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二八》

    　　摩拓车才接近聚会的不远处，就传出一阵丶一阵吵闹的喧腾声。

　　老板家位於太麻里半山腰的山谷涧流处，开车还要走一段陡坡。若从家门口往外看出去，就是一整片翠绿的山林。左右两边都是人家，再过去，是进几年才做好的高架公路。

　　原住民图腾的地板，是用油漆自己画的。老板很得意，员工就算在上面烤肉丶唱歌，还是打翻了饮料或酒，他都不会介意。

　　现在他最介意的，就是小乖和黄礼敦，为什麽还没出现。

　　一转头，楚楚与大树的三个小孩，正与邻居几个小朋友玩着捉迷藏，在广场跑来跑去。一旁还有随行音箱的简易型伴唱ktv，大夥儿唱的正起劲。

　　烧烤的山猪肉香气迷人，猪油滴在炭火之中，冒出了浓厚的白烟。袅袅上升，彷佛像是古时候军营里会放出来的信号烟雾般。

　　不可能会不知道路吧？老板一心就只担心这个。其实，更担心两个人因此出了差错。

　　这样，小乖就真的太可怜了。

　　「老板，你在这里要站多久？那里的鱼已经烤好了嗳。」大树凑过来，往老板看的方向跟着贼头贼脑的探。「你在等阿敦跟小乖喔？」

　　老板没回应，觉得大树的废话很多。

　　大树自讨没趣，对着其他人耸耸肩。又继续回到餐桌旁，喝着酒，唱歌。老板等了很久，终於还是觉得不太畅快。便独自走出了自家门口，到更上头的教会去，想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想事情。

　　怎料，人都还没上坡，就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宝蓝色摩拓车。

　　「那不是小乖的吗？」老板心里觉得困惑，也知道黄礼敦是不信教的，不可能会独自进教堂。思来想去，真是令人想破头。他便决心上前去找，到底是什麽人在里头。

　　气喘吁吁的才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女人蹲在早已被锁上大门的教堂大门口前哭泣。啜泣的声音，搭配着这样的景色，显得更茫然失措。无辜的像是一个堕落凡间丶折翼的天使。

　　老板什麽都不怕。正义的走过去查看，果然是小乖。

　　「妳怎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老板的口吻像是在责骂自己逃家的小孩，「黄礼敦咧！他人呢？」他踱步於左丶又往右。发现周遭都没有别人。「妳自己来？他丢着妳，让妳自己来？好，很好。」老板气的破口大骂，「没人性的东西，看我怎麽处理你！」

　　小乖这一听，连忙开口反驳。虽然知道老板是好意，但是，没有必要把事情弄的太复杂。

　　「是我不要让他来的。」小乖含着泪水，虽然擦拭了好几回，却依然止不住。「他累了。你们一直暗示他的事情，他说他必须好好想一想。所以，没有心情来这里。既然他没有心情，我跟他乾瞪眼，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如不要出现的好。」

　　突然，老板闻此哑然。他粗糙的大手掌盖在自己的後颈上搓揉，显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对於哭泣的小乖这样的控诉，彷佛自己也应该负起一点责任。

　　「我以为，这样提，他才会下定决心。」老板缓缓的走到小乖的身边，一同坐在教堂前，侃侃而谈。「没想到，还是这样。没有胆量。」

　　只差那句骂人的俗话。小乖在场，说出来也是徒增枉然。没什麽实际作用。

　　「逼他做什麽。」小乖不想一直哭给别人看，所以故作镇定。「相安无事就好了，他要是有一天想要我跟楚楚，就会自动表态。你们最近，是真的有点玩的太过火了。」

　　过火？老板觉得这种话，就像是小乖舍不得黄礼敦吃点苦头那般的胡扯。

　　「唉，妳到底懂不懂啊？人财两失，妳扛的住第二次伤害吗？」老板冷不防伸出手，用力的捏了小乖的耳朵。「连谈个感情都弄的不清不楚的，这种男人妳也要？眼睛被鸟大便滴到？」

　　小乖原本不想哭的。可是，还是被这一席话弄哭了。

　　老板实在不想再多说。但是不说，就觉得一股气没地方能发泄。最後，他故作潇洒的起身，走出了教堂之外。一扭过头，就对小乖吆喝，

　　「喂，好了啦。既然来了，喝酒唱歌了啦！」

　　老板等也不等小乖，就自己走回了家。小乖依旧没有马上跟上去，一直呆坐在原处。直到看了很久的星星，看到自己都懵了，才愿意回到了人早已去了大半的烤肉场所。此时，楚楚正趴在老板家的客厅沙发上，侧着脸睡着。

　　老板坐在外头，还在顾着炭火。里面除了芋头，还有蕃薯，跟一些仍在烘烤的盐鱼。

　　「妳来了啊，」老板从身旁的小板凳上头的盘子里抽出了一根香肠，递到小乖面前。「吃吧，这是妳女儿刚刚保护很久丶说要给妈咪吃的特级料理。烧焦的地方，我已经帮妳用刀子切掉了。虽然是冷的，为了妳女儿的心意，做老妈的，还是解决掉它吧。」

　　小乖默默的收下了老板拿来的丶被刀片割的有点丑陋的烤香肠。脑子里一想到女儿楚楚笑着围绕炭火烤肉的笑容，就忍不住又想哭。

　　「唉，不要愁眉苦脸，我真的很讨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