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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浪荡子 第 3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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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连照片都未看完,便随意点了个
他和单琪结婚的之前,单琪也拉着他在电脑前浏览各式的样板房图片,却因听多了他的“你觉得好就行”,变得意兴阑珊,最后找了个装修公司,全权包了出去
若不是上天给他再次机会,他连前世自己错在那里都不知道。
“阿楠?”
林楠回神,道:“这花开富贵图案虽美,但是色泽富丽繁杂,块单看也就罢了,若铺了地,就不定好看了。我更喜欢素淡些的颜色。”
李资点头道:“那这块呢?”
“颜色倒是不错,只是图案和底色之间色差太大,最好图案颜色再浅些,和底色融在处”
林楠黄昏时才回府,第二日,用日的工夫连拜访了十多家世交,第三日便搬去了时府。
会试只剩下数月工夫,时元洲倒比他还急,每日守着他读书作文,连十多日足不出户,中间只被贾府以做寿的名义请过去两次,每次宴罢都被拉去了后园,同宝玉探春等闲话。
林楠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往心里去,半月后,林如海的书信到了,林楠才恍然大悟——林如海的书信里只写了两件事,第告诉林楠,他果然中了解元,二是问:迎春探春宝钗湘云——你更喜欢哪个?
林楠差点当场喷了:合着之前他是被拉去相亲去了?还次相几个
第100章
( 林楠愣了好阵才回过神来,开始不解——他爹没这么不讲究吧?
迎春探春两个是庶女,宝钗是商籍出身,湘云虽是世家嫡女,却是父母双亡以林家的情境,哪怕娶个出身书香门第家境清寒的女孩儿,也比同她们结亲好看些吧?
回头再去百万\小!说信,却又品出些不寻常来的意味来。『』
思忖了片刻,亲自去前厅给时博文时元洲报喜,同时派人前往贾府。
第二日晚上才抽出空来给林如海回信。
第三日,道贺的人便陆陆续续的上了门,对于这些在朝的官员们来说,个小小的解元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如果这位解元有个马上就要成为户部尚书的爹,有个前太子太傅现在是上书房总师傅的先生,而且这位先生还是陛下亲自给他找的话,那就很了不起了。
林宅的门槛差点被踏破,林楠躲在时府算是得了几分清净,但是时府的门槛虽高,可也有挡不住的人,时博文也就罢了,时元洲被弄的不厌其烦,怒之下将林楠扫地出门。
林楠回府,先结结实实喝了三日的酒,而后宣布闭门谢客,理由自然是要闭门苦读,这才重回时府。
回到时府的林楠果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起来,所有亲朋故交来请概不去,连贾府的人也不例外,这般闭门苦读,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那日林楠正在默写经义,时管家匆匆过来:“林少爷,有贵客来了,老太爷和老爷请您过去。”
林楠应了声,随时管家去了前厅,进门便看见临窗而立的暗青色背影,顿时微微愣。
虽明知能被时府尊为贵客的,那必然是真的贵客,但林楠也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大昌皇帝陛下,李熙。
时博文时元洲皆不在,只有王公公人侧身立在李熙身后,见林楠进门,恭敬禀了,李熙这才转身,看了林楠眼,免了他的礼,又令上茶看座。
王公公给林楠上了茶,给李熙的茶也换上新的,便躬身退了出去,林楠听见他在外面轻声吩咐守在门口的人退下,而后自己亲自守在门外,顿时微微愣——李熙要同他说的,竟是什么机密要事不成?
李熙没有高踞上位,而是和他隔几坐着,微阖着眼,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这扶手,半晌之后才忽而开口道:“你妹妹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楠愕然,想不到李熙这般慎重其事的过来,问的竟是是这件事儿——此事已经过去将近年,且当时就处置完全了,怎的又被人翻了出来?
不知道李熙对此事到底知道了多少,林楠微沉吟道:“是太医院个姓鲍的太医给妹妹下了药,我察觉之后,将他告上公堂”
李熙打断道:“他与林丫头甚至林家都素不相识,为何要害林丫头?”
