂的,哪里真把自己给撑坏了况昨儿累了天。从那里出来,又拿了卖身契到衙门备案销籍,累了哥哥与那些人陪了半日的笑脸。哥哥多吃些才是。我是早上起来便饿了,多吃点也罢了,不过是让老人家高兴。等会儿动动就好了。若还不成,我再和哥哥说。”
花自芳点点头。
时花自芳收拾了,便要去药铺子里去了。孙氏道:“仔细些,早些回来,午膳我们也等你回来吃。”
花自芳答应了去了,孙氏和珍珠起送到门口。
花自芳出了门,回头看见母亲和妹妹站在门口远远望着自己的样子,心中满是暖意,挥手道:“回去吧”
珍珠笑着扬声道:“哥哥早些回来”
花自芳含笑答应着,待去的远了,孙氏和珍珠方才回转进门来。
孙氏平素常收拾打扫家中,此时收拾了厨房,便没什么需要打扫的了。便往珍珠房里去。
到了珍珠房里,却见珍珠坐在床上,包袱物事,摊了床,孙氏先笑道:“哎哟,我的儿,你是要开杂货铺子呢”
珍珠忙起身来,孙氏两步上来,将她按住,笑道:“昨儿看你大包小包的,也没整妥当,今儿看更多了。这怎么这么多东西”
珍珠笑道:“多半多是园里的姑娘并姐妹们送的,大家你送点,她送点,说是做个念想。不留神,就整了这床的东西。”说着拿起块紫棕红的轻纱料子来,道:“这块料子给娘做衣裳正好呢,我看见时就知道了。明儿我就裁出来给娘做件褙子。”
孙氏见那料子颜色鲜亮,触手光滑柔软,是万字不到头的花样,不由心中赞叹,嗔道:“我个老婆子,要什么衣裳这样好的东西,正经留着,给你日后做嫁妆才是。”
珍珠面上红,握住脸道:“娘说什么呢”
孙氏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从前在那里,咱们娘儿不能团聚,也就罢了,如今你回来了。娘也该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了。”
珍珠越发不自在,把脸埋在孙氏怀里不起来,没让孙氏看到她脸上纠结的神情丫的,才出狼窝,难道又要入虎岤
嫁人在这个丈夫纳妾很正常的年代
婆媳自古就是天敌,大观园里那几对刀光剑影的婆媳就让人够惶恐的了。
她日后也要步上这样的道路
孙氏哪里明白她的想法,只当她年纪小害臊,便笑着搂了她,道:“虽然舍不得你,可是为人父母便要为子女计量长久”
珍珠不言语,只揉搓着孙氏的衣裳。
孙氏笑道:“嗐,我儿刚回来,便说这个,真是个老糊涂了。放心,咱们呀,好好家子团团圆圆过几年安生日子。我可舍不得我们珍珠早早就离了我呢”
珍珠暗松口气,又叹口气,生活总是无奈的很。
母女依偎着说了回话,珍珠已手脚迅捷地将各样衣裳荷包汗巾首饰等物收整起来,或用包袱皮包了,或装进首饰匣子里,起装进靠墙的个大樟木落地柜子里。孙氏便道:“这带虽平安,但到底还是小心些好,我那里还有枚锁,你锁上吧”
珍珠道:“娘说的是。”
待锁上柜子,珍珠想了想,又拿了个荷包出来,装了串钱。
孙氏见了,奇道:“拿钱做什么”
珍珠道:“我想托哥哥买两块衣料子来。”见孙氏颇为不解的样子,不由笑着拉着身上的粉紫镶宽边细纱衫的袖子,这纱料轻软薄密,并没有什么花样,是去年珍珠做的夏衣中最简单的。即便如此,在普通人家里,这样的料子也是不常见的。若是再加件比甲,出门见客也是够体面了。
在贾家,这样的衣裳,最低等的小丫头也在穿,没什么特别的,但如今是在家,便有些不相称了。
像孙氏和花自芳,穿的都是棉布衣裳。珍珠若还穿的和从前样,只显得自己不同寻常了。
孙氏听了,也有些明白,便笑道:“你哥哥看药草倒还罢了,可这衣料子哪里会看的别给你选得俗了。你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反正今儿没事,咱们自己去就是了。只是你的钱收回去,好好存着,我这里有呢”
珍珠无法只得收了钱,面又有些讶然,倏地想起如今自己已经在家。小户农家的女儿,也有因家境不济抛头露面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避讳呢况且她长了如今这么大,还从未逛过街呢想到此处,便有些兴致勃来,道:“好的很,娘和我起去瞧瞧。”
说毕,孙氏也去换了件出门的整齐衣裳来,珍珠加了件简单的玫红比甲,下系上条雨过天青的棉绫裙。
孙氏看了看,满是赞叹,上看下看,只觉看个不够。待要出门了,忽又进去,拿了顶遮阳的斗笠来,比常见的略小些,与珍珠戴上。
珍珠看着有趣,便戴上了,笑道:“拿这个做什么,不过有趣。”
