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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7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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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沉思中醒来,回首道:“你感觉好些了么”

  石颂霜试着提了口真气,并未发现丝毫异状,颔首道:“我已经没事了。”

  天妃淡淡笑道:“想必你已猜到,胸口突生的这股异气是令师生前的精元所化,亦是她留给你的珍贵礼物。适才我传你的口诀,便是茗芳心经中运气疏脉的上乘心法。只需照此修炼,你便可将这股精元尽数炼化吸纳,功力亦会随之倍增。”

  石颂霜省,环顾室内却不见杨恒踪影,忙问道:“天妃娘娘,我的朋友呢”

  天妃道:“放心吧,我已将你的朋友安置在舞云池,待行过拜师礼,今夜就施展黄魑涅盘**为他医治。如果不出意外,七天以后他便能苏醒。”

  闻听此言,石颂霜芳心稍宽,只觉得自己这路风霜万千艰辛终是得成正果。

  当下石颂霜在神山花灵的画像前行过拜师礼,正式入门做了她的衣钵弟子。

  入夜后天妃便在舞云池闭关施法,救治杨恒。因这黄魑涅盘**需耗费七天七夜之功,期间不可受到丝毫惊扰,石颂霜虽心悬杨恒安危,却也不便在旁观望,只好退到舞云池外的殿堂中焦灼守候。

  天妃在闭关前又传了她册手抄的茗芳心经炼气法诀,石颂霜左右无事便在殿中翻阅参悟。无奈颗芳心忐忑难宁,望着经书上行行精深玄奥的法诀,怎也读不进去,但感长夜漫漫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在空荡荡的天妃宫中熬过宿,翌日天明之际胸口的异种寒流又再复发。石颂霜便依照天妃传下的茗芳心经法诀运气疏经,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不仅寒意尽消,更感全身通泰精神奕奕,直比酣睡了场还舒服。

  石颂霜心里不由对此暗暗称奇,于是勉强凝定心神不去想舞云池中的杨恒,逐行逐句体悟起茗芳心经上记载的行功要诀。

  她细读之下方始发现这茗芳心经的运功法诀竟是与仙林各门各派的功法大相径庭,竟是要独辟蹊径在胸口的膻中岤另开鼎炉,将体内气血汇聚于此加以炼化,如此少说也需三年五载才能初见功效,也就难怪天妃要求自己常驻此间了。

  晃眼七日已过,这天清晨石颂霜照例来到供奉神山花灵的祠堂里,在画像前上香。她点燃香烛,凝视画像上神山花灵娟好妩媚的面容久久入神,心道:“如果天妃娘娘所料不错,阿恒今日便能醒转。可我即已答应天妃,便不能和他起离开了。我要不要告诉他其间原委但以他的性情,得知来龙去脉后又岂肯善罢”

  念及于此她心中忐忑,又再寻思道:“我怎会想着要随他去青原为了我误服活死人丹,至今形容枯槁昏睡不醒。虽有司马神医夫妇留在始信峰代为照料,又有外公坐镇谷中应可无事,然而找不到漆胆黄莲,他便始终没有复苏指望。”

  时思前想后心绪纷乱,只觉得诸多烦恼忧愁自己实不知该如何开解,倒不如留在这渺无人迹的梅里雪山之巅,暂时抛却那恼人的俗世尘缘。

  恍惚之中忽听背后传来苍山魅姥的话音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石颂霜收敛思绪回过头来,就见苍山魅姥飘忽的身影缓步走入祠堂,抬眼望向神山花灵的画像叹息声道:“八十余年弹指挥,可画里的她,还是这般靓丽,如从前。”

  当日石颂霜全赖苍山魅姥指点才寻到落英天阶得见天妃,故而对她直心存感激,见状问道:“婆婆,您也认得我师父”

  苍山魅姥似乎早料到石颂霜会拜神山花灵为师,苍老的脸容上不见半点儿讶异,颔首答道:“我和花浅紫也算得是旧识,只是这八十多年守在山下,直不得机会到她的画像前敬上炷心香。”说着她从供案上拿起三炷香,手腕轻轻抖香头便即燃起,对着画像躬身拜了三拜道:“浅紫,我来看你了。”

  石颂霜疑惑问道:“婆婆,今天你怎么会有空上山来”

  苍山魅姥道:“我是来向天妃辞行的。当年我和她为争苗疆第高手的名头,恶斗了四天四夜未分输赢。眼看再打下去就要玉石俱焚,天妃便向我提出项赌约。若是我赢,便认我为苗疆第高手,除此以外,连天妃宫她亦会拱手相让。反之我就得替她守山护法,直到有朝日能有人走过落英天阶,传承浅紫衣钵。”

