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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尽尘埃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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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颐趴诰沧硎究挂槭就?等等此类让全王都的不少青年才俊烦恼忧愁凄苦的事情。

  而是蕲春侯府上那个最无天赋的废柴世子杨泽,亲自在红楼船舫上用一柄长剑很马蚤包的在比他不知道优秀多少倍的董萱面前划地为界,说出一番彼此之间再无纠葛的话语。

  因为原句实在太废话了太口水化了,所以也造就了它的流行,间接让王都名媛贵女之间用手帕绢绫书写,相互传阅。

  看到那句“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有迈入少妇知性年龄的姑娘“呸”一声,说,“这个杨泽好歹也是能在当时念出‘我本是清都山水郎,几曾着眼看侯王’这类诗句颇有些才气的人,当时怎么说出口的话怎么就这么直白浅显?”

  也有怀春的少女通红着脸,目光自然落到后面“我们不需要成为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那些句子之上,驳斥道,“虽然很俗,但听上去觉得似乎还不错呢。”

  不过大多数贵媛们之间唧唧喳喳莺莺燕燕讨论的,也就是,“这个杨泽实在不知好歹,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修行境界,天赋极差荒废修行,至今还只是七品地步,而董萱虽然十岁开窍,但每一年都有很大长进,现在都已经是气海境四品修为了,本身以前能看得起他,不说是蕲春侯的面子了,也是他杨泽的福气!”

  “就是,之前蕲春侯府和大司马董家之间都颇有默契,董大小姐好歹入了蕲春侯府们这份亲密关系自然是有的。董二小姐若是杨泽好好招待,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而且董家小姐亲口跟我说过,她还是不讨厌杨泽的,若是家里安排他们在一起,她也就遂了这桩安排罢,看看,这是怎样的蕙质兰心结果愣是那个杨泽假装气度的用剑划地把这一切葬送了,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在剧院唱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伤了董二小姐的心,硬生生的将董二小姐推给了赵世子。现在看来,他们今年订下姻亲,明年和董二小姐进入王国秋道学院进修,等到修行结束从学院出来,这王都又将办上一场瞩目的婚事吧!不过话说回来,长春候赵世子为人俊逸洒脱,本身又是气海境二品的修为,距离冲击存意境仅仅一步之遥,论修行资质是大晔国少见的人才。早仰慕佳人已久,他们在一起,也应该顺理成章吧你们说什么嗨,我哪有嫉妒的资格?”

  “这么一来,原本大家都认为蕲春侯府和董家会亲上加亲的事情,却被那个杨泽一搅合,长春候府再如此横插一手,全王都现在都知道蕲春侯府的脸面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冬日里,暖和的阳光穿透院门的招雪松,落在侯府的大院之上。

  侯府大房的女主子王楠是靖州氏人,虽然出身寒门,但却是高门之中有名的厉害角色,并不是因为生下了蕲春侯府长孙,现在在修行高塔已晋入第二重楼修为的杨阙。而是因为她极有管理方面的天赋,侯府大部分产业都由她操持掌理,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位极强势厉害的中年女人。她的下颌处有颗朱砂痣,这让她带着一份雍容和威仪。

  院门外有个头戴礼帽脸庞瘦尖的掌柜,进门前还仔细整理浑身的衣襟,勿保证一尘不染。平日里他因为是属于侯府王都产业的掌柜,对那些郡县和州属的掌柜们自然更觉高人一等,没少做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事情。但今趟却特地穿好了价值五十个银镑的上等绸织外袍,特地还整了又整,正是为了今天在王府为大房夫人汇报上柜里今年的业绩。

  递上账目过后,女主子下细翻看,又顺口问了些他家里的事情,这让这个掌柜更觉兴奋,手在衣兜下交互搓着,如打了鸡血般兴奋,比昨夜在迎春楼连御两名上林瘦马姑娘还要振奋。聚起浑身的精力应对女主子随意散漫的询问。又道,“劳女主过问,家里老太尚好,时时念叨你的恩泽平日也爱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要说有什么新鲜事嘿,恐怕就是最近红楼船舫里那些少爷小姐的事儿了,都在说杨泽杨世子”