孙氏笑道:“有趣什么咱们小户人家虽没那么多避讳,可你的模样若叫人随意看了去,也是番是非,倒不如遮遮的好。”
珍珠道:“娘说的是。”便回房去拿了条鹅黄的帕子来,别在帽檐上。那汗巾子极薄极轻,戴在帽上,珍珠便觉入眼的各处景物都如蒙上层极淡的雾气般,却也不妨碍视线。孙氏看过去,却觉珍珠的容貌已被遮得若隐若现,便十分满意。珍珠只觉有趣,掀了汗巾子笑看孙氏道:“娘看着怎么样”
孙氏只是笑,道:“好好好,就这样吧”
于是母女两个关门落锁,往街市上去。
花家所在的巷子虽说安静了些,但是也是有几户人家的,平时往来倒也亲密。
路走了来,便与几户人家的婆娘们遇见,打了招呼。珍珠也依着孙氏所说,或叫大娘,或叫大嫂,摘了帽子,落落大方地见礼。
那些小户人家的婆娘们哪里见过珍珠这样的人品,心中只觉又爱又叹,拉着珍珠上下看个不住。有女儿的些婆娘们见这珍珠比自家女儿胜了百倍不止,心中难免生酸,只是碍于当着孙氏的面不说罢了。
只是其中有个木匠家的,男人姓齐,人都称她齐大娘,素日是个没成算的。从前见花自芳人品好,便想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谁知花自芳无心于此,且她女儿实在粗鄙。孙氏倒没什么,只是嫌她女儿随了母亲,也不是个安生过日子的料,便没应。其实这也没什么事,当时提这事的时候只是私下说起,并未传与外人知道,两家掩了也就罢了。不想那齐家的竟记恨上了,如今见了珍珠,更将自家女儿比的如人家脚下的泥般,心中难免更生了三分妒意,冷笑道:“怪道呢,大嫂子家的女儿这样的好模样,要藏着掖着,不像我们家的红妞,成日家野跑做活。”
这话明着是赞花家宝贝自己家的女儿,但实际却是讽刺珍珠做了人家的丫头,故才成日不在家。
众人都不说话,珍珠是个姑娘,更不好说,孙氏虽恼,只是珍珠初回来,不好便与人结怨,种下祸根,便忍了气,只做听不出来,笑道:“那也是你们家红妞身子健壮不是我们珍珠身子弱了些,脸皮又薄,比不得别人,太阳晒就红了皮儿,故才戴上这帽子。虽然咱们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可是我只有这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嫂子们可别笑话才是。”
众人听了都满口称是,道:“女孩儿家娇贵些也是应该的。”
齐家的还要再说,却被旁要好的拉住了。远亲不如近邻,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扯破了脸皮,有什么趣儿况花家如今在这带算好的了,花自芳医术超群,谁家没得过他的恩惠,若真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自己。
孙氏只做没看到,珍珠回了家来,她已没什么牵挂忧虑的,齐家的这样的小心眼她自不放在眼里。与众人告了辞,孙氏便由珍珠挽着去了。众人满口言笑地笑送她们远去。待见去得远了,方有张家的嗔道:“齐嫂子是做什么这花家的大姑娘这样的人品,你不喜欢也就罢了,偏还上赶着触她家的眉头。可是猪油蒙了心了”
齐家的冷笑道:“她花家了不起不过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养了个儿子是赤脚的蒙古大夫,养的闺女给人家做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家的素来是个明理的,本是好心好意地来劝,见齐家的这样糊涂,不由也动了气,道:“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快饿死的时候,卖儿卖女怎么了,况且她家的闺女可是个孝顺人。我听说当初可是她自己卖了自己,也是天可怜见,她家闺女才到了个善心的大户人家去。便是做丫头怎么了,你看看人家通身的气派,你家的红妞拍马也比不上人家的个手指头。咱们庄上李员外家的小姐只怕也比不得她呢若我有个这么个闺女,只怕比儿子还疼你偏去找不痛快。再说了花大夫心肠好,咱们这邻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帮着看,还不收诊费,年到头省了咱们多少出息,你不说知恩图报,反倒说什么蒙古大夫的话,可有良心没有”