  想到苍山魅姥手持竹帚在山下清扫落叶的情景,石颂霜已猜到了这场赌约的最终结果,便问道:“不知婆婆和天妃师叔赌的是什么”

  苍山魅姥回答道:“就赌我能否在天之内扫净那片林子里的所有落叶。”

  石颂霜摇摇头,说道:“婆婆,你可是上了天妃师叔的当啦”

  苍山魅姥听石颂霜语道破其中的胜负玄机,忍不住诧异地看了她眼,苦笑声道:“不错,可惜当时我却没想到这里头会有陷阱,自忖只消施展出魅行神功在日之间扫清那片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虽说会损耗些精元,但能教她甘拜下风还拱手送出天妃宫,那是大大的值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犁庭扫岤般清理了林中落叶,便兴冲冲出了林子来见天妃,满心以为她会就此认输。谁晓得她不慌不忙地道:苍仙子,你先坐下歇歇,等时间到了咱们就起入林察看。我不虞有诈,便坐了下来运功调息,心中还道只这会儿的工夫,也不怕她耍出什么花样来。”

  “等到我收功起来,刚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便催她道:走,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料天妃微微笑道:苍仙子,我不必进林,你必输无疑。我不由得又惊又怒道:怎么,你想耍赖”

  尽管时隔多年,苍山魅姥说起当日情形时,面容上仍禁不住泛起缕懊丧道:“她对我道:苍仙子,你可知落叶扫不净,秋风吹又生我大吃惊,急忙忙冲进林去,那先前清理过的地上,不知何时又落下三三两两的枯叶,虽是不多却足以教我前功尽弃。”

  石颂霜心下不禁同情起苍山魅姥,说道:“于是你便留了下来,为天妃师叔守山”

  “是啊,虽然她是使诈取巧,可毕竟是赢了我。”苍山魅姥唏嘘道:“就这样老身愿赌服输,在这山下扫了几十年的落叶。若非你踏上神山,做了浅紫的再传弟子,真不知我还要等到猴年马月。说起来,其实你才是老身的大恩人。”

  石颂霜道:“婆婆何出此言,该是颂霜谢你才对。”想了想道:“稍后婆婆下山若能遇见我的几位朋友,便烦劳你告诉他们杨恒已得医治。”

  苍山魅姥点头答应,望了望渐亮的天色道:“好,我会转告他们。”

  石颂霜欲待说话,猛地胸口传来阵剧痛,寒意澎湃顺着经脉往身体各处涌去。

  她知是花浅紫的寒精又按时发作起来,好在这些日修炼茗芳心经中的吐纳炼气法诀,应付起来已是绰绰有余,当即盘膝坐地疏导寒流。

  半个多时辰后石颂霜收功睁眼,看见苍山魅姥守在旁并未离去,脸上的神色却甚为古怪。

  石颂霜心中迷惑,但她素来矜持少语,苍山魅姥即不说,便也不再问询。

  两人静默了片刻,苍山魅姥徐徐问道:“姑娘,你适才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石颂霜也不隐瞒,照实答道:“是天妃师叔代家师传授的茗芳心经。”

  苍山魅姥“哦”了声,说道:“我见你运功时胸前有粉白的光彩溢出,却不晓得是何物”

  石颂霜隐隐感觉苍山魅姥的语气神态颇为蹊跷,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道:“那是家师精元所化的朵芍药花案。婆婆,有什么不对么”

  苍山魅姥尚未答话,忽听门外响起天妃的声音道:“苍仙子,你在等我么”

  第三章 悬疑

  苍山魅姥惊回头,只见天妃满面倦色地站在祠堂门外,双眸子里透射出清冷的光芒,凝铸在她的脸上。

  “恭喜你达成了浅紫的心愿,”半晌后,苍山魅姥回答道:“而我也该告辞了。不过,在离去之前老身还想跟你再打架不为争夺苗疆第的名头,只为出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天妃点点头,视线转向石颂霜,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缓声道:“颂霜,杨公子不需多久就能苏醒,你可以去探望他了。”

  石颂霜喜,谢道:“师叔辛苦了。”心中隐约觉得天妃似乎并不愿自己在祠堂里久留,更不想她和苍山魅姥的交谈继续下去。

  尽管天妃在对她说话时,还是如既往的和颜悦色,但石颂霜仍旧敏锐地觉察到祠堂里的空气已变得压抑而微妙。而其中的因由,或许与自己胸前的芍药花案有关。

  但此刻她已没心思去探究这些,心扉充满了爱人死而复生的喜悦和轻松。

  许多人,许多事,在平日里看起来既普通又无足轻重,惟有失去,才会令人真正明白它的珍贵。或许,这是人生的又种无奈。为什么定要苦过痛过,才懂得曾经拥有的可贵只是,世间又有几人有幸,可以重新来过

