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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1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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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地形极熟。”
明灯大师也不客套,略作收拾便携着小夜御剑启程。真菜等人奉了师命,也先后下山向西而行,路化缘打探杨恒行踪。
这下花开数朵,单表枝。真禅长到十六岁,还是头遭孤身出远门。他记着师父的吩咐,晓行夜宿,逢人便打听杨恒的消息。
这日中午来到座小镇上,真禅但觉腹中空空,便在个烧饼摊前停下,刚要付钱,猛地耳朵被人拧道:“臭和尚,这回看你往哪儿逃”
真禅冷不丁被人揪住耳朵,疼得哆嗦,龇牙咧嘴地回过头来。就见背后站着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大眼睛圆脸蛋,皮肤白皙珠圆玉润,可惜神色不善。
那少女看清了真禅长相,发觉自己认错了人,讪讪松手道:“你不是杨恒”
真禅本欲发怒,闻言不禁眼睛发亮,急中生智拿起从炉膛里夹烧饼用的铁钳在地上写道:“我是杨恒的同门师兄,你认识他”
谁知不问还好,问之下那少女柳眉倒竖道:“好啊,敢情你和他还是伙儿的快说,杨恒溜到哪儿去了”
真禅愣,隐隐感觉不妙,暗道:“师父说过,仙林里有三种人最不好惹。是身有残缺,二是出家之人,再有便是姑娘家。他们敢行走仙林,必有惊人艺业,这位我还是少惹为妙。”却忘记了在这“三不惹”里,自己其实已占足了大半。
那少女见真禅不应声,火往上撞,探手拎住他的衣襟道:“你哑巴了么”
真禅猝不及防,心道:“我不是哑巴还需要用铁钳写字么这姑娘白长了张漂亮脸蛋儿,却生了副笨肚肠。”
他伸手就去推少女。正巧那少女在把他的身子上提,真禅的右手不偏不倚就往对方酥胸抓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少女又羞又恼道:“死和尚,找打”甩手将真禅往天上抛,跟着跃起飞腿踹出。
“匡”
她的莲足踢中真禅身后背着的面乌黑盾牌上,震得脚趾生疼,越发怒道:“姑奶奶宰了你”挥掌又打。
真禅莫名其妙地接连挨打,也是生出火气,可转头望见对方凶神恶煞般扑来,顿时气馁道:“好男不跟女斗”
也是他急中生智,双手作势要解腰带。果然,那少女声尖叫,捂着脸背过身去,真禅趁机落荒而逃,奈何刚出镇子不远,便又被对方追上。
少女截住去路,叉腰指真禅道:“坏和尚,快把杨恒交出来”
真禅也不晓得杨恒如何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姑奶奶,情急下俯身去捡树枝,刚想在地上书写解释,耳中但听得声娇喝道:“好啊,你还不服气”
那少女飞身而起,泰山压顶般坐到真禅背上,双手运劲按下他的肩膀,骂道:“你服不服”
真禅心里道:“小姑奶奶,我服,千个,万个服”无奈口不能言,没法回答。
少女听不到回答越加恼怒,索性将他当作肉凳,逼问道:“你敢不回答姑奶奶的问话,信不信我把你压成肉饼”
真禅拼命抽出只手来在地上写道:“我投降”
少女得意地笑道:“你早干嘛去了,这字歪歪扭扭难看死了。说,杨恒呢”
真禅欲哭无泪,忍辱“负重”写下六个丧权辱国的大字:“你起来,我就说”
不料少女哼道:“你先说”
真禅叫苦不迭道:“真源师弟啊,你干什么去惹这么头疯疯癫癫的母老虎,可害惨了我”也顾不得不打诳语的戒律了,撒谎道:“我带你去找他。”
少女满意地拍拍真禅的头,放开他道:“笨和尚,早该如此了。”
真禅在心里边早把这少女骂得狗血淋头,奈何形势逼人强,只能委曲求全引着她往衡山而去,但盼能遇见祝融剑派的高手搭救。
不曾想他第次独自出门,压根就记不得来时的路了。只觉得周围的景物越走越陌生,唯恐少女起疑又不敢向人打听。
总算几天下来他也弄清楚了对方的芳名叫个什么西门美人,不禁腹诽道:“这西门美人可比天仙妹妹难弄多了,十足是个母老虎”
有心向她询问杨恒的消息,西门美人却支支吾吾自己也说不清楚。只道杨恒得罪了自己,所以要找他算账。真禅若继续追问,她便不耐烦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日前方山麓里出现了座大宅院,西门美人眼睛放光,欣喜叫道:“不错,我就是在这儿遇见杨恒的”拽着真禅来到门前咚咚猛敲。