  他察言观色,看到这句话没有引起女主人任何不快,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心想他一贯以来的猜测必然正确,自古高门侯府,内部各房相争,从来就矛盾无数。于是更肆无忌惮道,“这个事情坊间在传,一些世爵商阀也在私下里说红船楼舫那是个什么地方,那些王公的人平日都在那里喝些散酒,看看歌舞结果这个三世子,也太不成器了,公然在那里跟大司马府的董萱姑娘翻脸”

  他的三角眼扬起,一张带着皱纹的脸挤出几分嫌厌来,“人董姑娘是什么身份,也不称称他自己是什么个斤两。心情好点,叫他声三世子。可这叫得别扭!他打自己脸不要紧,但尽做一些打咱们侯府脸的事情,这就真磕碜。比起咱们的大世子,那真的是一龙一虫”最后这句,可就是不忘拍拍女主的马屁表忠心了。

  结果还没等他把这番“推心置腹”的畅所欲言收尾,脸上就“啪!”一声清脆的震响,整个人牵带着长袍抛飞个丈远扑渐在雪地上面。

  爬起来跪地浑身哆嗦抽搐,右脸鲜红而高高肿起,知道这一巴掌女主人用了真力,没一耳光将他扇个半死已经是手下留情,跪地磕头求饶。

  大房的女主子才将账目抛回在他面前的雪地上面,声音宛如天外而来的肃杀,“我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也我知道你家的老太君指望着你成为家里支柱风光冠冕,所以你篡改一些小账目,私自挪用流水,收扣下面柜房的赂用,这些我都半睁半闭眼。但你实在不应该没眼珠子到这份上,擅自妄论你的小主子。你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你们私底下那些风言风语何等不堪污秽,你们最好都收敛了。记住,无论他如何在修行层面上不得寸进徘徊不前,但是他始终是姓杨。只要是我,蕲春侯爷,以及他的两个大哥还在这个家里一天,就轮不到外面人来剥论他的地步”

  顿了顿,她续道,“他就始终是这座侯府的世子,这点不会有丝毫改变。”

  跪地的掌柜虽然浑身在簌抖,但此刻却仍然有那么一些骨气,嗫嚅道,“实在不是下人们妄加议论,若是杨世子当真勤勉刻苦,修寒炼暑。即便是参悟天地真理的修行之道没有寸进,下人们也断然不敢这般对其度论的,实在是身为侯府世子,代表了蕲春侯的名誉,连番纨绔毫无作为,令我等实在为之痛心,所以才有一些过激言论望女主子明察。”

  大房的女主子脸色微变,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你走吧。”

  跪地的掌柜如蒙大赦,垂首倒退而出,行走在风中。只觉得他那些受贿收赂,挪用流水的行径,他的确是错的,被挨了这一耳光作为警示,一点不冤。但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却的确是以极强的侯府荣誉感,为广大侯府下人们说了这么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一想到那种身是侯府人,死是侯府鬼的自豪感,他就浑身有股难以涌现的热血,觉得之前那番话中对杨泽的批评鄙夷,始终是对了的。

  而大房女主子看着那掌柜走出的背影,此刻扭过头望着那数层楼高的侯府议事楼,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叹气中,有对那位此刻正在议事楼中,被她视如己出三世子的命运,有种无以避免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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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晚上有时候看到那个更新时间的刷新变化。是我有时候对前面章节一些细节和毛糙地方的修改。抱歉抱歉。以后会注意。

  下午七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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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转变

  “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议事堂之中,家族诸多叔长皆尽在座,杨泽二叔伯,也就是杨文渊之父的杨远征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是将军出身,平日里对看不顺眼的杨泽也没少呼来喝去,平时也护短,只是认为作为世子的杨泽,居然都比不上族内一些嫡系的年轻人,此刻越想越是有些面红脖粗,道,“身为侯府世子,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说罢杨浩望向杨泽之父,毫不客气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你到底解释一下他当时那顽劣而愚蠢的脑子在众目睽睽下是怎么想的?”

