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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浪荡子 第 4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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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甚至会后悔,虽说忠义不能两全,可是陛下有无数的臣子,臣的儿女,却只有臣个父亲他蔡航要贪就让他贪去,他是陛下的妻兄,臣算什么东西?臣为什么要那么死心眼,死死按着银袋子不许他碰?!”

  李熙听得心情激荡,捏着林如海的肩膀,干涩开口道:“如海”

  林如海深吸了口气,渐渐恢复平静,淡淡道:“这些年,凡是陛下的要求,臣都尽全力去做,放开了女儿,忽视了儿子现如今,臣也要为自己活回。”

  终于抬眼,第次直视李熙,语气铿锵断然:“陛下是君,若要护着妻族,取臣的性命,臣不敢不给!但是,若陛下想要到此为止,却要问声臣愿不愿意!”

  “如海,朕没说会放”

  李熙话未说完,林如海已然退开半步,躬身礼,声音疲惫道:“臣路奔波,困乏不堪,不敢在御前失仪,容臣告退”

  退后两步,转身拂袖,大步向外走去。

  李熙的手顿在半空中,盯着他的背影,嗤的自嘲笑,缓缓坐下来,待林如海快要走到门口才开口,声音低沉悲郁而缓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是如海你的诗吧?林如海,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说,变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林如海在李熙吟颂之时便身体僵顿住,李熙缓缓走到他身前,认真看着他的脸,语气轻描淡写,但又带着浓浓的嘲讽:“你做这么多,说这么多,说到底不过是不信我罢了,不信我会直站在你身后,不信我会替楠儿和你讨个公道,不信我会信守曾许你世富贵无忧的诺言”

  李熙声音渐大:“楠儿在江南出事,朕令资儿火速出京,无论他是否冤枉也要保他平安朕连自己的儿子都派出去了,你凭什么认为朕会为其他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罔顾他的性命?!”

  李熙伸手攥住林如海的领口,手指因愤怒而颤抖,声音带着失控的尖厉:“你在江南杀了多少人,朝上就有多少人参你越俎代庖目无王法,朕顶着压力,任你将江南的官员盐商漕帮通通杀了遍,你凭什么认为朕就会心意护着那蔡航?!”

  “说到底,不过就是不信我罢了!”李熙看着那张低头垂目,看不出表情的俊美面容,神情渐渐狰狞:“你口口声声说送子进京是为了避祸,是为了让朕替他寻求名师江南被你杀成那样,有什么祸可避?有你在他身边,他又何须什么名师?!你敢说不是因为江南你家独大,怕朕疑心与你,才要送他上京为质?”

  “林如海,你我相交于布衣,朕登基十年,你为官十载,只要你说的,朕就信,只要是你要的,朕就给这十年,朕有没有让你失望过?!这文武百官,可有谁如你般,在块地方待就是十五年?只因为你喜欢江南,便是违反祖制,便是被那些老古董骂的狗血喷头,朕硬是步也肯让你凭什么不信我?你凭什么不信我?!”

  “朕默许你在江南杀的血流成河,你当朕是借你的手清洗江南官场;朕抓蔡航,你当朕是因你将蔡航的罪行公诸于众,不得不抓;朕给你修圆子,你当那是楠儿给朕挣了半个国库,朕不得不赏”

  “是不是不管朕做什么,在你林如海的眼里,朕都是那种心里只剩下利用二字的卑鄙小人?!”

  林如海低头,语气淡淡:“陛下言重了,臣承受不起呃!”

  话未说完,喉咙紧,已然被李熙把掐住脖子,李熙看着他,神情似哭似笑,五指慢慢收紧,咬牙道:“林如海,朕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把掐死你,好了百了,了百了”

  林如海亦不挣扎,神色平静的望向李熙,脸上渐渐显出青紫,李熙慢慢放手,又忍不住伸手去碰触林如海颈上的掐痕,脸上神色莫名。

  林如海缓缓推开李熙的手,淡淡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变的自然是陛下,微臣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小人,何曾变过?”

  大步离去。

  望着林如海的背影,李熙抬在半空的手无力垂下,抬头苦笑。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个人,让你爱不得,恨不得,远不得,近不得遇上他,是悲是喜,竟全然由不得自己 ...

