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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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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晴雯几个见了,便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何必还来忙这个快去吧”

  珍珠心中感激,含笑道了谢,便往贾母上房去。

  贾母上房内,贾母才刚起身。鸳鸯听说珍珠来了,忙回了贾母。贾母便叫了珍珠进去,笑道:“我听说了,你今儿要家去,可惜了,今儿我们要去西府那边赏梅去,倒是你没了这眼福了。”

  珍珠笑道:“老太太哪里的话,我跟这老太太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识过,什么没玩过没吃过的况如今也大了,不像小时候总贪玩儿。今儿亏了老太太的恩典,我能回家趟。虽说没得玩,可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

  贾母笑道:“好丫头,真是个明白人。”

  鸳鸯旁拉拉她的袖子,贾母宠溺笑,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今儿既回去了,不如索性在家多住几日。”

  珍珠喜出望外,忙跪下给贾母磕头,贾母更加喜欢,让鸳鸯赏她。鸳鸯含笑应了,带了珍珠下去,真个拿了个包袱给她。

  珍珠打开吓了跳,里面是套簇新的灰鼠毛的紫褐色对襟团花镶棕色条纹边的褙子,上好的料子,风毛也是极好的,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鸳鸯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个。这是老太太去年外面孝敬上来的,老太太又不穿外面做的,白放着占地方,久了若霉坏了,不是更可惜老太太前儿说让我收拾出来,预备着送人或赏人。昨儿还送了赖嬷嬷两套呢,这套也是不差的,就给你了。老太太也知道的。你收着就是了。”面说,面又将包袱包上。

  珍珠方才收了,知道这大概是鸳鸯有意挑了好的给她,十分感激,拉着她的手说了好番话。方才告辞出来。因还要到王夫人那里去请安告辞去,鸳鸯便道:“你先去,等你哥哥来了,要出门了,我叫人给你送二门上去就是了。省得你拿了回去,倒生出场口角来。”

  珍珠含笑道谢。

  而后又往王夫人那里去,王夫人早已起床收拾妥当,见她来请安时,上着八成新的烟青色滚墨蓝宽边的袄儿,外罩着玫瑰红镶边的坎肩儿,下系着石青色绵绫裙,举止规矩,丝毫不差,心中便添了三分喜欢,便说了几句,倒也无甚大事,便放她出来。

  珍珠慢慢退出来,出了王夫人的园子,方才舒了口气。

  而后便仍往房中来。宝玉也已起了,已往贾母房中去了。麝月便笑道:“珍珠姐姐回来了,方才宝玉还念叨呢”

  金钏儿道:“人家今儿要家去,哪里有心在这里”

  珍珠只当没看见,笑拉着麝月晴雯的手悄声笑道:“多亏妹妹们帮忙平日里倒罢了,偏今儿老太太太太要出门,若我伺候了二爷再过去,就晚了。老太太那里人都来齐了,我热辣辣地去,倒惹地尽人皆知,倒要说我轻狂了。”

  麝月倒罢了,平日里都是老实惯了的,晴雯却是个火辣脾气活爆竹,此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你多礼。”

  众人都笑了。

  而后便有婆子拿了众人的饭上来,宝玉在贾母房中吃饭,众人不用伺候,便起坐着吃。珍珠有些心不在焉的,那里吃的下,吃了两口白粥便罢了。金钏儿见了,便道:“妹妹也该用些才是,今儿回了家,哪里能有这样好的东西吃妹妹在这里这么些年,早养刁了嘴,这乍回了家,吃糠咽菜的,如何受得了还是多用些吧好歹能垫垫”

  众人听着这话不像,正要岔过去,珍珠脸上已挂了寒霜了,冷笑道:“姐姐倒是好心,这样关心,只是我是穷苦惯了的,粗茶淡饭正合我的意思,就不劳姐姐费心了。不比姐姐,打小没离了这里,实在是金尊玉贵的很”

  金钏儿见众人围着珍珠转,心中早已经不自在多时了,昨儿宝玉在时还能忍了,如今宝玉不在,便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她本是府中的家生子,没什么见识,人又浅薄,嘴上更没个关口,这话说出来虽也有些不妥。可若是珍珠能忍下了,也就罢了。只是珍珠于家人事上乃是逆鳞,如何忍得便忍不住呛口了。她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她暗讽珍珠家境贫寒,珍珠便回讽她也是个家生的奴才子,偏她句话也说不出。其余的人见闹起来,怕惹开了倒让她们吃不是,便有人早早簇拥着珍珠走开了。

