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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 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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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忌道:“因为,她害怕我打破她的头。”

  无忌也显得很愉快。

  他本来就喜欢帮朋友的忙,何况此去川中,千里迢迢,能够有这么样一个朋友结伴同行,更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一直把这朋友送回客房才走。

  看着他走出去,唐玉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一这次赵无忌真是死定了。

  四夜更深,人更静。

  如果在从前,只要无忌一回来,就一定会把每个人都吵醒,陪他聊天,陪他喝酒。

  他一向喜欢热闹。可是现在他已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

  他虽然不是个愁眉苦脸,悲愤欲绝,让别人看见都会伤心得难受的孝子,但是,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风流脱,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赵无忌了。

  现在他已学会把话藏在心里,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他既不想再上当,也不想死。

  庭园寂寂。

  黑暗的庭园中,居然还有个窗户里彷佛有灯光在闪动。

  微弱的灯光,有时明,有时灭。

  那里正是赵简赵二爷的书房,自从赵二爷去世后,那地方一直都是空着的,很少有人去,三更半夜时,更不会有人。

  如果没有人,怎么会有灯火闪动?

  无忌却好像不觉得奇怪,能够让他鹫奇的事,好像已不多。

  书房里果然有人,这个人居然是连一莲。

  她好像在找东西,房里每个书柜,每个抽屉,都被她翻得乱七八糟。

  无忌悄悄的进来,在她身后看着她,忽然道:“你在做什么亍找到了没有”

  连一莲吃的回过头,吓呆了。

  无忌道:“如果你没有找到,我可以帮你找,这地方我此你熟。”

  连一莲慢慢的站起来,拍了拍衣襟,居然笑了笑,道:“你猜我在找什么?”

  无忌道:“我猜不出。”

  连一莲道:“我当然是在找珍珠财宝,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是个独行大盗?”

  无忌道:“如果你是个独行大盗,那么你非饿死不可。”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如果你万一没有饿死,也一定会被人抓住,剥光衣服吊起来,活活被打死。”

  他冷笑又道:“因为你不但招子不亮,而且笨手笨脚,你在这里偷东西,一里外的人都可以听得到。”

  连一莲道:“你现在是不是想把我……把我吊起来干。”

  “剥光衣赧”这四个字,她非但说不出,连想都不敢想。

  无忌道:“我只不过想问你几句话而已,可是我问一句,你就得说一句,如果你不说,我就要…。:”

  连一莲道:“你就要怎么样?”

  无忌道:“你最怕我怎么样,我就会那样。”

  连一莲的脸已经红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

  无忌道:“我知道你不姓连,也不叫连一莲。”

  他沉下脸,冷笑着又道:。“你最好赶快说出来,你究竟姓什么叮什么亍到这里来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要来缠住我?”

  连一莲垂下头,眼珠子偷偷的打转,忽然叹了气,道:“你难道真的一点都看不出?”

  无忌道:“我看不出。”

  连一莲道:“如果一个女孩子不喜欢你,会不会来找你!”

  无忌道:“不会。”

  连一莲头垂得更低,作出一副羞人答答的样子,轻轻的说道:“那么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了。”

  无忌道:“我还是不明白。”

  连一莲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声道:“难道你是个猪。”

  无忌说道:“就算我是猪。也不是死猪。”

  连一莲忽然笑了。

  就在她开始笑的时候,她的人已跃起,手已挥出,发出了她的暗器。

  经常在江湖中走动的人,身上差不多都带着暗器,只可惜她的暗器既不毒辣,手法也不太巧妙,此起唐家的独门暗器来,实在差得远了。

  如果她笑得很甜,很迷人,让别人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这一着也很厉害。

  只可惜她笑得偏偏又不太自然。

  她自己也知道用这法子来对付赵并爸,成功的希望并不大。

  只可惜她偏偏又没有别的法子。

  想不到这个法子居然很有效,赵无忌居然没有追出来。

  凉风扑面,夜色阴寒,一憧憧高大的屋脊都已被她抛在身后。

  她心里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竟彷佛希望无忌能够追上来。

  因为她知道,只要一离开这里,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也永远不会再看到那个脸上带着条英茁般刀疤的年轻人了。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到这里来,他们根本就不该相见。但是她已经来了,她的心上已留下了个水远无法忘怀的影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他追了上来,把我抓了回去,我会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他?