  (

  那颗从下旨令他进京开始就雀跃不已的心脏,渐渐变冷,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堂堂大昌帝王,像个毛头小子样在码头忐忑又期待的守了足足两个时辰,等来的却又是不欢而散。

  憋了肚子的话,竟是个字也没能说出口,想听到的话,更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门外,林如海伸手摸摸脖子上的掐痕,咬牙切齿:“人生若只如初见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来了,因为刚搬家,而且又正好是年终检查,补各种资料,忙的脚不沾地,所以在网络解禁之后没有第时间恢复更新,抱歉抱歉。

  如果因为长时间没写,导致文笔生疏甚至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那就更抱歉抱歉,赔笑

  虽然现在家里卫生间洗澡就会朝楼下滴答滴答漏水,还在找人修,虽然楼上的住户还没入住,不知道会不会向我们家漏水,虽然现在办公室还禁止用,八个人台台式机用着,虽然家里的网还没装好,但是好歹是安定下来,可以开始码字了。

  多多发誓,除非再出现断网之类的不可抗因素,在完结之前都不会有这样长时间断更的事了哈,虽然我们这里来网比巴楚足足迟了个月,但是听说莎车现在还没网呢,是不是可以得意下?

  那个,不要以为林如海精分啊,他也是有苦衷的,还有那两首诗,如果不写出来的话,实在没办法解释李熙的心态,特别算过了,有没有那两首诗点数应该都是样的,见谅见谅

  第103章

  ( 林楠端着醒酒汤和茶点站在门外:“父亲,是我。『』”

  林如海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

  林楠进门,沐浴更衣后的林如海正穿着中衣靠在床头百万\小!说,半干的长发披在肩头,泛着水光。林楠眼尖,眼便看见林如海脖子上的掐痕,顿时明白他爹为何会推脱不适,让他和黛玉两个自行用膳了。压下心中的不安,将东西摆在炕几上端过去放在床头,轻笑道:“父亲弄成这副模样回来,可是栽赃陷害的事儿给人识破了?”

  林如海正不快,闻言顺手将书摔了过来:“作死的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

  林楠偏头躲了过去,回身将书捡回来,埋怨道:“爹啊,儿子好不容易抄好的书,日后说不定还能做我们林家的传家宝呢,您倒是爱惜着点儿啊!”

  林如海气乐了,道:“你个不孝子,为父这幅模样是被谁害得?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林楠当然不是当真不孝,只是觉得比起林如海脖子上连轻伤都算不上的淤痕,恐怕还是被人掐住脖子的不快经历更需要安抚,这才插科打诨想要博林如海笑,此刻见林如海这幅模样,混不似在李熙那儿挨了挂落受了委屈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赔笑道:“若儿子记得不错,父亲上的那辆车,在儿子去之前便已经停在那儿了——那人在码头等了您至少两个时辰,总不会就是为了收拾您吧?再说了,他那样身份的,要杀人也不用亲自动手所以说,您和老朋友打架闹着玩,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不担心只是假话,想也知道林如海脖子上的掐痕八成是李熙亲手所为,他爹到底做了什么,竟将向来冷静的李熙都激的失去了理智,不惜亲自动手掐人?他爹和皇上虽说看起来交情不浅,可是李熙今儿会动手掐他,明儿会不会就要了他的命?

  继而想到《三字经》,林楠心中的不安稍稍减退了些,现如今他爹因《三字经》和几首诗词名满天下,诛杀这种分量的大才子,可是要遗臭万年的李熙好名,相信这个后果是他绝不愿意见到的。

  林楠自己心情稍好了些,说的话却不知是那句触动了林如海的心思,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林楠诧道:“爹,你是真的被戳穿了?”

  林如海瞟了他眼,道:“你怎的就知道我是在栽赃陷害?”