  金钏儿暗恨不迭,其余等人劝了几句,便也散了。

  不久,便有宁府的嬷嬷们来请了,贾母便带了众人往那边去。

  主子们散,剩下的人不是懒懒散散地歪着,就是不知跑哪里玩去了。平日里偌大的屋子便显得空荡荡起来,正自焦躁着,便见个小丫头进来道:“珍珠姐姐,二门上来人说,外面有个自称是你哥哥的人来了,说是来接姐姐的。”

  珍珠险些没把杯子给摔了,拿起手中攥的死紧的包袱,强自按捺了心中激动,往二门上去。到了二门上,个贾母房里的小丫头拿了个包袱上来笑道:“姐姐今儿家去,我竟才知道。怪不得鸳鸯姐姐让我在这里等了半日。这是鸳鸯姐姐让我给姐姐的。”

  珍珠忙接了,笑道:“多谢你了,如今我也没什么,等我回来,再好生谢你。”

  小丫头笑道:“姐姐哪里的话,这有什么谢不谢的。”

  珍珠同二门上的婆子们打了招呼,由个婆子带着往西角门那边去。那小丫头便直跟着。珍珠道:“你回去吧,跟着我做什么”

  小丫头笑道:“鸳鸯姐姐怕姐姐跌跤,让我跟着姐姐,好生服侍姐姐,亲眼看着姐姐上了家里的车,再回去。”

  珍珠哭笑不得,赶她回去,她也不听,只得罢了。

  到了西角门,便有人拦了,珍珠低了头,那婆子将事儿说明了,那管事的笑道:“原来是珍珠姑娘要回家,竟是我多事了。姑娘日后不必这样麻烦,若再回去,只和我说声就是了。”

  珍珠暗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竟人人皆知了但仍道了谢,方才出来门。那婆子便回去,小丫头原要跟出来。可管事拦着,便把鸳鸯的话说了。鸳鸯的名字于他们这等管门的人来说,自是如雷贯耳,只是终究不敢让她出来,只让她在门里看着罢了。

  那边珍珠搂了两个大包袱,走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半旧的马车。

  车前站着个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半旧的石青色滚棕边长袄,发上束着,用青色发带系了,长身玉立,自有种清隽之态。那面容轮廓,与珍珠有三四分相似,不是珍珠之兄,芳哥儿还是哪个

  忍不住泪盈于睫,泣道:“哥哥”

  花自芳“哎”了声,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兄妹两个只觉心中又酸又甜又悲又喜,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都到了舌边了,却又个字也吐不出,唯有对视垂泪而已。好半晌,方听花自芳说道:“好妹妹,娘在家等的好苦,今儿终于等着你了。走,咱们回家。”

  珍珠只觉滴泪滑落面颊,滴在手上,似能灼人,忙用帕子拭去,却越拭越多,如滚珠般落下,越发哽咽难语,好会儿方道:“哎回家”

  第二十回

  骡车有些破旧,与贾府中凤姐等人坐的车不同,甚是狭小,连窗帘子也没有。只有那粗蓝布的帘子挂着,放下来,车内便黑了大半。车内倒是干干净净的,想是打扫过了。珍珠坐了靠帘子边上。花自芳在外面驾车,许是手生,抑或是路不好,车咕噜咕噜走了半日,颠的珍珠身上都疼了。

  花自芳有些焦心,大冷的天,汗都出来了,放慢车速,对着车内道:“可是颠着了我慢些吧”

  珍珠半掀起车帘子,道:“不必不必,娘在家肯定等的急了,咱们快些回去,也省得她焦心。”

  花自芳叹气,珍珠便忙笑道:“几年不见,哥哥越发出息了,连车都会赶了。这车是雇的么”

  花自芳知道她是岔话不想自己伤心,便也顺话说道:“雇的车不干净,这是城东李大叔家的,昨儿接到信,娘高兴的不行,商量着来接你。便借了李家的车来。也是我笨,总是拗不过这畜生,这路可颠疼你了。”

  珍珠笑道:“我哪里那样娇贵了”

  兄妹两个言语的说话,不过是平日的言语,却只觉有说不完的话。原来数年不见的陌生,此时已去了大半了。

  到了巳时光景,珍珠略掀了帘子起来,却见外面的景物依稀有些旧年的印象了,不由也激动起来。外面花自芳道:“好妹妹,别心急,就到了。”珍珠“哎”了声,放下了帘子。没注意对街个十六七岁的男子呆呆地盯着自己,连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又行了盏茶的工夫,花自芳停了车,下了地,回头看,却见珍珠坐在车内,半掀起帘子,眼中含泪,看着门,花自芳心中酸,忙道:“好妹妹,连家里也不认得了么到家门口了,还不下车”