众人都窃窃私语,也有与齐家的素来不睦,掩嘴偷笑的,齐家的便越发脸上下不来,涨红了脸道:“好,好,好你们都奉承他们家去吧,谁稀罕了哼”
说着就摔手赌气去了。把张家的气得倒仰,道:“我真是好心被驴踢日后若再叫我管你的事,再不活着”
众人都笑劝道:“张嫂子,齐嫂子就那个脾气,与她生气值什么”
张嫂子冷冷笑。她素来也是有些见识的,这花家的姑娘这等品貌,日后只怕也不是差的。她们既要嚼人家的舌子得罪人家,与她何干便也夺手去了。
众人相视笑,又说了阵,不过是叹花家女儿好的,又说齐家嫂子糊涂的,也就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果然是防碍文思的东西
虽然这样说自己的老公不对
上章关于卖身契的部分改了,亲们说的很对。多谢,多谢,大家要多提宝贵意见,不能总潜水哦
第九十回
这里孙氏与珍珠路走了来,到了街市之上,只见车马来往,老少男女,皆忙忙碌碌,为生计所困。孙氏怕人多挤着珍珠,便手拉着她,面又看前顾后。珍珠看着好笑,心中却更觉温暖,便依言乖乖地挽着孙氏。
旁边的行人小贩们见珍珠行动袅娜不失端庄,衣饰简单不失贵重,又戴着顶斗笠纱帽,只当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大家小姐素来没有抛头露面走在街上的理,便越发糊涂了。故路过去,竟有不少人看着她们。她母女两个即便明白,却也不好说话,只当不知道罢了。
好容易到了家布庄上,伙计见有客上门,忙上来招呼。孙氏正要说话,却见内堂的帘子掀,走出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妇人来,见了孙氏,不由愣笑道:“可巧的很,想不到今儿竟遇见花大娘了。快里面坐”
孙氏见了那妇人也是惊,便知道这是她家的产业了,满面笑容道:“是巧的很,好些日子没见了,大奶奶可好”
那和大奶奶面让孙氏和珍珠往里坐,面笑道:“好,好些日子不见大娘了,也不来瞧瞧我们太太,她老人家总说起大娘呢,昨儿还说着要接您到我们庄上唠唠嗑,今儿就见着了。”
孙氏和珍珠随了她往里去,见小厮恭恭敬敬地上了茶来,忙接了,道:“哪里的话,只是我们家里这段时日有些事,等过了这阵,得了空,便去庄上与和太太说话去。”
和大奶奶笑道:“那感情好”又笑看旁的珍珠道:“这位是”
孙氏笑着将珍珠推把,道:“这是我小女儿,小名叫珍珠。”又对珍珠道,“和大奶奶人极好的,与咱们家都是相熟的,便把帽子摘了吧”
珍珠“哎”了声,将头上的斗笠纱帽轻轻摘下,露出张俏脸来。和大奶奶只觉眼前亮,满目生光,心中先赞了起来。
那跟的个婆子,两个丫头,俱都看呆了去。
珍珠淡淡笑,福身道:“和大奶奶好。”声若黄鹂,行礼如仪,众人掉了地的眼珠子。
和大奶奶忙扶住了,满眼看个不住,嘴上赞道:“哎哟,我今儿才算是开了眼界了,这样的人品,我的好姑娘,你可别是天上下来的吧”
众人听了都笑了,珍珠面上也有些红了,低头不语。
和大奶奶犹自赞道:“瞧瞧,瞧瞧,这珍珠姑娘出来,咱们都成了烧糊了的卷子了。”孙氏只觉面上生光,口中却谦道:“哪里哪里,大奶奶谬赞了,她个小孩子家,哪里当得起”和大奶奶笑道:“当得起,当得起”说着摘下手上个精致的荷花纹银镯子套在珍珠手上,道:“留着顽吧”珍珠推不过,只得收了。
和大奶奶也听说过花家的些事,见珍珠这般行事,便知道她就是花家那个自卖自身到了荣国府做丫头的女儿了。心下愈发赞叹不已。想道:常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姐女。果然如此,这孩子这样的品貌,谁信她是个做丫头的贫苦人家出身的
况花自芳于自己公爹有救命之恩,孙氏又与和太太要好。和大奶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嫁了和家多年,管家也有些年头了,说来,倒有些王熙凤的品格,其之八面玲珑的本事,自不必说。故那好话车车地倒出来,却又不显得轻浮。孙氏也听得欢喜。只是珍珠在府中见惯了,什么话没听过这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故和大奶奶说了那么些,只孙氏笑得越发欢喜。珍珠脸上却依旧笑容淡淡,丝毫未变,没有点被夸赞羞怯与骄傲。
和大奶奶看得心中暗暗称奇。