  林楠听语气便知道林如海心情不好于此无关,并不答话,而是转身将解酒汤端给林如海,林如海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种酸不啦叽的味道,但仍接了过来,有口没口的喝着。

  林楠等林如海喝完,将碗收了,才在他床边坐下,道:“先前陛下专程过来,询问儿子当初妹妹的事儿有没有旁的什么内情,儿子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王子腾和付尚德两位大人在御前将此事直接扣在了皇后娘娘的头上,居然没有被当场拖出去斩首示众,可见陛下自己也早已认定是皇后所为当初妹妹的事是我经手的,始末我最清楚不过,虽不知父亲怎么让陛下以为此事和皇后有关,但我很确定皇后绝未插手其中若不是父亲出手,那罪名总不会自个儿长了脚跑到皇后娘娘头上吧?”

  想起黛玉的事,林如海对林楠的气略消了些,冷哼道:“既然此事是你经手,那你姑且说说看,若是说对了,今儿那顿打我便先记下!”

  林楠瞪圆了眼,大感委屈:我怎么了我?怎的凭白就是顿打而且就算猜对了,也只是记下,而不是免了

  到底最近段时间做的亏心事儿有点多,林楠心虚的没敢细问,沉吟片刻,道:“以陛下的多疑,只有鲍太医家人的口供恐怕是不够的,便是鲍太医的遗书造的再真怕也不能成事唔,我想,大约是和贾家大姐姐有关?”

  见林楠能如此快速的想到关键之处,林如海双目微微亮:“哦?”

  “妹妹的事儿是舅母做的,能将舅母和皇后娘娘联系起来的人也只有在宫里做过女官的大姐姐了。前些日子大姐姐被舅舅送去了馒头庵,听说那地方日子难捱的很,贾家大姐姐在宫里做的虽是侍候人的差事,但也是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好几个小宫女侍候着,想必过不惯俺里的清苦日子。现如今眼看着蔡家是不行了,皇后娘娘便是不倒,手也再伸不到宫外来,只要能保证大姐姐的安全,让她出面指证皇后娘娘应该不难。”

  原本李熙就因不能理解王夫人诡异的脑回路而觉得黛玉的事儿处处透着蹊跷,现如今有了鲍太医的遗书,贾元春的出首,再加上王子腾和付尚德的栽赃皇后便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如海不置可否,道:“那蔡航的事呢?”

  林楠沉吟道:“父亲曾教过儿子,不管做什么都不可忘了最初的目的,而父亲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只是皇后娘娘。至于蔡航父亲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且出嫁从夫,便是蔡家满门抄斩,只要陛下愿意,皇后娘娘照样可以做她的皇后,我想既然父亲花那么大的力气对付蔡航,就定会想办法将事情和皇后娘娘扯上关系。”

  林楠停下,看了看林如海的脸色,没能从其中读出什么来,只得继续道:“儿子听付大人提过,说刑部尚书曾说起,当他将密室中搜出的书信拿来诈蔡航时,蔡航看也没看内容便大声喊冤,神情激愤,儿子想,这里面大约有两重意思:其,信中的确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其二,那些书信本来该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起码在蔡航的心里,那些信件应该早被毁掉了才是。”

  说到此,林楠又看了林如海眼,见他仍旧没有表示,只得硬着头皮猜下去:“本该烧掉的书信又出现在密室,想来或者书信是假的,或者书信被烧毁之前就被人掉了包只是如果是前者,陛下与皇后娘娘几十年夫妻,对她的语气和笔迹都应该非常熟悉,假的书信未必骗得过陛下,而若是后者,信中既有不可告人之事,蔡航也无需藏着书信作为拿捏皇后的把柄,理应看完之后应该会立刻烧毁,不会给人调包的机会,但若是在蔡航看信之前就调包,假的信又怎能骗得过蔡航呢?这个,儿子就想不通了。”

  林如海终于点头道:“能想到此处,已算难得了。”

  又道:“这有什么可想不通的?蔡航是个粗人,于学问上不说窍不通,最多也就是秀才的水准罢了,至于陛下,才学是有的,但对皇后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了解,只要做的够真,无论哪处,都不难骗过去。”

  林楠摇头道:“若只是封书信自然无妨,但若是七八封的话,不仅是笔迹和语气,更重要是要应情应景除非是有足够的时间,对比着原件来造假”

  见林如海脸上带笑,灵机动,道:“想要在蔡航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调包并造假,单靠蔡家的内应是做不到的,那便只有在路上做手脚了皇后娘娘和蔡航通信,必然要找可靠之人送信,所以不可能每次都派不同的人过来,以父亲在江南的能量加上蔡府的内应,要查出信使的身份应该不难,只要找到人,摸清他惯常留 ...