林楠神色有些暗淡,默然片刻才淡淡道:“原是家丑不可外扬,既然陛下问了,学生也不敢隐瞒,那太医是我二舅母执意要请的”
话未说完便又被李熙打断:“她为何要给林丫头下药?”
林楠抬眼看了李熙眼,沉吟了下,道:“二舅母不喜欢舍妹,许是怕父亲将舍妹许配给了宝玉”
李熙侧目向他看过来,林楠说的原是实话,被他这么盯着,忽然就觉得有些心虚起来,声音越说越低——他说的这个理由,委实荒唐了些。
则,黛玉的身份远高于宝玉,贾家有什么资格嫌弃黛玉?二则,便是王夫人不喜欢黛玉,只稍稍流露出来,以林如海性子,便是原本有这个念头也会彻底打消,何须她下什么药?
林楠不由觉得有些委屈,他那二舅母的逻辑,原就是这么荒唐,他有什么法子?
内宅妇人的心思,岂是这些大老爷们能理解的?
在他们看来,宝玉非是嫡长,无爵位可袭,性子又荒唐,读书也不知上进,若林家真肯将林丫头许给他,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在王夫人眼中,贾府乃是簪缨世家,等的门户,破落户林家如何能比?再则,便是黛玉能给贾府带来再多的好处,又怎比的过她在贾府大权独揽来的重要?黛玉深受贾政和贾母喜爱,宝玉也对她言听计从,若是黛玉进门,这贾府还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在王夫人看来,维护自己“贤良恭顺”的形象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婆婆和丈夫都中意黛玉,她便是对黛玉万分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去跟林如海说‘我不喜你的丫头做我的儿媳妇’——若是林如海说了出来,自己在丈夫和婆婆心目中的地位岂不是要大降?
所以宁愿绕老大个圈子,也要将事情做的隐晦些,让老太太自己因黛玉身体孱弱,死了将她配给宝玉的心思。『』于是件简简单单堂堂正正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硬是被她弄的带上了阴私晦暗之气,且越闹越大,最后不可收拾。
李熙盯着林楠不放,见林楠声音越来越小,再次打断道:“她个区区五品诰命,便是有此心,又如何能使唤的动太医,替她残害三品大员的独生女儿?”
林楠愣了愣,道:“或许,嗯,二舅母故意瞒着舍妹的身份?”
李熙冷哼道:“林家送女进京,连朕都知道,那群太医消息向来灵通,那庸医岂能不知?”
见李熙声色俱厉,林楠不乐意了,这事儿他林家才是受害者吧,干什么把他当犯人样审?索性低着头不吭气——太医消息虽灵通,难道还能看过黛玉的画像不成?主人家既说是孤女,他怎会无端起疑?更何况,他又怎会想到王夫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想到也懒得说出来,想着回头让林全去打听打听,为何这件事会突然被翻了出来,甚至还惊动了李熙。
李熙见他这般模样,也知道方才自己语气重了些,叹了口气道:“你当真不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楠茫然道:“什么事儿?”
他是真的在闭门苦读,连蔡航案的进展都没去关注,更何况其他?
李熙盯着他看了阵,才移开目光道:“罢了,你这些日子闭门读书,万事不理,你家先生又是个迂的,自任上书房总师傅之后,就绝口不提政事,你师兄就更别提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林楠奇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年事发之时,李熙也只是略显关注罢了,如今旧事重提,他怎的还亲自过问起来了?
李熙淡淡道:“算不得什么大事,老二去刑部办差的路上,有人当街拦轿喊冤喊冤的,便是那庸医的妻小。”
林楠啊了声,忿然道:“贼喊捉贼!那庸医害我妹子,我告他难道还错了不成,便是在陛下面前,我也不怕同人对质!”
李熙斜睨了林楠眼:这是真傻呢还是装傻,鲍太医死在牢里,他的家人喊冤,为的自然是他的死,难不成还是告林楠当初诬告不成?在他面前对质?当他很闲吗?
淡 ...
(淡道:“那庸医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楠讶道:“府尹大人不是说,他是畏罪自杀吗?难道这里面别有内情?”虽被李熙步步逼出内情,但是王仁进牢里杀人灭口的事儿,却千万说不得,不然贾家王家倒霉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大串的人,包括他自个儿在内——欺君之罪呢,可沾不得!
