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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3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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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淡去,房后的空气中弥漫了阵阵的桂花的清香。
珍珠起床洗漱了,穿了事先准备好的衣裳,又将头发挽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两支如意银簪挽住头发,而后方开门出来。
孙氏穿着素色的齐整衣裳,挽了袖子,正端了早饭出来。珍珠忙上前帮母亲端了碗放在桌上。孙氏见她身上穿的月白细棉对襟衫,下系着同色棉裙,外罩着半旧的淡水蓝长比甲,腰上系了条蓝色丝绦,长长的穗子悠悠垂在裙上,越显得腰若约束,肩若削成。
孙氏点点头,拉了珍珠的手道:“我的儿,你老子若是知道你如今长得这样好了,他在地底下不知道会多么欢喜呢”说着不免落下泪来。
珍珠想到印象中极慈爱的父亲,也难免悲伤起来,忙道:“今儿去祭拜爹爹了,娘若哭坏了身子,爹爹可要责怪我呢”
孙氏方收了泪,拍拍珍珠的肩膀。珍珠道:“哥哥去租马车,怎么还没回来”
孙氏正要说话,却见门吱嘎声开了,正是花自芳推门进来。
珍珠道:“哥哥回来了,马车可租好了”
花自芳擦擦头上的汗,笑道:“嗯,今儿不是大日子,闲置的车马多的很,倒是便宜了些。”珍珠忙去拧了把湿帕子来,笑着递与花自芳。花自芳接过,拭了汗。
孙氏道:“好了,也不早了,咱们吃了饭,就该走了。”
花自芳与珍珠答应着,坐下用了早饭,而后将各处都收拾了妥当了,方掩了门,上了锁,将已备妥的包袱挎上,上了马车出门。
马车粼粼,虽已至八月,但气温仍随着日头的高升而逐渐升高,车内的气温比日头底下也不差什么。珍珠素来怕热,此时只觉得浑身都燥热难耐,竹筒里备的水已被喝尽了。孙氏也热得头的汗,见了女儿热得这样,不由道:“早知道这么热,咱们还不如等过了中秋再来。我的儿,若是中了暑可怎么好”
珍珠面由着孙氏拭汗,面自己不住地扇着,口中说道:“没事,我还好。”
其实点也不好
珍珠心下苦笑,从前在贾母上房和,逢了酷暑难熬的日子,自有上面送了冰来,她又是等大丫头,自不用在大热的天去走动。故此多年下来,她虽然怕热,但也没怎么受到暑热之苦。所以平日也没什么大感觉。如今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娇弱
唉,大概这就是人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花自芳在外面驾车,便道:“我的包袱里有酸梅,妹妹含些,也能好些。”
孙氏打开了花自芳的包袱,果然里面有个拳头略大些的小瓷罐,忙拿了来,打了开来,只觉股扑鼻的酸气,忙拈了颗与珍珠含了。
珍珠含了梅子,只觉酸甜沁脾,口齿生津,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张开了,人也似乎精神了不少,笑道:“好痛快”
孙氏便嗔花自芳道:“糊涂东西,既有这个,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花自芳道:“这是昨儿和三爷给的,说是江南来的好东西,我说我又不爱吃,本不要的。只是他死推,说他家太太和大奶奶都爱吃这个,让带回来给娘和妹妹尝尝。我尝着味道还好,因这次回老家来回要两三日呢,怕白放着糟蹋了,就起带了来,也好给娘和妹妹尝尝,甜甜嘴儿。谁知道今儿忙了早上就个忘了。”
孙氏笑骂了两声。
珍珠笑道:“味道确实好,娘也尝颗。”说着拈了颗进孙氏的嘴里,孙氏推不过,只得含了,只觉满口生津,笑道:“确实不错。”
珍珠又道:“外面太阳大,哥哥也含颗。”
花自芳也拈了颗尝了,便罢了。珍珠又含了颗,又让孙氏和花自芳,他二人见这小梅子能让珍珠精神百倍,哪里能再吃便都推了,珍珠拗他们不过,只得罢了。
车马行了三个时辰,足到了近巳时末的时候,方到了地方。
多年未回来,庄子上里里外外变了不少。