  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会怎么样对我?

  她没有想下去,她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她就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了,到了那里之后,他们就更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不见也好,见了反而烦恼。

  她轻轻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迎着扑面的凉风,掠出了和风山庄。

  她决心不再回头去看一眼,决心将这些烦恼全都抛开。

  可是她偏偏又觉得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悲伤和寂寞。

  因她永远不能向人倾诉。

  典虎同行暗器已被击落在地上,是几枚打造得很精巧的梭子镖,在黑暗中闪闪的发着银光。这种暗器不但轻巧,而且好看,有时候甚至可以插在头上当首饰。

  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找人去打造一点这样子的暗器带在身上,她们也并不是真的想用它伤人,只不遇觉得很好玩而已。

  一这种又好看,又好玩的暗器,当然挡不住赵无忌这种人的。

  他没有去追她,只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去追。

  就算追上了又如何,难道真的能把她剥光衣服吊起来,严刑拷问。

  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不管她有什么秘密,她对无忌绝没有恶意。

  一垣一点无忌当然看得出。

  所以他非但不想去追,连她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了。

  像她那么样一个女孩子,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可怕。

  书房里乱得简直就像是个刚有一群黄鼠狼经过的难窝一样。

  无忌没有点灯。

  他不想在这么乱的地方找火种,只希望能在这里静静的坐一下,把这些日于里发生的事静静的想一想,因为以后恐怕就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那个悲惨可怕的“黄道吉”,想到了凤娘,想到了司空晓风,也想到了唐玉和上官刃。

  他总觉得在这些事里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

  如果他一日解不开,这个结迟早总会把他的脖子套住,把他活活的吊死。

  不幸的是,虽然他知道这么样一个结,却一直都找不出这个结在那里?

  他忍不住轻轻叹息,院子里也有人在轻轻叹息。

  叹息声虽然很静,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听到,还是会让人吃惊。

  无忌却连动都没有动。

  他好像早就知道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来找他的。

  黑暗中果然出现了一个人,走到门口忽然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无忌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等人?”

  一这人道:“因为等人的时侯用不着点灯,来的是什么人,你不必看也知道。”

  她笑了笑,又道:“你当然想不到这时侯会有人到这里来,更不会想到来的是我。”

  无忌承认:“我的确想不到。”

  来的这个人居然是连一莲,她居然又回来了。

  连一莲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这个人实在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才走掉,又回来干什么?”

  无忌道:“我正想问你,你回来干什么”

  连一莲叹了口气,道:“这次倒不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

  无忌道:“难道有人逼你回来”

  连一莲道:“如果不是人,就一定是我又活见了鬼。”

  无忌道:“你好像经常会活见鬼。”

  连一莲叹道:“那只不过因为你这地方的鬼太多,男鬼女鬼,老鬼小鬼,什么样的鬼都有。”

  无忌道:“这一次你见到的又是什么鬼?”

  连一莲道:“是个老鬼。”她苦笑:“这个老鬼的本事好像此那个小鬼还大得多,不管我往那边走,忽然间他就挡住了我的路,我简直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的胆子虽然小了一点,出手虽然软了一点,可是她的轻功却很不错。

  一这次她遇见的,无论是人是鬼,轻功都一定远比她高得多。

  轻功此她高的人并不多。

  无忌说道:“他一定要逼着你回来找我!”

  连一莲道:“他以为我骗了你,要我回来把话老实告诉你,”

  无忌道:“你肯不肯说。”

  连一莲道:“我说的,本来就是老实话。”

  无忌道:“你是个独行大盗,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来捞一票。”

  连一莲道:“你不信,”

  无忌叹了气,道:“你真的要我相信?”