开门的是个老苍头,问道:“姑娘找谁”
西门美人道:“我找司马阳”
真禅吓懵了,心道:“难道是灭照宫的司马阳,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听老苍头皱眉道:“姑娘认错门了,这儿没有什么司马阳。”说罢就要关门。
西门美人压根不信,把推开老苍头道:“你让我进去找找喂,你别逃”回身把拎起正打算脚底抹油的真禅往院子里走去。
“站住”四名青衣人从角落里现身,将西门美人围在正中,东南角人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各掣魔兵扑将上来。
没等真禅眨下眼,“乒乓”几响,四名青衣人已被西门美人掌个揍飞出去。
西门美人得意洋洋地拍拍巴掌,左右打量道:“奇怪,才几天这里怎么就变样了”
名青袍老者从侧门步出,手擎黑色钓竿道:“这位姑娘,你为何擅闯烟波斋”
“烟波斋”西门美人隐隐意识到自己的确认错门了,说道:“我就闯了,你又能怎样”
老者皱眉,回答道:“你打伤了老夫手下,还需有个交代。”
西门美人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正自失望,闻言娇叱道:“我给你交代”挥动粉掌上前和青袍老者斗作团。
两人交手二十余个照面,老者叫道:“且慢姑娘可是桐柏双仙的传人”
西门美人娇哼道:“总算你这老头儿还有点儿见识。不错,西门望是我爹爹”
真禅恍然大悟道:“敢情她是西门望的女儿,果然是脉相传,有得拼”
那老者面露喜色道:“原来是西门侄女儿,老夫烟波叟郜骏捷,与令尊是多年的至交。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
西门美人将信将疑道:“你认识我爹爹”
烟波叟道:“那还有假西门侄女儿,快请到厅中用茶。”
真禅隐约感到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提醒,西门美人已不由分说抓着他进了座小厅。烟波叟招呼两人落座道:“侄女儿,你先喝茶歇息。老夫这便去吩咐下人生火做饭。”说罢转身出门。
真禅用茶水在几案上写道:“我总觉着这老头对咱们不怀好意。”
猛听“砰”地响,厅门赫然关闭,所有的窗户也同时被魔符封住,屋里陷入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西门美人这才意识到情形不大妙,起身拍打厅门道:“郜伯伯,郜伯伯”
真禅可比她伶俐得多,立马取下背上的乌龙盾运劲往厅门上砸去。
“轰”
精光四溅,刺人眼目,乌龙盾被生生震回。敢情这门上也设有极厉害的魔符禁制,连道印痕都没留下。
西门美人花容微变道:“糟糕,咱们上当了。你这笨和尚,既然察觉到这老头在骗咱们,为何不早点儿提醒本小姐”
真禅委屈道:“你看都不看我眼,我有机会说吗”奈何厅内漆黑,不论打手语还是写字,西门美人全是看不见了。
正自无可奈何间,耳朵痛,就听西门美人口中喝令道:“你快想个法子让我出去”
真禅疼得直抽冷气,双手下意识地就往外推,黑暗里触手分明有团软绵绵的东西弹性惊人。
伴随着西门美人的惊声尖叫,个大巴掌已经火辣辣地抽在真禅脸上。
真禅被打得原地转三圈,晓得自己乱摸了不该摸的东西,急忙往后躲闪。
正这时忽听极为细微的“嗤嗤”声响,两人脸上冷飕飕地似有凉风吹来。
厅内寒气四起温度遽然下降,真禅只穿了件单薄僧衣,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醒悟道:“不好,那老头是想冻死我们”
第四章 大魔尊
真禅冷得受不了,忙就地盘膝运功相抗。西门美人叫骂许久,也开始吃不消厅里的寒意,只得老老实实坐下流转“爆炎真罡”抵挡寒冷。
这么坚持了个多时辰,厅里越来越冷,桌椅墙壁上都结起层蓝荧荧的寒霜。
真禅的功力不及西门美人浑厚,首先受不住寒气侵袭,牙齿“喀喀”打颤,头上身上也渐渐蒙上蓝霜,手足血行不畅,慢慢变得麻痹冰凉。
迷迷糊糊里,他的身子往旁软倒,靠在了团暖融融的东西上,不自觉地伸手抱住,股股热力传递进自己的体内,令他精神微振,把头也贴了上去。
