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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7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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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幽儿咯咯笑道:“老东西,你还在做着清秋大梦真该谢谢南宫北辰,替我挣得最后点工夫,要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褚惜衣目光电射神龛中的轩辕心,纵身飞袭蝶幽儿。蝶幽儿不知何时已收起奇魔花,双手高举过顶,大喝道:“杨大哥”

  不必她提醒,在褚惜衣身形甫动的刻,杨恒摄过南宫北辰背后斜插的魔剑,使出“落千丈”扑杀而至。

  褚惜衣虽知不可再给蝶幽儿丝毫喘息之机,无奈杨恒的剑势凌厉之极,若不招架老命难保。他怒哼声,晃开折扇拍向魔剑。

  岂料魔剑应声激飞,杨恒身躯舒展攻势更猛,掌肘足膝万箭齐发,竟是逼得褚惜衣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化解了这少年暴风骤雨般的狂攻,猛感脑后生风,那柄魔剑去而复返飞转向他的脖颈。

  褚惜衣目露杀机,折扇点荡魔剑,“噗”地射出黄尸虫,欲故技重施结果杨恒。

  杨恒在这轮猛攻里几乎耗尽真气,身子顺势沉落,避过黄尸虫噬咬。

  就听蝶幽儿冷叱道:“老东西,你的末日到了”那尊轩辕心从神龛中飞出,飘落在她的双手中,蓦然爆发出团不可逼视的银白神光。

  耳听褚惜衣声凄厉嘶吼,被神光卷过进去,身影扭曲晃动,不住消融。

  蝶幽儿高举轩辕心,冷冷道:“你不是直想知道太古神殿的最大秘密么这就是了”清冷的话音中褚惜衣被神光轰得灰飞烟灭,再也无法回应。

  他死,那条黄尸虫亦随之爆裂。杨恒左手撑地,落在高台上,勉强稳住身形,胸口阵阵泛起恶心,却见银光徐徐淡去,久久不见蝶幽儿的动静。

  他不由凛望去,只见蝶幽儿七窍流血,双手死死抓着轩辕心昏死在神龛前。

  她的娇躯上那道道裂口正不断扩大,变得越来越可怖惨厉。

  杨恒侧身滚,翻到蝶幽儿身旁,将她的娇躯抱起叫道:“幽儿”强自咬牙压榨丹田丝丝缕缕的真气,注入蝶幽儿的体内。

  但这不啻是杯水车薪,蝶幽儿的伤势飞速恶化,已到了生死边缘。

  忽然“叮”地悠长颤鸣,蝶幽儿手中紧握的轩辕心焕发出银白色的柔光。

  这光像汪清潭微澜起伏往四周蔓延开来,直到笼罩了整座太古神坛仍不愿停歇,继续朝向凄迷浓烈的暴风雪中扩展。

  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漫天的风雪被银白色的柔光熔炼成丝丝缕缕的精芒,继而集丝成束汇聚成股浩浩荡荡蔚为壮观的银色长龙,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不断注入轩辕心中。随即,蝶幽儿的身躯竟也亮了起来,犹如羽夏夜里的萤火虫,闪烁出奇异的光晕。这光晕流淌在她的肌肤表面,不可思议地弥合起那些触目惊心的血口,所过之处重又露出冰肌玉骨。

  仅堪双手握的轩辕心竟似成为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不知满足地吞噬着涌入的银华,表面变得越来越亮,令人无法以肉眼迫视。

  这时候蝶幽儿的娇躯微微颤,失色的樱桃小口中发出声极低的呻吟,全身的裂痕神奇地愈合,光洁如初。

  杨恒如释重负,精疲力竭地歪倒在蝶幽儿身上,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轩辕心停止了颤鸣,太古神坛外的暴风雪消逝得无影无踪。光线变得幽暗,座寂寞存在了千秋万载的神殿缓缓在杨恒的视野里浮现出它的轮廓。他这才发现,事实上太古神坛就位于这座太清神殿的正中央。

  “瑙仔杨兄弟”他听到了疾舞岩的呼喊,心中喜勉力抬眼望去。

  浑身浴血的疾舞岩和魅嗣丽从神殿的另端飞速奔来。魅嗣丽抱起躺在地上兀自在哼哼唧唧的魅瑙仔,疾舞岩则御风上了神坛顶层。

  他看了眼正在缓缓黯灭的轩辕心,问道:“杨兄弟,你们还好吧”

  杨恒努力挤出丝微笑,点了点头。蓦地,他发觉两道目光正凝注在自己的脸上,却是蝶幽儿苏醒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杨恒省,吃力地抬起身子,就听旁传来南宫北辰微弱的声音道:“救我”