  杨远征这番话毫不客气直刺杨父,若是平时,恐怕也多有不妥,然而在眼下,旁边的大叔伯杨伟铭也是板着脸不发一语,杨伟铭是陛下近臣大学士,平日里养成的气度自然不凡,但光看他乌云密布的面容,就知道对这件事也持不满态度。默许了他这种行为。

  而周围还有几个家族叔辈神态各异,有些对杨泽摇头叹气,有些则表情漠然,有些略感同情的望着杨泽。毕竟他不光要受到门内责罚,在外面看来,几乎他未来能娶到董萱的大好前景都毁于一旦。还有一些,则是觉得影响到了他们平日里出行的脸面。

  面对杨远征刺耳的话语,杨泽之父杨洪远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到接下来侯府可能面临的外界舆论,也没能再出口辩解。

  本该在这种家族大佬齐聚的场合下垂头不语担错受责的杨泽却在众人微怔中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睛目视责问自己的二叔伯,道,“纠正你一下。首先我脑子并不愚蠢,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顽劣想法。当时在那种情况下,长春候府的赵世子既然当面为董萱开脱,她是无论如何也会借这个台阶下的。若是让大哥二哥逼迫她表态,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只是轻描淡写而过了,那就是大哥二哥将和长春候府的世子,参政的玄孙蔡道林,中书台的曹成刚等人打斗起来!那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

  杨泽一语,顿时让那些原本对他擅自顶撞杨远征不分老长的家族叔长们的怒气被随之而来的恍然压了下去。也让周围人看他的表情讶异了一分。只要仔细一琢磨,众多家族叔长在外也是颇有资历的人物,都不得不承认杨泽话语中很有几分道理。

  别看杨阙和杨文渊是家族杰出的代表,但他们毕竟是年轻人,仍然有热血翻腾的一面,若是真和王国参政的蔡道林,中书台的曹成刚等人拼斗起来,今天恐怕大家探讨的就是外界沸沸扬扬王国诸多大佬侄辈间的斗殴事件了。那种在王都跌份的声望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能摆平的。

  杨远征被杨泽一句话堵住,面庞憋红,显然火气腾了上来,瞪视杨泽,冷哼道,“你自幼是什么人我们难道不知道,自来就是做了错事嚼舌狡辩。哪里会有这等心机思想!”

  又引起一阵??的声响。

  “那么你们可曾听到那日的楼船之上有打斗流血,你们可曾听闻蕲春侯大世子一剑把赵晋的脑袋斩了?你们可曾听闻外间辱骂我们蕲春侯府恃强凌弱,为人不齿?”杨泽丝毫不看杨远征的冷目,而是环顾扫视全场,一股不属于他年龄的气度正凸显出来,“都没有,你们只听到的是说蕲春侯三世子如何如何,叹我纨绔执劣,命途多舛”

  议事堂渐渐安静下去。倒不是为杨泽话语中的内容震动了,而是对他此刻以前那种一遭到误解就暴跳起来争得红脸,那使得即便让人最终发现误解于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形象,突然没有了,突然不存在了。反而思虑清晰,逐条道来。这模样还像是平日里那个杨泽吗。难道说,他真的成长开窍了?

  杨泽不顾还暗地吃惊的众人,最后望着上位座之上一直未曾开过口的“狮心侯”杨业,道,“我知道侯府是出于我的立场考虑,在场的诸多叔伯长辈都是为我着想,希望我有个好的人生前景,我在此承谢叔辈们的关照考虑!”

