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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1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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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叙旧”

  西门望怒道:“苏老魔,你奶奶的阴阳怪气说什么呢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苏醒羽道:“西门府主可别忘了,敝教牺牲了数百兄弟的性命,到底是为的什么万功亏篑,最后倒楣的又会是谁”

  西门望脑门青筋暴跳,大骂道:“苏杂毛,别给三分面子就开了染坊。老话说佛要炷香,人争口气惹恼老子,立马要你好看”

  杨恒闻言暗喜,火上浇油道:“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两位叱吒仙林多年,何苦要受姓苏的鸟气反正这儿也没外人,干脆斧两段,两斧四段,把他剁了拿去喂猫”

  苏醒羽亦自讶异杨恒怎会出现在这里,听他煽风点火,不由愠怒道:“臭小子,若非看在令祖面上,昨晚焉有你的命在”

  杨恒说了几句话,已是气喘连连,却不愿在苏醒羽面前示弱,反唇相讥道:“你也想抢太昊鼓笨啊,就算咱们师徒答应,桐柏双仙也未必肯干。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况且西门府主又是明灯大师的旧交,样要送人情,你说咱们会把它给谁”

  西门望点头道:“是极,是极姓苏的,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太昊鼓是咱们夫妻要的东西。你趁早滚蛋”

  说罢,他眼中凶光连闪,只要苏醒羽稍露不允之意,便会抄斧子冲上去干架。

  明灯大师见杨恒成功挑起苏醒羽与桐柏双怪之间的冲突,不禁心中喜慰道:“难得这孩子能够审时度势,化解危机。这份聪慧,那是学也学不来的。”

  想到此处,他开口问道:“苏醒羽,你是不是也惦记着我屁股下坐的这个箱子”

  苏醒羽暗中戒备,低哼道:“严兄何需明知故问”

  “也是,”明灯大师微微笑道:“太昊鼓虽好,奈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守着它又有何用既然苏教主想要,和尚我把它送给你就是”说着抬身踢腿,将黑木箱凌空踹向苏醒羽。

  苏醒羽愣了愣,做梦也想不到明灯大师会如此轻易地将太昊鼓交给自己。他心头起疑,反应不免稍慢,旁的桐柏双怪却已扑将过来。

  苏醒羽凛,右掌在西门望的魔斧上按推,“当”地荡开东门颦劈来的魔斧,左袖如水龙般拂出,卷住木箱往侧旁飘闪,冷喝道:“西门望,你要做什么”

  西门望瞧见木箱落入苏醒羽之手,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老子累死累活,却被你捡个现成便宜”魔斧横扫,削向苏醒羽腰际道:“把太昊鼓交出来”

  东门颦与他既是同门又是夫妻,两人早有默契。丈夫正面强攻,她便绕到苏醒羽背后将退路封住,魔斧挥斩向对方肩膀。

  苏醒羽惊怒交集,将木箱往腰前横,侧身躲过东门颦从后斩落的魔斧。

  西门望怕毁了太昊鼓,急忙撤劲凝斧,探左手抓落。

  正在这时,明灯大师体内突然焕发出蓬青色光焰,倏地向上汇聚凝于面部,张嘴大喝声:“咄”从口中激射出束刺目青芒轰向苏醒羽。

  “青冥真罡剑”

  苏醒羽骇然失声,在桐柏双怪的夹攻之下已不及躲闪,只得抛起木箱,双掌推出蓬罡风勉力招架。

  “噗”

  青芒势如破竹切开掌风,透体掠过苏醒羽,挟着蓬血雨击在加满禁制的墙壁上,轰然爆响,彷佛整座楼阁都在震颤摇动。

  苏醒羽厉啸飞退,逃下楼去,显然这击虽没要了他的性命,却也伤得不轻。

  明灯大师脸上青光散尽,身子软,萎顿倒地,真禅忙将他抱住,口中咿呀惊叫。

  西门望跨步上前,掌按在明灯大师胸前,魔气源源不绝注入他的体内,埋怨道:“老严,都伤成这样了,你逞什么强”

  明灯大师几乎失去了说话的气力,虚弱地笑了笑。杨恒等人亦都围了过来。

  猛听东门颦惊诧叫道:“咦,这箱子里怎么是空的”

  西门望愕然回头,就见妻子抱着个空空如也的木箱,兀自站在那里发呆。他立时醒悟到明灯大师唱了出空城计,太昊鼓既不在箱内,必定是被他藏在了别处,赶忙问道:“老严,太昊鼓呢”