  推开厚重的宫门,石颂霜走进舞云池中。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步履也渐渐沉缓。

  这舞云池并非座真正的水池,而是如其名,是汪深不见底的云渊。橙黄色的浓雾从下方滚滚翻腾而起,凝聚在渊口并不飘散,如同床厚重的棉褥将杨恒的身躯凭空托起。云渊四周伫立着十六根巨大石柱,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银色符文,在雾气里闪烁着微光,亦是舞云池中仅有的光源。

  石颂霜走到渊口前,杨恒仰面平躺在浓雾里,身子宛若叶扁舟随着雾气的翻动载沉载浮,尚未醒来。他的面色仍嫌苍白,胸口在微微地上下起伏已有了呼吸,双手合抱在小腹前,犹如酣睡的婴孩儿。

  石颂霜怔怔注视着杨恒沉睡的姿态,不自觉地轻舒了口气。他的容貌俊挺,更多了几分沉稳,眉宇间的风霜之色依稀可见,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主人漂泊四海,形只影单的孤苦与落寞。

  这三年,他们过得都不快乐。有时候,快乐不是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身怀呼风唤雨的力量,快乐只是简简单单的在起和心爱的人起听风看雨,共赏花开花落。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彼此无所谓对错,只是相较服食了活死人丹的厉青原,石颂霜觉得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去抱怨任何人或任何事。

  是啊,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这世上最出类拔萃的两个青年男子,都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她,甚而都甘愿为她付出所有,直至性命。

  然而她的痛苦与烦恼,似乎也正来源于此。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极有主见的人,为了替娘亲讨回公道,甚至将天庐神匕刺进亲生父亲的胸膛。

  可是面对着杨恒和厉青原,她却变得彷徨迷茫,失去了主张。

  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已不再责怪杨恒曾经对自己的伤害。但现实却是,她不能离开厉青原。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假如那晚在佛堂里喝下参汤的不是厉青原,而是自己,该有多好至少在睡梦中,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

  这时昏睡中的杨恒忽然发出低低的呻吟,剑眉颤了颤却未张开眼睛。

  或许是恍惚中已感应到石颂霜就在身旁,他轻声呼道:“颂霜”

  石颂霜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下,念及两两分离后的种种相思苦楚,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入眼眶,却又被她强自忍下,极力保持着镇静应道:“我在这里。”

  “嗯,”杨恒呢喃道:“别走好么”

  “好”石颂霜紧咬着贝齿回答道,嗓音有些轻微的哽咽。

  杨恒不再说话,似乎又睡了过去,神情中却多了几许的安详和快慰。

  石颂霜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再也平静不下来。相见争若不见她即期盼杨恒早点苏醒,但又不晓得待他醒转后,自己该当如何去面对他的期盼

  光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直到杨恒再次醒来。他缓缓睁开了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抹温暖微笑在石颂霜绝世容颜上明艳绽放,好似好似梦中。

  他默默地望着她,眼神里有些疑惑,时间还没弄明白为何石颂霜会守在自己的身旁慢慢地,他记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心底顿时生出许多疑问,可话到嘴边又强忍了回去,私下里只想静静地享受此刻佳人在畔的平安与喜乐。

  久久,久久之后杨恒忽地笑,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什么么烤鱼。”

  石颂霜怔了怔,禁不住笑道:“怎会想起这个”

  “饿了呗,”杨恒摸了摸肚子,懒洋洋地道:“那可是人间第美味,我连做梦都想咬口。”

  “哦,”石颂霜轻轻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我可忘不了。不敢忘,更不想忘”杨恒凝视着她的眼中有光焰在燃烧。

  石颂霜低垂眼帘避开杨恒的视线,沉寂又次来到了两人身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过了老半天,杨恒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从渊口上坐起道:“这是哪儿”

  “天妃宫。”石颂霜平复心事,回答说:“那天你昏死过去命悬线,是幽儿姑娘指点我前来梅里雪山向天妃娘娘求医。幸得她慨然施救,用黄魑涅盘**令得你起死回生,转危为安。”

  “天妃娘娘”杨恒愣了下,目视石颂霜的俏脸,低声道:“我是不是又害你吃苦了天妃为何答应救我”

  这短短的句话,却饱含无限关怀,直教石颂霜闻之心酸,险些掉了泪。而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也算苦么”她竭力用平淡的语气道:“那我早已习惯了。”

