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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3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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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涌现,直到涓涓细流汇成波澜壮阔的长河大江,激荡澎湃在我们的眼前,我们的心头。
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动笔写作剑惊仙的二部曲。
想写杨恒如何挑战祖父的权威,解救养父;想写真禅如何历经磨难,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厉青原,又是如何地痴情不改,要在情场上和杨恒决胜负
神秘的银面人失踪多年的端木远只闻其名的画圣吴道祖乃至更多形形色色地人物亦即将登场,和主人公起投身到滚滚浊世中沉浮。
另外想说的是,剑惊仙并非在单纯刻意地写情,同时笔者也有意加入了大量的权谋争霸和利益杯葛,从而构筑起若干复杂。
我想,只有在腥风血雨瞬息万变的乱世里,人们的真情才会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也更能温暖我们的心。
最后,随附首不登大雅之堂的涂鸦之作,作为本文的结尾。
或许,我在书中很难表达明白的话语,在这首不足五十字的小诗里,能够得到些许阐释。
杂乱意象
雨天
晴天
老人
少年
片落叶
飘在云水间
二部曲
第集 龙惊昆仑
第章 江雪
隆冬时节,天地冰封,寂寥肃穆,惟有条大江昼夜不息,穿过崇山峻岭,深壑幽谷,自这白雪皑皑的世间生生撕裂开道雄劲激荡的滚滚匹练,汹涌咆哮着直向无垠的天际奔流而去,身后只留下隆隆回声荡响于群峰之间。
灰暗的苍穹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已下了整整宿。冰寒的山风呼啸过江面,肆无忌惮地席卷起蓬蓬白茫茫的雪片,又狠狠撞击在对岸的万仞冰崖上,发出刺耳的呜咽,似谁的挽歌在风雪里唱响。
道娇影孑然立在冰崖之巅,俯瞰着崖下呼啸的雪白浪花奔腾远去。
同样雪白的衣袂逆风飘舞,仿似要和这漫天挥洒的大雪融为体,惟有点绛唇宛若雪中红梅,分外醒目。
那唇似在轻语,凄迷茫然的目光恰似身周的江雪,空落落地飘在湍急的江面上。
“轰”冰崖上的大块积雪突然笔直地坠落,瞬间消隐无踪,被江流卷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也曾像这团冰雪,被江涛卷裹着从这崖下经过,然后去了哪里”
白衣少女的心哀恸莫名,难舍,那曾经拥有过的短暂快乐,竟随着这滔滔澎湃的江流走了,远了
纵身跃,投身江流,是否还来得及追上他
视线渐渐模糊,浩瀚落寞的天地变得愈加迷蒙。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天我不得不离开,你会怎样”
“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
这是他的问,那是她的答。
此时无语问苍天,为何人间已无处寻他
心似撕裂了般在痛,身外冰冻三尺,可她却比这冰雪这天地更冷更寒。
背后传来声低咳,个蓝衣中年男子缓步走近,说道:“石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四大名门枕戈待旦不日来攻,你是局外人,实不宜在东昆仑久留。”
见白衣少女恍若未闻,蓝衣男子沉默须臾,眼里泛起丝难以名状的光芒,徐徐道:“五个多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只怕他难逃此劫否则,我想他早该杀回百丈崖,再闹个天翻地覆了”
白衣少女抬眼眺望巍峨耸立的孤寂雪峰,木然道:“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很难相信,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走”
