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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8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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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上刚刚发力挺就疼得低哼了声,眼前金星乱舞手臂力量骤失,又直挺挺倒在枕头上。

  他苦笑着望着天花板,调匀急促的呼吸,正准备再做次尝试,耳朵里却突然听到从流云飞舟的船头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记轰鸣。

  没等杨恒反应过来,无数条暗灰色的光缕沿着船体从前往后飞速递进,如同精准无比解牛刀,将本已千疮百孔的流云飞舟割裂成数以千计的碎片。

  “砰”匡柏灵撞开虚掩的舱门,刚刚来得及叫了声:“杨大哥,撞上隐雷了”流云飞舟便在又声刺耳的巨响声中爆出团暗灰色的光火,轰然解体。

  所谓的“隐雷”并非匡柏灵自己发明的新词,而是来自于曾经历过上次无量天照浩劫剑圣石凤阳,指的是悬浮于空中又或水里未曾炸开的雷团。

  它们就像座座暗藏在暴风雪里的暗礁,稍触碰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流云飞舟自逃离凤凰岛起,不知遭受了多少重创,护持船体的先天道符逐渐灭损,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而如今撞上的这团隐雷,譬如压垮骆驼的最后根稻草,最终使得曾经称雄空域的流云飞舟土崩瓦解。

  “呼”杨恒的身躯被爆炸所引发的狂烈气流不由分说地抛飞出去,视野里充斥着离乱的暗灰色流光,匡柏灵的身影刹那间就被这流光吞噬不知所踪。

  他强提口真气施展铁衣神诀护住周身,却无力摆脱气流的束缚,索性放软身子,任由其将自己抛掂翻转,卷向未知的地方。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砰”的声杨恒重重坠入了海中。这下剧烈的对撞,使得他刚合起的伤口立时尽数开裂,咸湿冰凉的海水迅速透过衣衫和绷带渗入伤口里,疼得杨恒几欲昏死过去。

  他凭借超强的意志再提口真气,身子顿时轻浮出海面。头顶上罡风呼啸,成千上百块流云飞舟的碎片四处抛飞,砸向海里。

  也许老天爷垂怜,又或还想让他活着再多吃点儿苦头,块丈许长的船体碎片刚好落到了不远处。杨恒咬牙努力把身子靠了过去,伸手搭住船板,跟着个翻身伏到船板上,双手紧紧扣住两边不放。

  就这么个平时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而今竟似登天般困难。等他把全身都挪上船板时,已是气喘如牛。

  船板在波浪的颠簸中忽高忽低,杨恒竭力控制住身躯的平衡,不让这好不容易抓到手救命稻草被海浪打翻倾覆。

  他略略平定呼吸,艰难地举目向四周望去,却根本无法在汹涌的波涛里看到其他同船人的身影,倒是隐隐约约地发现了远处陆地的轮廓。

  说是轮廓,其实就是暴露在海水上方的些礁石和高地。由于海啸的缘故,原本的海岸线至少向内陆推移了上百里。杨恒无法想象那些世代居住在海边的渔民,此际所面临的是怎样的悲惨命运。

  而他也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道超过二十丈高的浪峰不管三七二十从后袭到,将杨恒和他身下的船板下吞没在墨绿色的狂涛里。

  杨恒也终于切身体会到作为个普通人在面对惊涛骇浪时的渺小与无助。他催发出道神息,试图平缓海浪冲击的势头好教自己挣脱出来,然而效果不过是聊胜于无。天旋地转间,他只觉得自己被卷裹着撕裂,捶打

  许久之后,他再次浮出了海面,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含着浓郁刺鼻的腐臭空气,却已毫不在乎。只是大片大片绿莹莹的雪花亦随之被吸入口中,不仅冰寒彻骨,而且蕴藏着腐蚀性的毒素。好在杨恒业已百毒不侵,可肠胃仍感阵不适。

  忽然他模模糊糊看到有点青色的东西正被海浪向自己推来。他吃力地抹了把脸,擦去脸上咸湿的海水,这才看清那竟是剑圣石凤阳。

  他瘦削的身躯像根船木仰面漂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动也不动。

  杨恒大叫道:“石老爷子”催运神息驾驭船板迎向石凤阳。

  两人间的距离慢慢接近,石凤阳忽然睁开眼来问候道:“阿恒,你好”