珍珠掀了车帘子的角,看见车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心中颇有些沧桑百年的感觉。
车外从稻田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房屋,而后渐渐有了行人往来。
珍珠见人近了,便把帘子放下,道:“娘,不是说咱们老家的屋子塌了么,咱们回来,可住哪里呢”
孙氏道:“我与你大舅舅捎了信了,咱们先去你舅舅家,再去与你爹爹扫墓,等完了差不多时了,再赶回去是来不及了。只好在你舅舅家将就夜了。”
珍珠道:“舅舅他”
孙氏淡淡笑道:“你舅舅的性子你也知道,不过这么着罢了。当初咱们家遭难,他倒也没见死不救,只是他那毛不拔的性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前两年,我就把那年他垫付的医药费按了钱庄的利息还了他。他又是属猴的,见你哥哥如今长进了,便改了面目。每次咱们去,都好的很。”孙氏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
珍珠想了想,笑道:“如此,倒也好。大舅舅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势利了些。娘的娘家如今也只有他个亲人了,况舅舅年纪也大了,亲近些也没什么关系。”
孙氏叹道:“你放心,我也想开了。我这个哥哥呀唉,就当我上辈子欠了他罢”又抚着珍珠的鬓发道:“你哥哥是个好的,以后不会像你舅舅般。日后我去了,你们兄妹定能互相帮衬,我也就放心了。”
珍珠嗔道:“娘说什么呢”不依地靠在孙氏怀里,看着车帘外小心驾着马车的花自芳,舒出了口气来。
车又行了会儿,却听外面花自芳道:“娘,是舅舅呢”说着马车踢踏了两下,听了下来。
孙氏掀起帘子来,果然看见孙大舅脸殷切地靠了过来,道:“我的好妹妹,你们可算来了,我等了好半日了。”
孙氏道:“劳烦哥哥了。”
孙大舅摆手笑道:“哪里的话,不劳烦,不劳烦。”眼看见坐在孙氏身边的珍珠,脸上闪过惊奇,道:“这是珍珠不是”
珍珠微微欠身颔首,道:“舅舅好。”便要起身下车行礼。
孙大舅忙拦住了,道:“家子,那样多礼做什么快免了吧到了家再说。”孙氏也拉了珍珠,珍珠只得罢了。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孙大舅也坐在了车辕上,花自芳继续驾了车往前去。车外断断续续传来孙大舅与人打招呼的声音,带着些许炫耀与自得。
又过了会儿,车已挺了来,帘子已被掀起,勾在车盖上,花自芳道:“娘,妹妹,下来吧”
孙氏先起身,扶了花自芳的手下了车,却见孙大舅之妻钱氏已带了儿媳妇夏氏出了来,笑道:“姑奶奶来了,稀客稀客”孙氏素来与钱氏不睦,便只淡淡道:“大嫂子,许久不见了。”便回身去扶珍珠下车。
钱氏张热脸来贴,不想却得了孙氏不冷不热的招呼,心中正不痛快,正要开言回两句,却被夏氏拉,便不痛不快地住了口。不想眼看见刚下车的珍珠抬起头来,脸上不由呆了呆,道:“这是我的外甥女珍珠吧哎呦呦,这才几年不见,可出落的好模样了可让我爱的不行”
说着上来便拉了珍珠的手。
珍珠被她热络的样子弄的浑身不自在,便只低头做含羞状,说了声“舅妈好”便罢了。
钱氏似是不明白的样子,依旧唠唠叨叨说个不住。夏氏年纪不大,却因家贫农作劳苦而显得老了十岁,身上穿的衣裳虽还齐整,但衣角袖口都被磨得有了痕迹,言语之间对孙氏和珍珠也多有奉承。又很饶舌得说道孙大郎到镇打酒买肉去了,云云。孙氏便淡淡皱了眉,岔道:“月季怎么不见”
月季是孙大舅和钱氏的小女儿。他夫妻两个有儿三女,前两个女儿已经嫁人,如今这个月季行末,去年已许了人家。
钱氏笑道:“她呀,在里面绣花呢,快快快,我都欢喜糊涂了,咱们进去说。”言谈间似是多么欢喜般。她媳妇夏氏也笑道:“小姑听说姑奶奶要来,不知道有多欢喜呢我去叫去。”
珍珠心中淡淡地皱了眉。这位多年未曾谋面的表妹只比自己小两个月,但怎么架子那样大家里来了亲戚,而且是嫡亲的姑妈家子,你不来迎接就算了,还等长辈亲自去见你么想到这里,便对这表妹生了三分不满。只是脸上依旧淡淡的。
孙家的屋子已是老房子了,里外几间大屋,依稀可见当初也曾颇为辉煌过,但是如今已到处可见破败了。来自是年久之过,二来却是孙大舅俭省持家,不曾花钱修理。
孙氏携了珍珠的手,跟了钱氏婆媳两个进去,见小时曾熟悉的家中破旧至此,不免有些伤感。只是她是嫁出去的人,自不好对娘家多家置言。况孙大舅不是没钱,不过是不想花钱罢了。