蓝衣男子听出白衣少女话语里隐含的决绝,英俊孤傲的脸庞上流露出丝痛楚的讥诮,淡淡道:“如此,姑娘珍重”大袖拂衣上雪花,御风飘起越过对面的冰崖,消失在苍茫雪空中。
白衣少女自始至终没有看他眼,痴立半晌,似在埋怨,她低低道:“杨恒,你在哪里,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天地无言,回答她的依旧只有为雪伴舞的风,和崖下那条带走自己所有的大江。
不知何时,个年青人悄无声息地步雪行上崖顶,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抹足印。
青衫飘扬,他的俊脸犹如刀削斧刻棱角分明,双薄薄的嘴唇轻抿成略略上翘的弧线。眼睛里蕴藏的,是抹更浓更深的冷傲和抑郁。
远远地,他站定在白衣少女的身后,默默地,他注视她背影的眼神里忽然多了缕怜惜。
看到白衣少女慢慢地又向着崖边迈出步,他的剑眉微微扬,终于打破沉寂道:“水很冷,况且他不可能在这里的江底。”
白衣少女并未回头,漠然问道:“这几个月来,你直都在暗中跟着我”
年青人并不否认,冷冷道:“你何必非要干傻事”缓步上前,走到白衣少女的身边,道:“那天他是坠入这条大江中”
白衣少女的娇躯微颤,平抑起伏的心绪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如我陪你起找他”年青人语气平静,说道:“不管多久找到为止。”
白衣少女愕然侧目,年青人自嘲似地笑,说道:“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事实是,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可以有机会继续和他竞争你。”
白衣少女俏脸上的错愕之色徐徐消失,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无论他是生是死,你都绝不可能有机会。”
“绝无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绝对的事。”厉青原剑眉微扬,沉声道:“昨天,今天与明天,总会有不同。”说着,他的神情微动,朝下方的江岸边望去。
“嗖”束银色电光从青年道士的背心蹿出,血花四溅,失去生命的身躯在原地晃了晃终于仆倒在皑皑的雪地上。
“砰”斜刺里柄拂尘扫出,正击中那束银电。它发出声哀鸣,挣扎着跌入位站在岸边冰窟前的布衣少女怀中,却是条举世罕见的昆仑冰龙。
那布衣少女手捧冰龙,见它遍体鳞伤奄奄息,芳心好不难受,向着面前排道士央求道:“两位真人,求你们饶了它吧它只是头不懂事的畜生。”
半空中名皓首黄袍的老道收拂尘,飘落到另位老道身旁,老脸沉道:“这孽障伤人无数,贫道焉能容它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另老道也道:“两三日内昆仑山中即有大战,此处已成是非之地。小夜姑娘,你是明灯大师的门下,念在仙林脉同气连枝,贫道也不计较你庇护这孽障的错失。需知就在十几天前,它还伤了敝派三条人命。加上方才被它杀害的四位师侄,那就是七条了。你说敝派如何能饶它”
说话的这老道正是雪峰五真之的无缺真人。这雪峰派位列仙林四柱,与灭照宫共居于昆仑山中。但个在西,个在东,两者相差足有数千里。
虽说平日里正魔水火不容,却也各有所忌井水不犯河水,门下弟子从不轻易踏入对方的势力范围。只是今日无缺真人与师弟无动真人率十数名弟子出山迎迓远道而来的仙林同道,路经此处正遇见在外觅食的冰龙。番激战下冰龙连伤雪峰派三名门人,逃到了冰窟前。
雪峰二真穷追不舍,终于重创冰龙,眼看就要将它杀死,不想这布衣少女从冰窟里闻声赶出,为冰龙求情。
若是般人家的女孩儿,雪峰二真自可不理。偏巧这少女乃是瞽目神医端木远的孙女,更与云岩宗有莫大的渊源。故此两人也不便立刻动手驱逐,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要她离开。
说话间又有名弟子被冰龙透体穿过,当场毙命,怎不让这雪峰二真怒火中烧
小夜怀抱冰龙,指缝间金蓝色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它伤口里流淌出来,沾满了胸前衣裳,难过道:“小雪这么做,也是为求自保。”