  杨恒心疼起来,他多想冲过去将石颂霜拥入自己的怀中,好好呵护好好慰藉,但她的神态中为何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于是他惟有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站起身,长长吐了口气道:“带我去拜见天妃吧,总该当面谢过她的救命之恩。”

  石颂霜点点头,默然在前引路。杨恒走了两步,感到除了伤处仍有些许隐痛之外,周身已无其他不适,心中不禁暗赞黄魑涅盘**的神奇,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九天。”石颂霜暗自留心杨恒动静,察觉他步伐稳健恢复如常,心下亦自宽。

  “这回我算是睡饱了。”杨恒自嘲地笑,说道:“不知司徒奇哲完蛋了没有”

  “他逃了,但也受伤不轻。”石颂霜回答道:“我急着救你,不知真禅和西门姑娘去了哪里。”

  提及真禅,杨恒的心头愈发沉重,低问道:“幽儿呢,还有疾大哥他们都没事吧”

  听杨恒这声“幽儿”叫得如此亲热自然,石颂霜心头阵不舒服,却并未表露出来,淡淡道:“幽儿姑娘追杀司徒奇哲去了,至于疾大哥他们正在山下等候。”

  杨恒“哦”了声,道:“那等我拜谢过天妃娘娘,咱们就起下山和疾大哥汇合,也免得他们在山下等得心焦。”

  石颂霜的脚步忽地顿,缓缓道:“我不陪你下山了。”

  杨恒大吃惊,心中涌起股不妙的预感,问道:“为什么”

  “我已拜入神山花灵的门下,做了她的再传弟子。”石颂霜答道:“往后便要寄居天妃宫,潜心修炼师门的茗芳心经。”

  杨恒立时醒悟到这必定是天妃答应为自己疗伤的条件,否则以石颂霜的孤傲,岂肯拜在个从未听说过的苗疆花灵门下做什么再传弟子

  他心情激荡,沉声说道:“让我去和天妃说,大不了把我的命还给她就是”

  石颂霜俏脸冷道:“你又想胡闹么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杨恒道:“我没胡闹。为了我,小夜已然远走海外。我已对不起她,今日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幽闭雪山”

  石颂霜淡然道:“总算你还记得小夜。”

  杨恒低沉道:“我不会忘记你们为我付出的切”

  两人行到祠堂外,石颂霜放眼望去,不见天妃和苍山魅姥的踪影,想是她们二人正觅地打斗兀自未见分晓。眼见得日薄西山,晚霞满天,她不由思忖道:“不知她们去了哪里,但愿不会拼得两败俱伤。”

  就听杨恒问道:“那画像上的女子便是神山花灵么”

  石颂霜点点头,将神山花灵和苍山魅姥的事和杨恒简略说了,却隐去自己攀登落英天阶的艰辛细节,最后说道:“要不我先送你下山。”

  杨恒哪里肯听,摇头道:“天妃于我有救命之恩,焉能不告而别何况她和苍山魅姥两强相争,伤到谁都不好,莫如咱们四处找找。”

  石颂霜心底深处亦是不想杨恒这么快就离去,只是出于女儿家的娇矜不能明言罢了。当下两人搜遍了大半座天妃宫,却仍未找着天妃和苍山魅姥。

  这时天色渐暗,两人来到天妃宫后的座静谧林苑中。晚风轻拂,苑中的奇花异草散发出怡人幽香,令人心神爽疲乏尽消。

  杨恒缓步而行,望着苑中美景,心中若有所思,忍不住悄然移转目光,看向身畔的石颂霜。

  不防石颂霜的双妙目亦正望向他,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很多很多微妙的东西,又都齐齐错开。

  蓦然他的神息有所察觉,低咦了声将视线转向侧旁的水潭里。潭水幽蓝深邃波光粼粼,就像块镶嵌在花冠上的美玉。然而吸引杨恒注意的,并非是这汪水色。他停住脚步,说道:“猜猜看,这底下有什么”

  石颂霜的灵觉不及杨恒的敏锐,尚无法透视到水潭深处,就听“哗啦”水响,潭里波澜翻腾,冒出颗小小的龙首,却像是天上的云气凝汇雕琢而成般。

  “是龙”话出口,石颂霜便晓得自己错了。这小东西的脑袋上并无犄角,形态亦不见威武,反倒显出几分的妩媚灵动,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她和杨恒,很是乖巧可爱。

  果然杨恒微笑道:“若龙而黄,它是苗疆山泽精气孕育而出的黄魑,应有数百年的道行,只是尚未能够修炼成人。”

  石颂霜诧异道:“天妃师叔既是孤身隐居,这小黄魑又是从何而来”