  明灯大师摆摆手,喘息着道:“真禅你和真菜真荤将醒神香送送去神农殿,交给乌天朔乌长老,请请他赶紧配制”

  真禅面露怯畏迟疑之色,可瞧瞧奄奄息的明灯大师和连走路都成问题的杨恒,晓得此际除了自己,确已没人能将醒神香送出,又担心问道:“那您怎么办”

  明灯大师胸有成竹道:“有西门兄和东门老姐在,谁能伤我快去吧”

  西门望傻了眼,半晌后才苦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真禅用力点头,站起身来,将戒棍紧握在手,朝着明灯大师躬身拜,偕着真菜和真荤下楼而去。

  小夜不放心道:“大师,外面杀得天昏地暗,真禅能行吗”

  明灯大师摇头道:“我相信真禅会办到。其实他缺的,只是点对自己的信心。”

  杨恒想到真禅力毙于总管的事,颔首道:“我也相信真禅,他能行”

  明灯大师笑,吩咐道:“小夜,你帮真源敷药包扎,那条左腿要重新固定。”

  小夜应了,扶起杨恒走到排朱柜后,褪下了他上身的衣衫,就见七缠八绕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隐隐发黑,昨日战留下的伤口尽皆迸裂。

  小夜手指发颤,两颗珠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险险落下,杨恒强忍伤痛,轻笑道:“我没事,再说带伤挂彩有人照顾,挺好的。”

  小夜恚怨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好意思说笑。你不疼,人家还心疼呢”

  见杨恒怔,小夜自觉失言,赶忙低下头来帮他拆开绷带。

  条条绷带解下,露出片狼籍血肉模糊的伤口,小夜突然扭过头去,伸手去抹眼角的泪珠。

  杨恒脸上的笑容徐徐消失,柔声道:“只是点皮肉伤,很快就好。”

  小夜回过头,声不吭地取出云岩宗秘制的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擦拭在伤口上。

  杨恒低哼了声,身子剧烈地颤,双手紧紧捏攥成拳,手背上青筋直蹦,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涔涔滚落。

  “很疼吗”小夜不敢看杨恒强按痛楚的脸庞,幽幽问道。

  “还好。”杨恒咬牙忍疼道:“就像吃了串火辣辣的朝天椒,又痛快又舒服。”

  小夜噗嗤笑道:“你这人唉”语气里半是幽怨半是欢喜,那轻轻的叹息却也令得杨恒的心怦然微动,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笑。

  上完了药,望了眼地上沾满血污的绷带,小夜犹豫起来。

  杨恒催促道:“别管那么多,先拿它重新包扎上吧。谁知道排教的妖人何时会攻进来,还在乎这点小事干嘛”

  小夜不再犹豫,低声道:“阿恒,你把眼睛闭上。”

  杨恒愣道:“干嘛”小夜道:“你别问,叫你闭上你就闭上。”

  杨恒头雾水地闭起眼睛,耳边响起了“哧啦哧啦”的衣帛撕裂声。

  杨恒瞬即明白到其中原委,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乱哄哄地想道:“她这样对我,只是将我当作了哥哥么”

  回忆起这些年来与小夜相处的种种旧事,还有那土地庙里不避脏臭,为自己挑水泡的情景,心头片暖融融。

  这时候小夜已将亵衣撕成长条,两根两根连接在起,为杨恒将伤口绑上。

  那衣犹带少女的清幽体香,沁入鼻端不由得令人心神荡,杨恒旋即自责道:“人家为你疗伤,你却在想入非非,还是不是人”

  当下紧守禅心,双目紧闭,脑海中的杂念渐渐消退,又恢复清明片。

  过了会儿,小夜声如蚊蚋地说道:“好啦,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杨恒又等了须臾才缓缓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张犹若霞烧的娇丽玉容,和双水汪汪满是柔情的明眸。

  他低头瞧了瞧包扎得妥妥帖帖的绷带,也不知该如何打破眼前微妙的尴尬,只得微笑道:“我发现,原来受伤也是件幸福的事。”

  话刚出口,却发现眼前那片红霞越加燃烧得艳丽了。

  第二章 撤围

  那边西门望瞧着小夜和杨恒退到屋角的朱柜后,总算等着了说话的机会,迫不及待道:“老严,你把太昊鼓藏哪儿了”

  明灯大师摇头道:“老兄,别白费心思了。早十年太昊鼓便被人盗走,可笑苏醒羽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差点把命丢在这儿,到底还是白忙活。”

  “什么”西门望禁不住叫道:“老严,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儿。”