  (宿在什么地方,可以做的事就太多了。”

  内应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否则本该烧毁的书信怎么会又回到密室?

  见林如海微微点头,林楠受了鼓励,继续道:“对比两处信件的用途,处是要毁掉的,处是要呈到御前的,且陛下比蔡航要精明的多,且被识破后的后果也严重的多,所以后者应该是真品想必是信使在住宿时被人下了药,夜好睡之后,身上的信件便给掉了包——父亲,我说的可是?”

  林如海摇头道:“若皇上看到的是真品,还怎么将帽子扣在皇后身上?”

  林楠微楞,道:“难道皇后在信中没有写什么隐秘之事?”

  林如海淡淡道:“不该说的话自然是有的,无非是问蔡航要钱,抱怨皇帝偏心,痛骂妃子不识趣,以及诅咒京城某个小兔崽子不得好死之类的”

  某个小兔崽子苦笑着摸摸鼻子,问道:“这还不够?”

  单单是要钱项,就让她和蔡航案脱不了关系。

  林如海看了他眼,淡淡道:“发生了这么多事,陛下迟早知道是我做的手脚,若只是这些,我怎么向他解释为何会对蔡家下狠手?难道我说你的皇后罚了我儿子两个时辰的跪,所以我要灭她全家?还是说,我觉得你的皇后娘娘以后可能会欺负我儿子,所以先弄死她算了?”

  林楠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直以来都将自己放在正义的被动的正当防卫的位置上,怎么如今听他爹说,似乎全然不是那回事儿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完全没有后悔或内疚的感觉——果然自己还是受到某个人的基因影响,导致心眼变得像针尖样小吗?

  偷眼看了眼他爹,道:“那父亲把什么栽到她头上了?”

  林如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淡淡道:“当初你在扬州出事,我总觉得杀的人实在是太少,难以抵过你曾受过的罪,这次再多杀几个,平平我心中的郁气也好。”

  闻言林楠哪还不知道他爹把当初他被害入狱的事儿,也栽到了蔡航和皇后的头上?

  若那件事真的和蔡航有关,以他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任他逍遥到现在?既然连蔡航都与此事无关,那皇后更是无妄之灾了。不过谁让蔡航既有动机也有能力,让人栽赃起来格外顺手呢?

  只是看着林如海忽然冷下来的脸,林楠心中隐隐发疼

  当初林如海虽然在江南发疯,杀盐商杀官员杀漕帮,杀得血流成河,但是他最想杀的,其实是他自己吧!若不是他时疏忽,若不是他当初将钱袋子卡的太紧,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也不至让原身遭逢大难,正因为太恨太悔,正因为将切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才会觉得无论杀多少人都不够吧

  “爹”

  “嗯?”

  “爹”

  “怎么了?”

  “爹”

  林如海终于不耐烦,皱眉斥道:“小兔崽子,叫魂呢?!”

  话音未落,个温热的身体扑了上来,少年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双臂却很有力,也很用力,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背,似乎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林如海僵硬着身体,感受着自家孩子从七岁起就再也没有过的亲近,他家的小兔崽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他却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父亲我在这里父亲,我还活着父亲,别怕,父亲”

  慢慢的,红了眼圈

  是的,他在这里他家的小兔崽子就在这里,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他的呼吸吹乱了他的鬓发,他的体重沉沉的压在他的身上,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烫的他浑身发抖

  他用最清楚明白的语言告诉他:我在这里父亲我还活着父亲切都过去了父亲

  是的,他家的小兔崽子还活着,还活着

  江南之事,旁人只道他心狠手辣,只道他狡诈阴冷,只道他在任何时候都是冷静睿智的,他们惧他恨他敬他可是谁又能想象,若不是心中压抑了太多的愤怒和惶恐,怎么会让个温润无害的书生狂性大发,杀人如麻?