  连一莲冷笑,道:“你为什么不能相信,难道只有男人才能做独行大盗,女人也一样是人,为什么不能做强盗?”

  她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连自已都不禁有点佩服自己,好像觉得自己总算替女人出了口气,因为她已经替女人争取到强盗的权力。

  无忌居然也不反对:“女人当然可以做强盗,除了采花盗之外,什么样的强盗都可以做!”

  他又叹了口气:“我只不过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强盗仃已。”

  连一运道:“强盗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应该在头上挂个招牌?”

  无忌道:“你真的是个强盗独行大盗,”

  连一莲道:“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还不信,我也没法子。”

  无忌道:“我相信。”

  连一莲舒了口气,道:“你相信就最好了。”

  无忌道:“不好。”

  连一莲道:“有什么不好”

  无忌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抓住一个强盗的时候,是用什么法子对付他的”

  连一莲摇头。

  无忌道:“有时候我们会把他剥光衣服吊起来,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挖出他的眼睛,割下他的耳朵,打断他的腿。”

  连一莲脸色变了,勉强笑道:“对女人你们当然不会这样做的。”

  无忌道:“女人也一样是人,她既然能做强盗,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她。”

  连一莲说不出话来了。

  无忌道:“可是,我当然不会这么做的,我们总算是朋友。”

  连一莲笑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这么凶狠的人。”

  无忌也笑了,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见过司空晓风这名字?”

  连一莲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聋子。”

  司空晓风确实是江湖中的名人,非常有名。

  无忌说道:“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一莲道:“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一直都没有成婚,而且从来没有踉任何女人有过来往。”

  女人最关心,最注意的总是这些事。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些事却绝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无忌道:“你还知道什么?”

  连一莲道:“听说他的内家绵掌和十字慧剑,都可以算是江湖中第一流的功夫,连武当的掌门人都说过,他的剑法绝对可以排名在当今天下十大剑客之中,甚至比他们武当派的名宿龙先生还高一点。”

  无忌道:“还有呢?”

  连一莲想了想,道:“听说他也是当今十个最有权力的人之”

  她又解释:“因为他本来就是大风堂的四大巨头之一,自从大风堂的总堂主云飞扬云老爷子闭关练剑之后,大风堂的事,就全都由他作主了,他一声号令,最少有两三万个人会出来为他拚”

  无忌道:“还有呢?”

  连一莲道:“这还不够?”

  无忌道:“还不够,因为你说的这几点,并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他的剑法虽然高,却还比不上他的轻功。”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你的轻功也不弱,可是你如果碰到他,不管要从那里逃,他都可以挡在你的前面,你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连一莲终于明白了:“刚才把我逼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司空晓风干。”

  无忌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知道他已经来了。”

  连一莲道:“你怎么知道的?”

  无忌道:“因为我知道柳三更是个瞎子,的的确确是个瞎子。”

  连一莲道:“柳三更是不是瞎子,跟司空晓风有什么关系?”

  无忌道:“一个瞎子怎么会知道如意大帝就是他要找的小雷怎么会知道小雷在这里就算他的耳朵比别人灵,这些事也不是用耳朵可以醺得出来的。”

  连一莲道:“所以你认为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这个”别人二定就是司空晓风,“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一这个理由并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经够好了。

  连一莲并不是很讲理的人!

  无忌道:“我虽然不会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你的耳朵,别人却说不定会这样做的。”

  连一莲道:“你说的这个”别人',也是司空晓风?“

  无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的说:“大风堂门下的子弟,并不是很听话的,如果有个人一声号令,就能够让他们为他去拚命…,:”……市尸他笑了笑;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直片卜他笑得很温和,可是脸上那条刀疤却使得他的笑容看来彷佛有些阴沈残酷。

  他接着又道:“从我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我父亲就呻我每年到他那里去住半个月,一直到我二十岁的时侯才停止。”

  连一莲道:“那么你一定也学会了他的十字慧剑。”