  明灯大师苦笑道:“我不把事情说清楚,谅你这家伙也不会死心。”

  他歇了口气道:“这事我也是昨晚才听老匡说起。几百年来,太昊鼓直安安稳稳地收藏在春秋阁中,纵使当年魔教大举进犯,也未能得逞。奈何百密疏,魔教损兵折将都没能抢到手的太昊鼓,却教自己人轻而易举地偷了去。”

  “自己人”西门望疑惑道:“你是说有人监守自盗”

  明灯大师道:“西门兄可曾听说过祝融剑派的上代长老欧敬城”

  见西门望点了点头,明灯大师徐徐道:“欧敬城没死。十年前,便是他凭藉镇守春秋阁的便利,偷盗太昊鼓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讯。这些年来,祝融剑派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可惜没有丝毫收获。为免家丑外扬,对外皆谎称此老走火入魔而亡。”

  忽听底下楼梯声响,西门望以为又有排教妖人闯了进来,脸上闪过丝剽悍之色,抄魔斧便欲往密室门口走去。

  明灯大师从容说道:“不要紧,是真菜和真荤。咦,真菜像是背着什么”

  话音未落,满头大汗的真菜和真荤冲了进来,叫道:“师父,师父”

  明灯大师眼望见伏在真菜背上的真禅,神色紧道:“出了什么事”

  真荤气喘吁吁道:“醒神香送送到了还还有”口气接不上来,身子已往地上软倒。

  东门颦手疾接住真荤,问道:“小和尚,还有什么”

  真荤喘着粗气道:“还有明华大师率着本门十几位长老御剑赶至”

  明灯大师眼里的喜色闪而逝,仿似这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西门望从真菜背上卸下真禅,察看了会儿道:“只是几处硬伤,不碍事。”

  真菜浑身虚脱,赞道:“师父,可惜您没能亲眼看见,原来真禅师弟发起狠来,有那么厉害亏得他在前开道,拼命闯开条血路。不然咱们压根到不了神农殿。”

  “是啊,”真荤也感叹道:“他背上,腿上,肚子上,连捱了三下,记比记重。嘿,我都以为他不行了,谁晓得这家伙拼得更凶,根戒棍断成了三截,想也不想抢过柄长枪接着往前冲。好家伙,到后来那些排教妖人见了他,活像见了鬼,个劲儿往后退。”

  明灯大师静静听着,唇角逸出抹笑意,轻声道:“真禅,你做得很好。”

  真禅躺在西门望怀里头,艰难地睁着眼睛望向师父,得意而羞涩地嘿嘿笑。

  真荤左顾右盼,诧异道:“咦,真源师弟和小夜姑娘呢”

  “我们在这里。”杨恒由小夜搀扶着从朱柜后转出,看着遍体鳞伤的真禅,眼里既有痛惜,更有缕发自肺腑的骄傲之情。伸出手去,与真禅两手紧握在了起。

  杨恒用力摇了摇真禅的胳膊,微笑道:“小猫发威也会变成老虎。真禅,这才是真正的你。从今往后,没人再敢看低你”

  真禅晦暗的眼里亮起丝异采,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明灯大师问道:“真荤,你说明华大师和本门的诸位长老到了”

  真荤道:“是啊,我们刚赶到神农殿,就瞧见天上飞来十几道五颜六色的剑光。等他们飘落下来,咱们才看清打头的正是明华大师,后面还跟着明白明显十几位师叔。跟着苏醒羽重伤逃跑的消息也传了开来,排教下子乱了阵脚,我们回来报讯的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挡。”

  杨恒和小夜听了这天大的喜讯,均生出种恍若隔世的奇异感觉。

  西门望摇摇头道:“既然这样,咱们也该走啦。免得撞上匡天正自讨没趣。”

  明灯大师改嬉笑神情,郑重其事地向西门望夫妇礼道:“西门兄,多谢”

  西门望怔了怔,意兴索然地摆摆手道:“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你甭和我客套。可是没拿到太昊鼓,回头司马阳那小子少不得又要罗嗦。”

  明灯大师道:“西门兄,方才我们说的事情乃祝融剑派隐秘,望勿外泄。”

  西门望笑道:“放心,我不是傻瓜。你当我是兄弟,才将实情相告。老子若是到处宣扬,教我将来生出的孩儿没屁眼”

  东门颦念及被大魔尊软禁的爱女,摇头苦笑道:“就这个丫头还不够闹么”

  西门望瞪眼道:“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老子世英雄,生上十个八个,也是应该。你没听人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吗”对夫妻吵吵闹闹,迳自去了。