  杨恒闻声望去,这老魔居然还没死,面色灰白地蜷缩成团,全身肌肤不停地在腐烂,模糊的血肉里冒出浓黄色刺鼻腐臭的气味,让了瞧了忍不住直犯恶心。

  “南宫教主在哪里”杨恒缓过口劲儿,走上前去喝问道。

  南宫北辰犹豫片刻,回答道:“是褚惜衣下的手,不干我的事”

  杨恒心紧,胸口涌起股悲愤之情。严格说来他和南宫北斗仅是泛泛之交。昔日虽曾携手闯出玄沙佛塔,也不过是迫不得已共度时艰,远谈不上生死之交。

  但打从心底里,杨恒对这位桀骜豪放的魔教教主有着由衷的好感。或许觉得南宫北斗亦是性情中人,实不愿他就此埋骨异域。

  他放眼望去,大殿里空荡荡见不到人踪。那三个童男显然也未能逃过太古冰风的绞杀,终是成了轩辕魔帝的祭品。隐约地,杨恒却又预感到,南宫北斗作为代魔道宗师,绝不会这般无声无息地死去。他,应该还活着可他在哪里

  杨恒收回目光,看到魅嗣丽抱着魅瑙仔上了顶层高台,问道:“褚惜衣才是真正襄助你害兄篡位的幕后黑手,对不对”

  南宫北辰刚要开口,蝶幽儿从地上坐起,冷冷道:“似这般反复无常,不仁不义的小人,杨大哥何须救他,交由小妹处置就是也算为南宫教主报仇雪恨”

  南宫北辰面色大变道:“不,事情没那么简单。杨恒,你”

  蝶幽儿阴冷笑,道:“别垂死挣扎了。你知道的,我全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想说褚惜衣的背后还另有其人,对不对你错了,那个人便是褚惜衣,但褚惜衣却不完全是那个人”

  南宫北辰愣了愣,蝶幽儿漠然道:“你还不明白么,褚惜衣只是那人的个身外化身他虽死了,可那老东西的本尊真身依旧毫发无伤,而且实力远胜褚惜衣。这些你都不晓得吧”

  杨恒闻言心头微动,毕竟他也在疑惑既然蝶幽儿对那天师异常忌惮,假若褚惜衣便是此人,便不该这般轻易地被轩辕心轰得魂飞魄散。即管褚惜衣的修为确也惊世骇俗,几在三魔四圣之上,但总觉着死得太过顺当了点儿。

  他问道:“幽儿,你是说褚惜衣仅属天师的身外化身之”

  蝶幽儿道:“如果我没猜错,这老东西是以分神运息的秘学鹊巢鸠占,攫夺了褚惜衣的肉躯。真正的褚惜衣,早在几十年前便已死了。只是他的皮囊直为老东西的元神分身所用,从而可以借用他的身份游走仙林。”

  杨恒道:“所以挑唆南宫北辰叛兄篡位的并非宗神秀,而是此人,对么”

  蝶幽儿颔首道:“宗神秀只是替罪羊,但他也的确该死”蓦地捧起轩辕心对准南宫北辰释放出道银芒。

  “呼”银芒罩住南宫北辰,转瞬间肉躯消融,炼出束元神被吸食进轩辕心中。任南宫北辰也曾冒名顶替做过数年的魔教教主,此刻竟连惨叫也不及发出,即已命丧黄泉,尸骨无存。

  疾舞岩和魅嗣丽都是第次亲眼目睹轩辕心的骇人威力,不由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魅嗣丽惊疑不定地嗫嚅道:“这是”

  话音未落,疾舞岩猛然从袖口里抽出根细短的银灰色魔杖,口中低喝道:“疾”

  “砰”蓬光澜倏然涌出,击中蝶幽儿。她的娇躯上“劈劈啪啪”闪起道道耀眼的银灰色电流,身子斜飞而出,手中的轩辕心亦落了下来。

  疾舞岩纵身接住轩辕心,侧目望向杨恒道:“杨兄弟,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敬你是条铁骨铮铮的豪杰,不想杀你。你莫要逼我”

  这番兔起鹘落委实太快,也委实太过突然,杨恒看着疾舞岩手中的那根魔杖,剑眉扬道:“原来是苦肉计,是不是”

  魅嗣丽面对异变也是瞠目结舌,连忙摇头道:“不,不,疾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魅瑙仔呆呆道:“疾大哥,你干嘛要打幽儿妹妹,她是好”

  “闭嘴”疾舞岩面色沉道:“杨兄弟,你没有猜错,我的确是有备而来。打从你们自愿被带到冰火岛的那天起,我们就已料到,两位是冲着魔帝寝园而来。”