  “当初我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后面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现在这样,外界也只会说我杨泽如何不懂珍惜,不懂得用天下间蕲春侯府的声望背景卑躬屈膝一时,换来后半生不逾矩的幸福安康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所以现在就算是被外间戳脊梁骨,我也很快乐。”

  “我本是疏狂散漫之人,何必多受约束,就算娶得天仙一样漂亮的老婆,自己在她心里却没有半分地位,还劳在场叔伯长辈们为我后半生牵挂操心还不如尽情疏狂豁达,独善其身事已至此,无论外界风波如何,我也都将一力承担,无论长辈们现在对我是任何责罚,我都甘愿承受。”

  这一席话说得极为漂亮!虽然带着自暴自弃的味道,但弃得洒脱,弃得大度,且蕴含着从未有的真诚。

  不光是让杨父杨洪远错愕的望着自己这个仿佛一瞬间成长成熟的儿子,热泪盈眶。也说得周围的无数侯府叔伯长辈,都为之动容,有些甚至眼眶噙转了泪花。

  就连祖父蕲春侯杨业都望着杨泽,微微点头。竟然是默然的赞许。

  杨泽此举一力承担了那些外界的损言损语,未来那些人再如何戳侯府,也只会说他这个顽劣的世子如何,可惜了蕲春侯的威名如此等等,他将那些负面言论全聚在自己身上,而绝不会因此就堕了侯府和家族在王都的威望。

  再者在场众多长辈中也少不了曾经和杨泽争吵拉下脸甚至还可能闹翻的很多晦暗记忆,然而却被杨泽此番对长辈们的推心置腹所感染打动,一时间因那种前后反差激动莫名。有人甚至忍不住声音发涩出声,“杨泽你终于是长大了啊好好,三叔很欣慰”

  也有人一时被这番话和杨泽表现出来的担当深感触动,“‘我本是疏狂散漫之人,不如尽情豁达,独善其身’,好样的风骨是啊,无心天道修行,没有过人天赋。这本就非他之所错,他之所愿。一个小小少年,本就已经背负了外界太多压力,我们作为长辈,又怎么能再给他强加责难,多番诘责。惭愧啊难道这诺大的侯府,就容不得一个天性向往自由的人了吗?”

  就连之前红着脸瞪目杨泽的二叔伯杨远征,尽管心内再如何不屑杨泽,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被他打动,重坐回座位上,再不发过多违心言语。

  这样看来,尽管当时事情自杨泽而起,不过首当其冲的却是杨泽大哥二哥,他们三兄弟都脱不了干系。当初杨泽若非站出来面对董萱,恐怕也化解不了一场可能引发轩然大波的争斗。

  这么一想,内中也有一名叔长就道,“按我说,当时杨泽那一手划地为界,并不是他鲁莽,而是真切的表现我蕲春侯府的男儿的骨气和血性。董家二小姐固然不错,然而她必然是看不上我们三世子的,又加上如今和长春候那边盟订了婚约,前摇后摆,这样的世子媳妇,不要也罢!杨泽那一手,正体现了我蕲春侯府已经很久没曾显露的疏狂兆达!我府内男儿的真正血性和果敢。呵,想当年开国蕲春王侯曾祖杨开泰气吞万里,一气连下南方鞑虏皖金燕云十六州,除尽皖金闻名遐迩的铁勒飞骑,那一役险些就再无如今皖金国这个强敌。难道我们后生晚辈,连他的风骨都不曾有了?”

  此番热血言语引起现场不少响应。

  杨父杨洪远从下拍了拍杨泽的手背,心中终于宽慰,叹道,“你终于是成长了。”

  最终还是蕲春侯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环目面对全场,朗然道,“既然事情如此,那也就这样了罢。董司马家的两位孙女都是优秀的,我也从心底里欢喜,我们侯府得其一位,已经是一桩幸事,还何能奢求两位同时进入我们蕲春侯府。这样的结果,也无憾事。至于杨泽,泽儿,看得出这段时间以来,你俨然成熟不少,你今后作为,府内也不会严苛要求于你。只是你要自省自律,此去翻年,成|人冠礼也就临近了。家族规矩不能废,身为世子,你还是得求取上进,务必争取突破目前修行困境才是。”

  “明白了恭听爷爷教诲。”杨泽这话说得自然。然而却正是如此自然而然的那声“爷爷”,这让府内无数人称其为高高在上侯爷,甚至老太爷,最多恭恭敬敬称祖父的蕲春侯杨业都为之一愣。周围人也都微微讶异杨泽前前后后的变化。