  珍珠人动,脸上的泪珠个便滚落下来,忙拿出帕子拭了,扶着哥哥踩着脚踏小心下了车。花自芳替她拿了包袱,还未敲门,便见木门吱嘎声开了,个四旬上下的妇人出了来,和珍珠照了个面,两人都是呆,而后便见那妇人把搂了珍珠哭道:“我的儿啊”

  珍珠越发哭个不住,也唤了声“娘”便再也说不出话了,只径哽咽难言。母女两个久别重逢,竟就在门口抱头痛哭起来。邻舍听见动静,都出来看,花自芳看见,忙劝道:“娘糊涂了,好容易妹妹回来,在这里哭什么,有什么话不好进去好好说的快罢了吧,别叫人家看笑话。”

  珍珠与孙氏方才回过神来,孙氏也自骂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在这里嚎起来,快快快,我的儿,快进来。”

  珍珠听了也忙收泪,由孙氏拉着进了门。

  数年不见,花家依旧俭朴,却多了些生气,各样的摆设大致未变,只有些地方似新裱糊装修过的。孙氏拉着珍珠进了门,心中欢喜得不行,忙忙拉着进了内房,屋中布置得十分整洁,因烧着热炕,倒也暖和。小炕桌上摆着四五个小磁碟,盛着些干果酸梅之类的小零嘴。边上放着个竹制的大茶格。靠窗的小几上放着针线篮子等物。

  孙氏拉着珍珠不松手,上上下下打量个不住,见女儿较离家前长大了好些,虽不脱旧时大致模样,却细皮嫩肉,娇艳如花,不由欢喜;可又想到这花朵儿般的女儿,却要在别人家家里做那伺候人的活计,又不觉悲伤。如此矛盾的心情,面上便越发现出来,竟阵哭阵笑起来。

  珍珠也被她哭了起来,花自芳收拾了东西进来,见娘儿两个这般,也忍不住落了几滴泪,只是到底他是男子,不比女子多愁善感,忙劝道:“娘整日里总念叨妹妹,这会子好容易妹妹回来了,咱们家子团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哪有这个理的”

  珍珠听了忙道:“都是我的不是,竟惹得娘亲伤心,该打该打”作势要自扇嘴巴,孙氏哪里舍得,道:“我的儿,你要心疼死为娘吗”搂了女儿又是阵嚎哭,边哭边骂自己不中用,竟送了自己宝贝女儿去受苦,又骂早死的花老爹没良心,累得女儿受苦云云花自芳哭笑不得,只得由她去,自去打水,好容易孙氏哭累了,花自芳便端了热水来,道:“妹妹累了天了,洗把脸吧”

  珍珠忙道:“哪里敢劳动哥哥做这些”花自芳道:“咱们家人,有什么关系”将水盆放在旁的几上,笑道:“小时侯你使唤我给你端茶倒水当马骑,那时怎么没关系了”珍珠面上红,道:“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么”

  花自芳笑道:“那时没关系,如今便又怎么了咱们亲兄妹,哪里在乎这个了难不成妹妹要和我生分了”珍珠忙道:“哥哥哪里的话”花自芳道:“那不就是了,什么时候竟这样多礼起来”话落,便思及妹妹为这家在外为奴几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脸上不由黯。

  珍珠见了,知他想多了,便忙对孙氏道:“娘先洗吧”孙氏旁听他们兄妹两个亲亲热热,正自高兴,便笑道:“这是你哥哥疼你,伺候你的,你就受着吧,他自有孝顺我的时候。”

  花自芳道:“是呢,热水还多的很,快洗吧”

  珍珠方才点点头,洗了脸,拭净了。时孙氏也洗了脸,母女两个便上了炕说话,花自芳自在炕边的凳子上坐了,家人喜乐融融,好不欢喜。

  孙氏便拉着珍珠问在贾家的事,问贾家的人待人如何,可有打骂之事,可穿暖吃饱云云,长长短短,罗里啰嗦,问个不住。珍珠心中感动,也不厌烦,答了。当然凡事皆捡好的说,将其中的勾心斗角,登高踩低尽皆掩去,竟美化到了十分。但是孙氏与花自芳两个却是心中伤感,毕竟珍珠是去做伺候人的丫头,又不是去做千金小姐,只当珍珠是报喜不报忧,又恐珍珠伤心,便不作语,只听她说话,背了人又掩去泪水。