  无忌道:“我父亲呻我去学的,并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做人的态度,做事的法子。”

  连一莲道:“所以,你比别人更了解他。”

  无忌道:“所以我知道他要你回来,并不是真的要你踉我说老实话的”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他也知道你绝不会说。”

  连一莲道:“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回来找你?”;无忌道:“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不愿自己出手来对付你,所以才把你留给我。”

  连一莲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是不是想看看你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

  无忌道:“他也很了解我,我虽然不会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下你的耳朵,打断你的,他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连一莲又舒了气,道:“我也知道你不会。”

  无忌凝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是我会杀了你,”

  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但这种温和沈着的态度,却远比凶暴蛮横更令人恐惧。

  连一莲的脸色已发白。

  无忌道:“他要你日来,就是要我杀你,因为你的确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我就算杀错了你,也比把你放走得好。”

  连一莲吃鹫的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无忌道:“现在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他却一定看得见我们,如果我不杀你,他一定会觉得很奇,很意外,却一定不会再拦住你了。”

  他忽然又笑了笑,慢慢的接着道:“所以我就要让他鹫奇一次。”

  连一莲又怔住。

  无忌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吧,最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连一莲更吃惊。

  她刚才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看错了。

  她忽然道:“我只有一句话问你。”

  无忌道:“你问。”

  连一莲道:“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无忌道:“因为我高兴。”

  一这理由当然也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够好了。

  夜更深,更黑暗。

  司空晓风在黑暗中走来的时侯,蛀一他早就知道司空晓风会来的。

  司空晓风也坐了下来,坐在他对面柳三更的确是我带来的,我的确希望你无忌道:“我知道。”

  司空晓风道:“小雷是个很危险的无忌道:”我明白。“

  司空晓风道:“但是我却不明白,无忌没有回答。

  忌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杀了那个女人。“

  孩子,只有让柳三更把他带回去最好。“

  刚才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你说的不错,他根本就拒绝回答这句话。

  他相信司空嚏风一定也知道,如果他拒绝回答,谁也没法子勉强他。

  司空晓风等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你,你高兴说的,就说出来,不高兴说的,就假装没有听到。”

  无忌也笑了笑道:“这样子最好。”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上官刃的下落?”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找他?”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说道:“你准备在甚么时候走?”

  无忌道:“明天早上。”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走?”

  无忌道:“不是。”

  司空晓风道:“还有谁?”

  无忌道:“李玉堂。”

  司空晓风道:“你知道他的来历?”

  无忌道:“不知道”

  司空晓风道:“你能不能够把他留下?”

  无忌道:“不能。”

  司空晓风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他?”

  无忌道:“这句话我没有听见。”

  司空晓风笑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话要问你了,你最好能听见。”

  无忌道:“我在听。”。司空晓风道:“有没有法子能留住你,让你改变主意?”

  无忌道:“没有。”

  司空晓风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果然没有再问什么,只不过盯着无忌看了很久,彷佛还有件事要告诉无忌。

  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此他更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会保守私密。

  他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亍他明明很想说出来,为什么又偏偏不说?

  是他不肯说亍还是根本不能说?

  他走得很幔,瘦长的身子看来已有些佝偻,好像有一副看不见的重担压在他身上。

  看着他微驼的背影,无忌忽然觉得他老了,昔日纵横江湖的美剑客,如今已变得只不过是个心情沈重,满怀心事的老人。这还是无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个人心里如果有太多不能说出来的心事和秘密,总是会老得特别快的。

  因为他一定会觉得十分孤独,十分寂寞。对这个饱经忧患的老人,无忌虽然也很同情,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他究竟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我一直找不出的那个结,是不是应该在他身上去找?

  已经走出了门,司空晓风忽然又回头,缓缓道:“不管上官刃现在尸变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们总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他的声音里充满感伤:“现在我们都已老了,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有样东西,我希望你能替我还给他。”

  无忌道:“你欠他的?”

