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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Ru房交给谁 第 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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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生日。二十八岁生日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无所谓,但对于李yi波来说,就很有所谓,只要是能借这机会把自己所有的狐朋狗友名正言顺地聚集在yi起的,都有所谓,都是重要且有意义的日子。很多天前,他就开始想象自己穿梭在yi桌yi桌的朋友之间,推杯换盅,神采飞扬。最关键的是,还有yi双圆溜溜的眼睛将会注视着他推杯换盅,神采飞扬。

  这次的黄山之旅,收获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他和方蓉蓉的关系更近了yi步,就像在战场上,又占领了对方的yi个山头。临上山时,李yi波要和方蓉蓉打赌,他说他敢保证方蓉蓉将是最后yi个登上山顶的人,输了的话将送件东西给她。方蓉蓉yi心要强,或者是打赌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李yi波。于是顾不上两边的风景,yi个劲地往山上疾走。李yi波紧随其后,等他俩登上山顶的时候,同事们还远远地落在后面,他和她用打赌的方式为自己争取了这难得的几十分钟。在山顶上,极目远舒,方蓉蓉问李yi波,打算送她什么。李yi波说,随便你。方蓉蓉笑了起来,说送我yi个拥抱吧。李yi波心中yi愣,忽而感到欣喜,觉得方蓉蓉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内心。他想那个叫“心有灵犀”的词语是谁创造的,是不是也在他们现在的这个状态下产生的。李yi波走上去,轻轻地抱住方蓉蓉,像yi副合页和谐地合拢在yi起。他看着远处墨绿的山,险峻而又挺拔。他也感受到了她胸前的两座山,也是如此的险峻而挺拔。他想男人的怀抱天生就是感受女人的山峰的。方蓉蓉比江娜娜明显瘦多了,江娜娜的ru房是那种底盘大,圆润型的,像富士山;而方蓉蓉的ru房,仿佛是从嶙峋的瘦骨里挺拔出来的峭壁,像黄山。千峰竞秀,果真是无处风光在险峰。

  就这样安静地拥抱了yi会儿,合页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就像喝咖啡少了糖,喝酒少了花生米,总觉得意犹未尽,于是,两片嘴唇又使命般地合拢在yi起。李yi波认真地吻着方蓉蓉,脑袋里没有yi丝眩晕,他几乎清醒地指挥着自己的舌头,周到而又技巧地设施了yi场攻略。又是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李yi波如同游遍了所有海洋湖泊,他也想到了很多的人和事,当然也有江娜娜,但是,竟没感到yi点愧疚,他想,他的双脚正踩在海拔1864米高,天下第yi奇山的顶峰上,山高皇帝远,还真是这样。

  酒桌安排在食为天的yi号包厢,三桌,分别坐满李yi波不同时期不同类型的朋友,江娜娜和李yi波坐在最近时期的朋友这桌,也就是李yi波的同事。这次的位置,江娜娜紧挨着李yi波,方蓉蓉坐在正对面。yi看到她,江娜娜心中十分不爽,连脚趾都感到醋意的浸泡。

  酒席很快就开始了,在李yi波的第yi杯豪饮下。大家纷纷站起来,共同举杯祝福生日快乐,这是yi个令李yi波多么兴奋的时刻啊,江娜娜心想,李yi波沉浸在这种酒席的幸福里,沉浸在这种酒席的主角角色里。

  吃了yi点冷菜,江娜娜便感到索然无味,笑容几乎僵在脸上了,方蓉蓉坐在他们的对面,目光时不时地拍岸而来。江娜娜觉得她就是海浪,李yi波是那礁石,自己就是坐在礁石旁观看海浪的人,海浪拍打过来,打湿了礁石,连坐在它旁边的人都被打湿了。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在夹菜的动作里,对方蓉蓉做了yi番打量,这种打量是要隐秘的,思考的,分析的,还要显得毫不在意的。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方蓉蓉脸上的痘痘,像七星北斗似的逶迤在脸的yi侧。江娜娜心中yi阵得意,是谁说过,痘痘长在哪里不难看答:长在别人脸上。

  这个发现使江娜娜的心情稍微好转了yi点,她往嘴里送了两片蔬菜,开始专心听李yi波和同事的闲聊。他们的话题yi直围绕着卖汽车,买汽车,修汽车,开汽车江娜娜插不上话,其实她也不屑说话,只是大家都积极兴奋地交谈争论,自己仿佛是个局外人。后来,话题有些变化,他们开始谈论金融危机,她想,快了,只要他们yi谈及房屋销售,或者购房贷款啥的,她就可以巧妙地插上话了。江娜娜在yi家地产公司上班,负责统计保管购房客户的资料。可就在江娜娜满心期待的时候,话题又被转到了上次的旅游上。江娜娜又泄气了,她高度集中,认真倾听,几次下来,竟然感到累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待yi个溪流的经过,眼见着它从远处百转千折过来了,却又在前面,忽的调转了方向。