  杨恒抱紧船板长舒口气道:“老爷子,你可真吓了我大跳。”侧身向他伸出右手。

  石凤阳的身子仍是动不动,却顺着水势被推到了船板右侧。杨恒的右手伸,刚好够到他的左臂,猛地运劲往回提拉,将石凤阳拽上了船板。

  他呼呼喘了两口粗气,忍疼笑道:“你的这式随波逐流身法可使得真妙啊。”

  石凤阳身子躺在船板上,也不见他用手抓握,无论海浪如何颠簸,始终没有丝毫滚动,就像背心已被牢牢粘在了上面般。

  他微微笑道:“没想到老朽第个遇见的会是你,很好。”

  杨恒听出石凤阳蕴含在平淡语气里的欣慰与欢喜,心头的温暖扩散开来,驱走了海水冰寒,也是笑道:“您老怎么样”

  石凤阳刚要回答,眉头却忽地急不可觉察地微皱了下。杨恒立有所觉,叹了口气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家伙是来聚餐的。”

  只见数里外的海面上,数十道恶鲨的背鳍如同面面旌旗飘扬,正飞速往两人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显是闻到了从杨恒伤口里散发出的血腥气息。

  这事如果搁在杨恒没受伤的时候,别说几十头鲨鱼,即使有成千上万头包围过来,他也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只消轻轻纵身御风而起,这些海中霸王就只能流着口水干瞪眼,埋怨老天爷忘了生给自己双翅膀。

  而现在杨恒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这群家伙不断迫近,他能够想像海平面下那些小眼睛里闪动着贪婪穷凶极恶的光芒,可自己连想在船板上翻翻身也难。当然,任由鲨鱼将自己撕成碎片,满足它们对鲜血的渴望也绝非杨恒的选项。杨恒暗自凝聚神息,等待鲨群接近再接近些。至少,要在这群贪吃的家伙嚼烂自己以前,崩掉它们的门牙。

  然而无论何种等待都是漫长与难熬的。

  从石凤阳的脸上,杨恒看不见丝毫的恐惧与慌张。相反,剑圣的神情从容而平静,就似此刻围攻过来的不是恶鲨而是绵羊。

  “老爷子,你饿不饿”杨恒的掌心勉力凝起道雷火鞭,这几乎已是他此刻的极限,却用轻松自若的语气问道:“我们吃顿大餐如何”

  “鲨鱼肉味道很不错,鱼翅更佳。”石凤阳看都不看那群恶狠狠扑来的鲨群,淡然回应道:“阿恒,交给你了。”

  杨恒点点头沉默下来,从石凤阳的话语里他听到的不仅是信任,更是种沉重设若剑圣哪怕能够动上根手指头,又岂会将所有的恶鲨全部交给他来对付这次,曾经令宗神秀和杨惟严自愧不如,知趣让步的剑圣石凤阳,伤得真不轻。

  这时候正南面的八头恶鲨最先迫近过来,杨恒抬手发出雷火鞭。道赤红的光电划破风雪,“喀喇喇”劈斩向群鲨。八头恶鲨无幸免,均被雷火鞭轰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血水登时染红海面,附近的鲨群凶性大发,舍下杨恒和石凤阳,竞相扑食同伴的残体。

  正北方的十几头恶鲨见状,在略微迟疑后齐齐冲向船板,露出张张血盆大口。

  杨恒试图再催出道神息,可即便有惊仙令襄助,在凝聚的速度上也已完全赶不上鲨群的扑袭。他暗自微凛,不动声色地从掌心催吐出尚在修复中的阿耨多罗剑,左手扣住三枚九绝梭,准备做最后的殊死搏。

  但即便消灭了这十几头恶鲨,周围还有更多的鲨群在不断逼近。两人又如何才能逃脱葬身鲨腹的命运

  千钧发之际,半空中倏然传来尖锐清亮的啸音。从数里外的道巨浪后,蝶幽儿御动奇魔花乘风破浪朝向杨恒和石凤阳急速掠来。

  鲨群听到啸音不由得阵马蚤乱不安,或是焦躁凶狠地用尾翼拍打水面,或是悄悄往深海里下潜。连那些正忙于吞食同类残躯的恶鲨,亦停止了进食。

  “呼”奇魔花迸射出数十道银白色的精光,精确无比地贯穿过每头恶鲨庞大的躯体。先是从伤处飙射出股血柱,继而整头恶鲨的身躯都在白光里迸裂,顷刻间海面上再看不到条活着的鲨鱼。