  司空晓风道:“多年的朋友,彼此间总难免有些来往,可惜我们现在已不是朋友,我一定要在我们还没有死的时候,了清这些账。”

  他凝视着无忌,又道:“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件东西在他临死之前赤给他。”

  无忌沈思着,道:“如果死的不是他,而是我,我也一定会在我临死之前交给他”

  司空晓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你,你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他好像并不十分关心无忌的死活,也没有故意作出板心的样子。

  无忌道:“你要我带走的是什么”,司空晓风道:“是一只老虎。”

  他真的从身上拿出一只老虎:“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一这只老虎交给别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让它落人别人的手里。”

  无忌笑了,苦笑。他忽然发觉司空晓风把这只老虎看得远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他说:“我答应你!”

  一这是只用白玉雕成的老虎。

  一这是只白玉老虎。

  四月初七,晴。

  无忌终于出发了,带着一个人和一只白玉老虎,从和风山庄出发了。

  他的目的地是唐家堡,名震天下的唐门独门毒药暗器的发源地。

  唐门的子弟,高手云集,藏龙卧虎,对他来说,那地方正无异是个龙潭,是个虎岤。他要闯龙潭捣虎岤,取虎子。

  他还要把这只白玉老虎送到虎岤去。

  陪他同行的,正是只虎视眈眈,随时都在伺机而动,准备把他连皮带骨都吞下去的吃人老虎

  第七章 虎山行

  送入虎口四月十一,晴。

  中原的四月,正如三月的江南,莺飞草长,正是春光最艳,春色最浓的时侯,只可惜这时候春又偏偏已将去了。

  夕阳最美时,也总是将近黄昏。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尤其是一些特别辉煌美好的事。

  所以你不必伤感,也不用惋惜,纵然到江湖去赶上了春,也不必留住它。

  因为这就是人生,有些事你留也留不住。

  你一定要先学会忍受它的无情,才会懂得享受它的温柔。

  车窗是开着的,春风从垂帘间次进来,把远山的芬芳也带进车厢里来了唐玉斜倚在车厢里,春风刚好次上他的脸。

  他心情愉快,容光焕发,看起来寅在此大多数女人都像女人。

  风吹垂帘,刚好能看见骑在马上,跟在车旁的赵无忌。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如果他高兴,赵无忌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一这四正天里他至少已经有过十次机会可以下手,就连现在都是个很好的会。

  从车窗里看过去,赵无忌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从后脑,到后腰,从颈子。面的大血管,到脊

  骨下的关节,每个地方都在他的暗器威力围之内,只要他出手,要打那里就可以打那里。

  他没有出手,只因为他还没有十分把握。

  赵无忌不但武功高,反应快,而且并不笨,要对付这种人,绝不能有一。疏忽,更不能犯一点错。

  因为,这种人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所以你一定要等到绝对有十分把握,可以一击命中的时候再出手。

  唐玉一点都不急。

  他相信这种机会随时都会出现的,他也相信自己绝不会错过。

  他并没有低估赵无忌。

  经过了狮子林,花月轩那一次事之后他当然也看得出赵无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当然也不会低估自己。

  一这次他的计画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看来好像是因为他的运气不错,所以才会机缘巧合,赵无忌才会自投罗网。

  可是他并不认为他是靠运气成事的。

  他认为“运气好”的意思,只不过是能够把握机会“而已。

  一个能够把握机会的人,就一定是个、气很好的人。

  他的确没有错过一次机会。

  花月轩的那次行动已经功败垂成,而且败得很惨。

  可是他立刻把握住机会,出卖了胡跛子,所以他才有机会和赵无忌交朋友,才能让赵无忌信任他,愿意跟他交朋友。

  对他来说,出卖一个人,简直比吃块豆腐还简单,是不是能把握住那次机会,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把握住那次机会,他甚至不惜出卖他的老子。