  杨恒耳畔听到了蝶幽儿微弱的呼吸,心下稍稍宽,说道:“所以你们就将计就计,故意把我们当做祭品丢下火山口”

  疾舞岩道:“这是五位长老的决议,否则他们又如何能舍得让我和魅嗣丽也被当做祭品只是瑙仔跟了下来,却非计划中的事情。”

  魅嗣丽俏脸发白,仿佛已懵了,喃喃道:“疾大哥,你直都知情,却在瞒着我你建议我带上魅瑙仔,好凭借他的神息修为有备无患救助两位恩公,其实是有意利用他不着痕迹地泄露出我们救人的计划,却不会教人怀疑上你”

  疾舞岩微露丝歉疚之色,语气放缓道:“这是五位长老的意思,他们担心你心里藏不住事,会被杨兄弟他们看出破绽。”

  杨恒苦笑道:“疾大哥,你演得还真像,可笑我还当你是真心舍命相救,意要救你逃离冰火岛。”

  疾舞岩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下,道:“对不起,杨兄弟。我必须听从祭魔族长老会的决议,并非有意针对你。我拿到轩辕心,已可向长老交差。”

  杨恒见他说话时神情戒备,那支魔杖隐隐对准自己胸前毫不放松,淡淡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输得无话可说。”他背过身走向蝶幽儿,接着道:“先前你执意不准我们进入太古神殿,也是欲擒故纵吧却彻底打消了旁人的怀疑,果然高明的很。”

  他扶起蝶幽儿,传音入密说了几个字。蝶幽儿注视杨恒,缓缓点了点头。

  疾舞岩的视线被杨恒的背影遮住,看不清两人的小动作,说道:“幽儿姑娘没事吧我只是封了她的经脉,十二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杨恒将蝶幽儿的娇躯抱到胸前,两人的脸庞几乎紧贴在了起,回答道:“多谢疾大哥手下留情,可惜我们两人个经脉被封,个强弩之末,即使走出了太古神殿,也躲不过你们族人的追杀。”

  杨恒在说话时,蝶幽儿也在他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什么。

  疾舞岩丝毫没有察觉,慨然道:“离开太古神殿后,你们先往西北方向走,那里不会有埋伏。”

  魅嗣丽突然道:“杨兄弟,我和瑙仔送你们离开星辰海”

  疾舞岩愕然道:“魅嗣丽”

  杨恒笑了笑,只手悄然探入蝶幽儿的胸衣里,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我们是用不着了。”说着话自蝶幽儿怀中抽出奇魔花蓦然转身,沉声喝道:“咄”将残存的点滴神息通过惊仙令加倍放大,注入进奇魔花中。

  疾舞岩大吃惊,手中暴雪魔杖射出道精光,击中杨恒。

  杨恒抱着蝶幽儿仰面飞跌,死死紧抓的奇魔花在空中绽放出蓬银光。从花蕊里倏然冒出七道色彩各异的剑仙元神,流光飞纵中扑击向疾舞岩。

  杨恒背心重重着地,“哇”地狂喷口淤血,心道:“接下来就只能求老天爷帮忙了”

  模模糊糊听见激烈的呼喝打斗声不绝于耳,应是七道被蝶幽儿从宋雪致体内收入奇魔花中的剑仙元神与疾舞岩战成团,兀自难分难解。

  蝶幽儿与杨恒脸对着脸呼吸可闻,娇俏地微笑道:“亏你还能想到他们。”

  杨恒仔细倾听神坛上打斗的动静,只盼自己计算无差,魅嗣丽和魅瑙仔不会趁机对他和蝶幽儿促下毒手。否则无需疾舞岩和剑仙元神分出胜负,自己两人就得追着褚惜衣去了。

  忽然,他感到面颊上阵冰凉,竟是蝶幽儿低下头来,将樱唇深印在他的脸上。

  杨恒心头惊,却听魅嗣丽尖声叫道:“不要杀他杨兄弟,求求你快住手”

  原来疾舞岩连毁三道剑仙元神,却被不醉魔僧趁势欺近,几下近身肉搏封住了他的经脉。魅嗣丽边出手阻止仙剑元神杀死疾舞岩,边向杨恒求救。

  魅瑙仔已是傻了,咧嘴站在原地想哭又不敢哭,呆呆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些远远超乎他思维认识的景象,不知所措。

  杨恒勉力凝神,收住剩下的四道剑仙元神,令他们将疾舞岩团团围住,等待下步的指令,而后说道:“把轩辕心还给我们。”

  疾舞岩软倒在地,大叫道:“魅嗣丽,不能给他们失去轩辕心,我们无法向长老会复命,就永远不能再回祭魔族了”

  魅嗣丽摇摇头道:“我想你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高举双手走进剑仙元神围着的圈中,从疾舞岩手里取过轩辕心。