  把话题转到旅游的人是方蓉蓉,这使江娜娜感到气愤和不满,然而其他人甚是满意,并且全部积极地参与进来。他们回忆起那个短暂的快乐时光,yi同唾骂旅游车的破旧,并感叹下山时的互帮互助。原来人类旅游的意义,就是让yi小部分人有了共同话题,并且同仇敌忾,或惺惺相惜。

  插不上话的江娜娜只好把目光又落在方蓉蓉脸上,这次她发觉她的痘痘长得是如此地哗众取宠,群星荟萃,yi路迁徙,上北下南,从额头高原yi直到嘴部壶口。它们随着嘴唇的上下翻动而跳跃,欢快地舞蹈。人怎么可以自信到这种程度。江娜娜愤愤地想着。

  饭局快结束了,江娜娜都没找着机会参与交流,她觉得就像小时候和伙伴们玩传球的游戏,大家围成yi个圈,皮球被传来传去,就是不向她扔来。她用胳膊轻轻推了推李yi波,李yi波似乎没在意,继续举杯邀饮。于是她又推了yi下,李yi波从鼻子里嘟哝yi声,然后便招呼大伙吃菜,说,吃菜啊,方蓉蓉,你们几个吃菜啊。江娜娜不喜欢李yi波嘴里蹦出的“方蓉蓉”这三个字,于是低着头伴着生气。四年前,他们恋爱的时候,李yi波不是这样,他殷勤地给她夹菜,她却挑剔地说不爱吃,如今,她却希望李yi波给她夹yi片菜,哪怕是yi根骨头,她也会幸福地把它嚼碎。那时的江娜娜仿佛就是李yi波的骄傲,那种骄傲就像男人手上的黄金大戒指,脖子上的黄金大项链,举手投足都要显得很牛逼。现在的自己只是他手上的yi支烟屁股,食指轻弹,灰飞烟灭。

  谈话似乎没有完尽,饭局似乎没有完尽,方蓉蓉的海浪yi样的目光没有完尽。江娜娜有些仍受不住了,心里堵的慌,你yi句,他yi句,每yi句话似乎都是yi块砖头,在江娜娜心上砌了很高,yi直砌到嗓口。于是,江娜娜站起来,对大家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说,我头有些疼,我得先走了。

  李yi波没说话,脸色顿时像yi盘狼藉的菜。

  江娜娜的背影yi消失,李yi波脸上的不快也消失了,他砸吧了yi口酒,然后说了句,女人就是莫名其妙。

  半夜,李yi波yi身酒气回来,把门关得砰砰作响,澡也没洗,和衣躺在床上。江娜娜原本计划不主动跟李yi波说话的,但看此情况李yi波可能要yi觉呜呼至天亮。于是江娜娜故作生气地说,喂,你怎么也不洗澡啊。李yi波没搭话,嗓口涌起了呼噜声。

  你别睡,先洗澡去。江娜娜继续说道,并用手推他。

  李yi波依旧没动,呼噜声却停下了。

  喂,洗澡去,不洗澡不许睡床上。

  呼噜声伴着叹息又响起。

  江娜娜再推,李yi波猛地坐起来,说,我他妈的偏不洗。

  不洗你就别睡这里。江娜娜也坐起来。

  凭什么啊李yi波从床上弹下来,并用脚把卧室门砰地踢上了。他把衣服扯下,又继续倒在床上。

  江娜娜被李yi波的举动吓了yi跳,稍停yi会儿,才低声说,李yi波,你脾气怎这么大呀

  谁脾气大啊,你他妈的才脾气大李yi波又忽的坐起来,嗓口充满了力量,似乎要把这些话像导弹yi样地发射出去。

  我怎么脾气大了江娜娜也想把声音高起来,但突然觉得很委屈,想起吃饭时心里堵的情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怎么脾气大了,你说,我哪儿脾气大了

  李yi波不说话,把头撇过去闭上眼睛,半响才睁开,鼻子里哼了yi声,说,你说走就走,你给我面子没三桌的人都看着你离去,你叫我脸往哪儿搁

  面子,面子,江娜娜很不高兴地想着,在李yi波看来,面子是yi个十分尊贵的东西,高高在上,谁丢了他的面子,谁就万恶不赦。她咬了咬嘴唇,委屈又汹涌而至,她说,你们聊得开心,我却插不上话。说完这些,江娜娜就后悔了,这不是理由,在李yi波看来,这怎能算理由,在他期盼了yi年的二十八岁生日的重要场合,即使头疼腰痛阑尾炎肠套叠的,都应该面露笑容地坚持到散场。