李熙看了他好阵,起身道:“朕也该回去了你好生念书,旁的事,不要多想。”
林楠恭声应了。
送李熙到门外,李熙停下脚步,道:“对了,你父亲下个月便要上京,你那宅子买的旁人的旧宅,狭小的很,做主宅也太过寒酸了。正好里面现在没住人,朕派人去给你修修,你不必操心,安心念书就是,若有什么想头,就同嗯,同老三说罢。”
林如海要进京的事,林楠早从李熙口中得了口风,假作愣了愣才应下,至于宅子,既给他们家修了园子,再修修宅子也没什么。
目送李熙走远,林楠唇角勾起——鲍家的人居然在这会儿跳出来,有点意思
又好笑的想,堂堂皇子殿下,现如今可变成专给他们家修房子的了。
等李熙的背影完全消失,林楠才转身回房,开始给林如海写信。
李熙的御书房中,顺天府伊付尚德和王子腾已经跪了足足个多时辰了,连身为武官的王子腾都已经开始吃不消,付尚德更是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刻便会头栽倒在地。
御书房中除了他们两个个人都没有,这反而让他们更不敢懈怠,既不敢交谈,更不敢跪坐下来偷懒,甚至连目光都不敢接触下。
正当付尚德实在撑不下去,准备放任自己晕倒的当口,门外脚步声传来,顿时精神震,极力将跪姿又端正了几分。
李熙坐下,待他们请安完毕,并不喊起,只淡淡道:“说吧!”
说吧?说什么?
付尚德和王子腾对望眼,又迅速挪开目光。
既陛下说了“说”字,那么便是没话也要找到话来说,王子腾官位高些,小心翼翼道:“恕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他语气有些虚软,不是因为跪的太久,而是因为李熙非是暴戾之君,对下尚算宽仁,这种二话不说先跪个时辰的事儿,以前还从未有过,可见若非李熙动了真怒,便是他们有确实的把柄被李熙抓住。
李熙脸色寒,王公公上前半步,以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道:“两位大人,万岁爷问的,是林家大姑娘的事儿,你们两位不会不记得了吧?万岁爷看着两位乃是国家重臣,不想伤了你们的体面,才叫到这里来问,若是两位想不起来,可是需要去刑部大牢里好生想想?”
“林家大姑娘”五个字出,王子腾和付尚德心里顿时咯噔声,后背很快被冷汗浸湿,原就摇摇欲坠的付尚德更是眼前阵阵发黑。
鲍太医家小喊冤的事儿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此事他们自认做的干干净净,便是刑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何况鲍太医名声早坏了,刑部那边再怎么不会偏帮那群孤儿寡母,是以并不是很担心。
两人在宫门前相遇,知道对方和自己起被召见时,心里便有了不详的预感,进门便被罚跪更让他们忐忑难安,却也还带了几分侥幸的心思——鲍太医算什么玩意儿,他的死能让陛下亲自过问?何况除了极少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同王子腾与此事有关,陛下将王子腾也传了来,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吧?
此刻被王公公语点出来,最后那点侥幸的想法顿时整个翻转过来,成了他们绝望的源头——竟然当真是为了此事,那万岁爷将王子腾并招来,就是连天牢杀人灭口的事都知道了?
顿时连王子腾都开始摇摇欲坠——这事儿若被李熙知道,纵子行凶,欺君罔上这两条罪名,已经足够让王家万劫不复。
付尚德更是不济,差点软成滩烂泥他好容易爬上三品高位,如今别说是前程,只怕是连性命都要没了。
李熙见二人匍匐在地上,冷汗滴滴落在地上,将地面都浸湿了小片,顿时脸色越加难看起来,冷哼声。
王公公知李熙已经不耐烦了,开口催促道:“两位大人,怎么?还没想好?还想让万岁爷等多久啊?”
王公公此言出,反而让王子腾慢慢镇定了下来,若是当真李熙什么都知道了,他们两个此刻早就进了天牢了,还会在这里?他们的圣宠,还没达到犯了这样的错误之后,李熙还会浪费时间将他们叫来骂顿,看他们的认错态度来考虑要不要给他们再次机会的程度。
若是陛下所知不多,那么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最起码,保不住官位还能保住性命啊
当下膝行上前,痛哭流涕道:“臣有罪!”
