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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6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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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灯大师悠悠道:“或许还有天心池的命运,也将见分晓。而你我,则不必等那么久。”

  盛霸禅不置可否地微微笑道:“我请严兄看样东西。”手腕抖动,指尖有串线绳轻轻泄落,只护身符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明灯大师的眼眸里燃起簇光火。在默默地端详护身法许久之后,他眼里的光火又渐渐地熄灭,恢复于明净,从容道:“盛兄好手段。”

  当意外得知小夜竟是明灯大师亲生女儿的消息后,盛霸禅登时改变了原先的主意,微笑道:“看来今晚盛某不必再领教严兄的周天十三式了。”

  明灯大师没说话,从腰间拔出破蒲扇,举在面前轻轻地吹。“呼”扇面簌簌吹落,他的手中只剩下根光秃秃的扇柄。

  盛霸禅的笑意冻结在唇角,眼睛眯成两条线,像是对尖细锋锐的针芒仿佛想刺透对面这个人的心头,却失望地发现自己无所获。

  他将护身符抛向明灯大师,低叹道:“严兄,你何苦如此顽固不化”

  明灯大师用扇柄挑起护身符上的线绳,缓缓伸手将它握入掌心,沉静地说道:“这句话也是我想请教盛兄的。”

  两人齐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彼此的目光无声无息地交织激撞,迸溅出串串无法用肉眼看到,却又真实存在的猛烈火花。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林间的风忽然停了。空气在凝固,在冻结,枝头的花苞瑟瑟颤落,满地的嫣红,也沾映了两人的衣衫。

  明明没有了风,盛霸禅的袖袂凝束猎动,向前飘送。蓬暗红色的光雾从他的体内冉冉蒸腾升起,像个半透明的罩子笼定全身,原本凹陷的双目此刻显得越加深幽难测,隐隐流动着骇然的光芒。

  明灯大师的身躯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看上去仍是那样的悠闲轻松,然而全身的衣袂都在向后飘荡,发出瑟瑟的微响。有丝丝缕缕的青烟从脚底嫋嫋而上,集丝成束萦绕在他的身周,忽而鼓荡忽而凝缩,宛如起伏不定的波涛。

  双方的心神与功力,都在渐渐臻至巅峰,彼此用无孔不入的灵觉搜索着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哪怕是细微到极致的破绽,斗智斗勇也斗耐心。

  身为仙林正道两大超卓高手,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决斗不可避免。

  只是盛霸禅未曾料到,明灯大师的禅功竟然精纯至此,在获悉爱女被掳的消息还不到须臾的时间里,便已完全沉静下来,将所有身外之事轻轻卸下,进入到物我两忘的空明心境中。

  这样的敌人,是真正的可怕他不会轻易被激怒,也不会轻易被打动,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无欲无求的禅心和自我圆融的斗志。令人感觉到他的肉体,他的精神,赫然是那样的不可摧毁,不可击败。

  却说真禅和西门美人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双双留下兵刃溜出客栈,在漆黑的夜幕掩护下往天下观的方向御风疾驰。

  他们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客栈里又发生过什么事,令他们后悔终生。

  尚未到天下观外,两个人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山上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渐渐放缓了身速借助山势林木的遮掩,向前方潜进。

  在距离天下观外墙大约三十丈开外的地方,两人暂时潜伏了下来。因为前方的守备明显加强,如果硬往里闯,随时随地会成为天心池弟子练功的活靶子。

  西门美人虽然娇悍,可也不是笨蛋,双黑漆漆地大眼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景状,低声问道:“小和尚,你有什么法子混进去”

  真禅没有回答,聚精会神地关注许久,才用手在地上写道:“别急。”

  西门美人没好气地道:“你不急,就这么傻待着,等到天亮也进不去。”

  真禅神秘地笑了笑,继续用手指写道:“你不要紧了吧”

  西门美人愣了愣,才晓得真禅是在问自己司马阳的事。她不愿这小和尚看出自己心里的软弱,娇哼道:“要你管,本姑娘现在的感觉好得很。”

  真禅晒然道:“那你干嘛跟桌子过不去”

  西门美人嘟着嘴道:“我是气不过爹爹的怪话,跟司马阳的死活没点儿关系。”

  真禅欣然道:“那再好不过,司马阳不是好人,我原本还怕你会吃亏。”

  西门美人脱口反诘道:“他不是好人,那你就是好人了你占我的便宜还少了”

  她的话出口立刻感到失言,可已经收不回来了,羞赧之下又低骂道:“坏和尚”