  不刻楼梯微响,明华大师在秋柏青的陪同下走进密室。

  明华大师仔仔细细打量过明灯大师的伤情,松了口气道:“还好,没伤到元气。”

  明灯大师问道:“师兄,外面的情形如何”

  明华大师回答道:“排教已开始往山下撤退。匡掌门正组织人马解救药偶追杀残敌,暂时抽不出身来。”

  小夜好奇道:“明华大师,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么快就赶到了衡山”

  明华大师含笑道:“今天清晨明镜师兄收到牛头寺飞书传讯,言道祝融剑派有难亟需救援,当下便命贫僧率本宗十六位长老御剑兼程,赶来衡山。”

  杨恒省看向明灯大师,说道:“原来大师和明空大师早已做了安排。只是任谁也没料到排教的攻势会如此猛烈,若非明华大师及时赶到,正阳山庄仍不免失陷。”

  明华大师摇头道:“贫僧此来不过是锦上添花,真禅将你带回的醒神香送到神农殿才称得上是雪中送炭。”

  “可不是嘛”秋柏青这刻心悦诚服道:“匡师伯听有了醒神香,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众人听他说得夸张,均都忍俊不住。杨恒欲言又止,问道:“老我师父呢”

  明华大师敛笑容道:“明月师妹被位白衣姑娘在腰上打了掌,业已由门下弟子护送到神农殿救治。”

  虽说杨恒自打见到明月神尼的第天起,就和这老尼姑满不对味,可听见她受伤的消息仍不禁心头沉,偷眼瞧了瞧明灯大师,暗道:“十有**打伤我师父的白衣少女,便是那位严姑娘了。”

  明华大师宽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那白衣姑娘似乎掌下留情,师妹的伤势不算严重,至多十余日即可痊愈。”

  明灯大师神情复杂,沉默许久后问秋柏青道:“贵派伤亡如何”

  秋柏青咬牙切齿道:“仅弟子所见,便有四位本门长老在今夜之战中阵亡。匡师伯也多处负伤,若是醒神香再晚到会儿,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明灯大师叹道:“杀敌千,自损八百。这仗老匡可也伤筋动骨啊。”

  就听匡天正洪亮的嗓门在楼底下响起道:“伤筋动骨又怎样但教老夫有三寸气在,就和苏醒羽这狗杂种没完”

  他少有在人前爆粗口,这时破口大骂苏醒羽,自是心痛本门死伤惨重,股怒气难平,忍不住发作出来。

  见着明灯大师,两人相视半晌,彼此打量着对方的伤势,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匡天正边摇头边说道:“老严,你没事就好。等咱哥俩儿养好了伤,块儿上龙虎山排教总舵,找苏醒羽把这笔帐连本带利全都讨回来”

  明华大师问道:“匡掌门,庄内的残敌可有肃清”

  匡天正颔首道:“不仅正阳山庄守住了,金乌皓日两庄也已收复。二弟正率领弟子追剿逃敌,可惜给苏醒羽溜了。”

  他走到杨恒和真禅的身前,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送来的,可是咱们祝融剑派的救命仙草啊。老严,看见他们,我想不佩服你都不成。”

  明灯大师还是那副淡泊神情,笑了笑道:“那是他们自个儿用命拼来的,和尚我可不能居功。”顿了顿又道:“老匡,有件事你可别怪我。方才桐柏双怪来抢太昊鼓,和尚我已将实情告诉了他们。”

  匡天正呆,随即领悟到明灯大师的苦心,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出来也好。早几年我就想把这消息散出去,免得群群狼崽子虎视眈眈,可又怕别人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当我老匡怕事。如今借桐柏双怪的口说出,再妙不过。”

  小夜问道:“大师,您不是告诫桐柏双怪不得泄露此事么”

  杨恒笑道:“桐柏双怪是藏不住事的人,司马阳只需激,西门望自会脱口而出。如此来,不仅排教会死心,连灭照宫也得偃旗息鼓。匡掌门便能喘口气了。”

  到得天亮,衡山方圆数百里内已不见排教踪迹。匡天威引兵回山,又救了不少药偶。匡天正命人来请明灯大师和杨恒真禅等人前往刚收拾妥当的后宅休息疗伤。

  大伙儿路往后宅走,沿途所见尽是大劫过后的焦土残垣,许多地方余劲未熄,兀自冒着缕缕刺鼻青烟。阵阵晨风吹过,空气里混合着醒神香和血腥的气息,低低的呻吟与痛哭声亦随之飘入耳际。