那东西好似会动,轻轻地摇晃了几下,然后又没了动静。没多久,真禅便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面见到自己正搂着个大火炉在取暖。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丹田的股剧烈刺痛惊醒了真禅。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四周漆黑死寂,隐约听到耳边有微弱的呼吸,方始发觉双手紧抱的竟是西门美人。
只是此刻对方身上也不再有热力传来,触手片冰寒,像是被霜雪完全包裹。
丹田的剧痛越来越强烈,疼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掐住西门美人的藕臂,以缓解痛楚。
慢慢地,那火热的刺疼感像潮水样蔓延开来,由气海神阙关元膻中诸岤往全身发散,仿似有把把烧红的烙铁在烫灼着自己的经脉。
他越来越热,直如要燃烧起来,身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不停颤动,将冰霜“沙沙”震落,五脏六腑乃至丹田头顶都处于团地狱烈火的焚烤中,意识迅速模糊,嘴里呼哧呼哧喷出蓬蓬火热的浊气。
“啊”
真禅声大叫,忍无可忍地跳将起来,双手拼命撕扯开衣衫,到处寻找冰凉的东西靠贴,以稍稍减轻体内燥热的煎熬。
不知不觉间,肆虐的热流彷佛化作了滚烫的岩浆,遍遍在他的经脉中流动奔淌。每游走圈,真禅都像死过了回。
他无意识地大吼大叫,狠命用脑袋撞向切可以碰触到的物事。说来也怪,地面桌椅在猛烈地撞击之下粉碎飞溅,可自己的却没有蹭破点儿头皮。
“我到底怎么了”真禅心中恐惧地大叫,可惜西门美人已成冻美人,任由他在屋子里发狂却毫不计较。
“轰”
电光石火之间,体内翻腾奔流的岩浆如同受到某种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向膻中岤,而后化作股沛然莫御的洪流直冲脑际。
真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裂了,随即有种奇怪的东西从头顶的百会岤被释放出来,就像是魂魄在瞬间出窍。他歇斯底里地狂吼,没顶的痛苦将神智彻底吞噬,再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许久许久,真禅悠悠苏醒过来。体内的岩浆好似平息,可经脉仍隐隐地在作痛,如同刚刚被人从蒸笼里取了出来,满身都是热汗淋漓。
他惊诧莫名地察觉到,自己的丹田内充盈着火热的气流,浓稠雄浑汩汩流转,可原先修炼了十数年的萨般若真气却荡然无存,不剩点滴。
他伸手摸了摸,赤裸的胸膛上全是自己留下的抓痕,隐隐还残留着血丝。
“咦”真禅愣,意识到自己竟能依稀看见了身上伤痕,不禁惊喜交集,兴奋地凝目四望。
厅里狼藉满地,到处都是被他破坏的残迹。幸运的是,大约两丈远的地方,西门美人好好地盘坐在地,虽似冰雕,但口鼻还有些微热气透出,尚未被完全封住。
他双手撑地便向起身,不经意里稍运力身子便飞了起来,“呼”地从西门美人头顶掠过,撞在张碎裂的椅子上。
“开什么玩笑”真禅模模糊糊地觉察到,自己的功力在觉醒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股炽如岩浆的真气,分明不是日夜修炼的萨般若心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将右掌贴住西门美人的背心,热流吐,衣衫上的寒霜瞬即化作蒸汽消散。
约莫炷香左右,西门美人悠悠醒来,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个人的怀中,瞬间她的神志恢复清醒,猛地弹坐起来,回手个耳光往真禅脸上扇去。只是黑暗里失手打偏,扇在了真禅的脑瓜顶上,“啪”地声脆响反疼得自己“哎哟”大叫。
真禅被欺负惯了,倒也不如何生气,忙将她的手抓住。
西门美人挣脱不出,以为真禅生出歹念,羞怒中带着丝害怕,叫道:“小和尚,你想干嘛”
真禅右手食指在西门美人的掌心里写道:“你昏过去了,我在运功帮你逼出寒气。”
西门美人定了定神,怒气又生道:“就你那点三脚猫本事,也能救我”
真禅写道:“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觉睡醒功力大进,已不怕这寒气。”
西门美人还想说话,却又冷得打了个寒噤。真禅急忙将热流输入她的手掌,继续写道:“这地方不好,咱们得设法逃出去。”
拽着西门美人来到厅门前,真禅深吸口气,将丹田热流滚滚不绝注入乌龙神盾,往门上劈落。