  杨恒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全身感到阵虚脱,收起阿耨多罗剑轻笑道:“幽儿,又次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蝶幽儿飘落在船板上,瞧着躺在上头不能动弹的老少,问候道:“石剑圣,杨大哥,你们都没事吧”

  杨恒瞧了眼瞑目运功的石凤阳,说道:“咱们都好,就是饿了,想吃鱼。”

  蝶幽儿怔了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这好办,咱们先上岸。”抬起纤手凌空虚摄,已将块百余斤的鲨鱼肉抓上了船板。

  杨恒问道:“幽儿,你路寻来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蝶幽儿边操控船板往陆地方向疾速行驶,面说道:“没有啊,想来匡姑娘她们都不会有事。毕竟她和厉青原厉夫人都身怀绝艺,又不像咱们伤得这么重。”

  杨恒闻言心头微动,悄然望向蝶幽儿的俏脸。只见她面色苍白,娇小玲珑的身躯在风雪与海浪的卷袭拍打下似乎在微微发抖,不禁低声唤道:“幽儿”

  蝶幽儿低头问道:“有什么事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杨恒摇摇头,笑了笑道:“这次亏了你,我以前对你的许多误会很是不该。”

  蝶幽儿笑靥如花,说道:“那也不定我这人哪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这时候远处水面上露出块高地。蝶幽儿眼尖,说道:“上面好像有人。”

  她驾驭着船板驶近看,就见厉夫人匡柏灵和厉青原正在高地上休息。

  这块高地原是海边的座小山,海啸袭来后便只剩下十余丈的山头还露在水面上。几具被海水冲刷来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泥泞的地上,已经开始腐烂。其中具竟是胸口被高地上的株大树枝桠贯胸而过,死状极惨。

  匡柏灵这时也望见了船板,兴奋地从地上跳起向蝶幽儿招手道:“幽儿姑娘”

  蝶幽儿驾驭船板靠上高地,厉夫人和厉青原上前相帮着将杨恒石凤阳抬了上来。

  众人劫后重逢尽皆欢喜,蝶幽儿问道:“怎么不见了厉掌门的遗体”

  厉夫人神情黯,说道:“在流云飞舟沉落时便失散了,我和青原找了很久。”

  石凤阳忽然睁开眼,说道:“以厉兄的生前抱负而论,万里东海未必不是好归宿。”

  厉青原默默点头,见石凤阳脸色灰白,问道:“石剑圣,您的伤势如何”

  石凤阳回答道:“老朽已记不起有多少年没受过伤了,这次伤得恰逢其时。”

  众人愣,觉得石凤阳的话里暗藏玄机,仿佛意有所指却又不甚明了。

  蝶幽儿道:“我差点忘了,那船板上还有大块鲨鱼肉可以烤来吃。”

  匡柏灵经历了这次的磨难,骄纵之气消去不少,自告奋勇道:“幽儿姑娘,你先歇息会儿,这事儿让我来吧。”

  她将鲨鱼肉洗剥干净,又折了些树枝堆在起,催动真气点起堆篝火。

  这树枝经过海水浸泡又被雪水打湿,原也不易燃着。但匡柏灵所施展的,乃是家传“七绝真芒”。虽说功力和火候比起父亲匡天正逊色不少,但要点燃些许树枝那还是小菜碟。

  杨恒背靠树干盘膝运气,看着匡柏灵忙碌的样子不自觉想到了石颂霜。那边石凤阳和蝶幽儿各自合目运功,厉青原母子亦是若有所思,心神不属。高地上忽然变得异常寂静,只有铺天盖地的雪花在怒吼的狂风中纷扬乱舞。

  就这样众人暂时在高地上安营扎寨,疗伤休养。到了第六天头上,大雪停歇风势渐小,轮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晨曦闪烁着幽绿色的光晕穿透云层照在水面上。