  真禅的心莫名地砰然跳。黑夜里的西门美人朦胧而美丽,近在咫尺的俏脸上有层皎洁如月的玉光在流淌,带着玫瑰花芬芳的女儿香钻入鼻孔,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座同样幽暗的饮冰室。

  就在两人默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之际,后方的草丛发出微响,林婉容现出身影低声道:“你们两个害得我好找,赶紧回客栈去”

  她的话音未落,阵夜风从山岗上刮起,顿时草木皆惊,宿鸟惶鸣,几头巨大的夜枭冲天飞起,掠过林梢射向黑暗深处。

  真禅突然抓住西门美人的藕臂,提身疾起,借着风势吹送埋身急进,穿越过密布在观外各处的守卫视线死角,跃上株墙外的古木,身子收放犹如弹簧,已翻到墙内,顺着墙壁滑落到近处的排雪松上,又立即伏下不动。

  这连串的动作兔起鹘落没有丝毫的停顿迟疑,西门美人就像个牵线木偶被真禅带着,稀里糊涂已进到观中。她心里破天荒地对这小和尚生出了缕钦佩之情,寻思道:“我说他刚才在外边为啥对着观墙发呆,原来早都计算精准了。”

  刚想到这儿,林婉容如影随形地追到,无可奈何地传音入密道:“你们啊”

  西门美人挣脱真禅的手握,也用传音入密问道:“林姨,你怎么也跟进来了”

  林婉容先从袖口里取出奇形双刀递给西门美人,又将背上的乌龙神盾解下交还真禅,苦笑道:“我就猜到你们不肯回头,只好把兵刃也带来了。”

  西门美人眉开眼笑,喜滋滋将奇形双刀纳入袖中,说道:“林姨,你真好。”

  真禅见状,心里笑道:“其实林姨也放心不下司马郎中,只是嘴上没说罢了。”

  西门美人打量观墙内情景,问道:“小和尚,你说杨恒的娘亲会关在哪里”

  真禅摇了摇头心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晓得”忽然省,才察觉方才西门美人是用少有的商量求教语气而非凶神恶煞般的命令吩咐,在和自己说话。

  林婉容的仙林阅历虽也不算丰富,可比起真禅和西门美人来已是不知胜出了多少,沉吟说道:“咱们想法子抓个资历辈分较高的天心池弟子,向他问讯。”

  西门美人根直肠子通到底,苦恼道:“这些人脸上又不写字,本姑娘怎么知道哪个辈分高,哪个资历浅”

  真禅差点没笑出声,千辛万苦地憋住,比划道:“胡子长资历深,头发长见识短。”

  看真禅比划的前半句话,西门美人也觉得颇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等真禅打出后半段手语,她时没反应过来,又连点了两下头,这才猛然醒悟,柳眉倒竖道:“你敢取笑本姑娘,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若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险地,真禅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忽然觉得有时候西门美人生气的模样也挺有趣可爱。

  林婉容暗叹声,劝道:“你们两个都别闹了,那边有人来了。”

  真禅和西门美人齐齐噤声望去,就见三名天心池的守卫顺着观墙自东而西巡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道士,后边跟了道俗两名年轻弟子。

  西门美人寻思道:“看样子这中年道士的身份要高些。”有心向真禅求证,迅即想到自己刚刚被他取笑过,不由赌气道:“哼,待会儿我定要让这小和尚知道,本姑娘的见识不短”

  真禅悄悄向两人做了个手势,表示那名中年道士由自己来对付。他小心翼翼地摘下颗松球,等到那三个人走到树下时,指尖运劲向侧前方疾弹而出。

  三名天心池的守卫下意识地回头观瞧,真禅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从树上飞掠而下,左手捂中年道士的嘴巴,右手快逾飞电封住对方经脉。中年道士猝不及防,软倒在真禅的怀里,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再看西门美人和林婉容也分别制住了其他两名天心池守卫。三人齐动手,将俘虏挟持到雪松后。西门美人拔出刀来,架在中年道士脖颈上,努力做出凶恶神情,低声道:“老实点儿,不然休怪姑奶奶的心狠手辣快说,明昙关在什么地方”

  可等了片刻,那中年道士面孔涨的通红,硬是没从嘴里吐出半个字来。

  西门美人自觉很没面子,羞恼道:“你以为姑奶奶是在说笑”

  真禅在旁古怪笑,探指解开中年道士的哑岤。西门美人脸红,这才知道人家实在讲不出话来,低喝道:“想要活命的,就老实交代”