  原来她虽已在天妃宫中住了七日,奈何平日足不出户,至多也就是每天清晨前往祠堂向神山花灵的画像敬香罢了,于宫内其他各处的景状殊为陌生,更不知晓在这林苑的潭水里,还藏着的条小黄魑。

  杨恒摇头道:“这点我也不清楚,怕是要问过天妃才晓得。”

  说着话那条小黄魑翻卷起雾腾腾的身躯,金灿灿的尾巴击打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浪花,向岸边游来,口中发出“呼噜噜”的低叫。

  石颂霜蹲下身子,柔声道:“你是想和我说话么可惜我听不懂。”

  话音未落小黄魑猛然从潭里跃出,扑向石颂霜。杨恒惊,正欲出手拦截,却察觉到这小家伙对石颂霜似乎并无恶意,左手抬了抬随即垂下。

  果不出所料,小黄魑的对前爪攀住石颂霜的香肩,脑袋在她怀里轻轻蹭抚,极是亲昵。石颂霜被它逗得身上发痒,心头微动道:“难不成是我胸前那朵芍药花案的缘故”双手抱起小黄魑湿漉漉的身子,仔细端详这小家伙的模样,见它长不过三尺,浑身黄鳞闪闪,恰似条云气凝成的小龙。奇的是手掌抚摸上去极具质感,远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空灵虚幻。她微笑问道:“你想要我陪你玩儿么”

  小黄魑呼噜噜吼,伸出舌头在石颂霜玉颊上亲热地舔了舔,摇头甩尾甚是兴奋。

  杨恒见状叹道:“这么小就学会揩油,长大了还了得”

  石颂霜白了他眼,忽然意识到像这样的调侃,杨恒已许久不曾说了。

  身旁的杨恒亦是被石颂霜的这突如其来的忘情举动瞥得呆,刹那间不由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石颂霜轻拍小黄魑的脑袋,道:“我得去找天妃师叔,你先乖乖回潭里。待日后有空,再来陪你玩儿。”

  谁知小黄魑不依不饶,紧紧抓着石颂霜的肩头不松。石颂霜不由啼笑皆非,说道:“也罢,那你就跟着我起去寻天妃师叔吧。”

  她抱着小黄魑起身,与杨恒穿过林苑,慢慢寻到了后山的座冰崖上。

  在这片方圆超过百丈的崖顶上,嶙峋山岩星罗密布。经历了千百年的日晒雨淋,这些山岩被风化成千姿百态的石柱,表面覆盖起层厚厚的冰霜,在月光下散放出瑰丽如幻的光彩。

  然而就在这座圣洁纯净的冰雪山崖之上,此刻却有条六尺多长的黄魑触目惊心卧倒在皑皑白雪里,浓黄色的雾气不停从体内蒸腾而起,身影渐渐褪淡消散。

  “是天妃”石颂霜失声惊呼,怀中的小黄魑已嗖地声飞蹿出去,扑倒在天妃的身前,口中“呼噜噜”发出悲伤的怒吼。

  杨恒腾身赶上,但见天妃的腹背上被洞穿出个大洞,魑首无力地垂落在雪地里,双目紧闭早已气绝身亡。

  “师叔”石颂霜俯身唤道,心中惊骇已极,实难以相信方才半天的工夫,天妃便已惨遭不测。需知依照苍山魅姥的说法,当年二人恶斗不休难分伯仲。即管时过境迁,双方的修为进境或有不同,但要说苍山魅姥能从容取了天妃的性命,却依旧教人匪夷所思。

  念及于此她突然醒悟道:“天妃娘娘为救治阿恒,接连七天七夜施展黄魑涅盘**不眠不休,势必大损精元。此消彼长之下,难保久战不支,败下阵来。可苍山魅姥和天妃之间远谈不上深仇大恨,何以要取她性命”

  这时候杨恒在她身边跪下,朝着黄魑的尸身深深地拜上三拜,肃穆道:“天妃娘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杨某自当涌泉以报。如今你不幸惨遭毒手,我必要为你报仇雪恨。”

  石颂霜也在天妃的面前跪地礼拜,低声道:“天妃师叔,虽说你和苍山婆婆是公平对决,生死由天,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弟子必要前往苍山,向她问个明白,为您讨回公道。”

  跟着她又在心底默然道:“弟子曾答应你要在此天妃宫中专心修炼茗芳心经,无奈今日弟子要违背承诺,暂且离去。待到尘缘事了,我必当回来。”

  “颂霜,你错了。”杨恒注视着不断涣散的天妃遗体,徐徐道:“天妃不是死于公平对决,而是被人从背后暗算击毙命所以说,她是死不瞑目。”