她口中的“小雪”指的自然是这条冰龙了。大约七八天前,她夜宿冰窟,正巧发现与雪峰派众弟子大战过后,负伤逃回的冰龙,便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箱,替它医治。如此来人龙之间渐生感情,小夜实不愿见它命丧黄泉。
要说这昆仑冰龙,端的是天地宝,世间魔灵。如小夜怀中的“小雪”,乃是修炼了三百多年的条幼龙,长不过两尺,通体雪白,若非生有四爪,直与寻常白蛇无异。可便是这幼龙,实乃昆仑山中霸,平日里素喜以凶禽猛兽的肝胆内脏为食,而且生性好斗,因此山中魔兽远远见它,往往会避而远之,不敢交锋。
十几日前十几个昆仑雪峰派二代弟子出外采药时碰巧遇上冰龙,因贪图冰龙内丹,上前捕捉。结果三死两伤,到底还是让它逃掉。纵使今日有雪峰二真压阵,仍不免又有四个门人战死。因此不管小夜如何哀求,雪峰二真总是不肯答应。
就听无动真人喝道:“丫头,休得再罗嗦”拂尘抖卷向小夜怀中的冰龙。
小夜急忙抬手遮挡,拂尘“呼”地卷住胳膊,将她甩飞出去。
无动真人正要上前夺过冰龙,冷不防悬崖上方有人冷冷道:“恬不知耻”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可谁都晓得这话是冲着雪峰众道来的。那干年轻道士闻言纷纷仰面怒喝道:“谁在胡说八道,羞辱本门”
但见白衣曼舞,位绝色少女如凌波仙子般顺着冰壁冉冉飘落在小夜身前。
“石颂霜”无动真人目视白衣少女,惊愕道:“又是你”
石颂霜淡然道:“你们捉这条冰龙,果真是为门人报仇,还是要取它的内丹”
名雪峰派弟子怒斥道:“这与你何干”掣动仙剑朝着石颂霜咽喉刺去。
冷不丁面前青影闪,手中仙剑不翼而飞,跟着胸口麻已被来人抓住。
雪峰二真看得分明,眼见个青衣年轻人如神兵天降擒住门下弟子,两人近在咫尺竟是不及相救。无缺真人拔剑腾身,低喝道:“厉青原,放下我徒儿”
厉青原稳稳悬停,瞧着无缺真人刺来的仙剑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待剑锋距己已不到三尺时,突然拎起手中俘虏往身前挡。
无缺真人大吃惊,忙不迭剑往右偏,力往回收,总算没刺中。
厉青原唇角泛起丝蔑然,掌心运劲吐,将那弟子掷向无缺真人怀中。无缺真人伸左手接住,没等缓过劲来厉青原拧身欺近,记长河落日掌石破天惊朝他右肩拍到。
无缺真人左手抱着徒弟,右手仙剑还来不及回防,无奈之下侧身飘飞,勉力踢出左脚斜点厉青原掌心。
“砰”足掌交击,无缺真人声闷哼凌空翻滚数圈方自稳住,脸上血色霎那褪尽,放下怀中弟子,嗓音略带暗哑道:“受教了”
无动真人见师兄吃亏,面上怒色涌现道:“石姑娘,看来年之约未满,你又要和敝派干上了。就算石剑圣是你外公,凡事也都抬不过个理字”
石颂霜摇头道:“我没心情和你们说道理。这位小夜姑娘,你们谁也不准动她。”
无缺真人调顺内息,自忖纯论修为厉青原尽管厉害,亦未必能胜得过自己。只是刚才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才在众人面前丢了老大的个脸面。如果不将这场子找回来,往后此事传出,难免被仙林同道嘲笑自己居然在两三招间便败给了个二十多岁的小魔头。
他摆仙剑亮出门户,说道:“凭你们两个后生,就想在这里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江边遥遥有人声从风雪中送到:“那就再加上咱们夫妻两个如何”
众人闻声瞧去,远处的江岸上对中年夫妇同乘着头三角怪兽顶风冒雪迤逦行来。坐在后头的矮驼子相貌奇丑,手持缰绳怀里拥着位国色天香的黑衣美妇,乍看之下还当是踏雪寻梅的官宦人家。
无缺真人微觉凛然道:“这丑驼子来此作甚”扬声说道:“司马病,你也来多管闲事”
那三角怪兽在冰窟前停下,矮驼子端坐不动,冷声道:“你可知石仙子是什么人”
无缺真人愣了愣,笑道:“好啊,闹了半天你是想拍石凤扬和南宫北斗的马屁”
“你少放屁”司马病怒道:“老夫只会用毒,不会拍马。石仙子是杨兄弟的未婚妻,那就是我的弟妹。你想跟她动手,得先问过老夫的生不如死针”
无缺真人呆,问道:“你说的是云岩宗叛徒杨恒”
半年前楼兰会盟,杨惟俨石凤扬南宫北斗诸多仙林顶尖人物纷纷现身,与厉问鼎南宫北辰大斗场,其中便牵涉到杨恒厉青原和石颂霜这三个小儿女之间的婚事着落。雪峰二真亦尽皆在场,又岂会不知