  中年道士呼呼喘了两口粗气,冷冷瞪视西门美人,突然纵声喊道:“快来人,有敌”真禅惊,赶在西门美人落刀之前,掌拍昏中年道士。

  然而四周的守卫已经被这呼喊惊动,警讯此起彼伏地响起,十数道人影从暗处掠出,向着雪松林方向扑来。

  林婉容花容微变道:“不好,快撤”掣出刀来马当先跃身冲向观墙外。

  她的身子高越过高墙,迎面名天心池弟子即已扑到,手持仙剑疾刺过来。

  林婉容挥刀架开仙剑,目光扫就见真禅和西门美人也被赶来的守卫截住,心头沉猛攻三刀,“噗”地斩伤面前那名天心池弟子的左肩。可不等她缓上口气,观墙外更多的守卫迅即赶至,顿时陷入了苦战之中。

  那边真禅和西门美人背靠背抵挡着十余名天心池弟子的围攻,慢慢靠向林婉容。

  西门美人边砍杀,边怒道:“臭和尚,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真禅心里委屈,手上却没闲着。

  两人接连打倒五六个守卫,与林婉容汇合到处,奋力向外冲杀。

  但那些天心池弟子委实悍勇,人数也是越打越多。林婉容和真禅又都不愿轻易痛下杀手,只西门美人发了性子连伤两名护卫,靠着观墙苦斗。

  好在天心池的长老级高手或随盛霸禅去了神藏峰,或把守老君坛唯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擅离,前来围捕真禅三人的大多是些二代弟子,只有少数几位霸字辈高手。饶是如此,也逼得三人进退不得难以脱身,被层层叠叠地围困在正中央。

  战至半盏茶时分,天心池又有两位霸字辈的长老人物闻警赶来,三人更见吃紧。

  斗到酣处西门美人突然嘤咛痛呼,左臂负伤被打倒在地。名天心池弟子趁势抢步上前,挥动仙剑斩向她的胸脯。

  真禅大吃惊,偏偏教霸字辈的位长老死死缠住无法分身,情急之下运起魔功,左手食指凌空虚点,射出束碧血花。

  那天心池弟子不识其中厉害,撤步挥剑挡隔。“砰”血箭炸碎仙剑爆绽开来,将他上半截身子轰得血肉横飞,立时死于非命。

  众弟子见同门牺牲,无不悲愤交加,个个同仇敌忾杀向真禅。

  真禅眼见那个天心池弟子被碧血花炸得粉身碎骨,也是呆,心中起了愧疚之情,便不愿再施展魔功,挥动乌龙神盾且战且退,护住西门美人。

  但此刻众天心池弟子已杀红了眼,掌风剑刃齐齐往真禅和西门美人身上招呼。真禅奋力招架,终是百密疏,自己的大腿上也捱了剑,往后踉跄靠倒在围墙上。

  西门美人左手已无法持刀,便用单刀架开劈向真禅的两柄仙剑,叫道:“小和尚”

  名矮墩墩的天心池长老趁虚而入,“砰”地铁掌斩中西门美人腰肋。西门美人“哇”地喷出口淤血,靠倒在真禅身边,娇喘道:“小和尚,我要死啦”

  真禅看到西门美人苍白的脸庞,看到那名天心池长老不依不饶又掌向她劈到,看到林婉容浑身浴血命悬线,胸中腔热血猛地,轰然冲上头顶,耳朵里再也听不到金戈铁马的厮杀呼喊,只有个声音在心里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天之仁,天之仁”

  第七章 陷阱

  “轰”股冰冷的情绪在他的体内充盈激荡开来。他的眼睛蓦然变得寒冷而沉静,望着那名天心池长老不断迫近变大的铁掌,毫不犹豫地抬手点出。

  “轰”血光迸溅,像盛开在夜色中的鲜红牡丹花。那名天心池长老的右臂齐肘以下化为齑粉,惨哼声飞跌昏死。

  真禅目无表情,脸上再看不到丝的愧疚和怜悯,像是全力开动的杀戮机器,束束碧血花竞相绽放,将个又个天心池弟子送上有去无回的黄泉路。

  西门美人背靠高墙吁吁娇喘,突然发现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她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肢体横飞的惨烈景象,心中的震撼与惊愕着实无以复加。

  这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胆小怯弱,逆来顺受的云岩宗小和尚么

  而此刻在战团中,也只剩下了三名天心池霸字辈高手在高呼酣战,其他的年轻弟子纷纷退避到十丈开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突如其来的这切。