  因为那的确是成败的关键。

  他相信那天绝不会有人怀疑他跟胡跛子是一路,更不会有人想到他就是唐玉。

  如果有人一定要认为这是运气,这运气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对自己很满意。

  无忌骑的马,当然是匹千中选一的好马。

  千中选一的意思,就是说你从一千匹马中,最多只能选出这么样一匹马。

  大风堂的马既也和大多数城市里的妓院一样,分成“上,中,下”三等。

  上等妓院的女人,绝不是普通人能够“骑”得上去的。

  上等马概里的马也一样。

  大风堂门下的子弟,如果不是有极重要,极危险的任务,也休想能骑上“上厌”中的马。

  无忌不是普通人。

  无忌是赵简赵二爷的独生子,赵二爷是大风堂的创始人,也是大风堂的支柱。

  如果没有赵二爷,大风堂说不定早就垮了,如果没有赵二爷,也许根本就没有大风堂。

  无忌也许还不懂怎么样去选择朋友,可是他对马一向很有研究,也很有跟光。

  他选择一匹马,甚至此一个精明的嫖客选妓女更挑剔。

  一逅匹马他是从三十二匹千中选一的马里选出来的。

  唐玉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可是他的兴趣并不在这匹马身上。

  他好像对这匹马的皮鞋很感兴趣。

  那是用上好的小牛皮做成的,手工也很考究精致,针脚缝得很密,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看得出上面有针眼。

  可是不管什么样的马鞍都一定要用皮线缝边,再把蜡打在针脚上,磨平打光,让人看不出上面的线脚和针眼来。

  唐玉看着骑在马鞍上的赵无忌,忽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如果制造这副马鞍的皮匠在缝边的时候,曾经不小心弄断过一根针。

  如果也一时大意,没有把弄断了的针尖从针脚里拿出去,就开始打蜡上光,把这半截针尖也打进针眼,看不见了。

  如果这半截针尖有一天忽然又从针脚里冒了出来己如果这时候正好有个人坐在这副马鞍上。

  如果这时侯正好是暮春,衣裤都不会穿得太厚。

  那么这半截针尖冒出来的时侯,就会刺穿他的裤子,刺到他的肉。

  被针尖刺了一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也许连痛都不会觉得痛,就算觉得有点痛,也绝不会在意。

  可是这半截针尖上如果碰巧有毒,而且碰巧刚好是唐家的独门毒药,那么这个骑在马鞍上的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就会觉得被针刺过的地方开始有点,就会忍不住要去抓一抓。

  如果他去抓了一下,那么再走两三百步之后,这个倒楣的人就会莫名其妙的从马上摔下来,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如果,这个倒楣人,就是赵无忌……唐玉笑了。

  这些“如果”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那个皮匠的针没有断,唐玉也可以替旭弄断一根,那绝不是太困难的事。

  唐王岤忍不住要笑,因为他觉得这个想法寅在很有趣。

  无忌忽回过头,看着他,道:“你在笑什么?”

  唐玉道。“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无忌道。“什么笑话?”

  唐玉道。“一个呆子的笑话。”

  无忌道。“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唐玉道。“不能!”

  无忌道。“为什么?”

  唐玉道。“因为这个笑话太好笑了,上次裁说给一个人听的时侯,那个人笑得把肚子都笑破了一个大洞好大好大的一个洞。”

  无忌也了:“真的有人会笑破了肚子?”

  唐玉道。“只有他这种人才会。”

  无忌道。“他是那种人?”

  唐玉道。“他也是个呆子。”

  他又道。“只有呆子才爱听呆子的笑话,也只有呆子才喜欢说呆子的笑话。”

  唐玉还在笑,无忌却笑不出了。

  一个呆子,听另外一个呆子说“一个呆子的笑话”

  一这件事本来就是个笑话。

  可是,你若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太好笑了。因为这个笑话里不但充满了讽刺,而且还充满了悲哀。

  一种人类共同的悲哀。

  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如果你仔细想一想,非但笑不出,也许连哭都哭不出来。

  无忌道:“这不是笑话。”

  唐玉道:“本来就不是。”

  无忌道:“我还是想听一听你那个笑话。”

  唐玉道:“好,我说。”

  他想了想,才说出来。

  “从前有个呆子,带着个打扮得标标致致的大姑娘,走到大街上,大姑娘忽然跌了一跤,跌了个四脚朝天。”

  无忌道:“下面呢?”