到了西屋,落了坐,钱氏很是欢喜得拉了月季与珍珠厮见。珍珠看那月季不过十五六岁,生得倒也齐整,只是言语间有些娇矜之色。她初见珍珠时,先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个透。原来她素来自傲容貌不俗,乃是村中支花,她也凭此找了门不俗的亲事。不想到了珍珠这里,不过显得自己几分清秀罢了。且珍珠举止优雅,言语带笑,打扮得也不落俗套,简简单单身素装,却更显得超凡脱俗,非常人可比。两相对照,越显得她粗鄙,乡气十足。
珍珠被她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她跟她没仇吧
不过下秒,就知道她们是有仇的了。
月季姑娘说道:“娘,不是说珍珠表姐卖到人家家里做丫头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此言出,满室寂静。珍珠也愣住了。
孙大舅满面通红,骂道:“死丫头,满嘴沁的什么”说着就上前要打。月季姑娘尖叫着逃开了。
钱氏忙拦了,哭道:“你要打死她,先打死我。”
夏氏赶忙上来劝,屋子乱成团。
珍珠看得有趣,忍不住噗嗤声笑了,孙氏嗔她眼,淡淡道:“小孩子口没遮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珍珠懂事着呢,哪里为这个生气的”
孙大舅和钱氏对视眼,这话是说月季不懂事呢两人脸上皆有些讪讪的,道:“妹妹别生气,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且她过些日子就出门子了,就难免放纵些。妹妹别见怪。”
孙氏道:“我自然是无妨的。月季说着还小,但过不久就嫁人了,难不成到了婆家也是这么着不成哥哥嫂子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如何教孩子,我个外嫁出去的,哪里有资格说这个。不过白费心罢了”说着叹了口气。
钱氏脸上涨得通红,养不教父之过,这女儿不好,自然是为人父母的没教好。孙氏如今越发成精了,骂人都不带脏字,还拐十八弯,骂的人针扎样疼。
孙大舅忙笑道:“妹妹说的是,我们定好生管教,好生管教。”
孙氏笑道:“哥哥说笑了,哥哥管教不管教女儿,这与我有什么相干的横竖女儿不是我的,我们珍珠便从不让我废点心。”
孙大舅听了,脸上也不自在。看看珍珠,面上似点事也没有的样子,相比方才尖叫泼辣的女儿,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夏氏原来拉了月季进去,才刚出来,就听见这番话。见素来苛刻小气的公公和刻薄刁难的婆婆被姑奶奶孙氏给驳得下不来台,心里痛快地直念佛,暗道:阿米陀佛,你们也有今日真真好报应
那里花自芳和珍珠只做没听到。
正尴尬着,却见外面阵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却是孙大郎回来了,道:“爹,肉酒都买了来。”话音落,只见个二十五六的庄家打扮的男子提了小瓶酒,并片巴掌大的肉片进来了。
孙大舅骂道:“不过买个肉,打瓶酒,怎么去那么久又死哪里野去了”
孙大郎进门便受了无妄之灾,正要回两句,却见自家媳妇在旁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只得暂时压下心头怒气,随了孙大舅骂了几句。孙大舅借了这台阶下,钱氏也哼哈了两句,倒把方才的事给混了过去。
这时夏氏才上前来笑道:“天热,姑妈和表弟表妹也累了,不如去后院洗洗脸,去去乏”
钱氏忙道:“很是很是,儿媳妇说的很是,我实在老背晦了,竟忘了这个。”说着拉了孙氏和珍珠往后院去,又打发夏氏去做饭。
到了后院,打上井水来,孙氏和珍珠洗漱了番,倒也爽快了许多。花自芳自在外面由孙大郎招呼。
夏氏倒是个手脚利落的持家好手。那点子肉片,竟被她做了两个菜出来,肉炒豆芽和肉烧茄子,又配了两个素菜,青菜和倭瓜,配了糙米饭。珍珠才要下筷,只是孙家的人手太快,那戴老花镜才看得到的肉末丁子,三两下俱被他们挑地干二净。珍珠看着老到孙大舅小到孙月季那狼吞虎咽,夹肉末时那快狠准的模样,很是惊诧了阵。原来是有遗传因素的啊
吃过了饭,孙氏便与孙大舅告辞,要往花老爹坟上去。孙大舅本意相送,但被钱氏三言两语拦住了,孙氏也随他,自己带了儿子女儿往西村去。