  警讯再次响起,他们不得不向观中请求更多的支援,更多的长老级高手。

  然而这里的警讯还没有停歇,从老君坛方向却传来了更加急促高亢的示警啸音。

  就在众人为之惊的刹那,真禅口中发出低沉冷厉的吼声,咬破舌尖喷洒出蓬殷红血雾。“呼”光焰灼天,好似烧着了半边夜幕,也映红了人们的脸。

  “啊”三位天心池长老似火球般滚落在地,双掌运劲拼命拍打衣发上的火苗,门人弟子也急忙奔上帮忙,时阵脚大乱。

  真禅探臂揽住西门美人,与林婉容双双拔地而起,再接连射出两束碧血花生生杀开了条血路,冲出重围隐没在黑黔黔的山林中。

  他路御风狂奔,身后追兵的喊杀声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稀疏。忽然身子沉,摔跌在林间松软的枯叶堆上,正将西门美人压在身下。

  西门美人的伤口被真禅这么压,不由疼得眼前发黑,“哎呦”惨叫出声,怒道:“小和尚,你又搞什么鬼”

  话出口,她立刻感觉事情不对劲儿。真禅双目紧闭,口鼻中喷出缕缕浓重的血气,面色惨淡若金,动不动地趴在她的身上。

  “小哑巴”西门美人着急起来,双手抱住真禅娇躯侧翻,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连声呼道:“喂,你醒醒,醒醒”

  林婉容从后赶到,搭住真禅脉搏道:“他失血太多,昏了过去。”将颗红色丹丸塞入他的口中,喘息道:“此地不宜久留,抱着他走”

  西门美人省,强忍身上伤痛抱起真禅,跟在林婉容身后往山下撤退。

  她路飞驰,不停打量真禅状况。也许是药力行开的缘故,真禅口鼻中喷出的血气渐淡,但是脸色依旧苍白得怕人,沉甸甸的身子压在她的臂弯里没点反应。

  她的心七上八下,越想越害怕,忍不住问道:“林姨,他会不会死”

  林婉容安慰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西门美人听了心下稍安,立时生出埋怨道:“臭和尚,死和尚,居然要本姑娘抱着你赶路。你给我等着,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

  奔出二十多里,林婉容收住身形四下打量道:“咱们在这儿歇会儿再走。”

  话音刚落,西门美人已屁股坐到地上,也顾不得先看自己的伤势,低头仔细打量真禅,叫道:“林姨,他怎么还是没点儿动静啊”

  林婉容俯身观瞧,先是怔了怔,随即脸上露出丝奇怪的表情,说道:“西门姑娘,真禅小师傅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西门美人脑袋“嗡”的声,惶急道:“你不是说过,他没事吗”

  林婉容面色凝重,回答道:“他的血流得太多了,这补血丹恐怕也无济于事。”

  西门美人把抓住真禅肩头用力晃动道:“小和尚,你醒醒你可别死啊,听见没有本姑娘命令你不准死你要是敢违抗,我我”“哇”地声哭了出来,心绪激动之下丝毫没有发觉真禅的眼皮动了动。

  林婉容道:“西门姑娘,不急着哭。真禅小师傅可能还是有救的”

  她的话尚未说完,西门美人已叫道:“对,他的血不够,我有我有很多很多的血可以给他”说着抬起皓腕张嘴咬落。

  林婉容忙把握住她的手腕,道:“不必如此,可能有更好的办法。”

  西门美人六神无主,眼泪汪汪地紧忙问道:“什么办法”

  便听林婉容传音入密道:“你试着在他腋窝下推揉数下,或许有用。”

  西门美人将信将疑,伸手探到真禅的腋下,依言运劲推揉。还没揉到两三下,真禅身躯猛地颤,睁开眼睛咧嘴笑起来。

  西门美人心中先是喜,继而明白了其中奥妙,又把将真禅推到地上,又羞又气道:“坏和尚,看姑奶奶饶得了你”

  真禅摔得呲牙咧嘴,双手忙比划道:“我是刚刚醒,刚刚醒”

  西门美人羞恼交加,哪顾得了林婉容在旁,跨步坐到真禅腰上,饱以顿粉拳。

  真禅呀呀抱头求饶。林婉容也替他解围道:“你再打,他可真要昏过去了。”

  西门美人气呼呼收住拳头,却不放开真禅,哼道:“林姨,你为什么帮他来耍我”

  林婉容含笑道:“刚才你为什么又掉眼泪又咬手腕,慌得没了主张”

  西门美人眼正瞧见真禅竭力转头望向自己,心虚道:“坏和尚,看什么看,你不准看我”