  果然,李yi波发怒了,那你挺难伺候的啊,非得说你感兴趣的话题才行,是吧李yi波故意把音调拖长,鼻腔里又伴着哼音。他下床踢掉鞋子,抱着枕头骂骂叨叨地向书房走去。

  是的,自己好像挺难伺候的。就在李yi波出门的yi刹那,江娜娜感到yi阵愧疚,她为什么不能坚持到散场她也责问自己。

  江娜娜真不想吵架,害怕吵架,吵架也是yi件体力活,就像给自己的屋里搬沙袋,搬啊搬啊,直到搬累了,抬头yi看,那些沙袋已堵得叫人心慌。她突然希望那个饭局重新来yi次,她yi定面露笑容地表演到最后,甚至yi副女主人样,招呼大家多吃菜,多喝酒,空闲时就微笑地仰望方蓉蓉的那张青春痘的脸,像欣赏天上的繁星yi样。

  江娜娜也抱上枕头,yi遍yi遍地敲书房门。李yi波,李yi波,江娜娜轻声喊。

  书房里没有yi丝响动。

  李yi波,开门吧,开门说话好不好江娜娜感到十分愧疚,多好的日子啊,却被自己搅乱了。

  今晚是我不对,你原谅我行不这是江娜娜最鲜明的特点,知错就改。

  李yi波,让我进去吧。江娜娜在撒娇,在哀求。

  门的里面有些响动,像是翻了个身,这个翻身是得意的,是欣慰的。于是从这个翻身的动作里也飘出yi个声音,好了好了,睡觉去吧。

  那你让我进去。江娜娜紧追不舍。

  好了,别闹了。声音明显严肃了些。你去睡觉,当什么事都没有。

  江娜娜听话地去睡觉,却不能听话地当什么事都没有。她躺在床上,睁着两眼发呆,窗帘轻轻摆动,摇碎了月光。她突然想起刚搬进新屋的情形,那时他们已恋爱三年,像所有恋人yi样,渴望有yi处可以恣意生甚至争吵的地方。于是勉强付了首付购了新房,拿到钥匙的那个晚上,李yi波买了很多酒菜,两个人就坐在这扇飘窗上,边畅想未来,边畅饮美酒。月色很明亮,像水yi样泼在他们身上;李yi波的目光也很明亮,也像水yi样泼在江娜娜的身上。他揽着她的腰,她把脑袋落在他的肩上。我们yi辈子不分开,阿好李yi波不辜负良辰美景的说道。嗯嗯,江娜娜也不辜负李yi波的使劲点头。于是月色下,两个人影越来越近,直到完全溶在了yi起。

  江娜娜肚子yi阵咕噜,不合时宜蹦出的yi个屁打断回忆。她百般动情地再回首飘窗,像yi块荧幕,放映着初恋,这是女人yi辈子最爱看的yi部电影。

  江娜娜起身去洗手间,幸福地排泄了yi泡尿,就在她返身回卧室的时候,桌子上李yi波的手机抖擞了yi下,像寒夜里撒尿的人,并发出yi声低鸣。短信。江娜娜警觉起来,双脚和脑袋都短暂,脚似乎征询脑袋: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脑袋却空白着,于是双脚自作主张地朝着手机的方向走去,如同受到召唤yi样。

  半夜的yi条短信。江娜娜深深地吸了口气。以她几个月的侦查经验来看,这yi定是yi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往常李yi波的手机里总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像跟狐朋狗友聚会过后的钱包。

  江娜娜为自己的分析感到得意,但也仅仅yi秒钟,又沮丧起来,她究竟想发现什么她也问自己。

  信息果然是方蓉蓉发来的,不长,短短几句话。

  “不要往心里去,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天啊江娜娜嗓口发出yi声低吼,然后便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声音在胸腔里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响亮,像风箱yi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飘摇起来,像yi片树叶,树叶似乎承载不了手机的重量,向书房飘去,抽打在门板上。

  李yi波,开门,你给我开门。

  李yi波惊醒后打开门,不知这会又发生了什么。他说,老婆,不都和好了,怎么又反悔呢

  江娜娜指着手机,像指着罪魁祸首yi样。谁跟你和好了你跟谁和好了江娜娜也学着把语调拉长。

  李yi波看完手机,兀自坐在床边,停顿片刻才说,你想哪儿去了,同事劝yi下又怎么了

  这叫劝吗啊我不懂事,她懂事啊她凭什么来指责我啊江娜娜有些语无伦次,她没想到这个半夜竟然轻易地掌握了yi条线索,她内心感到激动,这种激动似乎很得意,很猛烈,但也很疼痛。她撇了撇嘴,嘴角边飘出yi个哼声,然后把身体落在床沿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这之前他们又说了什么江娜娜的脑袋努力地工作起来。屋子里黑乎乎的,像世界塌了下来。黑暗中她看见李yi波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停下,他说,我们没有什么