李熙冷冷看着他,道:“说。”
王子腾道:“臣有胞妹,乃是工部郎中贾政之妻,林家姑娘的舅母。舍妹不知怎的,鬼迷心窍买通鲍太医对林家丫头下了药,后来鲍太医被林郎状告到了顺天府,舍妹怕牵累到自己,慌乱之下,买通了狱卒,行了杀人灭口之事臣之后知道此事,也痛心不已,但来到底是臣的妹子,二来,也怕坏了王家的家声,是以时糊涂,就去求了付大人,想将此事以家法私了”
有些事,有了次便有二次,王子腾早先已经出卖过王夫人次,当时还颇为内疚,想的是极力补偿,只可惜王夫人不领情,对他们家子态度不冷不热,说话句句带刺,这般热脸贴冷屁股贴多了,他们也腻了。是以这次,王子腾对再次出卖王夫人半点不适也无,边是不知好歹的妹子,边是合家大小的性命,孰轻孰重,目了然,且原就是她惹出来的事,也该她自己承担责任!
付尚德也是心思灵透之人,听了王子腾的话如何还不明白,更怕王子腾将事情朝他身上推,也是老泪纵横的接口道:“臣当时初任顺天府伊,牢里便出了这种事,小人担心此事传扬出去,有损朝廷声望,是以对外便说是鲍太医是畏罪自杀那行凶的四个狱卒供认不讳,臣事后已经将他们悄悄处置了,万岁爷明鉴,臣并非是滥用私刑,臣衙门里还留了他们的口供——万岁爷,臣错了,臣不该擅做主张,臣有罪!臣有罪啊!”
付尚德当时虽赶鸭子上架成了帮凶,却也知道此事捅出去的后果,是以当时留了后手:是此事并未具本上奏,省了铁板钉钉的欺君之罪,二则是让那几个狱卒写了供状,但供状上交代的却是他们历年来在牢里为非作歹之事,至于鲍太医的事,只是只言片语的带过,连受何人指使都没有,这样事情无论怎么变化,他都能有回旋的余地。
若不是问话的是李熙本人,付尚德又被唬的以为李熙什么都知道了,先前也不至于慌乱成那副样子。
王子腾继续道:“臣知道妹子做的事天理不容,是以事后臣将舍妹软禁在贾府中”
两人避重就轻,你言我语说 ...
(完,末了起叩头,哭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李熙“嘭”的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案上,冷声道:“还敢狡辩!刑部早已查明,那日探监之人分明是个年轻男子!”
付尚德和王子腾个哆嗦,王子腾张了几次口,想要辩称那人是王夫人派去的管事,却始终不敢开口:既怕这种临时的谎言太易被戳穿,更怕李熙早知去的是何人若是这样,只怕他谎话出口,便会立刻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熙在上面寒着脸半晌不说话,御书房中静的落针可闻,但那种触即发的压抑气氛,让人几欲崩溃。
就在王子腾和付尚德几乎快撑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通报:“陛下,刑部尚书到了。”
李熙从跪着的两个人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传。”
作者有话要说:遭遇到超级卡文事件,加上房子正装修,各种不顺,所以直到现在才勉强凑了五千字出来,万分抱歉
这本自开文以来,几乎直在卡,就算不卡的时候,平均时速也不到八百我果然只适合写小白文,(>_
第101章
( 大昌的规矩,武官入职多凭恩荫或武举,只要当真有本事,不管是哪种出身,都可身居高位,但因恩荫出身的武官,来家学渊源,二来有后台人脉,是以要升迁比武举出身的要容易的多,若能得上位者青眼,更是青云直上——冯紫英和卫若兰几个,走的便是这条路。
文官则不同,多是进士出身,恩荫的也有,却大多品级不高,升迁也比科举正途出身的要慢的多,便是气运十足,升到四品也就到顶了,再难寸进。
是以大凡是身居高位的文官,都是进士出身,步步熬资历熬到如今的地位,能在五十岁便登上二品三品之位的,就算是“年轻有为”了。
李熙想要让林如海出任户部尚书,却不直接任命而要兜个大圈子,便是因为林如海资历虽不差,但是年纪太轻,他不愿林如海身上背幸进之名,二不想让人觉得他独断专行,是以才让吏部拟定,好让林如海的户部尚书能当得名正言顺。
当朝刑部尚书喻子濯,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是在众尚书中,绝对是最“年轻有为”的个。他五官生的很正,肩宽背挺,是八十年代好人坏人靠看脸就能分辩的电视电影中,最为典型的正面形象,他能五十岁便高踞部之首,和他这“正义凛然”的仪态不无关系。
喻子濯从容行礼,不待李熙动问,便自禀道:“蔡航自入狱以来,诸般罪名皆不肯认,只说是有人陷害:他说户部发给他的是什么银子,他派发给地方的就是什么,便是被人掉了包,也不能味的赖在他头上,又说劫船的事,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还说”说到此处,犹豫了下,没有立刻继续下去。
“还说什么?”