  杨恒和真禅躺在担架上,侧脸望着遍地的尸首和殷红的血迹,大难不死的喜悦缓缓淡去,默默想道:“只为了几个人的私利,却牺牲了这么多的性命,这到底是为什么昨晚侥幸能活下来,可谁能保证下次死去的不是我们”

  过了十余日,众人伤势逐渐好转。匡天正便在庄内摆下夜宴为云岩宗众僧接风洗尘,亦是聊表感激之情。

  席上匡天正并未对明华大师等人多说什么感恩戴德的谢辞,但熟悉此老的人都明白,经此役,往后云岩宗只消纸传书,便是要他拼上祝融剑派数百条弟子的性命相助,也断不会皱皱眉头。

  当即有人又问起杨恒醒神香的来历。杨恒早编好了套说辞,胡言乱语了番蒙混过去。也亏得他替祝融剑派的转危为安屡立大功,大家尽管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却也不便刨根问底。

  明华大师以茶代酒敬过匡天正,说道:“根据明显明白两位师弟的回报,苏醒羽被明灯师弟那记青冥真罡剑打得险些送命,已回返总坛养伤。两年里是无法再出来兴风作浪了。贫僧在贵派已逗留三日,明日便该告辞回返峨眉了。”

  匡天正听就不乐意了,摇头道:“那哪儿行,说什么你们也得住满个月”

  明华大师含笑道:“这次下山,已耽误了贫僧和诸位师弟的不少功课。匡掌门高抬贵手,就放我们走吧。”

  匡天正没辙,挠挠头道:“也罢,你们可以走,老严和明月师太得留下。什么时候身上的伤势好利索了,什么时候老夫敲锣打鼓送他们下山。”

  明灯大师失笑道:“你这老匡,当咱们要做法事么。好吧,我就多陪你几天。”

  明月神尼想了想,觉得匡天正盛情难却,也答应留了下来。

  翌日明华众僧告辞离去,匡天正不顾满身的伤势未愈,执意送到祝融峰下才依依惜别。那些被救下的药偶也陆续拜别,但脑中被注入的古怪药汁却仍然无解,山上几日已有若干人突然狂性发作,差点闹出人命。

  对此匡天正和明灯大师等人亦是束手无策,大伙儿曾讯问过些抓来的排教俘虏,可竟没有个知晓端木远的事情。

  这日秋柏青携着几个祝融剑派的年轻弟子,与真菜真荤等人起来探望杨恒。自那夜真定女尼为保护真彦而遭杀害,真彦便直痛苦自责,郁郁寡欢。杨恒便请小夜去将她也拉了过来,大伙儿在起说说聊聊,或许可以稍稍舒解她心里头的难受感觉。

  聊了会儿,秋柏青记起早先杨恒曾托付自己打听的事情,说道:“真源,我私下问了几个排教俘虏,终于替你打探出那位白衣姑娘的来历。不过她不姓严,苏老魔等人都叫她石仙子。”

  杨恒心头微动,寻思道:“听老尼姑说过,仙林三魔四圣这七位顶尖人物里便有位是剑圣石凤扬,莫非严姑娘因对明灯大师心存恨意,便改作母姓”

  就听秋柏青又道:“这位石姑娘有个舅舅,隐居郴州郊外,被人称作烟波叟,和苏老魔臭味相投,甚是熟稔。苏老魔本也邀请了此人出山襄助,不巧烟波叟正闭关修炼,分身乏术,于是就把自己的外甥女儿引荐给了排教。”

  杨恒诧异道:“你说那烟波叟是这位石仙子的亲舅舅”

  秋柏青道:“是啊,我问的几个排教妖人都是这么说的。但这丫头的修为却非传自烟波叟,想必另有名师。”

  杨恒摇摇头心道:“明灯大师曾明明白白告诉过我,那位救了他的绝世异人膝下只有女,严姑娘又哪里来的亲舅舅这事儿多少有点蹊跷,她和烟波叟又为何要合伙蒙骗苏醒羽”

  秋柏青见杨恒摇头,问道:“真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没什么。”由于事关明灯大师的隐私,杨恒也不便当众说出自己心里的疑窦,转开话题道:“这几天为何总不见真禅”

  真荤道:“师父前两天传了他套金汤盾法,这小子便躲开大伙儿溜到后山去整日苦练,还当咱们都不晓得。”

  杨恒怔,问道:“真禅要改修盾法了他原本学的那套鸠摩棍法也很不错啊。”