时说起正事,和大奶奶便笑道:“这可巧了,我们铺子里正好进了批细棉布,料子也软,颜色也新,只是价格略贵些。不过既是花大娘和珍珠妹子要,便便宜些吧”便忙叫伙计送了来。
果然是几样十分娇俏的颜色料子,虽是棉布,却比绢纱料子更软实。珍珠看了看,先与花自芳挑了块宝蓝的做外褂子,与孙氏挑了块绛紫的,块褚红的。孙氏看了催促再三,珍珠方看自己的,便裁了块秋香色的,块石榴红的,块葱黄的,块粉紫儿的,长短也已算好了,都是刚好可做件衣裳或条裙子裤子,绝不浪费的。裁布的伙计是店中的元老了,见她这样,便知道是遇到行家了,笑着捻了捻胡子,道:“姑娘既要做衣裳,这线可要不要呢我们这里还有实惠的好丝线。”
珍珠道:“那便起瞧瞧吧”
又叫伙计拿出丝线来。珍珠看了看,只见这些丝线颜色般,韧性倒是不错,便衬着衣料颜色挑了线,齐来算账。
和大奶奶虽直在旁和孙氏说话,眼睛却是刻不曾离了珍珠,看她捡料选线,俱都清清楚楚,不比般寻常妇人选料子踌躇不定。且衣料颜色搭配极为雅致合理,又添了几分喜欢。
时选好了,掌柜算了账,果然是十分便宜的价格了,还额外送了两卷丝线。孙氏感激不尽,和大奶奶又哪里在意这个
因她们买的料子多,时竟拿不回去,和大奶奶正要回去,便邀了她们起坐车回去。孙氏想了想,自己与珍珠两个抱着这么些料子实在不方便,若叫人送回去。邻里们嘴杂,不知道嚼出什么话来呢,便应了。
于是外面套好了车,和大奶奶便先送了孙氏和珍珠往家去。而后方回去。
到了花家,孙氏苦留吃茶,和大奶奶无奈,只得略坐了回,方才罢了。
待回了家,便见管家婆子和兴家的上来道:“大奶奶回来了,太太正等大奶奶呢”
和大奶奶道:“太太有什么事么”
和兴家的笑道:“还不是为三爷的婚事,今儿城西的张媒婆又来了,叽叽呱呱说了半天的话。我没在跟前,也没听见,。不过估计就是这个了。”
和大奶奶叹道:“这老婆子为老三的婚事可是费尽了心,可怎么说的都是些道三不着两的不说太太和老三看不上,便是我们也看不上呢”
和兴家的笑道:“可不是么”
和家是所两进的宅子,里外奴仆加上主子们,不过三十来人罢了。
和大奶奶先至和太太屋里,和太太面上似带了欢喜之意,笑道:“你打哪里来”
和大奶奶笑道:“今儿布庄里说进了批新货,我去瞧了瞧,带了两匹来与太太做衣裳。”
和太太笑道:“我都老了,哪里用得着这见天的穿新衣裳倒是老大和老三,很该多做几套才是。”
和大奶奶道:“正是如此,哪里能忘得了他们呢太太放心,大爷的我这两日就做出来,老三的,等他过了目,再叫丫头们做吧”
和太太便叹气道:“唉,老三都这个岁数了,老大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娶了你了。可他”
和大奶奶忙上来端了茶与和太太,道:“太太别急,这事急不得的。缘分到了,不就来了么”又道,“听说今儿张媒婆又来了,可怎么说,有好的没有”
和太太道:“都和从前说的差不多,竟越发不成样了。”
和大奶奶见她又要伤感起来,忙插言笑道:“太太知道我今儿在铺子里见着谁了”
和太太知道她是不想叫自己伤感,便也顺着话头道:“哦,见着谁了”
和大奶奶道:“是花大娘呢,她可好日子没来了,叫我问太太好呢”
和太太笑道:“她可闲的很,既有功夫逛街买料子,竟也不来瞧瞧我,等我见了她,可要捶她顿。”
和大奶奶见和太太笑了,方又道:“这也罢了,这花大娘可带了她们家的姑娘呢”
和太太奇道:“咦,她不是只有花大夫个么,怎么竟有多出个女儿来”
和大奶奶笑道:“太太竟忘了不成花大娘是有个女儿的,只是小时候就因家里穷,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去了。”
和太太想了想,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又笑道,“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和大奶奶道:“花大娘和花大夫都是实在人,他们家姑娘又是顶孝顺的。当初若不是她自卖自身,这花家家子早都死透了。孩儿都是父母身上的肉,何况这样的孩子呢花大娘母子只怕总惦记着呢,好容易熬到如今家里好了,自然就凑了钱赎了女儿回来。
哎呦呦,太太你是没见着,那姑娘模样自不用说了,可叹的是那气派,说是个小姐,也没有人不信的。又体贴又孝顺,又做的好针线,难怪花大娘如个珍珠儿般宝贝,只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才好呢”