  杨恒等人的伤情逐渐好转,厉青原母子和匡柏灵陆续告辞离去。

  又过两日石凤阳已可行走,杨恒和蝶幽儿便用高地上的树木扎了条小筏,顺着水势前往黄山。路之上泽国千里,到处是聚拢在高地与山岗上的难民。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垂死挣扎在饥饿与疾病之中,妇孺老弱的哭泣哀嚎之声回荡在江南大地的上空,令上苍闻之亦要落泪。

  小筏走了三天后大水终于渐渐退去,露出了饱受蹂躏的大地。然而沿途惨象如既往,而谁也无法预测下轮风暴将会何时再临。

  昏暗的天空中隐约看见缕缕流光在闪烁游弋,飞鸟已经绝迹。即使是在中午时分,气温也低得可怕,而此季正值盛夏。

  蝶幽儿费尽周折找到了辆马车。那匹拉车的马已瘦得不成模样,走在路上车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让人担心它随时会散架。

  眼看黄山渐近,蝶幽儿停住马车道:“杨大哥,我得回祁连山去了,咱们就在这儿暂别,等有空的时候小妹再往灭照宫找你。”

  杨恒接过马鞭,与蝶幽儿依依惜别,而后驾马车偕着石凤阳继续北上。

  第二章 浩劫

  黄山渐渐近了,透过绿蒙蒙的雾气已能隐约看见始信峰的轮廓。杨恒对石颂霜的思念与牵挂,在苦苦埋藏了多日后又情不自禁地泛上心头。

  “很快就能见到她了。”他的心中充满期待,随着马车在崎岖坎坷的道上起上下翻腾。

  “石老爷子,”杨恒振腕虚挥下马鞭,清脆的鞭响总算让这匹无精打采的瘦马稍稍加快了点儿步伐,“那日您为何会说这次伤得适逢其时”

  石凤阳在马车里不答反问道:“阿恒,你觉得老朽如今的修为已臻至何种地步”

  “应该是神息第四境吧”杨恒想了想回答道,这是从宗神秀的实力推断所知。

  “是神息第三境,如果利用炼仙镯取巧,击之下或有第四境的威力。”石凤阳缓缓道:“事实上,老朽这三十多年来寄情山水,仙道修为虽已踏上归真境的极致巅峰,却始终无法突破薄薄的层屏障,再上层楼。”

  杨恒愣了下,隐隐猜到其中缘由,问道:“这是为何”

  石凤阳在马车里落寞笑,说道:“心有所挂,意有所羁,如是而已。”

  杨恒默然咀嚼石凤阳的话语,想到了石老夫人的真人像,想到了他和吴道祖狭路相逢旷世大战,渐渐有所明悟,说道:“原来您说的是心伤。”

  石凤阳不置可否,说道:“还记得我当日在东昆仑与你观日时所念的那首诗么”

  杨恒悠然笑道:“怎么不记得晚辈永世难忘。”说着便轻轻吟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从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念着念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头朝着马车里说道:“老爷子,您这是在提点我。”

  石凤阳微笑道:“很好,从此以后我已不必再过问你和石丫头厉青原的事了。”

  突然那匹瘦马声长嘶停住脚步,杨恒转过脸看了前头的道路眼,苦笑了声道:“石老爷子,地上裂了条超过二十丈宽的巨壑,咱们得绕道而行。”

  “不必了,”石凤阳走出马车,远眺遥遥在望的始信峰道:“咱们慢慢走过去。”

  杨恒应了,解了车套将瘦马放走,扶住石凤阳提气御风越过深壑。

  两人再往前走地缝沟壑越来越多,倒塌的村庄农舍随处可见,许多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暴露在日光下渐渐腐烂发臭,引来大群大群的蚊蝇叮咬。

  “地震了”杨恒目睹着哀鸿遍野十室九空的惨状,时也没了说话的心情。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黄山脚下的座小村里。与沿途所见大相径庭,这里虽然同样的受灾严重,村中屋舍在地震中崩塌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多是不能住人的危房,可众多幸存下来的村民正有条不紊地进行自救,不仅在村外坡地上搭起了能够暂避风雨的简易草棚,还有专人在村中救死扶伤撒药消毒,灾后情况远好于他处。