  真菜笑道:“你还不了解真禅吗师父索性教他套防身盾法,别人打来他只管往盾后藏,倒也正合他的脾性。”

  杨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原以为经过祝融血战后,真禅能克服软弱,放下心里包袱,由此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时候明月神尼走进屋里,众人纷纷起身见礼。明月神尼走到杨恒床前,问道:“真源,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杨恒在众人面前也不愿冷淡了明月神尼,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说道:“快了。”明灯大师曾告诫他如果腿骨再出问题,今后就成瘸子了,因此多数时候都老老实实躺在了床上。

  明月神尼道:“那就好,贫尼过来是有点儿事想和你聊聊。”

  秋柏青识趣道:“时候不早,我们也都该回去了。”

  等他们都出了屋子,明月神尼在杨恒床边的椅子里坐下,却没急着开口。

  杨恒注视明月神尼仍稍显憔悴的面容,却又不晓得她要和自己说什么,便闭紧嘴巴和这老尼姑干耗着。

  阵微妙的静默后,明月神尼神态慈和,缓缓说道:“其实你早有觉察,为师在传授你云岩宗绝学的时候,总是有所保留。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在识人见事上,贫尼不如明灯师兄多矣。”

  杨恒没想到明月神尼居然会当面向自己认错,微觉意外道:“你有你的顾虑,谁教我是杨南泰的儿子呢”

  “你是好孩子,是师父从前多心了。”明月神尼轻叹道:“我平生唯对不住的,便是你的娘亲。也正因为这样,才越发不敢辜负她的嘱托,唯恐你出了半点差错。好在这次衡山之行,总算解开了贫尼的个心结。等回返峨眉之后,我就将本门的菩提九剑明王不动禅法等诸般绝学教授给你。”

  杨恒愕然望向明月神尼,想想这老尼姑毕竟是他的师父,自己往日对她不服不忿故意找茬,也有颇多不是之处,禁不住叫道:“师父,我”

  明月神尼微微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伸手握住杨恒的手掌,柔声道:“你想说什么,为师都知道。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咱们都需重新开始。昨日明镜师兄来信,也是询问你的伤势情况。再过半年,樱花台便要在长白天心池召开,为师已推荐你进入尽淘岩试炼的二十人大名单。所以什么也别多想,尽快把伤养好。”

  杨恒有些疑惑道:“二十人大名单,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神尼解释道:“明年代表本门出战樱花台的四小金刚人选,便出自这二十人里。贫尼是对你心存期许的,其实除我之外,明镜师兄明灯师兄无不对你青眼有加,关怀备至。你可知道,入选四小金刚非但是种荣耀与肯定,更是种资历与地位远的不说,明镜明华明水还有为师也包括你的母亲,当年都曾代表本宗参加过樱花台。”

  “我母亲”杨恒惊讶道:“她也曾经代表云岩宗出战闯阵”

  “不错,可惜最后功败垂成,只拿到了第二。”

  明月神尼道:“如今轮到你了,真源。我相信,你会做得比明昙师妹更加出色。不必顾虑你身世泄露的问题,就算杨惟俨登门讨人,只要你不愿走,明镜师兄和为师便绝不答应”

  杨恒心情激荡,毫不犹豫道:“我哪里也不去,云岩宗便是我的家”

  第三章 失踪

  经过这次与明月神尼的交心密谈后,师徒两人多年的心结终于稍解,杨恒心情舒畅,伤势也天好过天。

  私下里,他将秋柏青探得的有关白衣少女的情况告诉了明灯大师,也从他那里得到了确认自己所学的那套万里云天身法果然便是来自剑圣石凤扬

  明灯大师伤好了,酒喝得也更多了。杨恒隐隐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将严夫人的死讯说出来,从那以后明灯大师似乎就变得越加的放荡不羁。

  他像是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在自我惩罚,却始终不提去找白衣少女的事情,甚至没有去次郴州的打算。

  杨恒暗自做了决定,只偷偷向秋柏青问明了去郴州的路径以及烟波叟的住处。

  这天午后明月神尼率着门下弟子回返峨眉。杨恒因伤势尚未痊愈,故此并未随行。他也是静极思动,便拉着真禅和小夜出门游玩。想那衡山乃五岳之,山中名胜极多,三人也无需向导指引,信马游缰,自得其乐。

  小夜感叹道:“原来衡山是这么美,以前却从没有机会玩过。”

  杨恒问道:“你和端木爷爷云游天下悬壶济世,也没到过衡山么”