  只觉得这声来自坊间民间的称呼,此刻却说不出的亲切顺耳。令杨业那强悍的外在气魄都颇为感怀和宽慰。

  等到议事堂的家族会议散了,走出的诸多家族长辈还啧啧不忘杨泽在他们面前重塑的鲜明印象。与之相比,外间的那些杂风碎雨,又算得了什么。

  而此去必然翻年,还要度过这个不算漫长的晚冬,那个开春晖日气息下的成|人冠礼,才会到来。

  杨泽仍然在这段不长也不算短的时期内尚有些准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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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仔细写,写到位,争取将这个好看的故事给大家全力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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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亟待破茧

  日子就这么安静的流淌。这里的太阳也叫做太阳,这里的月亮也曾经让无数诗人对酒当歌。这里的太阳也会从东方升起,轮月如人一样有悲欢离合般的阴晴圆缺,此事自古就如此。

  每天升起的朝阳被云朵分割成无数光柱,铺泄在上林城之中,将那些鳞次栉比的楼台亭榭都罩上了清晨淡淡的薄暮。

  覆盖王都的白雪偶尔也会飘降,不过已经极少能见到那样的天气,更多的是晴朗,于是冬季最冷的节气已经悄然过去。

  杨泽那日进入议事堂,几乎大半个侯府都认为这个世子已然没有了希望,这次应该是在蕲春侯彻底的震怒下被发配边远郡县,应该再难返回王都核心。

  这种可能的后果令府内一些戚系子弟都颇有些雀跃。

  一方面他们和杨泽的感情并不算深厚,甚至也因为家族内的一些耳濡目染,对他败坏侯府家族门风平时霸气顽劣实有些深恶痛绝看不顺眼。甚至以往还对杨泽可能拥有董萱那样的上林名媛而心头不忿。是以很喜闻乐见杨泽和董萱的决裂,乃至董萱那个现在全王都都在宣扬的未婚夫。似乎对方越优秀,就越加反衬他的劣卑。这是一种对他们曾经妒忌过的人临时踩上一脚落井下石的快感心理。

  也有一份隐隐的私心,似乎认为他这个三世子要是从此离了王都,令蕲春侯完全的失望,那么老太爷那种情感的弥补,或许会多加一些在周围的戚系子侄身上去,能够让一些人得到更多的好处,更多的府内资源。

  甚至可能还能得到侯府那宝贵之至,由蕲春侯亲手签名给秋道学院的修行举荐信。那可是能立时跻身成为府内乃至王都核心人物,受那些漂亮丫环和年轻女子拥戴,光耀门楣的人生之登科大事。

  然而家族核心长老在座的议事堂最后的审理结果却大出所有人意料,杨泽非但没有被议事堂以家法治罪外贬,反而的那些言语和改变也给在场一些叔辈造成了深刻印象,很快就在侯府内各路门户之间流传开来。

  于是杨泽那句“独善其身”带着些孤寂漂亮的用词。成为了今年晚冬侯府内最受人热议的两桩事情之一。

  杨泽有时候在那些侯府内回廊院落的转角,偶尔遇上几个三叔四姑七婶漂亮八表姐什么的,人们对他也是主动打起招呼,每每这时杨泽就很人畜无害的微笑回礼,这让对方啧啧称其有不可思议迈向懂事的改变。实际上杨泽对这种平和的打招呼方式都很别扭,他很久没这样温和的笑过了,所以乃至于脸上肌肉都有些僵硬。

  上辈子他行走各处,和他打招呼的人,不是他居高临下,就是对方有逢迎讨好之态。若是有如此平和的打招呼,恐怕都是曾经他那些居住在老旧楼房中的童年少年时期一个大院里人与人间的关系可堪比拟得了。

  而另一桩事便是在一夜之间,侯府就张灯结彩,但距离府内最大节庆新年的到来还仍有一段时日。

  行走府内的知事们忙碌来回,人影攒动,那些邻房家去主楼那边探知了回来,脸上也都洋溢出笑容。

  后来杨父杨母在自家院门拦住一队捧了绫罗绸缎锦盒行走的知事,杨母6英瞅着一名眼熟的府内管事问询,“张知事,这侯府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到底有什么喜庆事情?难不成是王都哪位大人物来访了?是老爷子要好的枢密院长张萍还是国师谷良极?”