  “司马大哥”杨恒走上坡地,眼望见正在草棚中救治村民的毒郎中司马病。

  才半个多月没见,司马病整整瘦了两圈,眼窝深深凹陷布满血丝,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歇息过了。听到杨恒招呼,他忙得连抬头的工夫都省了,说道:“杨兄弟,你回来了听你的声音好像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待会儿让我看看。”

  杨恒和石凤阳走进草棚,见司马病救治的是个刚从废墟里抬出来的村民,双腿都被巨石砸断,奄奄息地躺在木板上,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杨恒和石凤阳不再打扰司马病,退到旁相帮着村民救护其他伤者。

  突然就听司马病破口大骂道:“贼死鸟”飞腿踹翻了脚边的个水桶,双手猛搓疲惫不堪的脸庞,颓然靠倒在木桩上。

  外面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村民,默默将木板上的尸体抬了出去。不久草棚外响起催断肝肠的嚎哭声,里头还夹杂着幼嫩婴儿的惊吓哭声。

  石凤阳走到司马病跟前,递上颗朱红色的丹丸道:“吞下去,歇会儿。”

  司马病接过丹丸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咽了下去,苦笑道:“我不能歇啊,还有那么多灾民等着医治。哪怕我停下了喘口气,或许又有条命没了。”

  “你必须歇会,”石凤阳将司马病按坐在地,徐徐道:“有更多的人等你去救。”

  司马病打了个哈欠,半梦半醒地喃喃说道:“药不够了,婉容采药还没回来刚地震完又连下了两天毒雨,许多无家可归的村民都被淋湿,大片大片地呕吐腹泻,发热昏迷。还有尸体必须尽快清理,不然瘟疫撒播开来,死的人还会成倍”

  他的声音逐渐变低,话没说完就昏沉沉地睡着了。杨恒见状心道:“要不是这些日子累坏了,以司马大哥的修为又怎会说睡就睡了过去”

  他环顾四周不见石颂霜的身影,实不忍心再叫醒司马病询问。

  记起刚才毒郎中的痛苦抱怨,杨恒低声说道:“石老爷子,您在这儿照料点儿,我去采些常用的草药回来。”

  谁知刚走出草棚,远远就看到大群村民兴奋地用木板抬起个刚从废墟里挖出的幸存者飞奔上坡地,高声叫道:“司马神医,我们又救出了个”

  杨恒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草棚里,将将入睡的司马病近乎本能地从地上弹身而起,眼睛尚未睁开便喝问道:“伤哪儿了”

  冷不丁石凤阳在他的背心上屈指点,劲力透处司马病重又软倒酣睡过去。

  石凤阳走到草棚前,看着疾奔而来的村民,沉静吩咐道:“抬到老朽这里来”

  “老爷子身上也有伤啊。”杨恒心中低语,望了望渐黑的天色飞速往山上去。

  有了石凤阳和杨恒的助力,众人忙到后半夜终于将数十个重伤村民救治完毕,这才稍稍停歇下来喘上口气。

  司马病只睡了个时辰,醒来后便忙着将杨恒和林婉容采摘回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清洗调制,连喝口水的时候都不忘抱了捆艾草蒸熏消毒。

  杨恒也是浑身酸痛,伤口发胀,可望着司马病夫妇忙碌不休的样子,再看看数以百计灾民苦痛挣扎的情景,无论如何都难以置身事外。

  待司马病巡视灾民回来,他倒碗水递上道:“司马大哥,你和大嫂都要注意身体才是。”

  司马病接过水却不喝,转手递给身边的林婉容,丑陋的脸上露出丝笑容道:“我算过,这几天经咱们夫妇的手救活的各地村民不下五百人,累点儿也值得。”

  闻听此言,杨恒真是很难把“毒郎中”这三个字和眼前的老者联系起来,禁不住由衷钦佩道:“大哥,从今往后我若听到谁再敢信口雌黄,污蔑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毒郎中,定要打落他满嘴牙齿”

  司马病不以为意地笑道:“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也懒得多问,但求问心无愧。”