  真禅笑嘻嘻地坐起身,林婉容转开话题问两人道:“你们适才有没有听见老君坛方向也有警讯响起”

  西门美人“啊”了声道:“会不会是我爹妈和司马大叔被发现了”

  林婉容没有回答,目光眺望天下观方向,却知此刻自己惟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次,西门美人没有猜错。就在真禅突发神威,携着她与林婉容突出重围的同时,桐柏双怪和司马病正在老君坛的二楼上展开场惊心动魄的激烈厮杀。

  这老君坛乃天下观重地之,高有三层,外圆内方,每层都有房屋十数间。

  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司马病周身的毒物如鱼得水,迫得对方高手不敢靠近。西门望在左,东门颦在右,护持着司马病冲破底楼守卫的层层拦截,杀上了二楼。

  这三人都是仙林怪杰,平日里独来独往互不买账。只因均曾身受杨恒恩惠,才凑到起同心协力营救宋雪致。虽然是首次合作,却也各尽其能相得益彰。

  尽管明灯大师有言在先,劝三人审时度势量力而为。但桐柏双怪也好,司马病也罢,都是极其自负的魔道翘楚。如今盛霸禅远赴神藏峰对决明灯大师,宗神秀也被剑圣石凤阳拖住,点数天心池上下千余门人,还怕谁来故而眼见得行踪暴露也不退走,索性鼓作气硬闯老君坛。

  当下三人奋勇争先冲上二楼,踹开扇扇屋门搜寻明昙,却是不见她的踪影。

  司马病声招呼,与桐柏双怪并肩携手又向三楼杀去。西门望挥舞魔斧砍翻数名守卫,腾身跃上楼梯。正在立足未稳之际,头顶上罡风大作,有人掌拍来。

  “砰”西门望与那人对了掌,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踏碎两级石阶。

  那人也是身躯微晃退出步,赞道:“好掌力”见西门望巨斧劈到,反手掣出背后仙剑“叮”地架开,“啊哈”声叫道:“敢情是你这老怪”

  西门望也认出这矮墩墩的秃顶老者便是天心池著名耆宿“神照剑仙”千百会。他与“剑光寒十四州”秋梧桐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想必三楼就是由此二老镇守。

  西门望魔斧横扫,连攻对方下盘。千百会居高临下俯身不便,深吸口气身形如柳絮般往后飞飘,口中叫道:“咱们到楼上来打”

  此举正合西门望之意,毫不犹豫地挥斧冲上三楼道:“你奶奶的谁怕谁啊哎哟”

  却是守在楼梯口另边的秋梧桐出掌侧击,险些拍中西门望的左肋。

  西门望火冒三丈,瞅准秋梧桐的红脸膛举斧通猛劈,大骂道:“王八蛋,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老子非得把你的酸枣脑壳砍成两爿”

  东门颦见丈夫差点受伤,也是怒从心起,叫道:“师兄言之有理,咱们打他”挥动魔斧与西门望联手施展开“天作地合斧”夹攻秋梧桐。

  千百会叫道:“哎哟,你们两个打个太不成话。师兄,咱们并肩子上”

  四个人翻翻滚滚在楼道里斗作团,大呼小叫此起彼伏,端的好不热闹。

  司马病放出团黄色毒雾封住楼梯,将追兵堵在楼下,也跃身上了三楼。

  他见桐柏双怪力拼光照二老时半会儿胜负难分,便举目打量三楼的布置。

  只见整个楼层只有脚下的楼梯口与外界相通,楼道对面的屋门紧闭,也没上锁。

  司马病侧身掠过战团,推开房门定睛往屋里瞧去,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手足被长链锁定,高高悬吊在横梁下方。

  他心头喜,又暗自愠怒道:“天心池还自诩是什么名门正派,对待囚犯的手段也不外如是”上前两步唤道:“杨夫人”

  那白衣女子似已昏死过去,没有应答。司马病腾身而起,双手抓住锁在她右腕上的链条运劲扯,“叮”地脆响长链绷直,并未断裂。

  司马病微皱眉正要另行设法,猛然心中隐约感觉到丝不妥。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女子的双手突然从镣铐中脱出,右手亮起柄短剑风驰电掣般向司马病的胸口狠狠扎下

  “嚓”只断手激飞上天,远远地跌落在黑夜的樱树林中。

  盛霸禅低声痛哼,左手捂住鲜血淋漓的断腕退靠到株樱花树前。落英缤纷,洒落在他雪白的袍服上,豆大的冷汗缓缓从鼻洼鬓角渗了出来。

  慢慢地,他的双袖衣上也泛起殷红的血色,双臂裂开道道细小的血口,经脉由于承受不住巨力的冲击而旧伤复发,霍然迸裂。

  他的目光依然冷厉深沉,却掩饰不住心底的惊讶,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败在严崇山手下,更无法接受自己右手断落的事实。