  我们江娜娜重复着李yi波的话。多亲密的字眼儿。她不敢想象这“我们”背后的任何事情,这个“我们”原本是她和李yi波建起的坚强堡垒,现在怎么这个“我们”竟然装着李yi波和另yi个女人。江娜娜的脑袋里嗡嗡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下yi秒钟该怎么办电视电影里这样的情节后该是什么她感到自己只学会了侦查,却不知道侦查过后如何处理情况。

  李yi波倚着门框,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愤怒地拿起手机朝地上猛烈掼去。

  我叫你看,啊,我叫你偷看,啊。手机顿时碎尸yi片。李yi波突然转身穿上衣服,又转身穿上鞋,整个动作没有yi丝停顿,连贯衔接,像跳水运动员yi样,空翻,侧翻,然后再稳稳地扎入水中。门砰地被关上,李yi波扎入门外。

  屋内又静了,寂静像棉被yi样倾覆下来,每次的吵架,李yi波都按这样的套路出牌,发泄几句,摔门而出。江娜娜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吵架刚刚开始,李yi波就用摔手机的方式给它叫了暂停,使她满腔的怨愤无处发泄。她打开电灯,手机的残骸满地皆是,江娜娜终于憋不住地哭出声来,用脚使劲跺着,跺着这个东西里面藏着的她不知道的秘密。然后江娜娜发疯似的冲向卧室,又冲进厨房,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只是想趁着自己满身的悲痛干点什么。于是她握住菜刀,几乎没有思考,就切开自己的手腕。手起刀落,血像岩浆yi样从皮肤底下涌上来。

  江娜娜没有害怕,也没有哭,她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手臂垂着。血流像网yi样在手心上交错开来,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像钟摆的声音,仿佛在记录距离死亡的时间。

  李yi波在小区附近绕了几圈,也没想好要去的地方,若在以往,他肯定把王大亮叫出来,找个路边大排档,喝点老酒,浇浇新愁。但最近这小子是不敢轻易往外跑了,上次跟初恋女友的事被老婆逮着之后,基本就失去单独夜出的自由了。对于这yi点,李yi波是瞧不起王大亮的,他认为yi个男人有yi两个女性知己也算正常,至于这知己的意思,也可以理解成知晓彼此的身体。李yi波忽然间就想起了方蓉蓉,刚才手机被摔出的刹那,他竟觉得跟这女人应该发生点什么,才不辜负手机的壮烈牺牲。

  他找了个电话亭,号码刚拨出去,对方就接听了。

  李yi波很意外,半开玩笑说,怎么这么快不会在等我电话吧

  方蓉蓉轻声yi笑,未作回答,倒是问道,你在哪里怎么还在外面啊

  夜空明净,yi颗流星恰到好处地划过,于是便显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暧昧和温暖。

  我本不想给你打电话的,在小运河码头边坐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李yi波故作矜持且巧妙地告诉对方他的位置。yi会功夫,方蓉蓉就意料之中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意料之外的却拎着yi袋罐啤。

  杨柳堤岸,晓风残月,两个人就坐在草地上品尝啤酒c品尝月色,间或品尝yi下彼此的舌头。

  李yi波适时地用手拥抱住方蓉蓉,非常用力,他调整了下呼吸,并为这样的亲近而震惊,血液冲击着他的大脑。但很突然,他的意识里竟然蹦出了江娜娜的面孔,她看着他,用着刚才的那种不屑c高傲和轻蔑的讪笑,好像在说“我恨你”。“这是你自找的。”李yi波心里回敬了她,然后得意地闭上眼睛。

  好像yi个世纪过去了。江娜娜感到脑袋混混沌沌,血似乎没有停止流淌,在手背上痒酥酥的。她悠悠转过脸,血在地板上有规则地画着yi个实心的圆圈,暗红色的,像傍晚的太阳,越来越大。江娜娜想,白天的太阳总是烈焰的颜色,而傍晚的太阳就变成了小炭火的暗红色,似乎,太阳在yi天结束的时候也会累,就像人yi样,在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疲惫不堪。真的,江娜娜感到疲惫极了。她觉得身体和这地板形成了yi只沙漏,血像细沙yi样在流淌,她原本要在这沙漏没有结束时充分回忆曾经的yi切,她要把和李yi波每次吵架的点滴都要忆起,似乎要让面对死亡更义无反顾些。然而,她的脑袋里却出现了年迈的父亲母亲,父亲的头发白了yi片,像染了yi层秋霜,这个时候,月亮还没有落下,父亲yi定踩着露水在田里锄草。月光下的土地,看上去像老人般混沌无知,也像父亲yi样简单而执着,他完全陶醉在即将丰收的喜悦里,不知道自己唯yi的女儿像他手下的野草yi样正在消亡。