  小夜面色黯,低声道:“爷爷不喜欢和仙林人物打交道。除非人家登门求医,不然他总是对各门各派敬而远之,宁可在乡间多救几个老百姓。”

  这次两湖之行本是为打探端木神医的下落,哪曾想阴差阳错撞上了排教与祝融剑派的大战。如今苏醒羽铩羽而归,端木神医的行踪却依旧成谜。

  杨恒不愿小夜多想这事,转开话题道:“真禅,你的金汤盾法参悟得如何了”

  真禅刚想回答,忽地耳朵微微颤,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转脸往草丛里望去。

  就见道旁的荆草丛中,有两点绿幽幽的精光在闪,正恶狠狠盯着他们。

  小夜低呼声,伸手按住剑柄问道:“这是什么”

  杨恒道:“兴许是山里的野兽,不必理它。”

  真禅好奇心起,摘下匡天正所赠的乌龙神盾,口中低低呼喝往草丛里拨打。

  “嗷”

  声低沉的嘶吼,草丛瑟瑟颤动,从里面跃出头状似黑獒的巨型魔兽,那个头足足有半人多高,只是方才匍匐在草里不动才显得矮了。

  真禅大吃惊,赶忙用乌龙神盾护住身前,慢慢往后退去。

  小夜不由紧张起来,掣出仙剑向魔獒警告道:“喂,你别过来”

  魔獒听不懂人语,却看得见小夜手里的仙剑,更当这三人对自己果然怀有恶意,猛地怒吼声腾空而起,往真禅头顶扑到。

  真禅吓得把脑袋往盾牌后面缩,耳听“当”地响,被魔獒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跌跌撞撞往后倒退。

  小夜花容失色道:“阿恒,衡山上怎会有魔兽”

  杨恒回答道:“多半是攻山的排教妖人所留,怕要把咱们当作午餐。”

  话没说完,魔獒转过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小夜的咽喉噬咬而至。

  小夜惊呼出剑,那魔獒庞大的身躯拧扭,竟迅若灵猫凌空窜到她的背后,探出利爪抓向杨恒。

  杨恒赤手空拳,施展万里云天身法晃了开去,双腿连踢魔獒脊背。

  好在这魔獒虽是凶悍,却也架不住人多心齐。只半炷香不到的工夫,就被杨恒借过小夜的仙剑贯脑而入。

  真禅怕它没死透,又用乌龙神盾“砰砰”猛砸通,这才气喘吁吁地歇手。

  小夜心有余悸道:“不知这魔兽叫什么名字,可也凶狠得紧。”

  杨恒笑,心下道:“要是你见识过千年山魈就不会这么说了。”

  真禅瞅着魔獒,打哑语问道:“咱们该如何处置这大家伙”

  杨恒想了想,诡异微笑道:“两位,你们长这么大都还没尝过魔兽的滋味吧”

  不多时杨恒便料理完这只魔獒,油脂劈啪劈啪滴落在火苗上,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只吃了两条前腿便都饱了。杨恒从它头骨里撬出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内丹,交给小夜道:“这可是宝贝,回去后将它磨碎,分给大伙儿。”

  真禅指了指还剩大半没有烧烤的兽肉问道:“这些怎么办”

  杨恒笑道:“当然是带回去,大家起尝鲜。记得留条后腿给明灯大师。”

  真禅应了,伐了根树干将魔兽绑起,与杨恒前后挑着回返正阳山庄。

  三人兴高采烈刚回到庄口,却听个尖利的声音叫道:“站住,你们挑的是什么”

  杨恒转头望去,就见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满脸焦灼,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

  她绕着魔獒转了圈,摸摸这儿捏捏那儿,嘴里念念有词道:“是小姐的黑霆神獒,真的是小姐的黑霆神獒”

  妇人猛然把揪住真禅胸襟,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它怎么死了为何前腿也不见了哎呦,那是被你们吃了你们这三个小畜生,还我天仙妹妹”双手猛晃真禅,那样子就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杨恒放下担子,抓住妇人的手腕道:“喂,你干什么”

  妇人呆了呆,凑近杨恒用力吸了吸鼻子,面色顿时大变道:“你们真把天仙妹妹给吃了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小畜生,却教我如何向小姐交代”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杨恒又是骇然又是好笑,隐隐预感到这天仙妹妹还挺重要的,问道:“什么天仙妹妹,芙蓉姐姐的,你说的是这条恶狗吗”

  妇人抹眼泪,双目喷火道:“什么恶狗,那是我家小姐从小养大的黑霆神獒你你给我把它吐出来”伸手就要上前撕杨恒的嘴巴。

  前门几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匡天正和明灯大师闻讯赶来,问道:“刘婶,怎么回事”