  疾舞岩怔怔望着魅嗣丽,终于不再说话,神情变得复杂之极。

  魅嗣丽将轩辕心轻放在杨恒面前,说道:“杨兄弟,请你撤走这些元神。我保证立刻带着疾大哥和瑙仔离开,绝不向任何人泄露今天的事。”

  杨恒道:“我相信你。”四道剑仙元神光影晃动,纳入奇魔花蕊消失不见。

  魅嗣丽向杨恒感激笑,扶起疾舞岩招呼道:“瑙仔,我们走啦。”

  魅瑙仔傻傻道:“去哪里,幽儿妹妹和杨大哥呢”

  魅嗣丽没有回答,疾舞岩惨然笑道:“杨兄弟,事已至此,疾某也无话可说。承你饶过我的性命,咱们后会有期。”三人相互扶持,走下太古神坛。

  杨恒将蝶幽儿的娇躯放到自己的身边,长舒口气道:“好沉”

  蝶幽儿笑吟吟侧着秀脸瞧着他,说道:“你是害怕我再亲你吧”

  杨恒苦笑声道:“还是赶紧疗伤,尽早离开这鬼地方为妙。”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潜心运功。过了大约两个时辰,蝶幽儿先恢复了过来,起身收起轩辕心和奇魔花道:“杨大哥,我们得赶快走。至多还有个时辰,太古神殿便要消失了。”

  杨恒起身道:“但愿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两人下了太古神坛,从后门走出太清神殿。殿后是座占地千亩的花园,无数奇花异草海树水藻竞相幻放出美轮美奂的神秘光彩,照得海底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突然,杨恒的视线被株九色奇葩深深吸引,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它傲然生长在片空地上,似乎不屑于与群芳为伍。三尺高的花枝闪烁着奇异的金色光辉,银色的叶片有如婴儿手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轻轻触摸。在花枝顶端,朵九瓣奇花正在怒放,那光泽纯净得就像透明的潭水,幽深而静谧。

  “这是传说中的阿耨多罗花,”蝶幽儿站在他的身后,轻轻道:“九百九十九年才会盛放次,却教你我赶上了。”

  第八章 拥抱

  杨恒砰然心动,仿如个万里迢迢的朝圣者,在历经生死艰辛精疲力竭之际,抬眼望见自己苦苦寻觅的圣物。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朵,触手温润,好似有缕奇妙的灵气脉脉渗入掌心,时心神俱醉,忘却人间。

  九百九十九年的等待,只为这花开的瞬。杨恒蓦然感到自己是何其的幸运,也许连上苍都不忍令他在这空寂的海底独过千年,或是在太古神殿的消失里化为海中的缕幻光。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花落空折枝”蝶幽儿悠悠道:“你想要,就摘吧。”

  杨恒没有说话,珍而重之地将阿耨多罗花从枝头摘下,心中莫名地涌起股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感动。

  “呼”似有风从海水里吹过。在离开枝头的霎,阿耨多罗花的花瓣蓦地合起,变成小小簇尽握于杨恒的掌心。

  花枝嗡嗡震颤起来,金光越来越盛,最终包括叶片在内被彻底的光化。

  杨恒诧异地伸手轻抚花枝,“倏”地声,金色的光银色的芒尽没入他的掌心。

  股难以言喻的神奇灵气顺着右臂经脉直沁灵台,杨恒顿感全身温润舒泰,刺骨的伤痛下减弱了许多,伤口愈合神息重生,连告罄的丹田里也烟绕雾萦般涌动起萨般若真气,整个人宛若在瞬间脱胎换骨。

  这时候,那股灵流汩汩绵绵注入灵台,化作道匪夷所思的魔印,沉睡下来。

  “走吧。”蝶幽儿凝望着杨恒的背影,眼里闪过缕奇怪的光芒,催促说。

  杨恒这才如梦初醒,携着蝶幽儿穿过花园,来到座银色的地坛前。

  两人路默默无语,登上了地坛。银光从坛底升起,幻动出冰火岛方圆数万里内的山海地貌,几乎涵盖了整片星辰海。

  蝶幽儿在这幅光图上寻找到星辰海正南边缘的位置,伸纤指轻轻点。银光浮动,将他们传送出了太古神殿。

  下刻,两人已伫立在星辰海南面的片冰原上。四周寒风呼号寂寥无人,大片大片的雪花飘飘洒洒,却不再有太清神殿中那冰雪的致命杀伤力。

  杨恒感受着雪花飘落在面颊上的冰冷,回望浩瀚无垠的星辰海,恍若梦。

  两人便在海边寻了处幽深的冰岤,歇息了十多天。这日大雪初晴,天空重露醉人的湛蓝,杨恒和蝶幽儿相携南归。

  他们行了数日与赤吞霞汇合,坐上摩云金雕继续南行。

  蝶幽儿坐在暖轿里,问道:“杨大哥,我要觅地炼化轩辕心,也许得花上三五年的功夫才能略有小成。到时候就不必再怕那老东西。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杨恒出神地俯瞰着窗外,没有回答。蝶幽儿轻轻咬了咬樱唇,道:“你要去楼兰”