  在李yi波优雅的动作下,方蓉蓉的胸衣滑落下来,这是yi片什么样的土地啊,令自己探幽索隐。李yi波深深感叹。风和煦地吹来,河面泛起阵阵涟漪。他想起yi年前的某个夜晚,江风徐来,他和自己的女同学,yi切都像在重演。李yi波润了下唇,能征惯战地撷住方蓉蓉的,然后用余光郑重地瞟了yi眼远处的小区,突然获得yi种前所未有的心情,是yi种作为男人的雄壮心绪,他感到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幸福,也比任何时候都不幸。

  江娜娜yi阵难过,几滴泪顺着发际流着。她看着眼前的yi切,这yi切,她正在从“这yi切”归向于“那yi切”。窗外黑色的天空里,渐渐渗入了墨蓝,她把脸转向窗外,星星眨着困乏的眼睛。天上的星星为何像地上的人yi样拥挤;地上的人为何又像天上的星星yi样疏远。李yi波,江娜娜轻声喊着,这个名字那么熟悉,那么叫人心碎,像yi把双刃剑,让她曾经无比幸福,此刻又无比痛苦。他现在在哪里呢她幻想着他回来了,然后在屋内轻轻走动,鞋底发出哧啦的声音,空旷无比。她想,自己是走在死亡的道路上啊,死亡真是个漫长的过程,像经历yi场长跑,跑道越来越窄,越来越暗,她开始感到害怕,她想起小时候放学时,天黑了,母亲总是站在村头轻声唤着,声音飘荡在田野上,飘荡在她的耳边。江娜娜深吸yi口气,抬起手,想要阻止血的流淌,然而却通身无力,她蹒跚着挪到床边,握住手机,看着yi地的残骸,却不知该求救于谁,恍惚间,摁下了yi个陌生却早已熟记的号码。

  许光荣把江娜娜送进医院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江娜娜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与床单yi样的白色。她睁开眼睛,觉得疲惫之至,不知道是跑完了长跑,还是摔倒在跑道上,浑身瘫软了,眼前模糊了,她看到人影晃动,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帽子,还有匪夷所思的白色眼球,他们在交头接耳,在小声对话,在叫唤她的名字。

  伤口处理好了,红血细胞不低于8g,不需要输血,吊了几瓶水观察yi会,傍晚的时候,江娜娜执意要回去,许光荣扶着她,她的手臂像树叶yi样落在他的肩上。这几个月来许光荣似乎熟悉并习惯了这个重量,但此时还是感到心惊。

  打开门,恍若隔世。李yi波分明还没回来过,yi切若从前,手机的尸体无辜地躺着,空气里还弥散着死亡的气息。江娜娜鼻子yi酸,泪就滑了下来。很可笑是吧江娜娜喃喃地说。

  许光荣看着她,没有回答。这是他第yi次不是在水中看她,脸色很苍白,似乎瘦多了,头发散了yi些。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c担忧着c还是弄得很糟糕。江娜娜继续小声地说。

  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许光荣微微叹着气,像yi个刚刚读懂故事的阅读者。

  江娜娜走近床边,缓缓蹲下,用抹布拂着血迹,血已凝固了,冰冷顽固地粘在地板上,这是yi滩死亡的血。

  许光荣也蹲下来,试着帮忙。他的脸触碰到她的头发,像打了卷的树叶,阅读者的心再次抽动了yi下。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微微的叹息声。

  突然,门开了,李yi波出现在他们身后。黄昏的太阳把最后yi缕光线呈送进来,在李yi波的眼里升腾起yi股光亮后又立刻黯淡下去。整个屋内像掉进了yi个冰窟,三个人都愣住了,好像谁都在奇怪自己的存在。

  李yi波的嘴角抽动了yi下,鼻子里嘲讽地哼着。

  李yi波。江娜娜站起来。

  真不巧啊,破坏你的好事,快擦呀,赶紧把他妈的物擦干净呀。李yi波面部像yi幅拼图,瞬间乱成yi片,他咬着牙,好像要把眼前yi切嚼碎。

  李yi波,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江娜娜看着李yi波后退的身影说道。

  我他妈误会了,我还他妈误撞了,江娜娜,算你他妈的狠。拼图彻底碎了,李yi波吼了起来,门的哐当声如同撞碎了yi切,双手c眼神c空气c呼吸c心跳,都在半空中停顿yi瞬间,然后就如同所有被抛弃的东西,跌落下来。t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4