由于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功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等境界,故此这劈几乎用尽全力。
“砰”
乌龙神盾砸在门上,魔符迸溅出串精光四分五裂,幻化飘散。那门板失去保护,登时在不可世的罡风催压下碎裂成齑粉。
伴随着股清新空气传入,厅外耀眼的阳光射了进来。西门美人大喜过望,兴奋地拍真禅肩膀道:“小和尚,你还真有两下子”触之下又惶然收手,却是真禅身上的僧衣早被撕烂成缕,除了那条短裤衩外跟捰体没什么两样。
真禅做个手势,西门美人勉强看懂,手挥气道:“干什么要逃,我去找那老头算账”
举目四望怒叱道:“郜老贼,你给姑奶奶滚出来”
叫阵半晌别说烟波叟没应声,更连个理会自己的人都没有,西门美人正欲发飙,忽听前厅方向隐约有打斗声响传来。她精神大振道:“好啊,这老贼多行不义,又有仇家找上门来”
两人路无阻奔到前厅,果然瞧见厅内有人正在激战。西门美人妙目望去,其中人衣衫破烂头顶寸发,不正是那个自己遍寻不着的坏小子杨恒
却说那日杨恒当众受了明灯大师的责备,心气难平,回屋倒头便睡。到得半夜,他却被个可怕梦魇惊醒。在梦里面,母亲鲜血淋漓地倒在了杨北楚的剑下,父亲化作个厉鬼,正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口中怒嚎责问他道:“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忘了我们受的苦了么”
夜凉如水,已是深秋。杨恒重新躺下,身上衣衫冰凉湿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思忖良久,起身下床往门口走去。
“呼”突然阵夜风吹拂入屋,门栓竟被人无声无息地震断,道鬼魅般黑影欺近杨恒到身前。
杨恒藉着门外照入的月光隐约看到,进来的是位女子,戴着煞白狰狞的人皮面具,双眼睛闪烁着鬼焰般的暗红色光芒,身穿白色纱衣,袖袂随风飘荡,说不出的妖异。
没等开口,白衣女子的左手快逾闪电抓向杨恒胸口,五根手指或屈或张,暗藏无数变招,将他上半身尽数笼罩在爪势之下。
杨恒施展拈花指法朝白衣女子的脉门点去,猛想到西门望曾对自己说起过的个人,心头震道:“你是大魔尊”
“啵啵”
白衣女子的左爪穿透杨恒的拈花指,抓住他的左肩,股霸道怪异的气劲迫入体内,竟连铁衣神诀都来不及反应,经脉已被她禁制。
杨恒身子软,心下骇然道:“此人修为竟还在明灯大师之上”嘴巴里却已发不出声音,自是连哑岤也被这白衣女子给封了。他随即感到身子轻,已教白衣女子提在手中飘飞出门。
为防备排教偷袭报复,这些日来祝融剑派对正阳山庄的戒备明松暗紧。可这白衣女子飘忽来去,不消片刻就携着杨恒出了山庄。
杨恒面想着脱身之策,面揣摩着这白衣女子抓自己的原因。
天色微亮时两人来到座不知名的大山中,掠过道山梁前方郁郁葱葱的山麓里隐隐露出了座僻静的大宅院。
白衣女子在宅院外落地,守在门口的四名排教黑衫护卫齐齐躬身道:“大魔尊”
白衣女子视若无睹,将杨恒丢给黑衫人。两个黑衫人左右架住杨恒,随着白衣女子进了大宅院中。
来到座小厅前,伤势未愈面色苍白的苏醒羽与司马阳以及另位杨恒并不认得的朱衣中年女子早已出门迎接。
白衣女子进厅落座,朱衣女子与苏醒羽在下首作陪,司马阳却只有站着的分儿。
白衣女子凌空弹指解开杨恒的经脉禁制,冷冷道:“苏教主,这便是杨恒了”
就听苏醒羽欠身回答道:“启禀大魔尊,这小和尚正是杨恒”
白衣女子点点头,说道:“凌护法,你将他带到后堂拷问,我在这儿等着。”
朱衣女子应了声,起身转向后堂,黑衫人押着杨恒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到了后堂,朱衣女子语音柔和道:“放开他,你们可以退下了。”
黑衫人领命退出后堂,朱衣女子将门关上,坐到杨恒身前的椅子里。
杨恒警觉地盯着朱衣女子,只见她相貌只能说是平常,但眼眸又黑又亮颇有妩媚之色,神情和蔼地也正望着自己。
杨恒试了试体内真气,知道大魔尊只解开了自己的哑岤,手脚仍使不上半分的劲儿。况且屋里屋外尽是魔门等的高手,想逃也逃不了。
“我姓凌,是灭照宫的朱雀护法,你可以叫我凌姨。”朱衣女子和颜悦色道:“你不必太紧张,我只是要问几个小问题而已。”
杨恒咦道:“咱们非亲非故,你自称凌姨,不觉得奇怪”
凌红颐也不生气,说道:“令堂明昙大师送你上了峨眉,在临别时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东西,要你小心保管不得泄露”