  杨恒不置可否道:“手头上些未了的事情,得先办好再说。”

  “那朵阿耨多罗花是送给石颂霜的”蝶幽儿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待她真好。”

  “是我伤她太深,欠她太多。”杨恒落寞道:“等明白的时候,已是晚了。”

  蝶幽儿问道:“如果她答应下嫁厉青原,甚或当你赶到楼兰时,她已成为至尊堡的少夫人,你会怎么办”

  杨恒低头望着直捧在掌心的阿耨多罗花,却隐藏不住眉宇间的痛色,轻轻道:“什么也不做,离开”

  蝶幽儿微笑道:“要不要我替你除去厉青原尽管我也知道这是个馊主意。”

  杨恒淡然道:“既然知道这是个馊主意,就请你永远不必再提。”

  蝶幽儿不以为忤,笑吟吟地看着杨恒,低吟道:“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拟歌先敛,欲笑还颦;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十年梦,屈指堪惊;更无人问,半枕江南雪;人生若只如初见,帘淡月,仿佛照旧颜。”

  杨恒默然听着她婉转幽怨的浅吟,时念及自己和石颂霜的爱恨离合,不禁痴了。

  长风呼啸,黄沙遮眼,那轮落日慢慢落向地平线下,却有如血的残阳映染在天际。队商旅骑着骆驼从连绵起伏的沙丘下迤逦远去,渐渐消失在夕阳余晖里。

  杨恒伫立在沙丘上,眺望楼兰。

  衣袂间尤带着星辰海的霜寒,他已离楼兰越来越近。心不由自主热切起来,在胸膛里不安地驿动着,憧憬着,却又隐隐藏着缕恐惧。

  阔别月余佳人无恙否她是否果真随着厉青原来到楼兰,又是否已然应允下嫁

  暮色低垂,他策动身形不带起抹沙尘,如缕轻烟云游在浩渺苍茫的广漠间,向着楼兰至尊堡的方向御风而去。

  很快鹰首崖遥遥在望,黄昏里的至尊堡雄伟险峻,犹如头蹲踞在群山之巅的巨兽傲然俯瞰着四方大漠。

  杨恒不欲惊动楼兰剑派的巡山弟子,施展万里云天身法隐形匿踪,直上至尊堡。

  当他看到那条蜿蜒林间,通向峰顶的山道,思绪情不自禁地回到年前。

  那时骄阳似火,那时意气风发,那时携手佳人,而今却已形单影只。

  借着渐黑的夜色掩护潜入外堡,杨恒暗暗想道:“如果颂霜真的成了至尊堡的少夫人该怎么办我我”他猛甩头,想把这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抛出到九霄云外,喃喃道:“不会的,她定会等我。她说过,要我采来阿耨多罗花,又岂会匆匆忙忙就嫁了厉青原”

  然而他自己也清楚,这想法不过是在自我安慰而已。伊人冷漠的神情,决绝的眼神,像两把刀子样让他窒息。

  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内堡中,杨恒越过临水长廊,远远瞧见有个楼兰剑派的年轻弟子孤身路过。他收敛内息欺至身后,探出拈花指将这年轻弟子点倒,迅即挟在肋下隐入侧旁片花木丛中。整个过程气呵成,没有发出些微响动。

  杨恒凝神听了听,确定四周并无异状,解开俘虏的右臂经脉禁制,低声道:“厉青原在不在至尊堡里”

  那名楼兰剑派的弟子面孔朝地躺在花丛里,看不到杨恒的模样,略作迟疑写道:“你是谁”

  杨恒冷冷道:“你不必知晓,想活命就回答我的问题。”

  楼兰弟子犹豫须臾,终于用手指写道:“在。”

  杨恒左手扣紧他的脖颈,继续迫问道:“他是个人,还是和石颂霜在起”

  问题出口,他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楼兰弟子又怎知杨恒此刻矛盾的心情,老老实实回答道:“石姑娘也在。”

  杨恒深吸口气,看着那楼兰弟子写在泥土上的答案,忽地又升起线希望道:“石姑娘这家伙并未以少夫人相称,至少眼下颂霜还没有入嫁楼兰”涩声问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楼兰弟子乖乖写道:“心寂佛堂,和夫人住在起。”