  半夜的yi个电话,就把许光荣唤出去了。许光荣在接电话的时候,胡梅梅就醒了,她没有问他谁的电话什么事情只用几个连续的翻身动作提醒对方自己并没睡着,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许光荣每yi个动作的轻微,而这种轻微正表示了他对这个电话的重视和谨慎。

  是的,许光荣常把这种谨慎表现在生活得某个细节上,这与他干了十多年的工作有关。许光荣在yi家私企担任财务总监。财务总监的办公室在财务室的里面,用玻璃墙隔开。当然,这种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而里面却可以对外面yi目了然。财务室有四个生于不同年代的女人,咋yi看,像四世同堂。许光荣的办公室就在四个女人的里面,三面紫檀书柜,褐色的办公桌椅,颜色冷峻而庄重。许光荣很少说话,更很少参与四个女人的谈话,他总是对着电脑看yi些红色和黑色的数字,当对着红色数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会更加严肃,偶尔用yi把精巧的小算盘拨弄几下,然后对着桌角的yi株君子兰沉思片刻。

  几年前,胡梅梅就是这四名女人中的yi位,中专毕业后她竞聘到这家私企,那时她称许光荣为许老师,许光荣称她为小胡会计。胡梅梅很喜欢看许光荣拨弄算盘的手指,白皙,修长,弹性,柔软,仿佛这双手就是为那算盘而生。

  不知是在这算盘声声里,还是在这奇妙的数字里,许光荣和胡梅梅的恋情出现了,像这家私企的财政收入yi样,yi路飙升。结婚后,胡梅梅舍弃这份工作,跳到了另yi家房产公司的财务部。

  手术后的第四个月,胡梅梅开始工作了,这也是许光荣的意思,他说yi个人呆在家里更孤单,会瞎想。财务室与四个月前有了yi些变化,比如原来的两个会计分别跳槽了;两株长势凶猛的吊兰枯萎了;桌子的朝向改变了。尤其是最后yi点,使胡梅梅很不习惯。财务室共三张桌椅,原本是倚着墙依次排列,现在改为三张桌子合并在yi起,被笨拙地围成yi圈,于是每个人都可以目睹其他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

  胡梅梅左前方的叫小宋,右前方的叫小张。于是,她们就这样称呼着:宋会计,张会计,胡会计。

  小宋个头较高,皮肤也白,只是脸上几颗没有消退的痘印有煞风景。三人中就小宋是本城人,能把方言说得有模有样的,常见她用公司电话打给八姑六婆,说的就是这种听不太懂的方言,声音或高或低,yi对眉毛也或高或低,如腾云驾雾,如开天辟地。小宋大约跟胡梅梅差不多年纪,从她的言语中判定,日子还算滋润,比如有yi个还算听话的儿子,yi个还算疼爱自己的母亲,yi两幢面积还算阔绰的房子。这些都是很好的,还算令人羡慕的,像挂在肩上的漂亮围巾yi样。只是,不算很好的是小宋看不见的便秘,这很快便成为小张关心和同情的地方,要是小宋脸上的痘印突然某yi天死灰复燃了,必然又是那该死的大便不肯按套路出来的日子。于是坐在斜对面的小张关切地问,宋会计,今天有没有大出来啊

  没有呢。

  啊昨晚呢

  也没有。

  于是叹气yi声挨着yi声。

  小张的年纪看起来比另外两人都大些,个头不高,皮肤很黑,金鱼眼,看不出,也听不出她的日子是否滋润,因为其抱怨最多,从菜肉的价格高低到办公室的空调冷暖,小张抱怨的时候,先把目光落在其他两人中的yi人身上,然后上下嘴唇翻飞,似乎那菜肉价格与空调冷暖就是谁直接导致的结果。

  其实,小张是看不起小宋的,小宋也不太瞧得起小张。但胡梅梅的突然到来,使两个人莫名地亲密起来。小宋有便秘的毛病,小张有痔疮的毛病。前者因肛门太顽固,后者则是肛门太脆弱,同因肛门的或病退,使得两人像攀上了亲戚yi样,偶尔会显得惺惺相惜,yi同吃饭,yi同上厕所,yi同看电脑,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无限的肛门研究之上。

  但最近,办公室里发生了yi些小小变化,先是小宋和小张的办公桌之间出现了yi道缝隙,缝隙不大也不小,小宋的笔在桌子上滚啊滚的,滚到小缝处,啪,掉地上了。也就是这么宽的缝隙,使两个人之间没先前那么亲密了。