花老爹的坟在西村祖坟地里,这片人迹罕至,花家家子到了地方停了车,下了来,竟没遇见什么人。花自芳和孙氏按着顺序找到了地方,珍珠见那坟不过个小小的土包,坟头上倒也整齐,不像远处的些坟头,都坍塌了。
孙氏叹了口气,道:“上回我给了你舅舅几个钱,倒是没辜负这钱,这坟头也整齐。”说着不由落下泪来。
珍珠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花老爹的模样了,印象中只记得待自己十分和蔼的,小时候还会抱着自己买糖与自己吃。这在重男轻女的乡间是十分罕见的。想到这个,珍珠也不由生了濡睦之情,眼圈红,心内酸,泪珠儿便滚落下来。
花自芳默默将坟上些杂草用带来的铲子除了,又铲了些新土来盖上。而后将碑前的地方收拾净了,拿了香烛冥纸并几样祭祀果品出来,在花老爹坟前摆了,而后打了火石,点上香烛。先拈了炷香与孙氏,自己留炷香,又将余的那炷香递与珍珠。母子三人在坟前跪了,含泪磕了三个头。孙氏哭道:“老头子,你看看谁来看你来了咱们的珍珠丫头回来了当初你那样的女儿,因着咱们家不中用,为了家的活路,在那大宅门里熬了这么些年,好容易回来了,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了。你也看看她啊”
珍珠也哽咽不成声,道:“爹爹是女儿回来了”
花自芳也泪流满面,家子在坟前几乎嚎啕大哭,好不可怜。
花自芳和珍珠恐哭坏了孙氏,只得勉强打叠起精神来劝慰孙氏。孙氏好歹才收了泪。
待香烛燃尽,天色已经不早,花自芳埋了烛灰,与珍珠起扶了母亲,往回路去。
孙氏走了路,精神倒也恢复不少,看了看天色,道:“如今天色倒也还早,咱们不如就回去吧”
珍珠道:“娘不是说今晚就住舅舅家么”
孙氏冷笑道:“不过顿饭的功夫,就生出多少事来,若住上夜,还不生吃了我们”珍珠和花自芳相视笑。孙氏道:“咱们回去就走,可赶得及进城吗”
花自芳想了想,道:“如今的天色黑的晚,城门也闭得晚些,咱们赶赶,应该来得及的。”
孙氏道:“那便好。”
说着便往回去,到了孙家,与众人告辞。
孙大舅与钱氏苦留不住,便知道今儿是惹恼了孙氏了,心中不由懊悔他们本想留花家住夜,而后想辙哭穷喊贫现难处,怎么着也得抠出点油来,不想孙氏扫了墓回来,便说要走。孙氏虽是好性,但也不是吃素的,且涉及女儿,越发不容人慢待。废尽了唾沫,也留人不住,只得罢了。孙大舅犹不死心,送到了村口上,对珍珠道:“我的儿,午膳可吃饱了,唉,舅舅家穷,不能给你吃好吃的”
珍珠笑道:“舅舅说的什么话,谁家没本难念的经”
孙大舅正要再说,却听孙氏道:“哥哥回去吧,若再迟下去,可要晚了。”
孙大舅心说正是晚了才好。
花自芳已手脚迅捷地上了车,挥鞭子,那马嘶鸣声,马车已跃跃起步了。孙大舅远远在后面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方才懊悔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次写完,但是工作实在忙啊
第九十三回
潇湘馆
黛玉正执着卷书看得出神,看了会儿,起身执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湘云进来,便看见黛玉在奋笔疾书,便笑道:“林姐姐好勤快,这会子还在用功不成”
黛玉笑道:“你也越发贫嘴了。什么用功,不过随便写两句话,就叫用功,可叫人把牙给笑掉了。”
湘云便走过来,看那纸上写的几首诗,却是吟悼古来几个名女子的。西施虞姬明妃绿珠红拂,皆是古史中才色双绝的女子,却际遇坎坷,难免让人有红颜薄命之感。
湘云行看,行赞,待看完,已是赞了数遍,笑道:“真真别开生面,到底是林姐姐,出手不凡这几个名女子古来被人吟颂得多了,几乎已将调调都用遍了,不想到了姐姐这里,还有新意。”
黛玉笑道:“难得看你服软,我可没白费了这心思。这几首诗也罢了,我定好好留着,日后见了,就想起云妹妹服我的这遭,可不算白活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
湘云笑道:“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会打趣人。”
说笑了回,湘云道:“珍珠姐姐去了也有小半月了,怎么点消息也无也不来瞧瞧我们真没良心”