无缺真人转念想道:“是了,这丑驼子受了杨恒的好处,如今报恩来了。”
假如单只司马病夫妻,他也不惧。可如果再加上石颂霜和厉青原,旦闹僵交手吃亏只怕难免。尤其是这司马病,为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惹恼了他,难保哪天这丑驼子不会潜上雪峰派下毒放药,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无动真人显也顾虑到此点,传音入密道:“师兄,我们奉命前往迎接神会宗的殷掌门行,实不宜节外生枝。”
无缺真人点点头,说道:“今日贫道尚有要事在身,不和你们罗嗦了。好在去年与石姑娘定下的战约,也只剩下三两个月。厉公子,司马郎中,就请两位届时同前往黄山始信峰,新债旧账咱们并了断”
厉青原不屑低哼,负手道:“悉听尊便”那神气显然就没把无缺真人这半带威胁的邀约放在心上。
无缺真人暗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总有天要让这小魔头知道我雪峰派的厉害”强忍住气转向司马病道:“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司马病搀扶妻子下了坐乘,慢条斯理道:“那很好。”
无缺真人知他也是应下来了,颔首道:“诸位,后会有期”拂袖起身,与无动真人往正北方向飞去。众门人救死扶伤,在后跟上。其中有个年轻道士不甘问道:“师傅,咱们就这么轻易算了,还有那条冰龙”
无缺真人“嘿”了声,道:“即知这孽障藏身之处,还怕它逃上天去不成”说着话众道飞远,地上的血迹也早被飘落的雪花覆盖得干干净净。
小夜抱着冰龙走上前来,感激道:“石姑娘,多谢你们帮忙。那黄山始信峰”
石颂霜看也不看她,打断道:“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小夜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中年美妇走近道:“小妹妹,你怀里抱的是条昆仑冰龙吧”
小夜轻轻“嗯”了声,司马病伸手在冰龙的额头虚点指道:“我来教你如何提取内丹炼制仙丹在这里开个口子,取出内丹风干保存。回去后将它放入用雄黄天麻菟丝子熟地黄等物制成的药酒里浸泡三十天,待内丹色泽发紫,再加磨碎,配以磁石石榴黄曾青丹砂等八石炼成丹丸,每日子时吞服颗,三十天后即可大功告成。”
小夜听了连连摇头道:“不不,我不要小雪死,它再乖不过了。”
那中年美妇微笑道:“小妹妹别害怕,他是故意吓唬你。我帮你起照料冰龙。”携着小夜走进冰窟,取出司马病秘制的灵丹妙药来救治冰龙。她虽未学过医,可毒郎中妻子的医术又岂是错得了的
中年美妇边替冰龙疗伤边问道:“小妹妹如何称呼,你独自来昆仑山做什么”
小夜听她语气温柔,又帮着自己悉心医治小雪,心底下股亲近之情油然而生。她自幼失孤,可说没有享受过日的母爱,如今听得中年美妇软语相问,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想着路上的风霜苦楚,两行珠泪潸然而下,呜咽道:“我叫小夜,来昆仑山是想找杨恒。”
“杨恒”中年美妇怔了怔,道:“你也认识杨恒杨兄弟”
小夜望了眼正在洞口和司马病叙话的石颂霜,幽幽道:“我和他很早便认识,后来又起在峨眉山法融寺里长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中年美妇讶异道:“原来你是云岩宗的弟子”
“不是的,”小夜道:“我没有亲人,所有直寄居在法融寺里,由明灯大师抚养长大。”
中年美妇大起怜惜之意,说道:“好孩子,别难过。我姓林,往后你便叫林姨吧。”
“林姨”小夜望着林婉容慈爱横溢的玉容,心头热乎乎的,略犹豫轻轻唤道。
林婉容心中也是暖。她和司马病历经磨难终成眷属,惟美中不足之处便是膝下无子。忆及二十余年前的那桩恨事,更是百感交集,注视着小夜梨花带雨的俏脸,不由升起缕母爱天性,轻抚她的肩头道:“好孩子,好孩子”念着念着,自己的眼圈竟也是红了。
司马病虽在和石颂霜说话,可妻子的举动颦笑无不尽收眼底,见状亦黯然心道:“要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事,咱们的孩子也该满二十岁了”平抑心绪叮咛妻子道:“婉容,小心别累着自己。”