杨恒怔了下道:“我爹我娘向光明磊落,从无不可告人之事”
凌红颐点点头,问道:“那你是否听令尊令堂说起过轩辕心”
杨恒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听到过这名字,可时又想不起来,讥诮道:“是不是灭照宫的人都没心没肺,才要满世界找它”
凌红颐再被杨恒硬邦邦地顶撞,竟似不以为忤,耐心道:“你再好生回忆下。”
不用她说,杨恒脑子里也在想轩辕心的事。思绪蓦然回到五年多前那个家破人散的噩梦黄昏,父亲出门迎战杨北楚,自己在屋中依稀听到大伯曾经问道:“十年前你从宫中盗走的那尊轩辕心呢,却将它藏在了哪里”
他厉声道:“老妖婆,少跟小爷罗嗦,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凌红颐轻轻叹,道:“你不必如此,我们是奉令找寻颗加持在轩辕心上的聚元神珠。大约杏核大小,通体黝黑散发微光,你见没见过”
杨恒立时醒悟道:“定是灭照魔宫没找到这颗聚元神珠,却以为娘亲私底下已交给了我收藏,所以才将我抓来逼问。”
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亦及乌,何况凌红颐明显是和司马阳苏醒羽等人伙的,故此无论对方如何和颜悦色,宽容相待,杨恒心里却是恨极了她。
凌红颐等了他半晌,见杨恒只管狠狠瞪着自己就是不开口,摇摇头道:“你这样真教我为难。”
忽听屋外苏醒羽有气无力地咳嗽两声,嘿然道:“凌仙子,这小子天生傲气,脾气倔得很,用寻常手段只怕问不出什么。”原来那大魔尊在前厅等得不耐烦,便领着苏醒羽和司马阳来到了后堂。
司马阳推开门,大魔尊走进屋内,问道:“苏教主,你可有什么法子”
苏醒羽回答道:“如大魔尊准允,在下用离魂**将其神智迷失,到时候不论您问什么,他都会五十地乖乖说出。”
杨恒惊,愤怒地转过脸大骂道:“苏老魔,你为虎作伥,天生副奴才样,你祖宗”突然骂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睁到最大,呆呆地看着大魔尊隐隐泛着红光的头发上插着的支银钗,失声叫道:“妈妈”
苏醒羽被杨恒骂得火起,阴冷笑道:“别说叫妈,就是叫姥姥也没用”总算他心思缜密头脑清醒,没敢把杨恒父亲系的亲长给牵涉进去。
杨恒恍若未闻,疯了样张开双臂扑向大魔尊道:“妈”
大魔尊冰冷道:“装疯卖傻什么”挥袖拂将杨恒扫翻在地。
“妈,我是阿恒”杨恒翻过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着将手伸向她道:“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您为什么不认我了”
苏醒羽微觉惊诧,瞥了眼木无表情的身旁三人,却发现他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大魔尊居之若素,压根对杨恒的反常举止没有丝毫的反应,眼睛里依然流露出骇人的寒光。凌红颐将脸偏到边,隐隐露出不忍之色。而司马阳则低头瞧着杨恒,嘴角逸出抹幸灾乐祸的蔑然与快意。
苏醒羽霍然惊道:“莫非大魔尊果真是杨恒的母亲”
他正寻思着,大魔尊已脚地踹在杨恒脸上,将他踢得在地上连滚几圈,重重撞在张桌案上,喝斥道:“苏教主,你也傻了么”
苏醒羽忙应声道:“是”举步上前把抓起杨恒道:“杨公子,在下得罪了”
杨恒鼻子里嘴巴里鲜血不停地滴淌,可他点儿都不觉得疼,只拼命想挣脱苏醒羽,口中不停叫道:“妈,妈,我是阿恒啊您为什么不理我”
大魔尊无动于衷道:“苏教主,还不动手我不想听他继续胡言乱语”
苏醒羽手制住杨恒,手取出魔符点燃,口中念念有词,便要施展离魂**。
谁知杨恒没受半分影响,高叫道:“妈,你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凌红颐暗自低叹,朱唇动了动可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身形晃迳自离去。
猛听苏醒羽低低哼,却是杨恒情急下张嘴咬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松手,又不敢对杨恒动粗,只好自认倒楣。
杨恒的牙齿被苏醒羽的护体罡气震出血来,破口大骂道:“苏腥鱼,放开我”
苏醒羽张魔符燃尽仍不见效用,心中错愕不已,忽眼瞟到杨恒手腕上的那串正微微发光的紫红色念珠,顿时恍然道:“难怪这小子能破解本教的离魂**,竟是手上戴了这宝贝。”
