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二九》

    　　黄礼敦与小乖返回了家，把玩的脏兮兮的楚楚擦拭了脸与手脚後，换上睡衣，抱到房间里睡觉。七手八脚丶手忙脚乱，竟半夜两点。

　　原先早已习惯夜生活的小乖坐在客厅，百般无聊的翻转着第四台。从卡通台过了娱乐丶到政论，过购物，才来到电影。每一台都好看，也每一台都难看。

　　到底要怎麽消化掉方才那些不必要的真心话。

　　即使被挖出来说清楚，讲明白。但是也成了不必要的累赘。对於自己，或者是黄礼敦，都是一样的。

　　就算逼自己不要在乎，小乖的眼神却依旧不时的飘向门外。黄礼敦正靠着阳台外头的女儿墙抽烟。这一抽，已经是第三根了。

　　如果说，那句求婚，不过是为了脱身而说出来的谎言。又为什麽在开车的时候，会伸出手来牵住我呢？

　　安抚？还是安慰？还是同情，还是只是一种革命情感，所以不得不做出来的宣言。

　　小乖觉得很累。想这些，不过是多想的丶浪费时间。完全没有一点建设性，还不如躺在床上补眠。

　　於是，她毅然决然的透过遥控关掉了电视。径自走到浴厕，将双手撑在洗脸盆上，看着面前镜中憔悴的自己。

　　没有化妆的脸，暴露了些许年纪。虽然出门前整理了头发，只可惜被晚风吹了一整夜，也变了形，如同杂乱无章的织线。两道被修整过得眉毛，挂在双眼上，因为提不起精神，彷佛快与垂下的眼角重叠。

　　黑眼圈，或者是泛白的嘴唇。

　　小乖再度挤了洗面乳在掌心，抹出均匀的绵密泡沫後闭上眼，涂满整张脸。正当她弯腰冲洗掉泡沫脏污时，隐约听见了脚步声。

　　应该是他也想睡了吧？小乖仍闭上眼，伸手去拿一旁挂在白铁架上的毛巾。取起後，正仔细擦拭脸上的水渍。後头出现了一双手臂，从後方围绕，抱住了她。

　　黄礼敦将头架在小乖的肩膀上，不说话。小乖也是，只是悄悄的丶仔细的擦乾了自己的脸。也不打算破坏这时候各自内心里的宁静。

　　今晚，这是两人自从彼一日从酒店相遇之後，第一次牵手。也是第一次拥抱。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越矩过，也从来没有萌生男女之情的念头。

　　像是学生时期年轻人的恋爱，又有点像是黄昏之恋。只是，到底要怎麽解释黄礼敦现在的行为？

　　小乖的心里，没有因此泛起涟漪。反倒是因为存疑了太多问题，所以显得过於冷淡。黄礼敦也不在意，只是让小乖尽情的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闭上眼睛，彷佛享受着拥抱的表情。

　　无话可说。而为了掩饰这样的境地，小乖只能刻意的让水龙头的水继续流动。

　　这到底算什麽？如果说真的为了要确定两个人是否心意相通，也太制式了。

　　「卸下了包袱，可以放心的找个人陪，真的好过多了。」黄礼敦将脸埋在小乖的肩颈之间，喃喃自语。「我从小就不曾依赖过谁。有，也是我主动出来帮助别人。直到出了事情，遇见了妳。否则，我从没让谁看过我这麽脆弱的样子过。」

　　小乖只是听着，却忍不住将仍湿溽的双手，叠在黄礼敦交错在自己腹部的手背上。

　　「维持一个强者的形象，本来就不简单。」小乖想起了这五年来，作为一个单亲妈妈，被嘲笑丶被看不起，甚至被羞辱的时光。忍不住跟着黄礼敦的话，吐露了心声。「有些话说出来，也不见得会有人同情的。吞不下去，就找一个人好好的吐出来。也不是什麽坏事。」

　　黄礼敦逐渐松开了圈住小乖的手。小乖心里想着，或许他真的会明白的吧？明白为何自己要帮助他的心意。爱，是後来追上的事情。其实，更多时候是因为同情。

　　离开了小乖的身体，黄礼敦牵住小乖的手，将她翻过来。接着，双掌捧着小乖的脸颊，凑过去就是一吻。

　　真的要这样做吗？

　　小乖直视着闭上眼睛，准备深吻的黄礼敦。

　　她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对於黄礼敦攻势而来的吻，都只有满脑子的疑问。你真的忘记了她了吗？如果没有，你拿什麽来吻我？是爱吗？还是，真的是满满的同情。

　　为了施舍而给的吻。就算是久违的性爱，我也完全不需要的。

　　对於小乖的毫无反应。黄礼敦即使已经接触了她的唇，却还是硬生生的剥开了。他抚着小乖因为洗脸而匀湿的浏海，露出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我想妳应该还没有准备好。那麽，先睡吧。」

　　黄礼敦笑出嘴角的一抹潇洒。小乖不知道要回应什麽才够完美。什麽叫做好的答案？什麽又是今晚闹剧一场，而应该有的欢乐结局。

　　如果自己真的喜欢黄礼敦，为什麽不接受他的吻？难道自己真的比对方，更重视前女友吗？而这样的防备心，真的可以让自己与黄礼敦走得长长久久吗？

　　都说好，要彼此放下那些芥蒂了。做不到的人，是自己才对吧。

　　小乖腿都软了，跪在地板上，最终摊在浴缸旁。没办法跨越的那个名为道德的高墙，竟然阁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