黛玉道:“这你可是冤枉她了,她在外面多有不便,况刚回去,总要收拾整顿,访亲告友番,哪里就能回去就来告诉咱们说很好很好。不然那也就是假话了。再说,回了自己的家,便该以自家为主,她还有母亲哥哥,不定还有些亲朋好友,哪里还能像从前样了”说着不由叹息起来。
湘云道:“是我糊涂了。”又看黛玉道:“你可又是想家了唉,个个都出去了,昨儿宝玉还说园子里越发寂寞了。可不是么这月里,李家两位姐姐搬出去了,珍珠姐姐回家去了,二姐姐那里的司棋也去了,还有看着如今还人挤人的,可光咱们就冷清了多少珍珠姐姐在时,我在这里还能时常过来说说话,如今她去了,总觉得空落落的。日后等你去了,我的日子越发难熬了。”
黛玉道:“你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
湘云道:“你当我是糊涂的不成你和紫鹃窸窸窣窣说的那些话,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听见我知道林姑父过些时日就来接你回去了。当时侯,就留了我人在这里”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黛玉忙道:“好好的哭什么”
湘云道:“怎么不该哭,我为日后冷冷清清大哭”
黛玉噗嗤声笑道:“好,你想哭就哭,我不拦着还不成么”
湘云啐道:“好没良心的人人家舍不得她家去,哭得这样,也不见她安慰两句,倒让人家继续哭。”
黛玉笑道:“好冤枉我让你哭也不成,不让你哭,又显得我刻薄你,还要我怎的”
湘云想了想,也颇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她素来豁达,不由也笑了,便拉了黛玉的手道:“林姐姐,你定要家去么你就舍得老祖宗,舍得我们么”
黛玉道:“好妹妹,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怎么如今倒执着了我姓林,不姓贾,在这里这么多年,不过是当初老太太看我母亲去得早,我父亲又整日公务繁忙,恐无人教养我,便叫接了我来,则安慰老太太,二来姐妹们相伴,也热闹些。只是想不到在这里住就这么些年。”说到这里,黛玉不由叹息声,又道:“我爹爹年纪大了,他这辈子大半时间都耗在公务上。说句实话,老太太再好,也是贾家的老太太,终究和我隔了层呢我爹爹虽不常见,但父女天性,岂能泯灭的如今好容易我父亲要告老了,我也该随他回去好生侍奉左右,已尽孝道了。”
湘云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父女天伦,岂是其他可比的我若是有父有母,即便去做人丫头也是愿意的。只是我可不如你呢”说罢又苦笑道:“看姐姐这样,我才明白珍珠姐姐为何定要赎身出去了。这里吃穿不比外面好可是家子团聚,哪里是这些身外俗物可比的”
黛玉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当初从不劝她句。她如今在家也定欢喜的。”
湘云点点头,道:“那老太太知道你要回去的事么”
黛玉苦笑道:“我还未曾和老太太说。”
湘云叹道:“头件老太太怕就不放你家去。还有个是宝玉,他”
黛玉微叹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个声音说道:“谁要家去啊”
众人看去,帘子已被掀起,宝钗先步进来了,满面笑容道:“你们姐妹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谁要家去了”身后守门的小丫头跌跌撞撞就进来了,脸上焦急的很。
黛玉湘云笑着起身让座,道:“宝姐姐快坐。”黛玉又嗔丫头道:“宝姐姐来了怎么也不说声,太失礼了。”
小丫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红了脸,正要说话,却被紫鹃拉住了,笑道:“姑娘别生气,这小丫头不懂事,我定好好教导。”
宝钗笑着在张雕花圆凳上坐下,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的规矩也太大了。”
黛玉道:“姐姐不知道,好在是姐姐,不然别人知道了,可有话说呢说什么我不会调教丫头,来了客也不知道吱声。有的没的,还要编排车出来。”
宝钗道:“那是你多心了。”
湘云冷笑声,对小丫头道:“你以后也学机灵点,这傻傻木木的样子,知道的是说你老实,不知道只说你蠢笨不懂事呢好在是在林姐姐这里,要是在那些心嘴滑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顿板子了。”