  石颂霜凛,定睛观瞧之下果然发现天妃的伤口是自背心而入,方才神思恍惚竟未察觉。她咬牙道:“咱们去找苍山魅姥”

  杨恒颔首道:“不错,正该如此不过咱们先得将天妃娘娘的遗体好生安葬,入土为安”说到这里蓦地醒悟到天妃的本体乃山泽精气所化,而今魂魄消散,这黄魑之身亦随之幻灭,想要安葬亦是无从谈起。

  石颂霜也想到了这点,黯然道:“只好为她建座衣冠冢了。”耳中听到失孤的小黄魑呼呼凄吼,心里更觉难受。

  当下两人在天妃殒身之处为她建起座衣冠冢。杨恒掌削指书,用山石在坟冢前立起块石碑。石颂霜本想将天妃日夜随身的那张五弦琴并陪葬,无奈遍寻各处竟不得,只好怏怏作罢。

  祭奠过后,杨恒和石颂霜便欲离开天妃宫前往苍山。小黄魑却陡然变得焦躁不安,仰首嘶吼不停。石颂霜柔声抚慰,亦是无济于事。杨恒道:“我想它是要和我们起去找苍山魅姥,为天妃娘娘报仇。”

  果真,小黄魑顿时安静了下来,仰头望着石颂霜目露恳求之色。

  石颂霜心软,答允道:“也好,就让它和咱们起去罢。”

  小黄魑声欢啸宛若龙吟,倏然腾身而起高高飞翔在云空中。

  杨恒和石颂霜正感讶异之际,它的身躯遽地亮起,四面八方云气滚滚翻动,不可思议地凝结起丝丝缕缕金黄色的烟气,源源不绝涌入它的体内。

  杨恒望了眼中空明月,哑然失笑道:“这小家伙要进食了。”

  约莫个时辰后,小黄魑心满意足地飞回到石颂霜的怀里,身上的金色光泽缓缓淡去,没过多久便酣然入睡。

  两人稍作收拾,关闭了天妃宫的宫门,沿原路返回。来到通灵天阶前,就见冰阶依旧,上面已不见来时的花瓣。

  杨恒和石颂霜拾阶而下,心念天妃之死俱都无心说话。石颂霜忆及七日前自己怀抱杨恒舍命登山的情景,已是恍若隔世。

  因为没有了红粉骷髅花的守护,在天阶上已可御风,两人不多时就来到山脚下。

  石颂霜远远望去,果见疾舞岩和魅嗣丽还在碑前翘首相望。见着杨石二人安然无恙地走下神山,疾舞岩大喜过望,起身迎上道:“杨兄弟,石姑娘,总算等到你们了要不是那位婆婆早先转告了你的口信,我早忍不住上山去找你们了。”

  石颂霜闻听苍山魅姥的踪迹,问道:“疾大哥,那位婆婆是何时来的”

  “晌午的时候吧,”疾舞岩不知山上变故,回答道:“说完之后她便独自离去了。”

  杨恒默算了下,从苍山魅姥下山传讯到现在,业已过去了足足六个时辰。以她能够击杀天妃娘娘的修为,此际十有**已回到了苍山老巢。

  魅嗣丽笑吟吟道:“石姑娘,你的靴子我保管了七日,终于可以还给你啦。”

  石颂霜接过靴子,问道:“瑙仔呢,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忽听地底下传出魅瑙仔呵呵的笑声道:“姐姐,你找得到我么”从通灵碑后探出了个满是泥污的脑袋。

  疾舞岩笑道:“瑙仔闲得无聊,整天就用手刨地道,说要挖开条通路上山。”

  石颂霜心头温暖,猛听魅瑙仔惊叫道:“姐姐,你怎么变老了”

  第四章 吻别

  魅嗣丽大感失礼,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不晓得这些日子石姐姐在山上日夜照料你杨大哥,这才变得憔悴消瘦。”

  石颂霜笑了笑也不以为意,疾舞岩忙转开话题道:“石姑娘,哪来的小黄龙”

  石颂霜将小黄魑的来历说了,哀伤道:“可惜天妃师叔驾鹤西去,这小家伙又是口不能言,它的真实来历怕是永远无从知晓了。”

  似乎在睡梦中觉察到众人在说自己,小黄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眼睛,漠不关心地瞅了瞅疾舞岩等人,又将视线转向落英天阶,猛然喷出道黄雾。登时光华暴涨,束精芒犹如蛟龙般顺着天阶攀岩而上。就像条针线,转眼间金光散去,两旁的崖壁合拢将天阶重新隐没。