  那刘婶见着匡天正,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哭诉道:“小姐的黑霆神獒被这三个后生给吃了”

  匡天正吃了惊,问道:“你看清楚了,果真是灵儿的黑霆神獒”

  刘婶道:“那还有假前些日子排教妖人攻山,天仙妹妹受惊逃走,老仆到处寻找不到。今天下午刚想再出去找找,就看见他们他们”

  杨恒渐渐听明白过来,敢情这天仙妹妹真是黑霆神獒的名字。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五大三粗的凶样儿,居然也能跟天仙搭上界

  明灯大师问道:“老匡,那位灵儿姑娘就是令嫒吧”

  匡天正苦笑点头,回答道:“她是我的老闺女儿,打小就娇生惯养给宠坏了。这头黑霆神獒是她三岁的时候,二弟从横断山里捕来的幼崽,当作礼物送给了灵儿。这丫头跟它比跟我这亲爹还亲,要是知道她的心肝宝贝被人剥皮吃了,不拼命才怪。”

  小夜问道:“这位灵儿姑娘可在山上”

  刘婶恨恨道:“算你们运气好,小姐在外修炼都七八年没回家了。她要在山上,早把你们剑个剁了喂狗”

  “放肆”匡天正怒道:“这三位都是咱们祝融剑派的大恩人,别说吃头黑霆神獒,就是要老夫的性命,我匡天正也不皱下眉头”

  刘婶见匡天正发怒,立时噤若寒蝉。明灯大师拍拍匡天正,走上前道:“小夜,你们怎会把黑霆神獒给吃了”

  小夜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地叙述了经过,又将黑霆神獒的内丹取出送还匡天正。

  明灯大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和尚我不过吃吃狗肉,而你们,却连魔獒也吃,这就算出师啦。”

  杨恒牛脾气上来,对着明灯大师又不好发作,眉宇扬道:“我再抓条还给那位匡大小姐就是”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次日清晨杨恒真的不见了。屋里的行李纹丝未动,只是床铺上略显凌乱。

  最先发现的是小夜,待到明灯大师和匡天正等人赶至,摸了摸被褥早已凉透。

  真菜不满道:“这小子脾气好大,师父才说了句重话,他不声不响就走了。”

  小夜担忧道:“阿恒会不会是去横断山里搜捕黑霆神獒了”

  明灯大师眉毛拧起,摇头道:“若是这样倒好,我却怕他去了另个地方。”

  匡天正奇道:“他还能去哪儿”

  明灯大师缓缓道:“想必匡兄多少也有所耳闻,真源这孩子的父母便是杨南泰和明昙师妹。五年来本宗直在竭力保守这个秘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还是被阴差阳错地捅了出来。”

  匡天正道:“原来那些传言竟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的爷爷居然就是杨惟俨唉,这怎么说的老严,此事确也非同小可,不知云岩宗对这孩子有何打算”

  明灯大师道:“既然真源的身世已经泄露,云岩宗自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其实,这孩子的父亲乃至祖父是什么人,和他又有何干系个人的出生不可自主选定,但往后的路却全在他自己的脚下。咱们都该相信他才是。”

  “不错”匡天正拍大腿,想着自己方才从明灯大师口中证实到杨恒身世时,心里不免替这孩子生出丝惋惜,总觉得如此侠气过人的少年,祖父怎会是个大魔头

  此际听老友这么说不由释然,心道:“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况且杨恒的母亲又是出身名门正道的明昙神尼。这点上我可不如老严豁达了。”想了想又问道:“你猜他是去了东昆仑”

  明灯大师点点头道:“这孩子的心思我再熟悉不过。满心所想都是杀上灭照宫救爹爹,这回见了司马阳,更是火上浇油。也是我大意了”说着摇了摇头,并未将杨恒曾屡次对他作出承诺的事讲出。

  小夜焦急道:“那怎么办,他哪里是杨惟俨杨北楚的对手”

  明灯大师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我这就修书飞传峨眉,请明镜师兄派人四下拦截。杨恒尚不会御剑,但愿还来得及。”

  又吩咐道:“真菜真荤真禅,你们分三路入川,沿途多方打听,不必着急赶路,有真源的消息立刻飞报回山。至于小夜,随我御剑去追。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孩子靠近昆仑山。”

  匡天正道:“这样,我也多派些人手帮忙找寻。再请二弟走趟横断山,那里他去过三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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