  又有谁会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曾无数次顺着声声“父亲”的呼唤,独自穿行在阴暗冰冷的地牢中,顺着永远走不到终点的狭窄巷道寻寻觅觅,最后冷汗涔涔的醒来

  他缓缓抬起双臂,将少年稍显瘦弱的肩膀揽在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有些错误,哪怕只犯次也太多太多,幸好苍天眷顾,没有让他种成无可挽回的苦果

  他仿佛清楚的听见沉重枷锁被哗啦声打开的声音,直到此刻,他似乎才真正清醒的认识到,江南之事,已经成为了过去

  也不过是轻轻拥,林如海就就着力道将林楠从怀里推出去,斥道:“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越来越没规矩!还不给老子滚去百万\小!说!”

  林楠:“”

  ******

  第二天早,带着肚子怨念的“没规矩”的林楠先找借口打发了黛玉,才来给林如海请安,见林如海脖子上比昨儿还要明显的淤痕,幸灾乐祸道:“父亲只怕好几日都不好见人,旁的人还好,妹妹我可挡不了她多久要不我给您买点粉来遮遮?”

  林如海气的差点又把手里的书砸过来,冷哼道:“过午你送玉儿去贾府,就说这边后花园还没修好,人多眼杂,让玉儿先去借住段时间,待郊外的园子人手安置好了,再接她过去住。”

  林楠应了,又问:“父亲,今儿朝上可有什么动静?皇上有没有说怎么处置蔡航?”林如海可不是消息闭塞的自己,朝上发生的事应该瞒不过他吧?

  林如海头也不抬道:“这有什么好打听的,劫官船,勾结地方官员欺君罔上,无论是哪条,也唯有死而已,就看死多少人了死再多你也别为他们心软——敢吃修河的银子,杀多少次他们也不冤枉。”

  林楠想也是,嗯了声,心里松了口气:现在蔡航死路条,六皇子被贬苗疆,皇后哪怕是不被废也蹦跶不起来了,以后也不必再为她费心思了说真的,被皇后这样身份的人盯着,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林如海起身道:“替我磨墨,我近日不便出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若连老太太和你恩师府上都不去拜望就太失礼了。你待会两处都去趟,老太太那里你知道怎么说话,时太傅我修书封你替我送去。”

  林楠应了,在案上摆好笔墨,林如海正要落笔,忽然看见案上摆的竹筒上刻着的丛兰草颇有意趣,姿态潇洒,气韵悠然,忍不住放下笔拿起来细看,却见兰草旁还另题了首小诗:“春风春雨写妙颜,幽情逸韵落人间,而今究竟无知己,打破乌盆更入山。”

  忍不住心里暗赞了句,正要问自己儿子是不是他的新作,不想抬头便看见林楠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由心中动,继而勃然 ...

  (大怒,咬牙道:“林楠!”

  林楠硬着头皮应了声,林如海暴跳如雷,咬牙喝道:“除了‘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有这劳什子‘打破乌盆更入山’,你还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栽到老子头上了?”

  以林楠的年龄和阅历,再加上即将参加会试,万万不能也不该写出“打破乌盆更入山”之语,想起昨儿被李熙硬扣在头上的“初见”诗,和这首兰花诗所用的极为眼熟的草书,哪还不明白这小子干了什么好事儿?林如海昨儿原本就憋着肚子气,故意不提诗的事儿,就是准备等林楠下场之后再好好发作他,不想今儿又见了这首,顿时再忍不住——若不是考虑到林楠今儿还要出门,鸡毛掸子早就上身了!

  若在旁的人面前,林楠少不得要狡辩几句,将自己打扮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但在他爹面前却是万万不敢的,垂头丧气老实交代道:“前些日子,有天早上起来时发现有东西不在原处,我猜是不是陛下要查什么,就仿了爹的笔记写了两首怀恋知己的诗,首夹在书里,首刻在竹筒上”

  举手赌咒道:“我发誓就只有这两首,多了就刻意了,被陛下看穿就弄巧成拙了”

  林如海气的七窍生烟,手指在林楠年前点了又点,正要说话,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大爷,皇上派了钦差过来了!”