  他爱怜地望向形容憔悴的妻子,语气愈发低沉柔和道:“当年我带着婉容前往至尊堡求药,原本已不做生还之想。不料老天爷开眼教我遇见了杨兄弟你,才逼得厉问鼎交出解药,救活了婉容。打从那时候起,我就暗暗发誓:要以余生微薄之力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再不做天怒人怨之事。否则,岂对得起杨兄弟的大恩大德,婉容的生死不渝,还有老天爷的眷顾垂怜”

  林婉容听丈夫倾诉衷肠,不由嫣然笑,将只喝了小口的水送到他干裂的嘴边。

  杨恒没有想到,当年自己激于时义愤的举动,会令代用毒宗师感恩不已,虔心向善从此造福苍生,成为继端木远之后的又位仁侠神医。

  他不由自主地记起那天在长白山脚的小客栈中,明灯大师躺在病榻上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你的身份,你的实力,注定你绝不会只是片飘絮。打开自己的眼界,除了儿女情长之外,这世上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也值得你去完成。能把握你命运的,惟有自己。”

  看着面前的司马病,杨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明白到了这三句话的分量与意义。他也由此意识到,除了把握自己的命运外,也许自己还可以做点什么,帮助别人改变命运

  正在他陷入沉思之际,忽听林婉容道:“差点忘了说,石姑娘还在杨柳镇呢这几天那儿在闹鬼,已死了不少无辜百姓。”

  “闹鬼”杨恒怔了怔,问道:“莫非是有妖人乘机作祟”

  “那倒不是,”司马病摇头道:“归根结底还是无量天照惹的祸。数日前的那场大灾,不仅是地震又或洪水那么简单,还炸裂了不少连接阳世和阴曹地府的门户。许多不服地府教化的恶鬼趁机脱逃,跑来阳间肆意妄为兴风作浪。”

  林婉容接着丈夫的话茬道:“三天前我们听说杨柳镇闹鬼伤人的消息,石姑娘便赶了过去。”看杨恒眉宇间泛起担忧之色,她忙又安慰道:“石姑娘有阿耨多罗花护身,就是无量天照的诸般大劫也无法伤她毫发。那些从阴曹地府里偷溜出来的小鬼,自是更不在话下。若非如此,我和你大哥也不敢放她单独前往。”

  司马病道:“杨兄弟,莫如你这就去杨柳镇和石姑娘汇合,也许她那儿正需人手。”

  林婉容明白丈夫心意,也劝道:“是啊,据说杨柳镇的灾情更加严重。等忙完这边事,我们夫妇也会尽快赶去。”

  杨恒感受司马病夫妇的好意,抱拳礼道:“大哥大嫂保重。”想了想又交代道:“石老爷子半个月前在和吴道祖决斗时负了重伤,五脏六腑几乎全部碎裂移位。司马大哥若得空闲,还请多加照料。”

  司马病大吃惊,方始晓得石凤阳竟是强撑重伤之躯代自己忙里忙外救治灾民,不由又是歉疚又是感动,郑重颔首道:“我明白了。杨兄弟尽管放心前往杨柳镇,若石剑圣少了根头发,你惟愚兄是问”

  杨恒谢过司马病,又向林婉容问明了前往杨柳镇的路径,便向石凤阳告辞离去。

  他顾不得伤病疲乏,披星戴月御风疾行,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杨柳镇外。

  借着朦胧发绿的月光从空中俯瞰,昔日号称黄山脚下最为繁华的通衢大镇业已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堆堆的残垣断壁荒凉废墟里,时不时传来悲凉的呼唤声痛哭声,还有人仍在不甘地用双手刨挖,试图在小山般垒起的瓦砾之下寻找到失踪的妻儿父母。

  杨恒心情沉重举目四望,并不见石颂霜的踪影,却发现许多灾民三三两两露宿在镇东头的条小河沟边。那河水早教前两日的毒雨污染已不能食用,但还是有不少灾民饥渴难耐取水饮用,如今个个上吐下泻高烧不止。

  见此情景杨恒赶到小河沟边,将随身带来的药剂分发给众多灾民,又帮他们打了口深井。忙完活这些已是清晨,杨恒方始得空问起石颂霜的下落。

  哪知提起石颂霜的穿着样貌,这些镇民竟是无人不知,纷纷道:“敢情公子问的是那位白衣仙子她帮咱们驱杀了镇上的恶鬼后,便去了二十里外的小柳岗,听说恶鬼的老巢就在那里。”