把个小丫头唬得脸上都白了,哭道:“好姑娘,我再不敢了。”
宝钗忙道:“罢罢罢,什么时候云丫头也这么厉害起来不过小事桩,就看我面上饶她回吧”
湘云奇道:“她是林姐姐的丫头,林姐姐又没说要罚她,宝姐姐求个哪门子情,真真有趣”说着掩嘴笑起来。
宝钗笑指着湘云对黛玉说道:“云丫头的嘴越发厉害了,你怎么也受得了她”
黛玉若无其事地笑道:“云丫头嘴虽厉害,可到底心是好的。方才不过说着玩罢了。姐姐也当真了”
说着对那丫头说道:“云姑娘和你说着玩呢,你也认了真了快别哭了,不然可真是失礼了。你好生去吧,日后也学得伶俐些。别总日到晚得贪玩。”
那丫头哽咽着去了。宝钗恍若无事状。
黛玉方道:“宝姐姐来是有什么事么”
宝钗道:“我想着明儿就是中秋了,想问问妹妹们可知道今年老太太要摆在哪里”
黛玉道:“我听老太太说凹晶馆就很好,大概就是摆在那里吧”
湘云道:“我听说薛大哥哥回来了,今年宝姐姐家子可就能团聚了。”
宝钗笑道:“到底托老太太的福,我哥哥平安回来了。今年中秋也大家起进来热闹热闹。”
黛玉抿嘴笑,道:“很该如此。”
时又将没要紧的话说了两句,宝钗便去了。黛玉忙叫人送出去。
待送去的人回来了,便使个眼色于紫鹃。紫鹃明白,便将那小丫头带来,道:“方才宝姑娘在,她又是客,有些话总不好当面说的。故这会子才把你叫来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守着门的么,怎么她进来都不知道说声”
小丫头道:“我那会子刚好肚子痛,因这会子甚少有人来,便去解了个手。回来就瞧见宝姑娘站在帘子外侧着耳朵听呢我便忙走过去,正要说话呢,宝姑娘就先自己掀帘子进去了。我知道姑娘最厌人家这样的,只好也跟了进来。谁知道宝姑娘跟个没事儿人样”
说着忍不住哭了。
黛玉与湘云对视眼,都不说话。
还是黛玉道:“罢了,这事儿说来也怪不得你。只是你自己要记得教训才是。日后看见有人来,就早早报声就是了。”
小丫头答应着下去了。
湘云怒道:“真真是奇了怪了,从前看着还好些,怎么如今越发不着调了人说隔墙有耳,行此事者多半是些卑下小人。她说来也是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也做这样的事咱们又有什么话好让她听的”
黛玉道:“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肚子想的什么。只是她也不容易吧”
湘云惊得睁圆了眼,道:“林姐姐,你也疯魔了么,怎么说起这话来了听人墙角,就很容易么”
黛玉叹道:“我听说他们家近来情况不大好,她那个哥哥,还不如没有的。味只知道花钱作乐,金山银山也要被败光了。她那年来的时候说是要选秀的,虽说是选的才人赞善之类的,不过打的主意还不是咳咳”黛玉面上红,道:“后来,因香菱的事儿闹出风儿来,就被生生革了资格。只好另打旁的主意。”这旁的主意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说到这里又偷偷笑,道:“我听说她那哥哥如今正在说亲呢”
黛玉白她样,嗔道:“好没脸的东西,你还说她呢,你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也学人长嘴多舌的,连人家说亲都知道了”
湘云脸上红,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黛玉道:“好显是在我这里,若叫人听见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湘云嘻嘻笑道:“我也是在姐姐这里才说的。不过谁叫那薛家做事太不地道。薛家那院子,就是个大筛子,能瞒住什么事咱们这边的人耳朵舌头也长的很,那边才刮阵风呢,这里的叶子就掉了。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啊”
黛玉摇摇头,哭笑不得。
湘云只叹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个香菱已经够了,难不成还再填个进去”
黛玉亦叹气不语。
紫鹃在旁道:“说起这个来,我也听见风儿了。那日香菱进来,在园子里遇见宝玉,倒是欢喜得很。说什么又多了个作诗的人了。宝玉却还说只怕日后受苦的就是她了。倒让她也无趣起来,这些日子也都不进来了。纵使来了,也躲着他。倒把他悔得什么似地。”