他赶忙褪下定神念珠,杨恒又口咬下道:“还给我”
大魔尊听到叫嚷,漫不经心地朝两人扫了眼,可视线甫接触到那串紫红色念珠,眼眸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厌恶与迷茫之色。
她眼神里的变化正被杨恒逮到,霎那间脑海里掠过千百个念头道:“难不成娘亲是被人迷失了神志,又或完全丧失了记忆,不认得我了可她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修为也高得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没有等他继续往深处想,脑袋突然变得沉重晕眩,也停止了绝望的挣扎与反抗。
但他的嘴巴还是张在那儿,视线像被钉住,依旧呆呆地望向白衣女子,颗颗热滚滚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淌落,顺着满是血污的面颊滴到了冰凉的地上。
第五章 聚元珠
等杨恒重新恢复神智时,已是当日黄昏。他被软禁在间华贵舒适的厢房里,门边站着两名丫鬟,四周有排教好手严密监视。
“匡匡匡”
杨恒用尽全力踹着紧锁的屋门,朝外大叫道:“放我出去,我要见大魔尊”
屋门上并没有魔符加持,但杨恒丹田真气丝毫运转不动,已和常人无异,这样扇在以前根本算不了什么的木门,此刻硬生生将他困守在屋里,令他见不到大魔尊,也见不到阔别五年的母亲
就算没有母子天性,就算面具遮掩住了大魔尊的真面目,可在听到声音,看见那支父亲赠送给母亲的银钗的瞬间,他的心中已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人称大魔尊的白衣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的心中充满了迷惑,愤怒,不解,郁闷,却没有人能解答。
他失神地靠着屋门,潸然泪落,猛然仰起头充满痛苦,充满不甘,充满怨愤与委屈地声狂吼。
吼声久久回荡,直到声嘶力竭。杨恒泪流满面,习惯地伸出手想抚摸下腕上的那串定神念珠。但摸了个空,遽然记起念珠已被苏醒羽搜走。
他下子从地上跳起,抓住个丫鬟的肩膀凶狠狠问道:“我的念珠呢”
丫鬟惊慌失措地叫道:“杨公子,你快放开奴婢。奴婢不晓得什么念珠”
杨恒呆了呆,头脑稍稍清醒了点儿,略含歉意地松开丫鬟。
“吱呀”声,屋门开了,凌红颐托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杨恒把抢过放在托盘里的那串定神念珠。凌红颐嫣然笑也不阻拦,问道:“你饿不饿,我下厨做了些时鲜小炒,快吃吧。”
杨恒望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动也不动。
“放心,没毒。”凌红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将另双筷子递给杨恒。
杨恒不接,冷冷地注视着凌红颐问道:“我母亲呢”
凌红颐把筷子放回桌上,回答道:“她中午便已离去,你暂时是见不着了。”
杨恒叫道:“你骗我”说着就往屋外奔去。
门口两名黑衣人闪出,将他牢牢按住,任由杨恒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等黑衣人把杨恒摁回座椅里,凌红颐徐徐道:“你见了她又能怎样”
“我”回想起早上的情景,杨恒时哑然,瞪着对方再说不出话来。
凌红颐沉静道:“把饭吃完了,我便告诉你真相。”
杨恒犹豫片刻,抓起桌上的筷子通狼吞虎咽,转眼就将汤汤水水全部扫空,然后抹嘴巴道:“你可以说了。”
凌红颐挥挥手,屋里的人均都退了出去,将房门也重新关上。
凌红颐说道:“这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令尊杨南泰趁老宫主闭关之际救走令堂,杀下东昆仑,同时也将灭照宫的件至宝给盗走了。”
杨恒脱口而出道:“轩辕心”蓦地心里警道:“她不是在趁机套我的话吧”
凌红颐道:“不错,就是轩辕心。你的母亲也正是因为它而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杨恒咬牙切齿道:“为了尊轩辕心,你们就对我母亲下此毒手”
凌红颐淡淡道:“你可晓得轩辕心的用处么它能吸食剑仙元神,经过炼化后再注入另个人的身体里,从而制造出空前绝后的大魔尊。”