林婉容粲然浅笑,说道:“你总把我当成病人看待。”
石颂霜见他们夫妇尽管外貌上判若云泥,在外人眼中无疑极不般配。可言谈举止间心意相连极尽恩爱,也算苦尽甘来,问司马病道:“尊夫人的病体可有痊愈”
司马病点点头,感慨道:“全赖杨兄弟舍命向厉问鼎讨来活死人丹的解药,拙荆的病症业已无碍。只是二十年来昏睡不醒,难免体质虚乏,我此来昆仑山,便是为采集几味珍稀药材为她进补。”
听到厉问鼎的名字,石颂霜情不自禁瞧向洞外伫立的厉青原,却没有说话。
司马病又道:“石姑娘,这几个月来你直在找寻杨兄弟”
石颂霜芳心恸,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说道:“你们也听说杨恒的事了”
林婉容轻轻声叹息道:“杨公子独闯东昆仑,剑撼百丈崖,挑战灭照宫四大护法五方山神,可谓虽败尤荣。此事轰动仙林,愚夫妇早屡有听闻。”
小夜正在为冰龙清理伤口,闻听此言心如刀绞,未干的玉颊又添珠泪,风吹到底还是滚落下来。她见厉青原还纹丝不动地屹立在洞外,洒落的雪花很快遮掩了他的眉目衣发,只有两缕白茫茫热气若有若无地从鼻孔里间或喷出。看上去就像是尊冰雕玉琢的塑像挺立在风雪之间,便劝道:“这位公子,你还是进来避避风雪吧。”
厉青原瞧都不瞧她眼,拒绝道:“不用。”
司马病看不顺眼,鼻中低哼道:“好心当作驴肝肺,有其父必有其子”
厉青原霍然扭头,两道冷厉森寒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激射在司马病的丑脸上。
林婉容怕他们二人又起冲突,忙引开话题道:“石姑娘,你可有杨兄的下落”
石颂霜眼神里流露出丝迷茫,黯然摇首道:“这么多天,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司马病又是阵踌躇,咬牙道:“杨兄弟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他竟不敢面对石颂霜的视线,三言两语将龙卷丹的事说了,苦笑道:“就算他没有被大魔尊打死,也绝活不过十天。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事说起来,老夫难辞其咎,心中愧恨委实无以复加。”
话音未落,突听小夜嘤咛娇呼,身子往后便倒。
林婉容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察看道:“她昏过去了。”轻捏人中,将她救醒。
司马病涩声道:“当然,龙卷丹的药性究竟如何,在此之前尚无人服食过,老夫说的也不过是推测而已,说不定也会有误。”
石颂霜静静地听完司马病的话,慢慢站起走到洞口,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婉容心中大感不妥,急道:“杨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未必就”
洞外的厉青原虽未说话,可双眼睛也已悄然注视石颂霜。
石颂霜抬眼眺望满空飞扬的大雪,喃喃自语道:“我曾与他立下誓约,起活,起死”
雪白色的身影蓦然拔起,在狂风中肆意飞扬,几与天地相融,穿越过弥漫咆哮的大雪,纵身跃入滔滔迸流的江心
林婉容失声惊呼,欲待拦阻哪里还来得及。忽地雪空里人影晃,厉青原似支离弦之箭,紧随着石颂霜也跃入江中不见了。
第二章 七仙子
司马病叫道:“坏了”马当先冲到江边,自责道:“我真不该告诉她这些”
小夜奔到他身后,举目搜寻石厉二人的踪影,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林婉容已镇定下来,安慰道:“不要紧,有厉青原在,石姑娘不会有事。”
司马病哼道:“你相信他”
林婉容沉吟道:“我有种感觉,厉青原和他父亲不大相同。”
司马病瞅了眼瑟瑟发抖望着江水发呆的小夜,迟疑道:“小姑娘,你不会也学她样跳吧”
不等小夜回答,林婉容上前搂住她有若斧削的肩膀,柔声劝道:“这里好大的雪,咱们回洞里说话。”半拉半拽着小夜往冰窟里走去。
司马病独自在江岸边伫立良久,不见厉青原和石颂霜回转,心道:“江流湍急,他们这下少说也要给冲出数十里。即使上了岸,也未必会折返这里。”
他挥袖掸衣衫上的皑皑雪花,正准备走回冰窟,突地目光微闪望向东方天际。