  殊不知此事确是孙氏母子两个想多了,这珍珠在贾家的日子虽说名义上是伺候人的丫头,可实际上比在家时娇贵多了。虽说人情交集多风波,但衣食住行上,却是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来的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丫头拼了命进来呢

  那边母子两个却只当女儿妹妹说谎哄家人,却不见珍珠如今娇嫩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手,哪里是做活的人有的珍珠只把景况自说明白了,只是谁料到母兄都想岔了。倒引得孙氏母子二人对珍珠越发疼惜,此是后话了。

  这里说了半晌,花自芳还了车回来,见她们还在亲亲热热地说话,便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妹妹也该饿了,娘也不怕饿着她”

  孙氏看看窗外的日头,方才恍然大悟道:“瞧我,真老糊涂了,光叫你喝水,竟这会子了。我去做饭去,会儿就好。”说着便要下炕。

  珍珠忙道:“我和娘起去。”

  孙氏忙道:“你坐着吧,外面冷,仔细冻着况厨房里腌臜,别脏了你的衣裳。”珍珠道:“娘又来了,我也不是那些千金小姐,哪里这样娇贵了。这是在我自己家里,您还不许我动手,可见是把我当外人了。”说着嘟起了嘴。

  孙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仿佛见着小时候那向自己撒娇的女儿了,心中与女儿的隔阂,顿时消了大半,道:“好好好,让你歇着也不肯,真是个傻丫头。”

  花自芳与珍珠都笑了。

  花家的厨房甚小,却也五脏俱全。进了厨房,便闻见股香气,直往人心窝里钻,珍珠笑道:“好香做的是什么,闻着要把口水给馋下来了。”

  花自芳笑道:“还是娘疼你,知道你要回来,天不亮就出门去买了上等新鲜的羊肉来炖上,如今这会子也差不多了,这样大冷的天,喝碗羊肉汤,最是补人了。”

  珍珠心中感动,挽着孙氏的手笑道:“还是娘最好”

  孙氏笑骂道:“小贫嘴”

  当下生了另眼灶来炒菜,珍珠抢着要烧火,孙氏也由她。谁知她几年不烧火,手竟生了,那炉火被拨弄地半明不灭,满膛都是烟,呛地人眼泪直流。孙氏又好笑又好气,道:“罢哟,让你哥哥来,你给我打下手吧”

  珍珠很是羞愧,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来是真理。

  花自芳也忍着笑,看妹妹满脸通红,忙拉了她起身,自己在灶内随意拨弄了两下,那火便燃了起来。孙氏手脚麻利地炒了两个菜蔬,珍珠只在旁边递盘端菜。

  时菜齐了,珍珠看那菜,大碗的炖羊肉,上面淡淡飘着层油汤,撒着几粒葱花,煞是好看。另有盘红烧鲤鱼,盘素炒白菜,碟酱黄瓜,最后是盘热腾腾的饺子。看着这满桌的菜,珍珠夸张地吸了口气,道:“娘的手艺越发好了,我可馋的不行了。”

  孙氏笑得脸色褶子都出来了,道:“那就快吃,这都是你爱吃的。”舀了碗羊肉汤给珍珠,珍珠就着喝了口,险些烫到。原来那上面层油光,看着虽不热,但下面的汤却极烫的。孙氏笑骂道:“咋就馋的这样”接过来细细吹着,又拿勺将油撇了,珍珠忙道:“我自己来吧”

  孙氏哪里听她的,待吹的不冷不温了,方递给她,珍珠接了道了谢,顺势拭去眼角的泪,低头喝了口,香甜可口,丝毫没有羊肉腥膻之气,又为哄孙氏高兴,珍珠气喝了半碗。孙氏见她这般,越发眉开眼笑,又忙为她夹菜,那碗里险些都放不下,珍珠见了,忙道:“娘别只给我吃,也给哥哥夹,不然哥哥都吃醋了。”

  花自芳笑骂道:“你说的是自己吧,竟来编排我了。”竟又夹了大块羊肉与她,道:“快吃,等你嘴忙了,就不胡诌了。”

  珍珠见碗中的食物越发高了,孙氏与花自芳两个却是只吃饭不动菜,不由苦笑不已,只好也不停地给他二人夹菜。顿饭竟吃地有些眼花缭乱。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吃罢了饭,梳洗了,珍珠便将自己的包袱拿来,先开了自己的,打开来,除了自己使唤梳洗的妆奁器具并几件衣裳外,还有个荷包。珍珠便拿了个荷包打开说道:“这个哥哥收着,是些散碎银子,是我这几年攒的月利,前几年少,这年升了大丫头才多了起来。我在里面吃喝都不用自己的,衣裳也有府里的份例分配,竟是点也花不着。娘和哥哥收着吧也好为家里贴补些家用。”