  再出现变化的就是小宋很少谈及便秘的事了,小张也绝口不提痔疮,好像yi夜之间,肛门们又都恢复了正常工作状态,且欣欣向荣。然而就是这些变化,胡梅梅发觉她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这个秘密在这个阳光充沛的小屋里疯狂成长,且郁郁葱葱。

  秘密,这原本就是yi个让人猜度和好奇的东西。胡梅梅也有秘密,之于小宋和小张,胡梅梅的秘密就是只有yi颗ru房,没有人看出她起伏的胸前,竟藏着两种不yi样的材质。

  yi个人的秘密太多,则会显得太神秘;yi个人如果没有秘密,则会显得太肤浅。胡梅梅的秘密不多也不少,这要看之于谁,对于许光荣来说的话,胡梅梅暂时的秘密就是,那个男同学又在网络上与她联系起来。

  那是yi个阴雨的黄昏,临下班了,胡梅梅百无聊赖地打开邮箱,突然看见男同学的这封信。她屏住呼吸,甚至用手揉了揉眼睛。信里男同学把上次江边的夜晚又描述了yi番,他的语句还像江风似的充满力量和激情。

  那天胡梅梅很迟才下班,她yi遍yi遍地读着信,说不上来是怎样的yi种感觉,痛苦,快乐,委屈,压抑,然后伏在桌子上嘤嘤地哭起来。她耸着肩膀,轻轻啜泣。突然,后背就感受到了yi只手的重量。胡梅梅抬起头,小宋竟站在她旁边,黑色眼睛里流淌着白色的好奇。她弯下腰问,胡会计,胡会计,怎么回事啊

  没事,没事。胡梅梅直起身子,连忙摇头说。

  真的没事小宋继续问道,眉毛扬起,似乎也在怀疑她的“没事”中的“有事”。

  yi个朋友的信,勾起我回忆了。胡梅梅揶揄道,并关了电脑准备离开,却发现小宋已坐在她的对面,大有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宋会计,真的没事,我先走了。胡梅梅yi出门,就长长舒了口气,她能感到小宋眼里黑色和白色的交替,可是,她不想对她说出自己的任何事情,在yi个办公室里,拥有多少别人的秘密,就拥有多大的驾驭权力。

  这年冬季的第yi天,胡梅梅的公公婆婆带着孙子小辉从苏北农村赶来了。小辉是在胡梅梅手术前被送过去的,许光荣打算让胡梅梅充分休息yi下,到学龄前再把儿子接过来。公公婆婆的到来让胡梅梅有些意外,让这八十平米的小屋也有些意外。这天正好冬至,婆婆yi进门就从自带的小包里掏出yi叠红白的方纸片,然后神情严肃地坐在yi角折纸钱。小辉在屋子里乱跑,几个月功夫,小辉像换了个人,从原先的内向性格变得外向起来,他yi边用苏北方言说着儿歌,yi边把叠好的纸钱撕坏。公公则yi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把yi沓报纸堆在跟前,逐yi地阅读,好像要把yi年来的国内国外新闻进行恶补。临开饭了,婆婆的纸钱工程终于完工,她招呼疯跑的小辉,打盹的公公,然后就地取材,在卫生间拿出胡梅梅的脚盆,把纸钱倒在脚盆里,在楼道口燃起来。yi阵青烟后,火苗窜了上来,映照在每个人脸上,顿时yi股鬼神之气。胡梅梅心里yi阵不快,刚要上前阻止,却听到婆婆嘴里念念有词:祖宗哎,保佑我家媳妇哎

  生活原本像织着的毛衣,突然被扯乱了线头,似乎不知该何从继续。胡梅梅突然变得不习惯了,其实,ru房切除后胡梅梅就不习惯了,不能习惯身体的左右轻重,不能习惯别人似有似无的目光。如今,屋子里四处都见公公婆婆的东西,衣服,裤带,袜子,还有胸罩,屋子变得十分恐惧和陌生。然而,婆婆很是习惯,她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换鞋,购物,去菜场,并能在菜场跟几个苏北老乡共同追溯各自八辈祖宗,然后聊至天黑。

  yi个星期了,公公婆婆yi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但看他们带来的衣物并不像要长住下来。许光荣和胡梅梅都克制着不询问,耐着性子等待黎明。胡梅梅尽量把时间留在公司里,看小宋和小张将各自的秘密进行到底。小宋每天依旧恍恍惚惚,痘印yi日多于yi日,看似她的大便还是那么的倔强。小张不再唠叨菜肉的价格,而是把脸贴着电脑看yi些资料,然后用笔默默记下,胡梅梅经过时,她会把脸贴得更近,阻断别人好奇的视线,胡梅梅判定,小张研究的绝不是痔疮那么简单的东西。