杨恒身躯剧震,凝视着凌红颐宁静平和的双目,颤声道:“那我妈妈”
凌红颐低叹道:“她便是你祖父成功制出的第代大魔尊,或许也是最后个。”
杨恒心情激荡,听凌红颐继续道:“当年令尊被缉捕回宫,令堂为了救他,携着轩辕心来到东昆仑。但她又焉是老宫主的对手,最终非但没能救出令尊,反而连自己也身陷囹圄。老宫主这才察觉,藏在轩辕心中的聚元珠业已消失不见。”
她猜到杨恒不知聚元珠的作用,解释道:“没有聚元珠,轩辕心便无法吸食剑仙元神,等若失去了最重要的能力。老宫主多次逼问聚元珠的下落,令堂抵死不言。”
她的脸上逸出丝对明昙的敬佩之色,徐徐道:“老宫主怒之下,就将早先已炼化贮存在轩辕心中的七道剑仙元神尽数灌入令堂体内,与她的魂魄相合,制成大魔尊。令堂就此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但唯老宫主之命是从。”
杨恒心如刀绞,浑身起了阵阵彻骨寒意,恨恨道:“杨惟俨”
凌红颐轻轻叹息道:“老宫主这么做,是想逼迫令尊吐露聚元珠的下落。”
杨恒冷笑道:“我爹只会更恨他”
凌红颐颔首道:“令尊被囚禁在百丈悬崖下将近六年,无论是面对老宫主还是杨北楚,始终不肯低头,甚至连话也不肯多说句。”
这是杨恒第次听到了有关自己父亲的确切消息,心里喜忧参半。
凌红颐的眼神渐转怜悯,轻声道:“你还小,许多事还不明白。其实,老宫主最无法容忍的,是他曾经钟爱的小儿子背叛自己,才会迁怒令堂。他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你的母亲,更是想让令尊感到痛苦”
“算了吧”杨恒道:“什么迁怒惩罚他就是想变本加厉制造出更多个拥有绝世修为的凶神恶煞,然后充作他的傀儡争霸仙林。我爹娘做得对,若换作我,连那轩辕心也并毁了”
凌红颐道:“也许你父母早有毁去轩辕心的念头,只是碍于里面已经贮存了七位剑仙的元神,才不忍心下手。”
杨恒迅速反应过来,道:“我母亲的记忆已失,我爹又什么都不肯说,所以你们便找上了我”
凌红颐点点头,说道:“如果聚元珠没有毁去,我想令堂多半会将它交给你。”
杨恒怒极反笑道:“你们也太会猜了,我要那东西干什么,拿来害人么”
凌红颐回答道:“聚元珠的效力远不止吸食炼化元神这条,你若得着了它,自然好处多多,受益不尽。”
“谁稀罕”杨恒嗤之以鼻道:“而且我娘并未将它交给我,你们问也白问。”
凌红颐注视杨恒会儿,轻出了口气道:“这点苏醒羽已经帮我们证明,但事情也因此变得更加复杂。”
杨恒道:“活该,谁让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
凌红颐摇摇头道:“你不了解老宫主的脾气,他下定决心要办的事就定会成”
杨恒笑道:“聚元珠没了,他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怎样,除非”话说到半,他脸色微变道:“你们想用我要胁爹爹”
凌红颐并不否认,徐徐道:“大魔尊已经亲自回返东昆仑向老宫主禀报此事,不日你也将启程前往灭照宫。”
“做梦”杨恒手指凌红颐道:“我大不了就是死,你们也休想得逞”
凌红颐微笑道:“个人想死还不简单,难的是活下去,做些对自己对亲人有意义的事。”
杨恒怔了怔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更别想用花言巧语打动小爷”
凌红颐幽幽道:“你不明白,这些事都属于灭照宫的绝密,包括我在内,真正知情的人屈指可数。但身为人子,我想你有权知道自己父母的处境。假如你真的爱他们,就该用心想想如何去帮助自己的爹娘,而不是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你说得好听,却忘了是谁害得我母亲如此”杨恒叫道:“你又为何不救她”
凌红颐摇头道:“我也没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破解之法,归根结底仍得靠聚元珠。”
杨恒省道:“好啊,闹了半天你还是在打我的主意”
凌红颐站起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想想。”说罢丢下杨恒举步出门,穿过庭院迳自来到前厅。
苏醒羽和司马阳都在里头等候,见凌红颐进厅,齐齐站起施礼。司马阳问道:“凌护法,那小子可愿配合”
凌红颐没有回答,澹然道:“我让你们来,是为了另外桩事。”