  孙氏和花自芳只当那是几个铜板罢了,谁知开了来,竟是好些个银子,掂掂份量,怕是有七八两。孙氏和花自芳唬了跳,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如今世道太平,普通人家年的嚼用也不过二十来两便罢了。就是今日花家的“盛宴”,又是肉又是鱼的,也不过花了五十来文。两银子十吊,吊千文。珍珠这些银子,在大观园里是九牛毛,在这里却是笔巨款了。普通人家攒辈子,也未必有这么些钱。

  孙氏和花自芳面面相觑。珍珠叹口气,她就知道母亲与兄长二人没把她的话当真。

  其实这笔银子,珍珠攒的也颇为艰难。初时刚做小丫头,每月不过五百钱,时常还要买些酒水点心讨好那些嬷嬷们,还真没有什么闲钱剩下。后来渐渐升了二等丫头,方才好些。又因在贾母面前伺候的好,贾母时常赏赐,及至升了大丫头,月钱飙涨。又得空做了些针线托了相熟的嬷嬷带出去卖了,也算得省吃俭用,才有如今的小金库。

  孙氏听她说了,方才送了口气,又心疼女儿辛苦道:“这是你的辛苦钱,自己收着就是了。如今我身子好了,你哥哥又在药铺里,买的几亩田出产也不差,不缺这个钱。你好生收着,在里面有个人情往来,也是要用的。”

  珍珠道:“那里我还留着些呢,娘不知道,那里面虽好,只是人多嘴杂,我总怕丢了,还是放家里的好。而且我们家人,还分你啊我的再说日后哥哥娶亲,也是要钱的。我虽不中用,可到底也该出份力。”

  话未说完,便见花自芳面上“刷”的红了,咳了声,骂道:“你个姑娘家,也不害臊,怎么说起这个来”

  孙氏也笑骂道:“越大越口没遮拦,若是外人听见了,看以后谁要你”

  珍珠出口方觉不妥,心中却不大以为然,笑道:“哥哥都这般大了,也该给我说个嫂子了。哥哥的事不定,哪里说起我的来再说我”眼神不由黯,她的身契还在贾家呆着呢

  孙氏和花自芳也都想到了这个,不由也伤心起来。

  花自芳眼神暗了暗,心中下了决心,道:“妹妹放心,你嫂子定要你回来亲自帮哥哥相看”

  珍珠又是伤心又是高兴,高兴的是哥哥对自己这般好,就是日后在里面熬不到好归了家,也不至于没个下场;伤心的却是前途渺渺,不知何时才能回家。今听兄长这般说,便只当兄长是安慰自己的话,只勉强凑趣道:“若真这样,我在那里倒真有个好姐妹,也配的上哥哥,还可入得了我这小姑子的眼。只是她和我样,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看来哥哥还是自己挑吧,若是真等我帮哥哥相看,哥哥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呢”

  花自芳笑笑,不语。孙氏看看儿子女儿,暗暗叹口气。

  珍珠见气氛有些颓废,便将另个包袱打开,将那套灰鼠毛的紫褐色对襟团花镶棕色条纹边的褙子拿出来,道:“这是里边老太太赏的,都是新的没穿过的,给妈过年时穿吧”

  孙氏从前虽也曾度过段富贵日子,可哪里见过这样好的料子,当下十分惊喜,才要抖落开,赫然见衣服堆里滚出个袋子来,啪的声,掉在桌上,又滚落着往地上去,好巧不巧,竟刚好砸在花自芳的脚上。花自芳不妨被砸了下,脚板上吃痛,便“哎呀”了下,捂着脚跳起来,吓了众人跳。

  “这是什么”

  “碰到哪里了”

  孙氏和珍珠都慌忙来看。花自芳见母亲妹妹都急了,忙道:“没事没事,只是突然被砸了下,吓到了,并不疼的。”说罢动了动脚,孙氏和珍珠见他脚上活动自如,方才放了心。

  又捡了那袋子来看,不由唬了跳,“哎哟”了声,原来那小袋子里竟是白花花数个银锭子每个五两,底下嵌着钢印,数数竟有五十两。孙氏只觉心头乱跳,道:“这算怎么回事”

  珍珠也奇道:“我也是糊涂了。”想了回,又回思前后,想到鸳鸯送了这衣裳,又不让她立即拿走,定要到她出门前才送来,心下便有些明白了。只是这银子是整的,而且鸳鸯的忠心她最清楚,定不会做这样背着贾母乱送钱物的事。这样的话,这钱只能是