喻子濯声音微低,道:“说我们只道他是监守自盗,却不知真正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另有其人,让我们万万不可让那人的计得逞还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有铜包银这种把戏的,我们去查他,倒不如去查那个破案神速,仿佛早有先见之明的那个人”
李熙不待他说完,拍案怒道:“证据确凿还敢砌词狡辩,污蔑他人!真是贼心不改!你们便这样由着他胡说八道?”
喻子濯面露尴尬之色,道:“福临县在押解上京的途中畏罪自杀,我等只从他的亲信口中得知他是如何掉包铜锭的,但是受何人指使,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废物!”李熙大怒:“破案破不了,审案审不出,人把人证物证统统送到你们手上,居然还手足无措!朕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先前楠儿放下乡试来替你们破案,现如今是不是要朕再下令,让楠儿放下会试来帮你审案!”
喻子濯面露愧色,垂首道:“臣无能。『』”
他若果真无能,这刑部尚书也轮不到他来做了,此事牵扯进来的人太多,死个福临县令有什么?他有的是突破口。只是蔡航到底是皇后的兄长,这十多年来,万岁爷对皇后的纵容,朝中上下无人不知,谁知这次万岁爷是怎么想的?他方才这番话不过是在试探李熙的心意,告诉他,若要保住蔡航的性命,也不是无法可想——只要将林家推出来做替罪羊就够了。
非是喻子濯和林家有仇,而是有能力做这些事,资格做替罪羊,除林家别无他人。
李熙冷哼声,道:“朕让你查的事呢?”
喻子濯精神微振,道:“臣料想此事直接去问,蔡航必要矢口否认,便想起当初抄家之时,在蔡家的密室搜到些皇后娘娘的家书。皇后娘娘的家书,臣自不敢擅动,是以令人仿了笔记临摹了几个信封,拿去诈他,谁想那蔡航见之下,既惊且怒,怒斥臣栽赃陷害”
现如今李熙摆明了向着林家,他还有什么顾忌?
顿了顿,继续道:“臣并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但看蔡航反应激烈,且只看信封便说臣栽赃陷害,总觉得这里面怕是藏着什么不可言说之事皇后娘娘的家书,臣不敢擅自拆看,只能将它们都带了来,交与陛下御览。”
从袖子里取出个木匣,王公公上前接了,打开,呈上。
李熙亲自打开,封封看下去。
他看的极快,几乎是目十行,底下跪着的三个看不出信上写了些什么,但却能从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看出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待李熙看到第五封时,这股愤怒已经酝酿到了极致,他捏着信纸的右手缓缓收紧,直到攥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攥到手指不停颤抖
喻子濯三个直看的心惊肉跳,生怕被李熙迁怒,连大气都不敢出时,却见李熙缓缓抬头,阴鸷的目光落在王子腾和付尚德身上转了圈,淡淡道:“你们两个还有何话可说?”