  多年以来,他的心中都以仙林四柱第三人自居。除了业已圆寂的空照大师和本派的掌门道圣宗神秀,包括明镜大师殷长空无极真人在内,已是目无余子。

  然而今夜战,他不仅败了,而且双臂经脉二次迸裂,同时失去了右手。即使治疗及时,重将右掌续接上,身惊世骇俗的修为亦将大打折扣,从此沦入二流。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今夜惨败于严崇山剑下而对他产生的打击,较之当日受辱于杨恒掌中,甚而犹有过之。

  但明灯大师亦付出了相当可观的代价。他被盛霸禅的圣谛神掌击断了两根肋骨,其中根险些扎穿肺叶要了性命。他抚胸剧烈地喘息,血沫不停从唇角逸出,每次呼吸都像在忍受着非人的酷刑。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下神藏峰,只要盛霸禅声长啸,埋伏在峰下的天心池高手就会拥而上,将他乱刃分尸。但他的心中了无惧意,反而像是获得解脱了般的轻松,扔了手中那截扇柄,费力地解下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两口。

  火辣辣的烈酒刺激得他五脏六腑猛烈翻腾,痛苦地猛咳着,呛出大口大口血泡。

  这时候盛霸禅的心神渐渐恢复了冷静,沙哑的嗓音道:“你伤得也不轻。”

  明灯大师坦然笑道:“不错,若非你的双臂受损,贫僧未必能赢。”

  “你能这么说,足见心胸磊落。”盛霸禅寞然笑了笑,奇怪的是他的神色间并无太多的敌意与仇恨,“承蒙你手下留情,没有要了盛某的性命。”

  “不用谢我。”明灯大师也笑了笑,说道:“见你活着,说不定山下的人还能饶我命。同归于尽的蚀本买卖,和尚我从来不做。”

  盛霸禅摇了摇头,说道:“空照神僧有你这样的传人,亦可含笑九泉了。如果你还走得动,可以离开了。我保证山下的同门不会阻截。”

  明灯大师点点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其实站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盛霸禅。

  个阴鸷狠毒,心机深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个决断果毅,天良未泯,如同位正道宗师所应为的那样,公平对决快意恩仇。

  不仅是旁人,也许是连他自己,也区分不出在这二者之中,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我;抑或人生来就是有两面性的,为善为恶总在念之间。

  “不过,小夜姑娘我不能放,明昙更不可恕。”盛霸禅又徐徐说道:“但我可以向你承诺,在后天公议之前,她们两人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和不公对待。”

  明灯大师“嘿”了声没说话,把空空如也的酒葫芦系回腰上,向盛霸禅合十礼,转身而去。林间悠悠响起他的吟声道:“得树攀枝未足奇,悬崖撒手丈夫儿;寒夜水冷鱼难觅,留得空船载月归”

  语声渺渺,回荡在空寂幽冷的樱树林间。盛霸禅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丝表情。

  寒夜水冷鱼难觅,留得空船载月归。他饱读经书道典,岂能不明白明灯大师在这两句禅诗中隐含的规劝提点之意

  最终,他的唇角逸出丝深冷的笑意,轻轻道:“你们师徒要作闲云野鹤,空船载月;这滔滔浊世,无数魑魅,终须有人来清扫”

  话音尚未落下,忽然林深处传来“咯”地声低笑,像是个小女孩儿的嗓音。

  盛霸禅暗自凛,喝道:“谁”需知尽管他功力耗损殆尽,可起码的耳目洞察力仍在,绝不会教人欺近到十丈之内兀自无所觉。何况神藏峰左右早已被随行的天心池高手封锁,这小女孩儿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难不成她早就守候在此,目睹了自己与明灯大师的决斗

  “我是在笑,盛总监贼喊捉贼。”位彩衣少女手捧魔花从树后转出,脸上笑意盈盈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是你”盛霸禅立刻记起,在关于马建龙惨死的事后报告中,也有提到当时酒馆中有不知名小女孩子在座。这小姑娘不显山不露水,可身后侍立的哈元晟却是曾经名噪仙林的祁连六妖之,不由得旁人不为之瞩目。

  彩衣少女走近盛霸禅,浅笑道:“是我,可你真的知道我是谁么”