  见珍珠面上变,半晌不言语,孙氏和花自芳都有些焦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可要急死个人了。”

  珍珠忙回神笑道:“娘和哥哥不必着急,这钱的来处我明白。想是我那好姐妹听见咱们家艰难,故才有此招。只是她怕我不收,便放在衣裳包袱里。等我到了家,也不能不收了。这本是她的心意,只是我也不能白收她的钱。等过两日我回去,还了她就是了。”

  孙氏和花自芳信以为真,方才放了心,都笑道:“真是虚惊场不过你这话很是,这无工力不受禄,你这姐妹虽莽撞,对你却是好的很,日后可得好生报答才是。”

  珍珠点头应下,岔话过去,另说些闲话来,心底却仍暗暗思量。

  冬日天短,酉时未到,天便黑将起来。吃过晚饭,花自芳自去屋中读书。孙氏便带珍珠起睡。她母女二人久别重逢,直说到三更时分方才沉沉睡了。

  珍珠却于半夜时分突然惊醒,想到此次荣府众人阖府去宁府赏梅,不正是贾宝玉“游幻境饮仙醪初试云雨情”的时候么想到那本尊“花袭人”正是那“云雨”的对象,不由哆嗦了下。可如今她人在家,那么和宝玉&的,会是谁

  思来想去,正难定的时候,却觉身旁的孙氏似动了动,忙合目装睡,不敢再动。只觉孙氏半起身为珍珠掩了掩被角,动作轻柔。珍珠心中片柔软,待孙氏躺下后,便依入母亲身边。此时此刻,那什么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与她何干只要不与她沾惹,她还乐得高兴呢。

  殊不知珍珠这边自乐“逃过劫”,不想那边新乱却将至了。

  荣国府荣禧堂上房中仍灯火通明,摆的大钟“嗒嗒嗒”敲了九下,竟是已到亥时了。王夫人仍未曾歇下。她不睡倒也不奇怪,反正贾政宿在赵姨娘屋里的时候,她就没几夜睡的好的。只是此时周瑞家的也在,便有些奇怪了。

  周瑞家的暗暗眯了眯眼睛,觑眼王夫人,见她仍在盘点眼前的账簿,心中暗自啐了口,这都看了三遍了,还不够,难怪老爷不来呢面上却是点不露,躬身轻道:“太太累了天了,也该歇歇了。”

  王夫人“嗯”了声,好半晌不言语,周瑞家的叫苦不迭,这屋里虽暖和,可夜已深了不是,还让不让人睡了

  正有些迷迷瞪瞪时,听王夫人道:“过两日,找个由头,把金钏儿给调回来吧”

  周瑞家的听,睡意醒了大半了,奇道:“太太,这”当初可是她自个儿的主意要把贴身的丫头放到宝二爷身边,防止有坏丫头带坏了儿子的。如今是怎么了

  王夫人瞪她眼,道:“你出的主意不错,只是这金钏儿太不着调。我可听说她还常撺掇着宝玉给她们做胭脂玩。”

  周瑞家的唬了跳,道:“真有这样的事二爷那里我也不好去,竟不知道。金钏儿看着不错,怎么竟是这样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王夫人道:“罢了,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丫头发作。倒惹的老太太注意,没事还生出三两件来呢,你还嫌近日为那屋里的病秧子闹得不烦么”

  周瑞家的心知说的是谁,忙低了头,只作没听见,道:“是。”觑了回王夫人的脸色,又道:“这金钏儿回来倒也没什么,只说太太身边哪个丫头病了出去几天,调了金钏儿回来使唤就是了。毕竟她从前就是太太身边的人,太太使唤着顺手,也是名正言顺,谁能说什么这什么时候让她回去,还不是太太说了算只是宝二爷那边该怎么办金钏儿虽说不好,可是她妹妹玉钏儿还在太太这里呢,她的心也是向着太太的。不比其他的几个,人多是老太太选的,剩的几个老实的,又不得二爷的意,总远着她们。”

  王夫人叹道:“可不是这么些个丫头,我看着竟没几个好的宝玉是我唯的命根子,若是被那些个狐媚子带坏了,可让我怎么活”

  周瑞家的听了,声不言语。这伺候的丫头们是狐媚子,那选了这些“狐媚子”的贾母是什么

  又听王夫人道:“宝玉房里的珍珠你这几年看着如何”

  周瑞家的愣,这弯儿转的太快,让她反应不过来,王夫人“嗯”了声,周瑞家的忙道:“珍珠这丫头还是那年我选上来的,倒是个老实孩子。这几年出落的越发好了。只是老太太那里人多,她也不大显眼,倒还真不大知道,不过几次打眼过,倒也是个老实稳重的。不似那些轻狂的。听说她和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好的很。”