  又有人道:“小柳岗上全是荒坟,准是那些在坟里睡着的恶鬼被震醒了出来找食。”

  更有妇人道:“阿弥陀佛,这都是因为镇上的观音祠塌了。要是有观音娘娘在,再多恶鬼也不敢来咱们柳营镇捣乱。”

  跟着个老者便煞有其事道:“地震那晚观音娘娘便托梦给我,说是已派遣她老人家座下的金童玉女前来搭救柳营镇。我起初不信,那位白衣仙子可不是来了”

  刚才说话的那妇人望向杨恒,惊叫道:“难不成这位公子就是观音菩萨派来救咱们的金童难怪会问起那位白衣仙子的事儿。”

  杨恒知道这事和镇民解释不清,忙抽身离去,御风赶往小柳岗。身后众镇民竞相跪拜叩谢,人人言道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不仅派来玉女诛鬼,更令金童驱魔,柳营镇祖上有福,大灾过后必能否极泰来子孙兴旺。

  等他们抬起头来再寻金童时,杨恒早已御风来到小柳岗。只见山岗上荒坟星罗密布,怪石嶙峋沟壑交错。从条裂开的地岤里冒起腾腾红雾,道道恶鬼身影凄厉尖叫涌将出来,扑向山岗背面。

  杨恒顺着恶鬼扑袭的方向打量,不由心头微凛。在那山岗的背面,石颂霜袭白衣盘坐在乱坟之间,周身焕放出绮丽绚烂的九色光晕,恰如朵盛开的阿耨多罗花将她笼罩在内。数十只或大或小的各色恶鬼正围绕在四周,争先恐后地不断扑击,却无法突破阿耨多罗花守御。

  再看石颂霜双目低垂容色痛楚,娇躯不停地剧烈颤晃,腾起粉色雾气,对周围发生的切都不闻不问,甚而没有觉察杨恒的到来。那头小黄魑蹲踞在她的脚边,怒目圆睁迫视群鬼,喉咙里发出低低呼吼,却不敢擅离石颂霜左右。

  杨恒催运神息,双手凌空虚摄各抓把天地精气,倏忽凝成两团雷火槌掷向鬼群。“轰轰”爆响,火红的光澜炸裂开来,十数只恶鬼顿时身影消融化于无形。

  那些个断头鬼长舌鬼饿死鬼色鬼厉鬼吊死鬼见状,不约而同舍弃石颂霜恶狠狠往杨恒扑来。杨恒的修为虽未尽复旧观,但要打发这群小鬼却也绰绰有余。他掣动阿耨多罗剑横扫而出,顿时又有三只恶鬼身首异处,化为飞烟。

  对于这些恶鬼而言,本是阴间魂魄纵然被凡间利刃穿体而过又或斩成十七八截,亦会疾速复原毫无大碍。奈何杨恒所用的阿耨多罗剑乃上古神兵,连大罗金仙也不敢直撄其锋,剑刃挥斩之下,诛杀寻常恶鬼直如砍瓜切菜般轻松自如。

  这下众鬼总算领教到了杨恒的厉害,心生惧意往后退缩。杨恒恐它们遁逃之后祸害人间,运起神功连发数道神息绝技,时光澜涤荡剑气纵横,须臾的工夫便将从地岤里逃逸出来的近百只恶鬼清理干净。

  为杜绝后患他鼓作气施展大神通轰塌地岤,又催运三无漏学功法刻了块印有佛门六字驱鬼真言的石碑,立在上面将其封镇。虽说这块碑石只是寻常之物,难以应付道行高深的千年老鬼,但也足以镇住这干乌合之众。

  待杨恒忙定这头的事,已是筋疲力尽百骸俱痛,只差把骨头从身体里根根抽出来,等疼完了再塞回去。刚好那边石颂霜收功醒转,便运真气助他复原。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杨恒气走四十九周天身上疲乏大减,这才睁开了双眼。

  不出所料,他第眼看到的就是石颂霜明艳绝伦的俏脸,只是较之半个多月前不免清瘦了稍许,也憔悴了稍许。

  她缓缓撤掌问道:“阿恒,这些天你去了哪里,怎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却几乎不分先后杨恒亦开口问道:“颂霜,那股花灵精元还在作怪么”