  盛霸禅暗自戒备,将残存的功力不动声色地凝聚到左掌,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彩衣少女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他低垂的左掌,说道:“有人托我来拜访你。可惜盛总监这几日始终待在观中不肯露面,害得我直没机会和你说上话儿。总算沾了明灯大师的光,也让我不辱使命。”

  盛霸禅眸中寒光闪,沉声问道:“不知姑娘是受何人所托,是不是杨恒”

  彩衣少女娇笑道:“这回你可猜错啦。虽然我和杨大哥交情很好,也十分愿意帮他的忙,可到现在还没见着他的面儿。托我办事的这个人呢,你做梦也想不到。”

  盛霸禅心中盘算,是否要发出警啸招来山下同门,说道:“请姑娘不妨明言。”

  彩衣少女道:“那人是托我来问盛总监,空照和尚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盛霸禅嘿然低笑,反问道:“以姑娘之见,空照神僧的死是何人所为”

  彩衣少女轻摇螓首,低叹道:“早猜到你不肯说那好吧”低下头深深嗅了下怀中奇魔花的淡淡芬芳,蓦然嘬起樱桃小口对着花心轻轻吹。

  “啵”花心脆脆地响,就像即将熄灭的灰烬样,爆出了两三点银色的火星。

  盛霸禅早有提防,怒喝挥掌拍向激射而至的银星。然而他掌力甫出,整条左臂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缕缕血箭从破损的伤口中飙射而出,本已所剩不多的掌劲立时又折损大半。

  “丝”三颗银星中有两颗被掌风击偏,剩下的颗斜斜没入他的鬓角下方。

  彩衣少女驱身飞退,避过盛霸禅的掌风余劲,双目精芒骤亮,罩定他的眼睛。

  盛霸禅心知不好,口中发出记长啸,闭起双眸疾提口真气。但这缕真气尚未冲到胸口,就感神志昏,仿佛进入到了个极为甜美奇妙的梦境之中。

  突然,他奋起灵台仅存的缕清明怒声大吼,左掌全凭本能向外击出。

  掌风呼啸鼓荡,催断了株株樱花树,却并没有击中那个彩衣少女。

  盛霸禅睁开眼睛,讶异地发觉彩衣少女芳踪嫋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盛师兄”林间响起南霸天的喊声,十数位天心池高手分从不同方位御风赶到。

  盛霸禅心情微松,头脑昏沉沉地感到浑身疲惫不堪,暗运内视之术察看体内情形,似乎并无异样,那颗诡异的银色火星好像雪花样消融在了他的身体里。

  第八章 双木

  “噗”短剑扎入司马病的左胸。激荡的罡风拂起白衣女子的长发,尽管脸型酷似,但司马病已知道,对方绝不可能是宋雪致。

  中计了电光石火间他的眼里掠过缕杀机,抬手运双指夹住胸前的剑刃,鼓足真元“呼”地从口中喷出束黑气。

  白衣女子当机立断,松开短剑屏息飞退。不防小腹凉,司马病的生死不如针破空而至,将她的身躯“笃”地钉在墙上。

  “百炼仙子尤霸蓝”司马病拔出胸口的短剑,恶狠狠地冲着白衣女子记狞笑,熟练地封岤敷药,微微低喘道:“明昙被你们藏在了什么地方”

  尤霸蓝浑身冰凉,晓得生死不如针的剧毒已攻入内脏,纵然司马病大发善心赐下解药,也无济于事了。她低下头,伸手拔出生死不如针,失去凭依的身子噗通滑落萎顿在楼板上,淡淡地微笑道:“你们找不到的”头往旁垂,没了声息。

  司马病强忍伤疼,脑中闪念道:“老君坛原来是天心池设下的个陷阱”抬右手抓过生死不如针,往门外飞撤道:“咱们上当了,快走”

  然而身躯刚退到门外,猛感道沛然莫御的指风直朝胸口射来。他不及细想,捻针点出。“叮”生死不如针竟被这束指风弹得几欲脱手,往边荡开。

  名身材高大的黑袍道士竟是从屋中后发先至,封在门前,伸手抓向司马病城门洞开的胸口。司马病想提左掌封架,猛地胸口阵剧痛,左手动作不由得缓。

  黑袍道士拿住他胸前膻中岤,劲力透出禁制住全身经脉,“呜”地将司马病当做暗器,掷向激战中的桐柏双怪。

  西门望寻思道:“这丑驼子讲义气,够朋友,咱可不能见死不救。”探左手便接。

  不料那黑袍道士的身速竟快过被他掷出的司马病,手起指落便将西门望点倒。

  东门颦大惊失色,斥骂道:“老杂毛,快放了我师兄”“噗通”声,后脑捱了秋梧桐掌,身子软绵绵地跌倒。

  “师妹”西门望红了眼,大恸道:“我操你老秋家十八代祖宗”