他语气虽平静,但两人都知道这平静底下隐藏着怎样的愤怒,更知道自己若是说错句话,只怕不光自己,连合家大小都会被牵累。
只是饶是两人向来机敏,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真话吧,难逃死,说谎吧,再被识破,立刻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再拖下去,等李熙不耐烦,也还是死付尚德连连叩头,道:“陛下恕罪,那日来探监的,的确不是王夫人,而是而是”
目光落在被李熙攥烂的书信上,豁出去了:“是是宫里的位公公”
最艰难的句出口,后面的就畅快多了:“臣不知道来的是谁,也没敢深究但臣知道此事万万不能传扬出去,是以想草草以‘畏罪自杀’结案,不想林家大公子聪明绝顶,只看了尸首眼,便看出鲍太医的死是他杀,扬言若臣不能秉公办理,便要告御状”
“臣万不得已,只能先稳住林郎,悄悄约了王大人商议,毕竟此事和王氏脱不开关系。最后王大人出面,向林郎认了是王氏所为,林郎看在贾政面上,答应不再继续追究下去,只要求夺了王氏管家之权”
李熙冷冷道:“所以王子腾你才以王氏癫症之名,替贾政求朕赐婚?”
王子腾泣不成声道:“臣知道臣罪该万死,但是此事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臣臣身受陛下大恩”
李熙狠狠闭上眼:“滚!滚!!滚!!!”
连三声滚,声声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三人不敢多说,慌忙起身告退。
喻子濯还好,王子腾和付尚德却跪的太久,尤其是付尚德,好容易起身,还未举步便个踉跄跌在地上,硬是忍着声不吭,在喻子濯和王子腾的帮扶下起身,三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出了御书房。
出了门,阵凉风吹来,付尚德和王子腾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整个清醒过来,小腿肚子开始不停颤抖——他们刚才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怎么就有胆子栽赃天底下最尊贵的那几个人
只是,方才的情境,二人的欺君之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不给自己找个“替皇后皇上收拾残局”的大帽子,怎么可能这样完好无损的用自己的两条腿走出来?
...
(若要保住人头,保住官位,这是唯的法子,但若是万被揭穿罢了罢了,反正再大的罪,也只有颗人头可砍唉!
御书房中,李熙发出阵阵嗤笑:“好,好好啊!朕让如海给朕守住盐税,他就给朕守住盐税,让他给朕守着江南,他就给朕守着江南——便是因为他守了,守得那些贪官没地儿贪朕的银子,朕的皇后,朕的大舅子,就对他恨之入骨,就要让他断子绝孙!江南害楠儿,下狱动刑,要的是他的命,京城害林丫头,坏她身子骨,要让她辈子生不了孩子,楠儿险死还生,托庇到朕的跟前,结果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要对他下手,差点要了他的两条腿!”
怒到极致,将手里早已抓的稀烂的信件狠狠砸了出去,可惜纸是轻的,只被扔出去两尺就飘飘忽忽在他眼皮子底下降落。
李熙咬牙切齿:“谁给她的胆子,敢将手伸到宫外!谁给她的胆子,敢对大臣的家眷动手!谁给她的胆子,敢再毒害林家子嗣!谁给她的胆子,让她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王公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给她的胆子?您说呢?
至于为所欲为——您不是第次知道吧?
您自个儿将她纵成这个样子,还指望她只安安分分的给您镇着后宫?这可能吗?
李熙坐在椅上,喘了阵粗气,渐渐冷静下来,无力道:“派人去查”
王公公等了阵,没有等到下文,诧异的抬眼,只见李熙脸色苍白的厉害:“朕要知道,这些事儿,他到底知不知道”
说完这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眼靠上椅背。
王公公应了声退下,临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李熙眼,摇头叹息。
知道又如何?