只见幕天席地的大雪中,艘紫香龙木铸成的巨舟乘风冒雪,正缓缓朝这里降落。
那巨舟长逾八丈,分为上下两层,加上舱底层,高过三丈,无桨无舵更不见外力牵引,飘浮在空中平稳轻盈,竟比行在水上更快。船头雕有尊青玉凤凰,三桅白帆迎风鼓胀,高高耸立,甲板上空荡荡没有个船夫。
司马病快步走进冰窟,说道:“外面来了艘凤凰岛的流云飞舟。”
“流云飞舟”林婉容惊讶道:“难道是画圣吴道祖来了东昆仑”
司马病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但这流云飞舟已八十年未在中土出现,此次渡海东来,只怕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林婉容看着魂不守舍的小夜,低叹道:“没想到咱们此行竟会遇上这么多事。”
司马病刚欲开口,猛然“砰”地记闷响,整座冰窟都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山岩上的积雪簌簌抖落,升起团白蒙蒙的雾气。
“见鬼,他们居然将飞舟停在了江边”司马病走到洞口,凝目监视。
这时流云飞舟已在距离冰窟不到十丈处的江岸旁稳稳着陆,群衣着鲜艳的女子从二楼的船舱里鱼贯而出,走上甲板四下眺望,叽叽喳喳地吵嚷不停。
其中个年纪稍长身着绿衣的女子说道:“咱们便在这儿歇会儿,等雪止了再走。”
旁边个圆脸的红衣少女问道:“丁师姐,万这雪下到晚上还不停,咱们岂不误了约定的期限”
那被称作丁师姐的绿衣女子道:“让四大名门的人多等咱们晚,又不是多大的罪过。风雪这么大,万伤着了飞舟怎么办师傅怪罪起来,我可吃不起。”
她们并未料到不远处的冰窟里会藏着人,故此谈笑风生丝毫不避形迹,加之司马病功聚双耳,顿时听得清二楚,不由惊诧道:“这绿衣女子好大的口气可仙林四柱将吴道祖的门下弟子请来昆仑山作甚”
又听个紫衣少女娇哼道:“丁师姐说得极是。咱们的凤凰岛鸟语花香,好比人间仙境。若非盛霸禅缠得师傅没奈何,只好答应帮忙,我们姐妹七人又何须跑到这冰天雪地的荒山野外来受罪也该让那些人等等咱们。”
司马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暗道:“四大掌门何等身份,那道圣宗神秀更是和吴道祖平起平坐的泰斗人物,你们几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恁的胡说八道。”
她身后名蓝衣少女拊掌娇笑道:“匡师妹此言甚合我心。不过嘛,听说此次祝融剑派亦有与会,到时候你可别埋怨咱们耽误了行程,累得你见不着爹爹。”
紫衣少女跺脚娇嗔道:“丁师姐你看啊,阮师姐就喜欢笑话我”
那丁师姐微笑道:“好啊,左右闲着无事。要不你们两人就切磋番。”
蓝衣少女摆手道:“我不来,丁师姐最是偏心不过。谁不晓得匡师妹最得师傅喜爱,入门时日虽短,可身修为出类拔萃,我阮媛媛甘拜下风。要切磋嘛,兴许只有丁师姐你亲自出马,才能胜得了匡师妹。”
司马病听她们接下来的交谈已与此行的主旨无关,便回转身来低声对妻子说道:“都是吴道祖的女弟子,咱们不必管它。”心中却在纳闷道:“那姓匡的女娃儿是谁人的女儿,难不成是祝融剑派的掌门人匡天正,又或他的兄弟匡天威”
林婉容不知怎地面色剧变,惊诧里隐隐藏着抹恐惧,老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听说画圣吴道祖唯美是从,连所收的弟子亦多为万里挑的美貌少女,这里头更以彩虹七仙女最为著名。”
“什么彩虹七仙女,夜郎自大孤芳自赏而已。比起你来,差得远了。”司马病嗤之以鼻道:“再说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故事,如今这些女子早该人老珠黄。”
林婉容听得丈夫称赞自己,收起心事道:“你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识羞。”
小夜怀抱沉沉昏睡的小雪,对夫妻二人的闲聊置若罔闻,凄然寻思道:“阿恒也不在了,往后我该怎么办不如回到峨眉,请明月神尼替我剃度出家,从今往后青灯古佛,再也没有烦恼”这样想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落在地上徐徐凝成冰霜。
正自入神之际,小雪苏醒过来,下意识地呻吟出声。