  魅瑙仔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伸手去摸小黄魑的脑袋。不妨小黄魑记低吼,甩头张嘴咬向魅瑙仔的手指头。

  杨恒眼疾手快,探臂抓住魅瑙仔的后腰将他往后拎,这才躲过了小黄魑的噬咬。

  魅瑙仔气极,骂道:“坏蛇,你敢咬我”却再也不敢靠近小黄魑。

  杨恒摇头道:“这小家伙娇气得很,除了颂霜任谁都不能碰。”

  魅嗣丽笑道:“也不知它的名字。石姑娘,你何不替它再起个名儿”

  石颂霜垂首沉吟,时想不到合适的名字。杨恒道:“不如就叫它小魑吧。”

  当下石颂霜将山上发生的事说了,疾舞岩懊悔道:“早知是这样,就该将苍山魅姥留下才是。”

  魅嗣丽疑惑道:“这老婆婆面貌虽恶,却并不似坏人,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

  杨恒道:“事已至此,我们免不了要去次苍山。疾大哥,你们有什么打算”

  疾舞岩爽快道:“我和魅嗣丽左右无事,就和你们块儿去找苍山魅姥算账吧。”

  于是五人稍事休整御剑南行。这三年来杨恒走南闯北,浪迹仙林,于苗疆地理亦略知二。由他引路,未及天亮众人即已来到苍山脚下。

  所谓“下关风,上关雪,苍山雪,洱海月。”苍山十九峰甲秀南疆,乃大理四景之,其中尤以清碧溪最负盛名。它由上中下三座高低不同的碧潭组成,潭间落差令得瀑布飞流直下,清澈的泉水下是翡翠般的碎石,那景状着实美不胜收。

  杨恒接连问过几个当地的山民,却无人听说过苍山魅姥的名头。众人寻觅了阵,便在清碧溪旁坐下小憩。石颂霜从溪中抓了十余条活鱼,由魅嗣丽相帮着洗剥干净,用枝条串起生火烧烤。

  渐渐的,股诱人的鱼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魅瑙仔流着口水,双小眼睛死死盯着枝条上的烤鱼,恨不得这就伸手抓过放进嘴里大嚼。

  杨恒坐在溪边,边和疾舞岩闲聊边看着石颂霜与魅嗣丽忙碌不休,心中充满恬静安乐。小魑也已睡醒,跃入溪水中欢快地畅游起来,尾巴摆动劈劈啪啪溅起无数水花,在阳光下闪烁出绚烂的虹彩。

  疾舞岩笑吟吟瞧着杨恒,压低声音道:“先是幽儿姑娘,再是这位石姑娘,好似娥皇女英绝代风华杨兄弟,不晓得我和魅嗣丽何时能讨杯喜酒喝”

  杨恒苦笑着长叹道:“疾大哥,有些事看着简单,做起来却好难。”

  疾舞岩面露疑惑,杨恒也不欲多做解释,转而问道:“倒是你和魅嗣丽有何打算”

  疾舞岩闻言瞥过魅嗣丽姐弟俩,眼中泛出柔情与怜惜,也长叹道:“流亡他乡,还能如何”

  “娶了她吧,”杨恒轻轻道:“好好珍惜她,珍惜你们在起的日子。哪怕四海飘零,至少让她知道,她还有你。”

  疾舞岩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半晌后迟疑道:“也不知她是否愿意。”

  杨恒不由笑骂道:“笨蛋,个女孩子甘愿和你同生共死,随你浪迹天涯,你说她是为了什么”他拍拍疾舞岩宽厚的肩膀,问道:“你也愿意为她而死,愿意生守护着她,对么”

  疾舞岩缓缓点头,低声道:“可是我也许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和瑙仔背井离乡吃尽苦头都是我害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要她的未来”

  杨恒沉思道:“也许她要的只是和你在起。相信我,两个相爱的人在起,拥有彼此就是种幸福。你能给她的幸福,为什么还要迟疑”

  疾舞岩呆了呆,就见魅嗣丽笑颜如花地拿着两串烤鱼走了过来,催促道:“快尝尝石姑娘的手艺。”

  疾舞岩接过烤鱼咬了小块,但觉满口留香异常鲜美。

  魅嗣丽娇笑道:“味道怎样刚才我向石姑娘讨教了烤鱼的秘诀,下回有机会可以做给你和瑙仔吃了。”

  疾舞岩抬头凝望魅嗣丽,终于下定决心徐徐道:“嫁我好么”

  魅嗣丽怔住了,颤声道:“你说什么”

  “嫁我,做我的妻子。”疾舞岩站起身,说道:“也许今后我们还要起吃苦,但是,我会用我整个生命来爱你,和你起照顾瑙仔你愿意么”