  杨恒默然沉思半刻,掌将他击昏,用花枝盖好,心中道:“夫人那是厉青原的娘亲了。”悄然起身隐入茫茫夜色中。

  他路潜行,来到心寂佛堂外。柴扉轻掩,空山寂寂。佛堂里隐隐传来位中年妇人的诵经声,平和而安详,在晚风里幽幽回荡。

  他在门外默立片刻,舒展神息探察佛堂内外。忽然,他的身躯颤了颤,目光随之转向佛堂左侧间亮起灯的厢房。

  他举步欲行,在左脚即将落下的刻不知为何突又改变主意,集音成缕送入那栋厢房里道:“我在佛堂西面的小树林里等你。”身形拔起,随着出尘的诵经声,径自往西步入片幽寂无人的杨树林。

  他在树林深处站定,林间倦鸟归巢啾啾脆啼,有层淡薄的雾气笼罩。

  时间变得异常漫长难熬。杨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外,心也越跳越快。

  她会不会来她要是不来,或是身旁跟着厉青原,我又该如何

  无数疑问参杂着强烈得不可抑制的期盼澎湃在他的心间,手里攥握的阿耨多罗花不觉浸透汗水。

  终于,他听见了林间落叶沙沙的微响,在透过枝叶的月色轻抚里,道熟悉的倩影徐徐出现在视野里。

  杨恒的心猛烈跳动着,眼睛眨不眨地凝视着向他缓步走近的佳人,嗓子眼里堵着万语千言,却依旧觉得词穷。

  石颂霜到底还是来了,只是那神色太冷,太冷,冷得比星辰海的冰峰还要让人心寒。

  在足足有十丈远的地方,她静静站住,漠然问道:“什么事”

  满腔的热意在冰冷的语锋中被刺得透心凉。曾几何时,他与她相见的第句话,居然会是“什么事”

  但这能怨谁呢杨恒强压内心的苦涩,催动真气将手中的阿耨多罗花向石颂霜凌空送去。在真气的催动下,九色花瓣缓缓打开,散发出柔和绚丽的光华,照亮了她那张绝世无伦的俏脸。

  有丝讶异,有丝痛楚,她伸手轻轻接过飞来的阿耨多罗花,视线却停留在杨恒的脸庞上,仿佛在问道:“你去了星辰海”

  杨恒萧索地笑,说道:“我不晓得,这能不能算作是你和厉青原的新婚贺礼。”

  顿了顿,他艰难地字字道:“又或者,它会陪你回到黄山。”

  石颂霜垂目打量阿耨多罗花,仿佛是要看清这花瓣上的每丝纹理,每点芬芳,良久轻声道:“这对你还有区别么”

  杨恒道:“我希望有。”

  “不,没有了”石颂霜的话语将他最后的丝祈望也残忍地击碎,“谢谢你送给我的阿耨多罗花。也许,有人比我更配得到它。”

  杨恒阵耳鸣胸闷,望着仿已相隔了千山万水的伊人,唇角逸出抹难以名状的落寞微笑,说道:“我可不可以向你提出最后个请求”

  石颂霜没有应声,沉静地对视着他,眼神里却也掩藏起缕深深的痛苦与矛盾。

  “我想再抱抱你,仅仅是抱抱。”杨恒平静了下来,似乎已经接受这早有预料,却不甘发生的结局,“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祝福。”

  石颂霜仍是没说话,手中的阿耨多罗花微微颤抖着,孑然而立。

  杨恒缓缓走向她,张开双臂搂住她的香肩,在她耳畔低声道:“对不起,我伤害过你,误会过你。但愿这切,你能从他那里得到弥补。”

  石颂霜紧闭着双唇,星眸里溢出颗珠泪。她仰起脸,感受到杨恒双手间传来的热度,也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痛楚跃动的心。

  她不知道,如果此刻他突然紧拥自己,亲吻自己,她会不会反抗

  忽然,杨恒松开了手,将他的身躯挺直,柔声又道:“请你守住阿耨多罗花,不要让它凋谢。美丽的东西,总是那么易碎,可惜这道理我懂得太晚”

  他步步往后退去,嘶哑的嗓音难以掩饰锥心的痛楚,却成为石颂霜记忆里永远不能忘怀的心碎幕。

  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当她颗伤痕累累的心刚刚得到宁静,他却偏偏又跑来搅乱了它,然后再次不负责任地离去,竟还走得那样潇洒,那样教人牵挂这个无赖,这个混蛋