  本身类似府内这等大事,只要有资格去接洽的人都会收到通知,杨洪远并没有率先接到府内的通知,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6英如此说,还故意提到老爷子当今朝内两大好友那个级数,也是显得一副知之甚详主人模样,不至于被张知事这类中高层管理人员暗中看不起。

  张知事这才认出眼前的6英,之前他本就给大房那边做事,都是侯府内务上面的事情,接触的若非是得势的几房,就是外面那些王公贵族,自然有些淡忘杨洪远这一家,当然尽管地位上杨泽一家偏落,然而毕竟仍然有那么个公世子头衔,再说也是侯爷膝下的第三子,连忙解释道,“四长叔的儿子刘谦昨日去了谶纬院,院里的掌御大人今天回复,刘谦正式踏入了气海境第四品修为,昨天通过评测,今天谶纬院那边的认证文书已经发到府上了。侯爷大悦,四长叔家赏帛百尺,金镑五十枚。宝马三匹。侯府张灯结彩庆祝。想必宴贴很快就会给世子这边送到。”

  《谶)》《纬》之学,对应《易》《书》《诗》《礼》《乐》《孝》。后几种经学指的是普通人广泛意义上的修身之学。而《谶》《纬》则是指修行之学。谶书纬经,也就是记载修行法门的经书典籍。

  王国内设谶纬院,其实相当于大晔国对修行者权威认定的机构。亦分担着王国的秋道学院每年招生的任务,类似于有招生办的审核职能。侯府内这个叫刘谦的是杨泽表叔的儿子,属于侯府戚系最为杰出的一号子侄。而嫡系中自然是杨泽的两位大哥最为杰出。是以杨阙和杨文渊两人都被送入了秋道学院。

  眼看着戚系子孙的刘谦如果再精进一步,进入气海境三品,那就直接够格录入秋道学院,进行更高层次更系统的修行历练。那么侯府之中,就将出第三个进入秋道学院的人才,如何不令全府欢腾雀跃。

  “洪远,真给说对了,以前我和二婶她们就看中刘谦那孩子勤奋刻苦,又聪敏精慧,要说这些子侄里面还有能比得起他们两位大哥的人,就非他莫属了。果不其然,看这个样子,刘谦那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了。”6英也为这个信息讶喜起来。

  “是啊,表哥这个儿子,实在是争气那就应该一鼓作气,考入秋道学院才是。”杨洪远则连连点头,又和张知事说了一些闲话,对方这才继续做事领了一行人离开。

  于是这条侯府的小路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杨泽,杨父,杨母。

  还有背后那座自家楼院。在王侯府张灯结彩的光景之下,如蒙尘黯淡。

  杨泽看到自己父母在刚才的欣喜过后掠过一丝平日不可见的哀伤。

  他们经历过世俗的排挤,冷漠,早已经懂得用毫无棱角的笑容面对那些四处挤破尖刺戳过来的生活重压。早已经学会了在这种压力里面如何释放排解,自我安慰和调侃,以至于能继续将生计过下去。

  但有时候也还是无法避免那些偶尔从四周尖锐戳过来的细刺,直接钝入他们廉价笑容堆起的防备,于是会被偶尔刺痛哀伤。

  三人静默不语。

  杨父杨洪远最终看了杨泽一眼,叹了一口气,笑了笑,摸了摸杨泽脑袋,有些恍思道,“看,要是你有那股聪慧和天赋,到你表哥刘谦这样的地步。那今天风光的可就是你父亲我了。”

  随即6英又狠狠从腰间掐了一把杨洪远,瞪了他一眼,脸上重回复笑容,笑道,“这有什么,王子有王子的禁宫,王侯有王侯的府爵,而在这府内,我们也有自己一家的过法。不颓然嫉妒,也不盲目羡慕,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再加上泽儿日渐懂事,修行之路,漫长而任重道远。更何况泽儿还是天资聪慧,只要肯勤奋吃苦,谁又能保证他明年不会有所突破。没事,我们一直都相信你。”