流云飞舟上那正在赏雪的七个女子登时停住话声,阮媛媛低咦问道:“你们听见没有,好像有什么野兽在叫。”
绿衣女子伸手指道:“应该就是从那座冰窟里传出的声音。”
红衣少女问道:“丁师姐,你见多识广,可有听出这是什么野兽的吼声”
绿衣女子笑道:“这哪里听得出来,叶师妹可难倒了我。”
紫衣少女秀眉微扬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留在船上也无事可做。”娇躯展如乳燕投林,直奔冰窟而来。
那红衣少女和阮媛媛齐声叫道:“匡师妹,等等我”也飞身赶来。
紫衣少女在冰窟前落定,不意洞内人影闪有个面容奇丑的矮驼子步了出来,神色冰冷道:“你们要做什么”
紫衣少女不防洞里有人,往后退开三步手按腰间悬着的玉箫道:“你是谁”
红衣少女和阮媛媛亦赶至紫衣少女身边,三人呈品字形站定。阮媛媛往洞内扫,惊喜道:“是昆仑冰龙”
话音未落,船上的绿衣女子已叫道:“三位师妹小心,此人是毒郎中司马病”说着话和另外三个身穿橙黄青云裳的貌美少女飘身迎上。
司马病双眼上翻望着纷纷洒洒的大雪道:“即知老夫之名,还不快滚”
那红衣少女闻言柳眉倒竖,娇喝道:“呸,毒郎中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谁”
阮媛媛也叫道:“各位师姐妹,师傅说过毒郎中司马病生性残忍狠毒,咱们可不能让昆仑冰龙落入他的手里。”
“对”青衣少女附和道:“他鬼鬼祟祟地躲在洞里,看就不怀好意”
几个少女七嘴八舌,竟让司马病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林婉容见双方要闹僵,忙上前道:“诸位姑娘多有误会,愚夫妇不过是正巧在这洞中躲避风雪罢了。”
绿衣女子老成持重,心思缜密,问道:“那么我们刚才的谈话你们也是听见了”
以司马病平素的脾气,这班丫头片子如此无礼,不毒倒她三五个决不罢休。可念及此来是为妻子寻找滋补草药,洞里还另有位需人照料的小夜,实不宜立刻翻脸动手,和画圣门人结下仇怨。
他强忍怒火说道:“你们的事,老夫毫无兴趣,请吧”
阮媛媛急道:“不好,丁师姐这妖人定是偷听到了咱们的说话。谁晓得他和杨老魔是不是伙儿的,万走漏了风声可不怎么好”
司马病闻言心头省道:“敢情闹了半天,她们都是冲着杨惟俨来的只是仙林四柱何须求助于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片子”
只听绿衣女子道:“既然如此,就先将这三人并拿下,回岛后交给师傅发落”
林婉容道:“这位姑娘,我们和杨惟俨非亲非故,你们莫要多疑。”
阮媛媛不屑道:“你是司马病的老婆吧,夫唱妇随,也不是什么好人。”
司马病见她辱骂自己的妻子,哪里还忍耐得住,低喝道:“好胆”
阮媛媛自幼生长在凤凰岛,自以为天下修仙之士,除去三魔四圣,便是她们七姐妹为尊,连四大名门也不放在眼里,更不必说个恶名昭彰又老又丑的毒郎中了。她浑不畏惧道:“吓唬谁呢,姑奶奶可不吃这套”翻手亮出背后的玉琵琶。
然而没等摆开动手的架势,她遽地感到双脚麻,两股冰冷的寒气顺着双腿往上飞速攀升,所过之处片麻木没了知觉。
骇然之下低头看,脚边的雪地上不知何时泛起滩淡淡的墨迹,隐隐有轻烟往上升腾,随风渗入了自己的腿脚。
绿衣女子面色微变,出指凌空点击,“嗤嗤嗤”封住阮媛媛的环跳岤道:“好个毒郎中,竟敢暗箭伤人”
红衣女和青衣女齐声娇叱,出飞钹出二胡,分从左右攻向司马病。
司马病岿然不动,双袖鼓荡如风向前拂,“呼”地声空气里黄尘弥漫,飘散出刺鼻的辛辣之气,瞬间冰窟前黄雾滚滚,伸手不见五指。
红衣女稍稍吸入丝,顿感头晕目眩手足发软,惊叫道:“有毒”急忙屏息凝身,舒展灵觉找寻司马病的踪迹。
突然左首雾气翻,司马病闪身而出,挥掌拍向她的左肋。
红衣女想也不想,拧身出掌招架。“啪”地双掌交击,股冰流迫体而入。她暗叫声不好,眼角余光扫过玉掌,已是乌黑如墨。惊怒交集之间,司马病身子借力飞退,又藏进了浓烈的黄雾里。
紫衣女见势不妙,扬声道:“大伙儿先退出来,莫要受了他的暗算”
众少女闻声心神定,纷纷飘飞而出,落在了黄雾之外。那黄雾凝而不散,笼罩洞口,司马病缓步从中走出,负手而立。
紫衣女取出两颗师门秘制的解毒丸给两位中毒的同门服下,怒道:“臭驼子,真当咱们奈何不得你阮师姐,叶师姐退下逼毒,咱们用羽落仙曲对付他”