  泪水模糊了杨恒的身影,她依靠在白杨树上,无力地目送他远去。

  直到更深露重,直到寒鸦归巢,手中尤捧着那朵阿耨多罗花,默立风中。

  同弯凄清残月下,厉青原坐在书斋里盯着手中的卷诗集出神。

  昏黄的灯火洒散在书卷上,他已在这页足足停留了半个多时辰。

  那是位前朝诗人写下的千古名句,其中最为脍炙人口的两句便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记得,这是石颂霜最喜爱的诗句,却总隐隐地含着种惆怅孤寂的意味。

  不知为何,今晚他始终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事即将,甚而正在发生。

  他时不时地朝心寂佛堂方向望去。尽管傍晚才从佛堂里向母亲请安出来,此刻对伊人的想念却随着窗外的夜色起,变得越来越浓。

  忽然,他看见厉问鼎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记忆里,自己的父亲已不知有多少年未曾踏进过这座宅院。每次要见他的时候,总是遣来下人相召,好像不这么做不足以体现出人父的权威。或者,是楼兰剑派掌门的气派。

  厉青原放下书卷,起身开门。厉问鼎走进书斋,先瞟了眼桌案上的那卷诗集,虽然没说什么,可厉青原明显觉察到父亲眼神里的不屑与不快。

  是啊,自己不该坐在书斋里看这些无用的诗词文章,惟有废寝忘食的修炼,才会令他的父亲略略感到丝满意。

  厉问鼎面色阴沉着,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厉青原刚刚让出的那张座椅中。

  厉青原垂手站立,默默揣度他的来意。

  “你想娶石颂霜”大约沉寂了半盏茶的工夫,厉问鼎终于开口说道,视线却始终没有望向厉青原。

  “是。”厉青原的回答足够简短,也足够明了。

  厉问鼎问道:“即使这丫头的心思并不在你身上,你也要娶她做我的儿媳”

  厉青原平静道:“我记得,您也非常希望我将她娶进至尊堡。”

  厉问鼎的鼻子里低低哼了声,说道:“那时候她的心里还没有人。”

  “什么时候起,您开始顾念起别人的感情了”厉青原眸中的光闪了闪,淡淡道:“我会娶她,只要她愿意。”

  “愿意,你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愿意”厉问鼎冷笑道:“假如她对杨恒旧情未了,藕断丝连呢假如她是有意欺骗你,利用你呢”

  厉青原言不发地打开门,缓缓道:“爹爹,我累了。”

  “蠢材”厉问鼎端坐不动,嘿然道:“你还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丫头刚刚和杨恒那臭小子在心寂佛堂外的白杨林里私会过”

  厉青原的身躯震,屋外的风迫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

  “他们背着你前后进了白杨林,足足密谈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先是杨恒离开,石颂霜却直没有出来,说不定直到眼下还待在林子里。”

  厉问鼎的话狠狠噬咬着厉青原的心。“你有没有想过,杨恒和杨惟严是什么关系,难保他不是在利用石颂霜来对付楼兰剑派即便退步说,这丫头随你前来楼兰,并无歹意,可谁敢保证她今后会心意地待你总算你们尚未成婚,否则就像今晚这样,顶红杏出墙的绿帽子,你是戴定了”

  “砰”厉青原重重砸上屋门,面色冰冷地说道:“她不会,杨恒更不会或许我该感激他们,十几年来破天荒的第次,你主动关心起我的事。可惜我明白,归根结底,您还是担心他们会不利于至尊堡,会令您脸上蒙羞。”

  厉问鼎的浓眉微微上挑,说道:“你居然对她这般死心塌地,鬼迷心窍但她哄得了你,却瞒不过老夫的眼睛”

  他的语气稍稍柔和了点儿,继续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你的人品修为,家世相貌,还怕找不到更好更美的姑娘抛开石颂霜,天底下的年轻女子你尽可予取予求,又有何难”

  厉青原淡然道:“天下貌美姑娘虽多,但我想娶的永远只有个石颂霜。”

  厉问鼎注视厉青原许久,森然道:“你在反抗我”

  厉青原道:“假如您觉得我们碍眼,又或有违您的千秋大计,明日早我便携着她同离开。如此来,你总能放心了。”

  “你错了,我并不反对你娶她。”厉问鼎徐徐道:“但我必须要她表明心迹,确信她心里从此只有你,确信她不是与外人勾结,做任何不利于至尊堡的事情。”

  厉青原怔了怔,道:“你要她如何表明心迹”

  “很简单,只要她杀了杨恒”厉问鼎字顿道:“杀了他,我就信”

  厉青原心头剧震,就听厉问鼎接着道:“如果她不忍下手,只要将杨恒骗到心寂佛堂。我有足够的毒药,让这小子永远出不得至尊堡”