  林如海狠狠瞪了林楠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陪客?等我换了衣服就去。”

  林楠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溜出门。

  李熙派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儿才见过的张公公,张公公在林家父子面前将姿态放的很低,先是正儿八经的传了旨,内容并不出人意料——擢升林如海为户部尚书。

  大段大段的骈文读完,张公公收了圣旨,将林如海搀起来,道:“陛下说了,尚书大人路劳顿,身体不适,是以特意允了大人半个月的假,等大人身体痊愈之后,再上任不迟。”

  林如海谢过,张公公又道:“除了传旨,杂家还有桩差事,是和林公子有关的。”

  不等林如海动问,便继续道:“废后蔡氏失德,已被陛下于昨儿申时白绫赐死”

  死了?林楠微微愣,拖了这么久,怎么忽然就痛痛快快的赐死了?

  昨儿申时林楠望向林如海,却见林如海神色有些复杂——昨儿他爹也是将近申时才回府,也就是说,昨儿皇上见过他爹之后,回宫就赐死了皇后?

  张公公继续道:“六皇子殿下那儿尚不知道此事,陛下说,林公子与六殿下相交甚笃,想请林公子走趟,也好劝慰劝慰。”

  谁和他相交甚笃啊!林楠腹诽句,但是既然是李熙的意思,再怎么不愿意也得跑趟,也没机会向他爹问什么,被张公公拉出了门,说要交代具体事宜云云。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断更这么久还有许多人没有放弃多多,真的太谢谢了,还有谢谢亲亲们的地雷,其实肯看正版多多就非常感激了,谢谢!

  可能这章的林如海会让很多人失望,但是我还是希望他是有血有肉的样子

  第104章

  ( 离京三百里外的山道上。『』

  “死了?”跪伏在地上的李昊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再次确认:“死了?”

  回答他的,是大段大段的骈文

  李昊跪坐在地上,嘴唇动了动,以他的身份,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提醒他在圣旨前的失仪,宣旨的太监用特有的尖细的声音尽职尽责的在他耳旁不停的念着什么,他却个字都听不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两个字:“死了死了”

  他实在想不通,他已经退让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她还会死?

  她就算有罪,那罪也大不过他去,钱是他花的,官员是他收买的,即使是蔡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根子上也是为了他他现在已经放弃了那个位子,他已经自贬出京,剩下个她,不过就是个深宫里无力的妇人而已,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他自以为足够清楚他父亲的为人,他以为他父亲看在他如此识趣的份上会保住她,他以为他父亲允了他镇守苗疆就是默认了他们的交易谁知道,切都是妄想

  是他太天真了,他和他那个父亲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对等,又哪里来的什么交易?是他的自以为是,让他连她的最后面都没有见到

  “六殿下,接旨吧?”

  李昊低着头,不去看面前晃着的明晃晃的圣旨:“死了,居然就死了呵,呵呵,死了。”

  “殿下?”

  李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神情恍惚的去牵马,却被人拦住:“殿下,您做什么?”

  “做什么?”李昊脸上泛出嘲讽之色,冷笑道:“娘死了还能做什么?回去奔丧!”

  “陛下圣旨上说,让您日夜兼程赶往苗疆,不得耽误啊!”

  传旨的李公公脸上多了条鞭痕,李昊捏着马鞭,冷冷喝道:“滚开!”

  李公公却并不退让,道:“殿下便是回了京城,也无处祭奠,娘娘在死前已经被贬为庶人,宫中不设灵堂,尸骨不入皇陵”

  李昊沉着脸,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旧转身去牵马,只有手背上的青筋崩的死紧,那李公公见状,叹了口气,道:“若是殿下定要回去,不妨先听听另道圣旨。”

  李昊身体僵,停住,转身望向他,道:“你说。”

  李公公道:“此乃皇上口谕,若殿下坚持不肯接旨,便让老奴宣读——殿下,您想好了?”