  杨泽那一刻很想脱口而出告诉两人他目前的真正的修行抵境。

  但那些话涌到喉咙边,还是被他噎了下去,尽管继承了这个世界杨泽的记忆和一些情感。然而他毕竟带着上一世的思想灵魂而来。他早在那些喧杂暗藏腥风血雨的异时空里养成了隐忍,学会了猎豹般的阴伏,鳄鱼般的算计和沉潜。从愣头青的少年变成了世故乖戾而又阴沉厉枭的人物。

  然而当初参加自己葬礼时的醍醐灌顶,以及身体残存的记忆碎片。让他性子中那枭气十足的一面逐渐隐没下去。

  他喜欢这种安稳和充斥修行这种玄奇法则的世界。那应该是每一个人都梦想中的胜地,这里也有像是董萱那样身着秘蓝罗衫,令人神思遐往翩然入梦的女子。他也曾想过遵循过去的情感尝试与之牵手是何等滋味感受。

  但他永远都知道,这个世界本质上人性都是一样的,这一切平和盛景都只是表面的繁荣,背后未知的暗涌早已经在涌动,布局。

  那些足以把所有人命运都残酷席卷漩涡已经在背后运行运作。并伴随着他的重生异动,随时可能从暗处露出狰狞的爪牙,夺取他很在意的某些人的生命。

  记忆碎片中在这场血腥暗涌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蕲春侯府。会有很多人死去,而且都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所以这也是他拔剑和董萱划地为界老死不相往来的其中一个真正原因。

  在他没有能力掌控这一切,甚至连自己是否能改变命运都不能确定的时候,他宁愿多和几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那么这样他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人接二连三死在他面前的画面,便会少了许多。他也不会当面见到那位蓝衫少女,在向他求助希望他拯救她生命的时候,被利器透心。那种令他心脏痉挛般的味道,他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所以这就是他背负过的那些狗日的宿命和悲哀。

  所以他这个唯一的变数,必须在低调中拼命修行,提聚自身的实力。

  静待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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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在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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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天书

  “生物有生物的气息,大地有大地的气息,万物都在自然的呼吸。

  划过院子头顶天空的飞鸟,澄塘中流窜跃起的游鱼。墙角的长生藤,风掠过凹凸不整的岩坑,沿着细缝蜿蜒而上的蚁群。槽内挺立的骏马,草丛奔走的灰兔,钻洞的鼹鼠无时无刻都孕育着天地间本源的能量。这种能量,被统称之为“气”。”

  清晨的院落,大哥杨阙一身暗纹漂亮的青袍,和旁边白绸缎衣的杨文渊站在一旁,正在给杨泽解说,“不过这些你多少年耳濡目染,应该也都听闻过,怎么就还对这些基础的东西有所疑惑?你一年之内悟通修行之能连升三阶,不说是侯府,在王都都是罕见的修行资质,总不成我看到的这些都是假象?”

  看到皱起眉头的杨阙,杨泽瞥了他一眼道,“要说修行的天赋,当年是谁只用了短短两年,顿悟真气海,然后从气海九品这样的下阶等级,一跃达到第四品中阶等级,然后又通过两年时间,踏入了存意境。王都秋道学院既然被誉为大晔国修行胜地,那么也必然有系统行之有效的一套修行理念和法门,那么你从基础给我梳理,又有何不可。”

  杨泽尽管身具半世纪的记忆碎片,但那可是碎片,就算是一个人整整活了五十多年,也不见得能完全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一些损事和趣事。他自那位大宗师的记忆

  千疮百孔,乃至于杨泽不得不从基本上来填补那些窟窿和漏洞,补足理论上的缺陷。

  大哥杨阙和二哥杨文渊对视一眼,都颇有些无奈,所有能进入秋道学院的人都只会对那些无数经书典籍,修行法门感兴趣,谁不希望攀升境界,学会更多的功法,还很少见对基本原理孜孜不倦深究的人!自己这个三弟,向来不走寻常路,看来当真是个古怪的人。