  魅嗣丽的明眸忽闪忽闪,蓦然涌出两颗晶莹的泪珠,脸上却有了幸福的笑意,轻轻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疾舞岩不再说话,默默张开臂膀,将爱人紧紧拥入怀中。清溪里,两人的倒影慢慢地合成人。小魑从水里探出脑袋,好奇而不解地看着他们。

  杨恒悄然走开,此时此刻,除了为疾舞岩开心以外,他还有那么点点羡慕,点点忌妒。

  其后数日众人便在山中找寻苍山魅姥的踪迹,几乎搜遍了每方山石洞岤,奈何始终不得线索。这日午后众人搜完最后处山峰,仍未见苍山魅姥的下落。

  疾舞岩道:“或许她并不住在苍山,又或尚未回来。咱们这么漫无头绪地找寻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我看还是暂且离去吧。待日后有了消息,再来打探。”

  石颂霜心中失落,也知眼下只好如此,颔首道:“我也该回黄山去了。”

  杨恒勉强笑了笑,说道:“那么,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石颂霜低垂螓首,没有应声。疾舞岩自那日在清碧溪边与杨恒抵膝倾谈后,对他和石颂霜之间的微妙感情亦猜到了二,见此情景便偷偷扯了扯魅嗣丽的衣袖,拉着魅瑙仔悄悄退到远处。

  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时齐齐充溢在杨恒的胸中。他感激上苍,令得自己和石颂霜在分离三年后再次相逢。然而,冥冥中似有天意弄人,每次的重逢只是为了又次地分开,相伴总比孤单短暂。

  是的,孤单,是从你爱上个人的那刻开始的。但杨恒不知道,这孤单何时才能结束也许永远不会有尽头。

  “代我向石老爷子问好,”杨恒怅然道:“我和他也已有三年多未见了。”

  “外公也很惦记你。”石颂霜的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小圈,“等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去黄山看望他老人家。”

  杨恒的身躯震了震,仰起脸眺望蔚蓝如洗的晴空,不置可否道:“好,我记下了。”

  “你送我的阿耨多罗花直开着,很美。”石颂霜顿了顿,说道:“外公正在加以炼化,希望能将它炼成件护身神器。”

  段寂静后,石颂霜终于狠下心来说道:“那么我走了。”

  杨恒没有回答,石颂霜又等了等,暗暗地声叹息,举步而行。

  走远,走远;远走,远走两人的身影逐渐分离,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条魂断神伤的线迹,宛若曲离歌在唱。

  “颂霜”杨恒突然叫道。在石颂霜愕然回首的瞬,他已冲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娇躯拽入怀中,低下头重重亲吻在她的樱唇上。

  这是怎样的痛楚,怎样的黯然销魂石颂霜的心阵颤栗,泪水如溃堤,迷失在杨恒火热有力的亲吻中。

  时间凝定,仿佛这霎那已是地老天荒的永恒。他和她忘情地拥吻着,浑然忘却了身外的所有。三年的思念,无数夜晚的魂牵梦萦,都似火山般在这刻忘乎所以地爆发出来,让彼此的心跳融汇成奔流不息的大川,涤荡去心底的尘埃。

  他尝到她咸湿的泪水,心几乎疯狂,压抑太久的情感摧毁了理智的禁锢,从喉咙里呐喊出深深埋藏的心声道:“我不要你离开我”

  石颂霜几乎窒息,也不知自己是在摇头还是在点头只知道自己的唇和他的唇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自己的心和他的心激撞交融无法拆离。

  唇分之际,杨恒捧起她泪流满面的俏脸,任由心情激荡,痴痴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傻瓜,你这个天字第号大傻瓜”她的心里悲喜交集地呼喊道:“难道你还不晓得,我直直,都只爱你”

  可是她说不出口,所以她摇头,她点头,她的心痛苦地挣扎着,闭起眼睛无助地低泣。

  杨恒笑了,因为他已经明了她的回答。她不答,只因她的心间仍有枷锁未曾解开。是的,她是固执的,从来不愿亏欠任何人。旦欠了,就要偿还,哪怕让自己忍受煎熬

  用么指轻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杨恒吻着她的发,在她耳边缓缓道:“别怕我们起面对所有,起去救醒他记住,无论未来有多难,我都要和你在起。”

  石颂霜静静地依靠在他的胸前,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含泪微笑道:“记得来找我”娇躯如雨燕般脱离杨恒的怀抱,投射向云空。

  杨恒的心仿似也随着怀抱起空了,伫立原地良久未动。高远空阔的蓝天下,石颂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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