  王夫人道:“你看她放在宝玉身边伺候如何呢”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忘了,老太太不是早把珍珠放宝二爷房里伺候了么”

  王夫人含笑不语,周瑞家的惊,道:“太太的意思是”王夫人依旧笑着点点头。周瑞家的道:“可这珍珠自打进府,便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这心思只怕是向着”

  王夫人道:“正是这样才好。这人人皆知她是老太太的人,伺候了老太太那么多年,自然是个忠心耿耿的。这样的人才好,不会调三窝四,也不会有人防着她。老太太对她也放心,不是么”又道:“听说她家里不大好过,就是为这卖到这里来的。你想个法儿,帮着她些,她可不就会念咱们的好了”

  周瑞家的这样的事儿也是做惯了的,哪里不明白,赔笑道:“还是太太英明。”

  王夫人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让周瑞家的下去了。时又呆坐了回,命小丫头去打探。时听丫头来报说:“老爷在赵姨娘那边歇了,这会子已经熄灯了。”

  王夫人恨恨不语,只好吩咐丫头打水洗漱,歇下不提。

  第二十三回

  又说珍珠自夜里醒了次,便夜好眠,待醒了来,窗外已是大亮了。赶忙坐起,孙氏早已不见踪影。珍珠忙穿衣起身,将头发拿支银簪子别住,又将床铺收拾齐整。

  孙氏听见声响,忙进来,笑道:“怎么就起了,也不多睡会儿。”

  珍珠握住脸笑道:“娘还说呢,这都这么会子了,娘也不叫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赖床,倒叫人笑话。”

  孙氏笑眯眯的,道:“我的儿,你就是到八十,也是我的儿。娘呀,就是喜欢宠着你谁敢笑话,我撕了他的嘴”

  珍珠哭笑不得,孙氏便哄了她去洗漱,又端了早饭来与她吃。花自芳此时早已去药铺了。

  早饭是白粥配酱瓜,个咸鸭蛋,还有两个白面馒头。珍珠吃了十分香甜。孙氏便在旁看她吃,突然又道:“哎哟,险些忘了。”转身便往外去,珍珠正好奇,却见她又回转回来,手中端着个盘子,盘子中盛着两个比拳头大些,黑乎乎的东西,还冒着白烟。珍珠眼前亮,喜道:“煨红薯”

  孙氏笑道:“山珍海味都吃过了,怎么竟想吃这个了昨儿夜里还嚷着要吃呢”说着便欲替她剥了,珍珠忙忙接了,道:“不用,我自己剥着吃香甜。”也不怕脏,就用手将那黑皮轻轻撕开。泛着汁光的红薯显现出来,肉红色的红薯肉,几欲滴下的汁液,让人垂涎欲滴。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红薯的甜香味儿。

  珍珠细细吃了口,心中感动,上辈子小时候养在外婆家。用的是旧式的炉灶,乡下地方最多的便是这个了。但是在灶膛里煨出来的番薯,百吃不厌。竟是多年不见了,那老外婆啊,她走的时候只记得背越发弓了,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孙氏见她吃着吃着便有些低落起来,只当想起旧日的往事,便忙道:“可是不好吃叫你别用这个,就是不听。”

  珍珠忙道:“并不是,只是好久没吃这个,只觉得比切东西都好吃呢”

  孙氏笑道:“傻孩子,这东西偶尔吃吃才好吃,你若常吃。只怕见了就难受了。”

  珍珠听了,道:“娘说的很是。”

  时吃毕,孙氏打了水来给珍珠洗手,两人便仍旧在炕上,做些针线,珍珠便问些花自芳在药铺学艺的事。

  这里正欢喜融融,赫然听见外面敲门声,道:“孙姐姐可在家么”

  孙氏道:“这会子谁会来”珍珠要去开门,孙氏忙道:“外面冷,你坐着,我去瞧瞧是谁。”

  珍珠笑道:“我这两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娘小心把我宠坏了。也让我动动吧”

  孙氏笑道:“我的儿,若真那样才好呢”说着便出去应门。

  珍珠自拈了针线做着,却听外面说话声近了,便摸了摸头上,看发髻衣裳是否乱了,又将小炕桌上的东西略整了整。

  须臾之间,便见门开,孙氏携了妇人的手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

  那妇人不过三十多岁,五短身材,面有刻薄,看见珍珠,脸上便显出惊艳羡慕之态来,道:“这是珍珠吧,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可还记得我么”眼珠子错不错的盯着珍珠头上唯的根双蝶滴珠银簪子。