  但他们也不得不尽力满足自己这个三弟的要求,只好一一将那些初入秋道学院讲述的天地修行原理默给杨泽知道。

  “灵气是通过某种特殊加持的物体之中强势的可持续循环能量。比如很多修行中人使用的灵宝物品。而元气则是推动自然界运行的自然能量,如吹过的风,流动的云,如日光和朝露,无处不在。真气则是修行者通过体内的五行经络汇聚的气海,通过汲取外部能量汇集于人体内可供随意调度储存使用的内部能量。”

  “真气流通经络,可以洗刷强韧经脉。通过人体,则可以强身炼体。通过功法组合外放成真力,则可以有若实质,伤人于无形之外。更强则有极大威能,足以扭转一场战场的结果,亦或者穿行万军丛中如若无人之境。龙椅和禁殿,天下何处不能去,何处去不得?”

  杨泽听杨阙说得越来越高昂,忍不住问,“龙椅和禁殿,这话也能说?”

  “有何说不得?”杨阙朗然笑道,“大晔国立国三百年,也不见得陛下禁绝这样的言论,更何况历届陛下也都崇尚修行,深宫之中,自然有实力极强的修者保护陛下的万全。谁都知道治天下最重要的不是强权,而是是否能笼络国民的民心。相信大晔三百余年,就算是在最边疆的村落,谁不认为自己是大晔子民的重要一员?”

  杨泽啧啧称奇。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得人心者得天下。

  接着又听起两人继续讲解,说到兴起处,两人也不禁点评一下杨泽一年内从以前废柴的气海七品,踏入目前的第四品这种进步。

  杨文渊道,“在秋道学院里面,这种天资并不算太高,在王侯府之中,你的资材,倒算是不错的。比起今年表兄弟一脉中最杰出的刘谦,还要高上一等。但千万不要得意,一时进境快速,并不代表一辈子进境快速,修行每一个品次的提升,都是在向天道乃至自我的突破,却越到后面越困难。绝对不乏很多一时进境快速,但后期缓慢,甚至难以突破的情况。有很多人一年甚至一月之间连跃数级,但更多是无数人抵足不前,所以你万不可骄傲,你的资质目前为止顶多比那个四表弟跟屁虫的刘谦高那么一等,与你大哥无法比,甚至赶我都有所不足,所以你还得继续精进才是。”

  杨泽白了自己这个说两句就会夸自己一句并顺带训他一句的二哥一眼。心想若不是顾虑你心脏受不了,或者担心平白出卖了那位雪山上老酒师吃公家的嫌疑,我告诉你在三个月内连升三级的事实,会不会把你丫的这种得瑟震得人仰马翻?

  大概感受到杨泽对没半点辈分尊卑的目光,杨文渊的桃花眼扫了他一眼,那张漂亮的脸似乎颇有企图的续道,“而且,我和你大哥这次回来冬假,除了一些事情处理之外,大部分闲着也就是闲着。所以我们决定利用空闲时间,好好的帮你突破突破调教调教”

  “突破突破”杨泽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调教调教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纸滴”杨文渊露出个令女人都嫉妒的笑容,然后一脚直接把杨泽踹得飞滚出一两丈远去,落在雪地上溅起无数的雪花。

  从雪地上跳起来,杨泽压抑着腰腹的疼痛又惊又怒的破口大骂,“妈的你要打架啊!”

  就惊悚的看到杨文渊飞扑而至,一双脚轮番化做无数腿影,朝着他踩啊踩的。杨泽使出吃奶的气力和经验抵挡,但还是架不住他那条或飞踢,或横扫,或如鞭子一样抽击的双腿,不一会身上就屡屡中招,皮肉生疼。脸被踩肿了,肩膀险些被抽脱臼,又被正中胸口,踢飞出去,犹如在雪地里飘荡的风筝。

  末了杨文渊站在精疲力尽的杨泽面前,嘿嘿笑道,“你技不如人,我的拳头比你硬,所以想踩你就踩你。这就是真理。”

  “有意思吗,你这样有意思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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