湘云道:“他只还在这些上面下心思。若是放在正经事上,什么事儿做不成的”
黛玉抿嘴笑,在颊上划了两下,看着湘云笑。
湘云只做看不见,道:“香菱也是个痴的,宝玉虽说想的不是正经事,可也是明白的。怎么她倒是糊涂的”
黛玉道:“她并不是蠢人,只是不愿明白罢了。”又叹道,“她也是个命苦的。”
湘云道:“难怪她如今行事越发不着调了,今儿竟连隔墙有耳都演了出来。”
薛大傻子的事旦定了,以宝钗的年纪,还能等多久王夫人虽愿意,但老太太毕竟还在呢,贾政是孝子,宝玉的婚事的绝大部分的主控权还是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又是成精的人了,如今只要“拖”着,毕竟宝玉岁数并不大。男子拖得起,女子可拖不起。果然薛家渐渐急躁起来,但也只好“磨”下去。
湘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说他们家有产业有根基,怎么家子住就住了这么几年”
黛玉笑道:“就许咱们住,还不许人家住了你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湘云道:“她和咱们怎么样。我也就罢了,史家好歹是老太太的娘家。你又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她家不过是二太太的姐妹家,血缘亲疏上说起来比咱们两远多了。可她倒怎么像是这里嫡亲的姑娘小姐般。”
黛玉笑道:“越发贫嘴饶舌了。”
紫鹃道:“云姑娘说的这个可是大实话。”
黛玉笑道:“你也哄着她吧”
紫鹃笑道:“并没有哄着呢”
湘云笑道:“紫鹃也这么说呢,你还来说我。”
黛玉淡淡道:“即便这样又如何,两位舅舅不管事,外祖母又年纪大了,我这个嫡亲外孙女的母亲也早已过世了。这世上多的是人走茶凉的事。有甚可奇怪的。别忘了,如今掌家的可是二太太呢”
湘云听了,心中微凉,好半晌方才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黛玉将案上微有些皱了的书压平,道:“在这里这么些年,有什么不明白的即便是不明白的,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世上的事不过这么着罢了”
湘云不语。
却见翠缕进来道:“那里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好些妈妈们都往太太那里去了。”
湘云与黛玉对视眼,黛玉道:“大嫂子凤丫头也去了么”
翠缕道:“并没有,我从稻香村后面绕过来,还看见素云和小丫头在那里收衣裳呢也没见二奶奶那里的人过来。”黛玉道:“那二姐姐和三妹妹那里呢”
翠缕道:“也是和往常样的,倒是我下来的时候,遇见了侍书,还问我周妈妈急匆匆往上房去是为的什么呢好像二太太那里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妈妈们上去都是火急火燎的。”
黛玉低头想了回,道:“这可是奇了。”湘云也甚是奇怪,好半晌,方听黛玉道:“太太既忙,那咱们就不去打扰了。这两日的请安,也让丫头先去看了,若太太得闲,我们再过去。”
湘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好半晌,方听黛玉沉沉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湘云凝神不语。
中秋月明,分外清爽。
天色黑下来,各家都点起灯笼,在院中摆了小桌,家子团团围坐,吃月饼赏月。
珍珠坐在椅子上,拈了块西瓜有口没口地吃着,眼睛看着天空的轮明月,分外皎洁可爱。
孙氏看着女儿,笑得心满意足,又将个莲蓉百果递与女儿,道:“来,尝尝月饼。这是街上新开的月饼铺子里卖的,大家尝了都说好,今年我也就买了他家的,快尝尝。”
珍珠看着手中比巴掌还大些的月饼,忙道:“哎哟,这么大个,我哪里吃的完”便掰了半与孙氏,又掰了半与花自芳,道:“娘和哥哥块吃吧”
孙氏忙道:“还有很多呢”
珍珠忙道:“我晚膳就吃得饱了,这会子这么大的月饼,哪里吃的下且这东西甜腻腻的,我最不耐烦吃了,这点子尽够了,娘和哥哥帮我吃些,也省得浪费了。即便还有多的,这天气也凉爽,放个几日不成问题。当点心吃也是可以的。”