  秋梧桐皱起眉头,说道:“老夫只是将她打昏了过去,你干嚎什么”

  司马病躺在地上注视黑袍道士,涩声道:“天心双木老夫栽得不算冤”

  这时候门中走出个与黑袍道士齐头高矮的老道士,同样的身黑色道袍,面色枯黄神情呆板,犹如截枯木,稍有不同的是他的皮肤更为干涩枯皱,甚而有条条的黑色条纹,宛若长了几百年的老树皮般。

  他双手横抱尤霸蓝的尸体,毫不在乎会沾到她身上的剧毒,语速缓慢语调也是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悠扬顿挫的变化,吩咐道:“把他们带走,交给宗师弟处置。可惜了,蓝儿这孩子”

  黑袍道士冷冷道:“她不听你我劝诫,意要偷袭司马病,纯属自食其果,有何可惜至于这三个魔头,何必那么麻烦,掌个岂不干净利落”

  西门望破口大骂道:“凤木你这老杂毛,有种就杀了老子我要眨巴下眼睛,就是你姥姥养的”

  千百会接口道:“那你岂不成了我凤木师兄的大娘舅这买卖倒也做得过。”

  凤木真人对西门望的辱骂也好,千百会的打趣也罢,都是置若罔闻,见那老道没有言语,晓得他并不赞成自己的做法,淡淡道:“秋师弟,让他们闭嘴。”

  司马病心中惊疑不定道:“我进到屋里时,并未觉察到这两人的存在。他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虽然为避厉问鼎追杀,被迫隐居多年,但“天心双木”乃是与道圣宗神秀同辈的正道耆宿,早在百余年前便已威震仙林,如何能不知晓

  据说经历了近百年前的那场无量天照大劫后,朽木凤木二道便双双归隐,闭关修炼“枯寂神功”,从此不再有他们的音讯传出。

  久而久之,仙林中人只当天心双木或已羽化登仙,或因走火入魔而亡,渐渐地将这二人淡忘。没想到两个老道非但还在人世,而且被宗神秀请来坐镇老君坛。此举显然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桐柏双怪或者其他魔道人物,而是为了守候杨恒。

  想到这里司马病心沉道:“杨恒如果不幸撞上这两个老不死,十有**凶多吉少我得想法子把这消息传递出去,以防还有人会踏入陷阱。”

  忽然,天心双木不约而同停下正往屋里走去的脚步,彼此对视眼,均看到对方眼底隐藏的丝诧异,而后缓缓转回了身。

  从楼梯下浓烈的黄色毒雾里,慢慢显现出个少年的身影。司马病布下的剧毒仿似对他不起丝毫的效用,他的呼吸均匀细缓,步履轻松自若,踩在石阶上发出了极有韵律的足音。如果仔细听,就能够惊讶地发现,每记足音响起时,必定是天心双木中人的心脏在发出轻微的跳动。

  当他的身影在楼梯口站定之际,天心双木的心脏亦在刹那间凝定。尽管很快便不着痕迹地恢复如常,但由此带来的震撼却久久盘桓在两人心头。

  然而楼上的其他人俱都恍若不觉,西门望喜出望外道:“杨兄弟,你到啦”

  杨恒向他感激地笑,可是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落寞,就像层雾气遮挡住了旁人投来的视线。他忽地迸指点出,“哧哧”两声解开西门望与司马病的经脉禁制,嗓音有些低哑地说道:“西门老爷子,司马大哥,楼下已经扫清,这儿交给我。”

  西门望从地上跃而起,不满道:“这叫什么话杨兄弟,你别难过。咱们块儿帮你报仇”猛然想到若非杨恒及时赶到,自己已当了天心池的阶下囚,任他老脸堪比城墙还厚,也急忙改口道:“俗话说个好汉三个帮,至不济咱们还能帮你站脚助威”

  司马病喘息口道:“杨兄弟,令堂不在老君坛,这儿是个圈套”

  天心双木直站着没动,静静地注视杨恒。自这个少年现身的刻起,两人的眼中心中,都不再有别人的身影,仿佛他们面对的只是他个而已。

  千秋二老也在打量杨恒。千百会迷惑地发觉,这个娃儿和几个月前相比,似乎又有了不小的变化。毋庸讳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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