  李昊冷冷道:“废话少说。”

  李昊没有跪下听旨的意思,李公公也不坚持,看了他眼,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道:“皇上有旨:六皇子李昊初闻噩耗,神志丧乱,不慎纵马坠落山崖,朕甚哀之,随性人等看护不力,贬去皇陵看守。”

  李昊如遭雷噬,浑身僵直,直到许久才感到股寒意从心口蔓延到全身李公公轻声道:“殿下,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殿下现在启程去苗疆,老奴刚才的话就当没有说过”

  李昊双目片死寂,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李公公的话。

  李公公轻叹声,挥挥手,李昊僵硬着身体看着两名军士从他身边经过,将跟了他十年的爱驹驱下山崖,摔成肉酱;看着身后的人排成长队,沉默的从他身边经过,越走越远

  最后,他看见李公公将个青布包裹和个小陶罐轻轻放在他的脚边,然后转身离去。

  李公公走到拐角处停下,对着站在山坳阴影处的少年道:“林公子,奴婢们的差事已经了了,您是跟我们起回去呢,还是?”

  林楠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万万也想不到,李熙做事,竟然果决如斯,面将皇后赐死,面将亲生子逐出家门——想必过不了多久,李昊不慎坠崖的消息就会公布天下

  他也终于明白了李熙让他走这遭的目的——他不过是林如海的双眼睛罢了,李熙到底没有狠心到杀了李昊的地步,他要骗过天下人,却不愿意骗林如海,或者是,他不愿被林如海戳穿他的谎言,所以让林楠来见证这切。

  林楠正要开口说话,山道上传来李昊的笑声:“朕甚哀之哈,哈哈朕甚哀之哈哈哈哈哈朕甚哀之哈哈哈”

  林楠沉默片刻,才道:“此地风景不错,林某还想再看看。”

  李公公点点头,留下匹马,帅众离去。

  林楠从山坳里转出来,便看见山道上捧腹大笑笑的满脸泪水的李昊

  说他是圣父也好,说他妇人之仁也罢,他没有办法将这个接连遭逢巨变,已经陷入癫狂的少年弃之不理。

  也许是孤儿的遭遇让他无法忽视任何人曾对他的好,所以,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敌视过这个和他立场不同的高傲少年。

  他始终记得,他罚跪时,他曾冒雨为他求情,他受伤时,他曾精心备了药膏和方子,他曾在月夜里替他作画,他曾半真半假的说要带他去逍遥天下

  这个高傲的,似乎永远只会用下巴看人的少年,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中失去了切——母死父弃,连身份和姓氏都被收回从此之后,是真正的无所有——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族人,没有家,也没有家乡虽然他还活着,但在李熙的圣旨下,即使认出他的人,也只会当他是个死人。

  李昊捧腹跪倒在地上,笑声渐渐从疯狂到黯哑,最后消失。

  林楠牵着马靠近。

  李昊缓缓抬头,看着少年在秋风中显得格外清冷的容颜,冷冷道:“你是来看爷的笑话的?”

  林楠淡淡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李昊盯着他看了阵,忽然嗤的笑了声,抱起地上装着皇后骨灰的陶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林楠想了想,拾起地上的青布包裹放在马上,牵着马跟在后面。

  他不远不近的跟着,先前还牵着马,后来觉得有些累了,就爬到了马背上,就这样跟着这个人,穿过个幽静秀丽的小谷,绕过个清凌凌的小湖,越过山边挺拔的青松他每次都以为李昊会停下来,然而还不等他下马,李昊又开始前行。

  李昊最后停下的地方是山顶,山顶上除了几颗孤零零的树,没什么好风景,但是视野很开阔,还有,风很大。

  李昊将陶罐放在地上,开始徒手挖坑的时候,林楠远远的找到了块避风的大石头,并将包袱垫在屁股底下,在石头后面坐了下来。

  当李昊双手磨出血丝也只挖出个小坑,开始改用随身的佩刀掘土时,林楠出去猎了只野兔,采了几捧野果。

  当李昊将充当墓碑的木条埋在坟前的时候,林楠正在火上烤他的晚餐。

  当李昊跪在坟前不知是在说话还是在发呆的时候,林楠裹着大氅,靠在大石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楠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便看见李昊正 ...