她的资历应是七名女子中最浅的个,可说起话来自有股威严,连绿衣女子都惟命是从,取出张古筝横空架于双膝上,率先弹拨起来。
紧跟着橙衣女的腰鼓黄衣女的短笛青衣女的二胡和紫衣女的洞箫依次响起,乐声飘渺优雅直上云霄,令闻者心旷神怡,如饮醇酒。
不多时小夜原本苍白的双颊转为桃红,呼吸急促道:“我我难受得很,别弹了,别弹了”
林婉容赶忙伸手按住她的背心,输入股真气指点道:“抱元守,调匀呼吸。”
小夜心头烦闷稍减,可体内的真气依旧像脱缰的野马般随着乐曲的音律起伏四处激荡乱窜,股股的恶心感直冲胸臆。
洞外的乐曲调门逐渐拔高,那悦耳的器乐声传入三人耳朵中,竟似催命的阎王帖。盏茶不到的工夫,林婉容亦渐渐坚持不住,头顶轻烟腾腾升起。
司马病情知这么下去,自己或可支撑,但洞里的妻子和小夜势必要被羽落仙曲打成重伤,轻则神智错乱,重则走火入魔香消玉殒。
他声长啸道:“看打”弹指射出五缕“碧海青天夜夜心”。孰料碧色的烟缕甫迫近五个少女的身前,就被堵无形气墙阻截,剧烈翻腾往四下褪淡。
司马病长身而起,手持生不如死针扑向绿衣女子。那绿衣女子悬空盘坐不动,左右两侧的同门自袖口里“嗖嗖”射出青橙两条丝带,缠向司马病双腿。
司马病双腿连踢避过丝带,突觉背后劲风横生,条紫色丝带迂回而至。
他侧身出掌,“砰”地击在紫带上。丝带翩若惊鸿翻转而回,司马病的身子也被震得摇晃下沉,去势殆尽。
他凛然心道:“这紫衣丫头好厉害”念未已,黄带与绿带又双双袭到,时五彩缤纷的光影飘纵交织,将他团团围住。
司马病霍然发现,这五名少女或站或立错落有致,俨然便是座变幻无方的五行法阵。自己深陷其中,莫说攻敌,就是自保都大为不易。
这般激斗了约莫二十余个回合,五条丝带形成的包围圈缓缓内收,不断压缩司马病闪展腾挪的空间,那羽落仙曲更是讨厌之至,激得他气血浮动,心神不宁。屡次要运毒功伤敌,都被雄浑跌宕的罡风挡回。
林婉容心悬丈夫,拔刀跃入战团道:“各位何以苦苦相迫”
紫衣少女冷笑声,袖内丝带飘舞更疾,竟丝毫不影响双手吹奏玉箫。
小夜失了林婉容的助力,愈加难以抵御羽落仙曲的攻击。她吁吁娇喘扶着冰壁站起身,勉力祭起碧血丹心珠,蓬剑芒射向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猝不及防,身前的护体罡气被剑芒穿透,急忙手抚琴弦“铿铿”连响,自弦上弹射出数道碧光,“啵啵啵”挡下剑芒。只是心念微分,琴弦便断了根。
后面的红衣女已将毒气迫回手掌,却无法进步拔出。瞧见小夜祭起碧血丹心珠,伤了师姐的璇沙古筝,禁不住勃然大怒道:“臭丫头”右臂扬,打出飞钹。
小夜忙驭动碧血丹心珠,簇簇剑芒击在飞钹上火星四溅。红衣女腾身追上,抓住飞钹飞袭小夜,只当她是毒郎中司马病的女儿。
小夜惊慌后退,惊叫道:“不要”阵手忙脚乱碧血丹心珠的威力亦大减。
红衣少女运钹拨打剑芒,眉宇煞气闪现道:“我看你往哪儿逃”袖口红丝带电掠而出,往小夜玉颈锁去。
小夜拔剑抵挡,被丝带缠扯立时脱手。红衣少女的飞钹当空砸到,心道:“看她是个小姑娘,我也不伤她性命,先拿下了再说”
小夜背后硬已退到洞底,花容失色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眸。
忽然蓬奇异的金光自眼前亮起,有个声音低语道:“我帮你打她,出掌”
小夜心慌意乱,茫然中不由自主地推出左掌。
“呼”股沛然莫御的罡风从身边拂过,耳听“噗”地声,那只砸向小夜胸口的飞钹竟硬生生折返回去,反切进红衣少女的左肋。
红衣少女痛呼出声,望着小夜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小夜诧异地睁开眼睛,就见那团金煌煌的光雾居然是从临近洞口的左侧冰壁里发出,回想方才说话之人的嗓音,芳心砰然狂跳道:“阿恒,是你么”
红衣少女也觉察到异常,拔出飞钹惊疑不定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洞里的金光越来越浓,个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道:“恃强凌弱,欺负良善,你觉得很有光彩么”
红衣少女找不到说话之人的藏身处,银牙暗咬道:“姑奶奶不信邪”鼓足余勇,再次奋身挥钹击向小夜。
“砰”洞里的金色雾光蓦然凝缩成团,重重撞在红衣少女的飞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