  厉青原吐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杨恒死,灭照宫势必会找石颂霜报仇。届时剑圣石凤阳和魔教南宫教主自然而然不能袖手旁观,再加上重返云岩宗,执掌上方圆的明灯大师,便可替您扫平强敌,令楼兰剑派从此独尊西域。”

  厉问鼎不置可否道:“你不觉得,只有杨恒死了,她才能安安分分地跟着你过日子”

  厉青原摇头道:“你要杀杨恒,我不管;但你要利用颂霜杀他,不行”

  厉问鼎的眼睛慢慢阖成两条细缝,迫视着厉青原道:“这是你和她必须做的”

  厉青原冷然看着他,回答道:“明早,我就和她离开。也许这才是我们必须做的。”

  厉问鼎讥诮道:“你这么着急离开楼兰,究竟是为了躲我,还是为逃避杨恒”

  他站起身,说道:“我劝你暂且留在至尊堡,咱们起静观其变。因为我不相信,杨恒和石颂霜只会见上这么短短的面。也许届时不用我劝你什么,你自己就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说完话,他留下默默无语的厉青原,开门走出书斋,迎着寒意袭人的夜风道:“你真不该错过刚才那出密林幽会的好戏”

  厉青原站在门里动不动,父亲的话却穿过耳朵直扎进了心底。

  第九章 若初

  厉问鼎在灯火下仔细审视着手中的丹荣血参。两尺多长的血参隐隐透着红光,股药味扑鼻。他确信,这股药味足以掩盖住自己在血参中参杂的其他东西。

  那是种极为柔和的慢性毒药,绝不会致人死亡,却能让人不知不觉地上瘾,在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慢慢地变得意志消沉,精神萎靡,最后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用“失神草”来对付石颂霜,应该是再适合不过了。

  既然儿子不答应合作,那他也唯有出此下策了。纵使没有杨恒搅局,最后他仍会这么做。因为他看得出来,照此势头发展下去,厉青原早晚会被这丫头控制,继而走上条与他设计的截然相反的道路。

  “你立刻将这根丹荣血参送给夫人。”他将血参递给站在桌案前的林拒鼎,“不要提到我,就说是你送给她滋补身子的。”

  看到林拒鼎面带错愕地接过丹荣血参,厉问鼎深沉笑道:“我不想她误会什么。”

  尽管深知厉夫人从无用参药进补的习惯,林拒鼎仍是不再多问。追随厉问鼎这么多年,他早已养成了凡事不问为什么的明哲保身之道。因此当身旁的同门师兄弟个个由于各种缘故消失后,他仍能深获厉问鼎的信任。

  他将丹荣血参用布包起,退出厉问鼎的书房,往心寂佛堂行去。

  这段路有些长,直到厉夫人抄写完今夜的第三遍金刚经,才听到了林拒鼎在佛堂外的问候声道:“大嫂,是我。”

  厉夫人微觉诧异地打开屋门,林拒鼎站在门外也不进来。毕竟门里的是厉问鼎的夫人,此刻夜色已深,佛堂空幽无人,能不进去还是不进去的为妙。

  他双手托起那株丹荣血参,送到厉夫人面前道:“这是小弟的位故旧今晚送给我的株血参。大嫂知道,此物对小弟并无什么用处,思来想去莫如借花献佛,请您务必收下。”

  “这”厉夫人为难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好意思收下”

  林拒鼎躬身捧参不起,说道:“这些天大嫂为照料石姑娘操劳甚多,正该用它略作滋补。权当是小弟的番心意,希望大嫂不要拒绝。”

  听林拒鼎提及石颂霜,厉夫人才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伸手接过丹荣血参,道:“林二弟,夜深人静,我就不留你了。”

  林拒鼎求之不得,施礼告辞道:“是,也请大嫂早些歇息。”缓步退出院门,正遇见从外归来的石颂霜。

  石颂霜心神不属,险些撞上林拒鼎。林拒鼎赶忙往旁闪躲,心里嘀咕道:“这丫头回来的好晚,也不知去了哪里。”

  石颂霜步入自己的屋中,没有点灯,怔怔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月色。

  这次,她知道杨恒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可是,为何他走了,自己的心也没了着落段情缘结束,还会有怎样的未来在等待着她

  未来,为什么还会期待未来不如,索性就答应嫁给厉青原吧。

  听到屋外脚步响动,她恍然醒,将阿耨多罗花收入袖袂里。

  屋门打开来,厉夫人端着盅参汤走近,问道:“颂霜,你怎么没点灯”

  石颂霜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慵懒地拿起桌上的火石,将灯火点燃。

  厉夫人把参汤放在桌上,爱怜地打量着她道:“你又哭过了,是青原惹你生气了明天我就要他给你赔不是。”

  “没有,”石颂霜抹了抹玉颊上的泪痕,说道:“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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