  (在取树枝上剩下的半截野兔,林楠言不发,从火堆旁的灰烬中扒出油纸包裹的干粮,递给李昊。

  李昊自嘲笑,道:“她活着的时候,我也没有多尊敬过她,现在她死了,我还做给谁看?”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上的野兔,接过了油纸包,啃着带着余温的干粮,大口大口的,用着想要将自己噎死的劲头啃着嚼着吞咽着。

  林楠将水壶扔在他身边,李昊将干粮吃完才开始喝水,像喝酒似得豪爽,喝半洒半。喝完再去看林楠时,发现他闭着眼靠在石头上,似乎又睡着了。

  秋天的后半夜很冷,李昊衣服穿的不多,喝水时前襟又被淋的透湿,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渐渐的便有些冷了,然后越来越冷他只要问林楠要件衣服,或者是将篝火烧的更旺些,便能轻易的驱走寒冷,但他却静静的坐在那里,任凉风肆虐,任寒霜侵蚀,丝毫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这寒冷,来的恰如其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昊的四肢冻的开始有些麻木,但是头脑却还算那么清醒,甚至越来越清醒。

  他突然有点想说话。

  他侧头看了看靠在石头上熟睡的林楠,耳中听到他悠长平缓的呼吸声。

  这个听众其实很不错,于是他开始说话,声音很平静:“其实,我直很看不起她,有时候,我甚至嫌弃她没有张贵妃高贵典雅,没有颖妃知书达理我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去见她面她让我等她,说定会让那个男人收回成命你看,她就是那么蠢,她直到临死前,还以为那个男人是心意宠着她护着她的,还以为她只要撒撒娇那个男人就会什么都依着她,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整整利用了她十年,等到发现她不再那么好用的时候,条白绫就要了她的命,把火就烧成了灰”

  “可就算她又笨又蠢又庸俗又恶毒,就算她对不起天下人,可是也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对不起他李熙”

  “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笑,堂堂个皇后,每天计较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最不能忍受别人爬到她的头顶上,所以我将她葬的高高的”

  “”

  他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伴着林楠轻缓的呼吸,翻来覆去的说着皇后如何如何,却半句都没有提到最后那道圣旨

  连碰都不敢碰下的伤口,才是真正致命的伤吧,也许皇后的死让他伤心,而李熙的抛弃,则让他绝望

  等他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林楠才睁开眼睛,从屁股底下的包裹里翻出了件青布棉袄,布料很柔软,里子絮的厚厚的,针线很齐整。包裹里,还有几张面额大小不的银票,还有许多碎银子,甚至铜板,为他准备这个包袱的人,定想到很周到也许那个人,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无情。

  他将青布棉袄盖在李昊身上,将篝火捅旺,发现自己没有了半点睡意。

  他从小是孤儿,没有见过多少生死别离,在他的心目中,死了就死了,人都是要死的,早天晚天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见了李昊的模样他才知道,原来,人死之后,活着的人会疼成这个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了,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又次想起,想起那两个被他辜负了辈子的傻子,想着他们会不会也在他的坟前絮絮叨叨,想着他们会不会突然在某瞬间想起他来,让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冻想着他们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忘得了他

  他突然悔的难以自已,恨自己为什么不换种死法,病死摔死被车撞死怎么死都好,就是不要让那两个人,都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他,都以为他是为了救自己而死

  如果真有重生这种事,他定躲的他们远远的,不让自己成了伤他们最深的人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李昊是听着奇怪的乐声醒来的,那乐声在他梦里似乎响了很久,但是等他睁开眼睛,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李昊望向林楠昨儿呆的地方——他还在,不知怎的松了口气,口中却嗤笑道:“怎么?爷的笑话好看吗?”

  林楠不语。

  李昊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青布棉袄,大步来到林楠跟前蹲下,猛的伸臂将他按在身后的巨石上,林楠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的闷哼声,李昊凑在极近的距离看着他的脸,道:“你说,爷要是就这么把你扔下山崖,林如海会不会再发次疯?”

  “不会”林楠淡淡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李昊冷笑道:“哦?那我们试试?”

  林楠看着他,认真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试的好,除非你自己想要抄‘近道’下山你不会以为以我的身手,可以徒手抓得住野兔吧?”

  他直都知道身边有林如海安排的暗卫跟着,但是昨天还是第次真正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在他试图袭击只兔子的时候,那只兔子自己撞在颗小小的石子上,死了

  李昊冷冷道:“我若要杀你,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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