苏醒羽落座欠身道:“请凌护法吩咐,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凌红颐道:“早上审问杨恒的时候,两位也都在场。苏教主还帮了我们不小的忙。”
苏醒羽时弄不清凌红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谦逊道:“那是在下应尽之力。”
“苏教主客气了。”凌红颐脸上不见喜怒,说道:“我想你们多少也从杨恒的话语里猜到了大魔尊的真实身分,同时也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事情。”
苏醒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道:“请凌护法放心,在下绝不敢稍露口风”
凌红颐点点头道:“苏教主为人我自然信得过,包括司马贤侄也是可以信赖的。但此事涉及灭照宫绝密,不由我不谨慎。”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要提醒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万这桩秘密泄露出去,不需请老宫主的骷髅令,我就先将二位彻底封口。”
司马阳心头凛,他入宫近二十年,素知这位朱雀护法外柔内刚,言出不二,连自己的师父杨北楚对她都不敢有半点轻慢。当下恭声道:“小侄明白,只是晓得此事的远不止我和苏教主,若是别人传出去的呢”
凌红颐不紧不慢道:“莫非你是在怀疑我和其他几位护法”
“不敢”司马阳神情恭谨,却没丝毫退缩之意,“譬如说杨恒这小子。”
“他不会。”凌红颐胸有成竹道:“首先,杨恒已经没有机会将这事散播出去;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聪明人,岂会将令自己母亲蒙羞的隐情对外大肆宣扬别忘了,大魔尊原本是什么人”
“是,在下明白了。”苏醒羽暗暗后悔自己不该稀里糊涂地掺和进这件事里,沉声说道:“我会尽快彻底忘掉此事。”
“你还没完全明白。”凌红颐道:“否则就不会还稳悠悠地坐在这里。”
苏醒羽怔,旋即醒悟道:“多谢凌护法提点,在下这就将所有看守接近过杨恒的人就地灭口,保证不留后患”
凌红颐不置可否,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你们好自为之吧。”
凌红颐去后,杨恒独自坐在屋里望着窗子外头发呆。他会儿想着要为父母伸冤报仇,会儿又想到目下的境遇,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透。屋外忽然有个少女在不停叫喊道:“杨哥,杨哥你们两个混蛋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杨恒奇道:“谁在找我,听这声音却似并不认识这位姑娘啊”
他忍不住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就看到两名黑衫人吃力地架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衣少女往院门外走去。因为背对着窗口,杨恒无法看见她的容貌,可隔得老远,也能闻到随风飘来的股脂粉香气。
很快那少女消失在门外,杨恒摇摇头心道:“也许我听错了,又或她叫的是别人。”
他魂不守舍地坐回椅子里,想着方才与凌红颐的番交谈,胸口愤懑难忍,狠狠地拳击在桌面上,却徒令红肿的手更疼。
他抚摸着发疼的拳头,自失地苦笑道:“我经脉受制,犹如笼中之鸟,就等着被他们押回灭照魔宫了不成,万万不成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杨老魔用来要胁爹爹,我得逃出去”
正这时,司马阳推门进来,后面跟了个丫鬟,却已不是白天见过的那位。
杨恒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漠然瞧着桌上的空碗,只当没看见对方。
司马阳在桌前站住,从丫鬟手里接过碗药汁,冷硬道:“喝下去”
杨恒甩手想将药汁洒翻,却被司马阳狠狠捏住手腕,勒得他腕骨欲裂。
杨恒咬牙不肯发出呻吟,只不屈地瞪视着对方。
过了会儿,司马阳许是觉得无趣,松开杨恒的手腕道:“你最好合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