  珍珠不由有些厌恶,面上却是含笑道:“大娘快坐,我虽蠢笨,可哪里能忘得了王大娘呢,那年我娘病了,我还去大娘家借过粮呢只是可惜了大娘家也不宽裕,我倒是给大娘添了不少麻烦呢”才怪

  这王李氏是街角杂货铺的婆娘,虽是续弦,却将她男人管的服服帖帖,又将前妻生的女儿教的只知做活,不会言语。那杂货铺生意不错,她家中温饱足足有余,却每日穿破的,吃烂的,生生做出那穷酸相。买颗菜要抓把葱,别人想从她手里拗跟葱头,也是不能的。

  那年孙氏病重,家中时揭不开锅,珍珠急昏了头,便向她借过粮,谁知竟被狠狠奚落出来。气得她狠狠哭了场,发誓日后绝不上门。此后便差不多与他们家绝了往来,怎么今日竟上门来了

  这听了这话,孙氏脸上似笑非笑,却是句话都没有,只看着王李氏。那王李氏脸上讪讪阵,却立时便换了神色,叹道:“哎哟,我的好姑娘,这都是乡里乡亲的,都都不容易啊”

  珍珠险些被噎着,这个人,也是个绝的了

  于是珍珠便看她哗啦啦说了车的话,待她说罢了,方笑道:“大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么,不妨直说就是了。”

  王李氏忙道:“珍珠啊,你可不知道,如今我们家是越发艰难了,这两年物价涨的厉害,连个簸箕都要三四文个了,去年我们进的货囤到了今年,竟是差不多将家底都给陪进去了。我们家那个是不中用的,家里还有三个小的等着吃饭呢”说着竟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珍珠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这是呼天扯地的说些什么呢孙氏脸上也有些不耐烦了。

  又听王李氏说道:“从小儿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凡的,如今我可都是知道的呢,你是发达了,在那什么荣国府里当差,吃香的喝辣的,今日竟是戏里唱的衣锦还乡般了。可是也不能忘了往日的穷亲故友不是你这妹妹啊,今年十了,洗衣做饭,打柴烧水,什么都会,我就想着你给托个情,让她也到那里去谋个差事。你瞧瞧,她生的也是不差的,再过个几年,这”接下来的话粗的让珍珠口里的茶几乎喷出来,那女孩儿低着头越发低了,连孙氏脸上也不好看起来,道:“她婶子,今儿是不是吃醉了,怎么到我这里说起胡话来了。”

  王李氏道:“哎哟,老姐姐,我们连饭也吃不起,哪里还吃得起酒呢姐姐可别胡说,若让人听见了,可不定编排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原来这王李氏最是爱财,今见花家的女儿得了“好去处”,归家时又这样风光,便越发上了心,想着家中前面的留下的女儿,便生出了这个主意来。

  言归正传,这边孙氏听了这话气得口气险些没上来,正要说话,却听珍珠笑道:“咦,大娘身上的衣裳可真好看,是今年江南新进的缎子吧”

  此话出,王李氏和孙氏皆是呆,孙氏便往王李氏身上看,王李氏拉了拉领子,不想袖子露了底,里面露出小截大红百蝶穿花的窄袄儿,孙氏见了立时回过神来了,便将那袖子拉住,笑道:“哟,妹妹,这衣裳可真好看,我们可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料子呢,得几十文尺吧”

  珍珠掩嘴笑,道:“娘不知道可别乱说,不是让大娘掉了价了么,这料子是今年的新样式,又轻又暖,拿来做袄儿最好了。我也看过次,只是这是给奶奶小姐们的料子,不得我们穿的。后来听人说,这料子啊,匹要两银子呢”

  孙氏倒抽了口气,道:“哎哟,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她婶子,你家是从哪里进的这样的好料子,怎么个卖法,说来我听听,若受得起,我也给我们珍珠置办身衣裳”

  王李氏脸上色彩变换,如同个调色盘般,这大红百蝶穿花的袄儿是好料子,只不过是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的好料子罢了,价格虽不高,却也不是般人家能受得起的。谁家有那个闲钱花个月的口粮钱为女人做衣裳的只是如今这话实在不好答,若答了便宜,那孙氏是有名的慈善人,定要“有便宜大家起赚”拉了左邻右舍去她店里买布。她虽是妇道人家,却是知道商家应以诚信为本,不可乱调价。那时,店里不就亏大了

  可若是答地贵了,这眼前的景况如何混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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