和太太听得心中也生了奇,笑道:“被你这样夸,我只不信。竟真有这样好的姑娘不成”
和大奶奶笑道:“太太若不信,等得了空见见,不就好了只怕到时候见了,就不放人家家去了。”
和太太笑个不住,心中越发好奇,想着什么时候请了来见见才好。
正说着,却听丫头道:“三爷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三爷和绩之进来了。
和大奶奶进门时,和绩之才七八岁,故待和绩之是亦母亦姐亦嫂的情谊,倒也不避讳,此时互相见了礼,和大奶奶便笑道:“老三,我叫人送了几匹布料去你屋里,你看看,若中意,就叫她们做起来。”
和绩之笑道:“多谢大嫂,我对这些不在意,大嫂做主就好。”
和大奶奶本要打趣几句“什么时候这些让你媳妇打理,我也就轻松了。”但思及和太太还在,便噤声不言,点头答应着,告辞要退出来。
和太太点点头,道:“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去吧”
和大奶奶答应着去了。
时回了屋,丫头上来伺候着换了衣裳,李嬷嬷笑道:“我看大奶奶很是喜欢那花家的闺女。”
和大奶奶面由着丫头解下头发,净了脸,面笑道:“她家姑娘这样可人,哪里能让人不喜欢的。等过两日太太见了,不知道喜欢的什么样呢”
李嬷嬷叫丫头们下去,面悄声笑道:“既如此,大奶奶不如干脆把花家姑娘说给咱们三爷吧”
和大奶奶失笑道:“这哪里成”
李嬷嬷笑道:“哪里不成了花家不过家世略差些,若论人品相貌,他家姑娘配咱们三爷绰绰有余呢”
和大奶奶奇道:“你今儿怎么关心起老三的婚事来了。”
李嬷嬷道:“我还不是为了大奶奶太太这样想着给三爷找门可心的婚事,如今都是不称心的倒也罢了,若是日后真寻着门好的,识趣懂理的倒也罢了。可若是骄横跋扈的呢大爷管了家业,过日子也算好的了。可三爷是个读书的,老爷太太偏心小儿子,心叫三爷考取功名。如今虽说没中,可算命的都说了,三爷那是后发呢日后有的是飞冲天的时候。到那时候,封妻荫子,未来的三奶奶便是个诰命夫人了。她若是个厉害的,岂不是要骑到大奶奶的头上去了即便三爷日后中不了,依老爷太太的心意,这家业不得分三房半去二爷是早夭了的,也就罢了。三爷可算是大奶奶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放心的。可亲兄弟明算账,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有是的。何况只是大嫂子呢倒不如三爷娶个娘家远不如大奶奶的,即便日后三爷发达了,内院的事情,大奶奶也压得住不是大奶奶可得早日谋划才是。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想想才是。”
和大奶奶想到三个女儿,又思及嫁入家中十余年仍未有嫡子,和太太虽未言明,但也难免有所不满。好在和家家训,年满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然这大房屋里早就遍地小星了。
想到这里,和大奶奶不由心中焦躁,手中的帕子揉得不成样子,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我也不想他讨来个贵得压死人的媳妇。我做大嫂的,反倒要小意讨好。可是老三是太太的心头肉,他的婚事,我如何做得了主”
李嬷嬷笑道:“三爷虽读书迂了些,可不是个傻的。他若定了主意,谁能拗地过呢况他不是说,定要娶个绝色的么奶奶想想,这今儿的珍珠姑娘,难道不算得是个绝色么而且她家的家世,清白又不富贵,若真成了,又岂会爬到头上作怪”
和大奶奶想到珍珠俏丽的模样,又想到和绩之那打定主意不回头的执拗,不由笑,道:“套句老三的话,听妈妈席话,胜读十年书了。”李嬷嬷听了,也笑了。
又两日,和太太便打发了和兴家的,欲去接了孙氏和珍珠母女来家中玩耍,不想竟扑了个空,原来花家家子往老家祭祖去了。不说和太太,连和大奶奶大失所望。
作者有话要说:要赶在惹出人命之前把文写完,不然的话,我惨,大家也惨。
第九十二回
中秋将至,暑气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