不知道,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悲惨的进了小黑屋
撸章短小君庆贺下
第102章
( 不知是因御书房的事儿,还是因六皇子的自请镇守,朝廷上下忽然夜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前些日子的吵闹只是幻觉,仿佛天牢里关着的蔡家人并不存在样。『』
林楠虽不在朝为官,御书房里发生的事他却是第个知道的,不是他消息灵通,而是王子腾和付尚德两个刚刚在李熙面前撒下足以抄家灭族的弥天大谎,不敢不来和他对对口供。
二人连带着将在御书房里听到的关于皇后家书的事儿,也并告知,是以时至今日,林楠才终于猜到了他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更是窝在时府足不出户,或听时元洲讲书,或做文,或练字,闲时抱着宝儿讲讲三字经便是消遣,只隔上七八日,便去正修的园子和住宅那边转上圈。
两处的进度都极快,郊外的园子原就修的七七八八,经过半个月的最后休整,便正式完工。
林楠去逛了次,虽是他自己画的图纸,且是亲眼看着园子修起来的,仍然觉得美轮美奂,目不暇接,被他邀来同游的更是惊为人间仙境。当下便有肯花大价钱问他买图纸的,林楠自嘲,若是考不上举人,日后不管是卖字卖画还是给人修园子,总归是饿不死了。便有人取笑道:“莫说卖字画,林郎便是卖泥巴,也能成大昌第富。”说的自然是如今盛行天下的水泥。听的林楠都有些意动,若不是林如海早有退隐的心思,凭了他脑袋里的东西,做个巨富岂不比当官要逍遥自在的多?他也就想想罢了,这个时代,若没有权势傍身,便是富甲天下也不过是旁人手中的鱼肉罢了。
宅子那边却还早,朝廷将附近的几栋宅子都买了下来,平了地,准备修成后花园,才刚开建不久,要完工怕要到开年,好在主宅前几日便修缮完毕,并不担心林如海和黛玉回京之后没地方住。
与此同时,虽户部尚书的人选仍未定下,但是李熙宣林如海上京述职的令却早下了,加上工部两处给林家修着宅子,大多数人已经相信,李熙有意林如海任户部尚书的“谣言”并不真的是谣言,是以林如海人还在路上,替他歌功颂德,请旨封赏的折子已经堆满了李熙的案头。
林如海的船还没到京,朝上便又有件大事发生,皇帝陛下李熙似乎终于被六皇子折腾的失去了耐心,怒之下准了他镇守苗疆的折子,派了百禁卫与他,令其即日出京。听说皇后殿下哭得死去活来,在养心殿门口跪了天夜,也没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李昊出京,余下的皇子皇孙们都去送了,朝臣也去的不少,但林家和皇后脉几乎是势成水火,林楠也懒得去做这些面子工夫,派人提前日去送了议程便罢。
李昊出京的第五日,林家的船到了。林楠告了假,早早的带了车马轿子到码头候着,同来的还有贾府贾琏和府上的管事等,另外还有许多世交也派了人来迎,林楠少不得招呼,殷勤谢过。
林楠从午后直等到日西斜,才终于看见林家的大船缓缓靠近,远远便看见林如海带着从人站在船头,袭青色的大氅迎风招展,修长秀逸的身形挺拔如松,只负手静静站着,便自有种颠倒众生的风华气度,让人见之忘俗。这让某些人暗自松了口气,十多年不见,若是当年明满京城的翩翩少年郎,变成了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粗蠢汉子,那就太让人破灭了。
接下来便是请安问好寒暄,以及安排车马安置女眷等等等等,好阵热闹之后,终于身周只剩了林家和前来帮忙的贾府的人。林楠松了口气,正要请林如海登车,辆青绸马车缓慢而安静的驶了过来,在几人身边停下。驾车的车夫身粗布青衣,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语气却极恭敬温和:“林大人,我家主人请故人上车叙。”
林楠愕然望向林如海,林如海也微微愣,既而微笑道:“如此,叨扰了。”
向林楠交代几句,自己掀了帘子上车。
那车夫向林楠微微点头,甩鞭子,驾车扬长而去。
贾琏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好生不晓礼数,哪有这样半道儿来劫人的?姑父远来疲乏,怎的也”
林楠打断道:“琏二哥!”
贾琏愣:“嗯?”
林楠道:“小心祸从口出。『』”
贾琏愣住,正要问个究竟,林楠向他抱拳礼,上了马车。
贾琏呆愣了半晌,忽然醒过神来,顿时冷汗涔涔而下:那位车夫的声音,好生奇特,竟与上次给贾政赐婚时传旨的公公颇有神似之处
阵凉风吹来,贾琏冷冷打了个寒颤,挥手道:“出发,出发”话声中隐有牙齿碰撞的咯咯声,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此刻已经坐上马车走了段路的林楠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那车夫的嗓音与常人不同,听过次的人就很难忘记,何况他还不止听过次?这世上能被此人称声主子的,也就那么个人而已
南门外座不起眼的民宅中,李熙林如海隔几对坐,几上壶美酒,几个小菜,黄昏的金色阳光映射在浅色的纱窗上,透出几许亮色,有轻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给人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只是两人的谈话却绝谈不上“静好”二字。
“蔡航的两个儿子在扬州将蔡家的家产败的干二净,是你设的局?”