  许光荣下班后直接去游泳池,要么屏住气游上几圈,要不对着天花板若有若无地想着yi些事。是的,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念江娜娜,他把手伸至水面,仿佛又感受到了她身体的轻柔,手常常会触碰到她的ru房,他不去想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ru房的弧线从手里弯曲,像柔软的嘴唇,亲吻着他的手。自上次自杀事件后,她更是常来泳池了,只是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时间变得更长,白天的时候,许光荣隔三差五地会给她拨yi个电话,说yi些与游泳似有似无关系的话题。

  晚饭后,婆婆yi边剥花生,yi边喊来许光荣和胡梅梅。这是婆婆几日来第yi次郑重其事地说话,这使许光荣和胡梅梅内心欣喜,他们交换眼神,传递信息:该是道别的日子来临了。

  婆婆把yi颗生花生放进嘴里,yi直到嚼出了白沫,才继续开口。小荣啊。许光荣上前点点头。

  小荣啊,我呢,这次来呢,主要是把芓宫肌瘤取掉的。

  啊,许光荣和胡梅梅都很吃惊。第yi,吃惊于这半路怎杀出了肌瘤来,第二吃惊是婆婆说完这话竟然有些得意地笑了。

  许光荣问,怎么知道有芓宫肌瘤的

  yi个月了,上次医生下乡,检查出来的,两公分,大概就这么大。婆婆及时剥出yi颗花生米示意道。医生说可以等等看,要是不长就不要摘除了,我也快到绝经的年龄,但是我和你爸都想把它拿掉,在肚子里总不是个事。

  许光荣舔了舔舌头,发觉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他说,要不就再等等看,如果不长就更好了,何必要挨yi刀呢,再说,这芓宫肌瘤的摘除就跟剖腹产yi样,很受伤的。

  我不怕,没得事。婆婆扬起眉来,两片嘴唇有些夸张地伸缩。我不怕,生小孩也没什么怕的,我生你时,接生婆把手往肚里yi伸,你就出来了,有多疼呢。然后婆婆又剥开yi颗花生,轻松地取出仁来,示范生小孩就跟这剥花生yi样之简单。

  许光荣yi时不知如何辩驳,他呵呵笑了两声,说,医生都说等等看,就再等等看吧。

  我和你爸的意思都要拿掉。婆婆似乎不听劝告。

  拿掉这时坐在yi角的公公突然微颤颤地站起来,神情严肃,语气坚定,像刚刚做出决定挺身炸碉堡的勇士。

  公公瘦精精的,两只眼睛泛着青光。公公原是乡里yi名小干部,几年前突然患了中风,病愈之后走路不太利索,脑子不太利索,说话也不太利索。这让yi个原本追求体面的小干部觉得很不体面,于是很少出门,很少和人说话,即使说话也yi律精简成几个字。比如,拿掉。

  婆婆的芓宫肌瘤就在公公的yi声令下后拿掉的。在此之前,胡梅梅和许光荣进行过几次交涉。但最终,胡梅梅还是败了,她觉得自己败给了婆婆,败给了yi个花生米大小的肌瘤,败给了婆婆和公公坚不可摧的爱情。

  出院后的婆婆几乎时刻躺在床上,并不像住院前说的,没得事,有多疼呢。婆婆似乎很疼,这种疼没人能够计算它的分值,或许很疼,或许不很疼,谁知道呢但婆婆很享受这种疼,理所当然地躺着,理直气壮地哼着,然后接受别人的伺候。这段时间,小辉被送进托儿所了,每天接送时都要经过yi番生死离别。在托儿所里,小辉并不听话,倔强,叛逆,捣蛋,甚至故意尿湿裤子,老师打电话来,叫赶紧送干净裤子。于是胡梅梅请假回去。照料婆婆,责无旁贷地落在许光荣和胡梅梅身上,公公曾是干部,干部不管大小,在哪里都要像干部,更何况干部的天职就是看报c喝茶,偶尔还要颐指气使。

  生活似乎被塞满了,胡梅梅觉得自己的生活轨迹和很多人有了交叉,她不能单独地做事,不能单独地思考,没有了空余时间,甚至没有了缅怀自己另yi只ru房的时间。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空。邮箱里已有若干封男同学的信,每yi封都使她感动,难过,幸福,叹息。她曾在yi个月前告诉他,自己半年前被切除了ru房,作为yi个女人,这是yi件多么悲痛甚至可悲的事啊。“yi颗ru房差点使我失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我害怕夏天,甚至憎恶夏天,我憎恶浴室,憎恶泳池。我不敢照镜子,我不敢直面它,有时半夜手触摸到了,也会惊醒,那种感觉是什么,是yi种无,没有了,失去了,你理解不了的,白天,我害怕别人的目光,他们总是落在我的胸前,难道透过衣服也能看出吗我变得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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