花自芳也笑道:“妹妹说的是,我也不大爱吃这个,不过是吃个意趣,图个吉利罢了况咱们家子分了整个吃,如今家子都在这里,不正合了团圆的意思么”
孙氏笑道:“你们都这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于是母子三个说说笑笑将月饼吃了。那月饼做得却是也不错,莲蓉甜而不腻,百果松脆爽口,珍珠也吃得欢喜。只是怕存住食,便不敢再吃了,只又吃了片西瓜,口中也清爽了许多。家子便起坐着说话。
微风徐徐,空气中传来阵阵的桂花的香气,依稀还有阵清凉的笛声,珍珠听着便渐渐有些睡意起来。孙氏便劝道:“好孩子,进去睡吧”
珍珠道:“不么,我陪着娘和哥哥,把这些年缺的中秋都补回来”
孙氏阵感叹,便搂了珍珠摩挲着,口中喃喃道:“我的儿”
珍珠不知不觉便在着温暖与清香中迷迷糊糊得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有人将件衣裳披在自己身上。珍珠迷迷蒙蒙得睁开眼睛,却见孙氏含笑看着她,正为她批上件家常的小袄儿,见她醒了,笑道:“好孩子,天色不早了,寒气也浸上来了,也进去睡吧”那边花自芳也看着她笑。
珍珠脸上红,答应了,起身帮着收拾了东西进去,方才卸妆洗漱宽衣睡下。
又过几日,闲话无事。
那边仁和堂孟大夫与其妻谢氏便已回来,听说珍珠回来,彼此相见也是说不尽的欢喜,自不必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本文的更新,肯定会受到影响。
头件,是要准备订婚的事。虽然很想做个甩手掌柜,但是到底不能真的甩手得彻底。双方还有不少的事是要我来出意见的。
第二,是转正考试的事。我现在的工作是临时编制的,今年全区有六个转正名额,虽然我没有背景,也许只是当陪考的料,百万\小说也是很想睡觉,但是还是希望能拼拼。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最后,还是因为这个文后面的思路和前文有些地方的衔接我还没想好,男主的形象还很单薄。很多人反映这是部男主出现最晚的小说了,确实如此。与其现在草草写就,倒不如等我闲些了,下功夫慢慢细细地写。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写文的文章思路就是这样,现在要是局限了,日后想改也没那么容易了。
希望大家能体谅我下,不会太迟。最迟八月底左右考试结束,就会恢复更新。
第九十四回
中秋之后,今年的最后缕暑气便也渐散了。珍珠与母亲兄长家子团聚,平日也无甚大事,不过做做针线,练练字罢了。家中虽有些琐事,孙氏如今又身子康健,哪里肯让女儿动手只恐伤了女儿娇嫩的手。旦珍珠要做,尽皆拦了,只让她坐吃等喝就是了。珍珠哭笑不得,两日也罢了,可久了,像什么样珍珠好说歹说,好歹劝住了孙氏,却也只肯让她打些下手罢了。
好在那些粗重的活计皆是花自芳包了,家里人口也少,洗衣做饭皆是轻便的,孙氏的活儿也不重,珍珠方才罢了。只是孙氏到底拗不过女儿,珍珠便随了孙氏学了几样拿手菜。孙氏和花自芳很是捧场,让珍珠的信心大增。这样的的生活简直快活似神仙了。
只是时日久了,难免觉得寂寞,想起园中的各个姐妹们来,自己出来的时日久了,也不知道她们如今怎么样呢于是这日便在晚间对孙氏并花自芳道:“娘,哥哥,我想明日到那府里去看看素日的姐妹们去。”
孙氏和花自芳对视眼,道:“这可妥当吗”
花自芳沉吟了回道:“这倒也无妨,妹妹出来了,可人情总是在的。那府里的人虽说势利的多些,可还是有几个好的。妹妹人在家也是无聊,在这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整日做针线也伤眼睛,很该出去走走。明日就收拾些咱们园子里自种的蔬果,收不收,看不看得上眼是他们的事,却是咱们的心意。咱们家的情况现摆着呢,怎么也比不上那里的,自也不必撑着个脸面。”
花自芳如今已是当家的人了,行事稳重,虑事周全。他这说,孙氏也消了疑虑,只仍有些担忧,道:“那也罢了,菜园的香瓜最好,又香甜又爽脆,我明儿早就挑几个去。”
于是家子吃饭歇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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