  唐玉道:“下面没有了。”

  无忌道:“这就是你的笑话?”

  唐玉道:“是的。”

  无忌道:“这个笑话不好笑。”

  唐玉道:“如果你真见一个打扮得标标致致的大姑娘,扭扭捏捏的踉一个呆子走在大街上,呆子没有跌跤,大姑娘却跌了一跤,你会不会觉得好笑?”

  无忌道:“如果我真的看见了,我也会觉得好笑。”

  唐玉道:“我的笑话都是这样子的,听起来虽然没什么好笑,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把这个笑话做出来,那就很好笑了。”

  他已经开始笑,笑得很愉快:“那时候你的肚子说不定也会被笑出一个洞来的,也许只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洞。”

  无忌道:“不管是大洞,还是小洞,总是个洞。”

  唐玉道:“完全正确。”

  夜

  今天下午在路上,和赵无忌那段有关“一个笑话”的谈话,直到现在还是令唐王觉得很愉央猫捉住老鼠后定不会马上吞下去的。

  唐玉有很多地方都很像一只猫,赵无忌现在已经像是只老鼠一样落人了他的掌握,他也不妨把这只老鼠先捉弄个够,然后才吞下去。

  这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一这是家很不错的客栈,每间客房的门窗都严密合缝,窗纸上也绝没有破洞。

  隔壁那间房里的赵无忌,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彷佛已睡着。

  唐玉坐下来,从头上拔下根金钗,再从贴身的小衣袋里拿出个绣花荷包。

  现在他还是穿着红裙,扮做女装,这两样东西正是每个大姑娘身上都会经常带着的,谁也看不出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每天晚上,到了夜深人静时,他都要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仔细检查一遍,甚至比守财奴算账时还要谨慎小心。

  每次他都要先关好门窗,用温水洗手,再用一块乾净的白布把手擦乾。

  然后他才会坐到灯下,拔起这根金钗,用两根长而灵巧的手指,捏住钗头,轻轻一转。

  原来金钗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金粉一样的细砂,正是唐家名震天下的断魂砂,细小如粉末,份量却特别重。

  暗器的体积越小,越不易躲避,份量越重,趟打得远。

  他用的无疑是唐门暗器中的极品。

  钗头也是空的,里面装的是一种无色透明的油蜡,见风就乾。

  他只要把钗头捏碎,这种油蜡就会流到他手上,保护他的手。

  他从来不喜欢像他的兄弟们那样,把暗器装在那种像活招牌一样的革囊里,耀武扬威的挂在身上,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唐家的子弟。

  他也不喜欢用那种又厚又笨的鹿皮手套,他认为戴着手套发暗器,就好像戴着手套摸女人一样,非但有欠灵敏,而且无趣已极。这种事他是绝不肯做的。

  荷包里装着一团线一包针,两个“吉祥如意”金踝子和一块透明发亮的石头。

  线是用暹罗马金成的,极纽,极韧,不但随时都可以扼断一个人的脖子,而且可以吊得起一个人,如果他万一被困在危崖上,就可以用这团线吊下去,这根线绝不会断。透明的石头,是一种呻做“金刚石”的名贵宝石,据说比最纯的汉玉都珍贵,连最贪心的人都可以买动亡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必要时,也许只有这块石头才能救他的命。

  可惜议价的人并不多,这种东西的名贵,并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的。

  所以他定还要带上两个金踝子应急。

  每一件事,每一种情况,每一点缅节,他都想得很周到。

  荷包是缎子做的,正反两面都用发亮的金线和珠片绣了朵牡丹花心花心居然是活动的,随时都可以摘下来。

  唐玉脸上忽然露出种神秘而得意的微笑,这两朵牡丹的花心,才是他最秘密,最得意的暗器一这种暗器的威力,江湖中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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