林如海目光在窗外扫了圈,又落回手上的白瓷小酒杯,没有答话。
“鲍太医家人告御状,是你在背后指使?”
林如海默然不语。
“皇后写给蔡航的书信,是你掉的包?”
林如海依旧不吭气。
李熙皱眉,喝道:“说话!”
林如海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头也不抬道:“臣说不是,陛下信吗?”
李熙噎。
林如海淡淡道:“既然陛下不信臣,还要臣说什么?”
李熙怒道:“让朕信你,你倒是给朕说实话啊!”
林如海轻飘飘道:“是”
李熙微楞。
林如海继续道:“是臣。”
“是臣令人引诱蔡家二子,令他们嗜赌成性,奢靡无度,败了蔡家的万贯家财”
“是臣派人找到鲍家的家人,指使他们告的御状”
“是臣将皇后娘娘的书信掉了包,送到陛下面前”
这件件桩桩,都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的味道,李熙虽已料准了认定了这些是林如海的手笔,可是当这人轻描淡写的件件认下时,仍觉得胸口燃起团烈火,但对着这个脸云淡风轻的人却半点也发泄不出来,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道:“朕认得的林如海,风光霁月,坦荡无拘,从不屑阴谋诡计,从不肯”
“陛下,人都是会变的,如果可以,谁不想想辈子都风光霁月,坦荡无拘?” 林如海淡淡道:“在官场中沉浮十载,若说我还是当初那 ...
(个意气风发不知人心险恶的毛头小子,陛下信吗?”
林如海的话让李熙想起他在江南作的新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却道天凉好个秋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样的话?无端端心里生出几分萧瑟之意,心中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重重叹了口气。
当初派人去查,是想知道林如海到底知不知道暗害他儿女之人是自己的皇后,最后追查的结果却是矛头直指林如海,李熙得到答案之后的第反应竟不是勃然大怒,而是松了口气,就像是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正心虚的时候,又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样。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有这样酷似小儿女的隐秘心思的,叹了口气道:“今天的话,朕就当没有听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李熙原以为此话出,对方应该感激涕零,等了却了此事,他们便能心无挂碍的叙旧饮酒,重温年少时的美好时光,待告别之时,他再抛出“户部尚书”这个大惊喜,让这人感动莫名然而耳中听到的,却是林如海的声嗤笑:“陛下说到此为止?”
不等李熙答话,林如海淡淡道:“臣是让人带着那两个小子见识了江南繁华,却没有按着他们的手让他们去嫖去赌;臣是令鲍家的人去告御状,可他们状子上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臣是掉换了皇后娘娘的书信,但是呈在御前的东西是不是皇后的亲笔,陛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豁然起立,语声激愤凄然:“我林如海生孤苦,父死母丧,族人凋零,妻子离世,唯有这儿女,儿女那是臣的命根子!”
顿了顿,平静了下呼吸,道:“陛下知不知道什么叫贴加官?多风雅的名字是不是?楠儿就升过官被人捆在长凳上,用浸湿的桑皮纸层层糊在口鼻上,贴层便升品,等升到五品官,人就没气了”
林如海声音哽咽,双目潮湿:“楠儿总说他是死过次的人了,臣有时候也觉得,臣的儿子已经死在了那肮脏的地牢里,又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从前的楠儿,爱笑爱闹,就像团火,现在的楠儿,却是块冰,就算笑的再开心,眼睛里也没有半点温度”
“还有玉儿,才十来岁的女孩儿,天真无邪,与世无争,臣不敢想,若是楠儿没有来京,若是楠儿没有识破他们的恶行,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李熙与林如海相交十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情态,心中阵阵发酸,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正要开口说话,只听林如海继续道:“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