  话音落下两人齐齐怔,继而露出会心微笑,如有默契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我还好”

  于是他和她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温馨地打量着彼此,目光细致到不漏过对方的根发丝,点倦意,心里均都充满了平安喜乐。

  这时候小魑在山岗周围转悠了圈,却再也找不到从地岤里冒出的漏网之鱼,扫兴地飞了回来,伏在石颂霜的脚边假寐。

  “这股精元每日发作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还是石颂霜首先打破了静默,回答道:“但是我依照茗芳心经潜心修炼之后,功力亦是与日俱增,想必过段时间就好。”

  杨恒皱了皱眉,想不通其中缘由,问道:“石老爷子和司马大哥知道么”

  石颂霜忽地玉颊流霞,垂首望着自己的胸前道:“我不说,也不准你说。”

  杨恒醒悟过来,想那花案所印部位乃的女儿家的私密圣地,如何能让别人知晓由此推之,此刻自己在石颂霜的心目里已不是“别人”,顿时于忐忑处生出欢喜之情,微微笑道:“是,我明白了。”可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又寻思道:“不知穆掌门有没有找到苍山魅姥或许从她那里能解开其中疑窦。”但这件事情毕竟八字还没撇,他也就不急于马上告诉石颂霜。

  忽然天空中亮了亮,似乎是有道闪电掠过。杨恒抬眼望去,场突如其来的滂沱光雨穿过厚重的云层飘洒下来。每滴雨珠都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像是簇簇跃动着的火苗,铺天盖地笼罩四野。

  小魑立时醒来,抬头望着瓢泼而下的妖艳光雨,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烦躁低吼。

  “是无量天火。”石颂霜鬓角的阿耨多罗花光晕流转,在她和杨恒的身外张开蓬九色奇葩凝成的光罩。她手抚小黄魑的背脊以示安慰,低声道:“小魑,别怕。”

  杨恒在回返黄山的路上,曾听石凤阳说起过许多有关无量天照的典故,其中就包括眼下正从云空中洒落的无量天火。

  它的外形酷似翡翠色的珍珠,能够穿透金石直入地底,端是教人无处藏身。可即使落在干柴上,它也不会引发半点火星,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雨滴没什么两样,对寻常百姓人家而言可谓毫无损害。

  然而它却是所有炼气修道之士的命中魔星只要渗入肌肤,哪怕接触到丝毫的真气,这外形晶莹动人的翡翠色小珠便会立刻爆裂,化作阴火焚燃五内,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日便即命呜呼,能够侥幸存活的十不余。旦遭劫者运气抵抗,更如同火上浇油,往往在顷刻间被天火烧成具焦尸。

  倘若仙林高手自恃神勇,先以掌风拳劲劈击,试图震散天火珠求得自身安全,那便等若引火烧身只能死得更快更惨。所以历次无量天照莅临以来,丧生在天火劫下的仙林人物多如恒河沙粒,甚而较之声势浩大的天雷劫更具杀伤力。

  “劈啪劈啪”天火珠犹如雨滴般飘落在阿耨多罗花焕发出的光罩上,发出悦耳动听的脆响,然后化作丝丝缕缕的轻烟随风飘散。

  杨恒和石颂霜面对面席地坐在光罩里,看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翠绿光雨,将四周的景物变得朦胧飘渺,却不知它还要下多久

  “厉青原已经醒了,”在雨声的宁谧中,杨恒缓缓开口道:“他回了楼兰。”

  他的目光移向雨幕,将凤凰岛之行种种惊心动魄的所见所闻几无保留地叙说出来,仅仅隐瞒了有关厉青原身世的节。

  外面的光雨还在飘落,石颂霜静静地听着,心里也下起了雨。

  杨恒的九死生,厉青原的命运多舛,外婆的身后变故,还有吴道祖的倒行逆施,外公的心身两伤无论其中的任何桩,都深深震撼着她的内心。

  虽然杨恒正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可差点儿在凤凰岛上她就失去了他。

  她不敢去想象,他为救醒厉青原送药而去,却不意撞破吴道祖的秘密招来疯狂追杀,又为救护厉青原母子和匡柏灵逃出凤凰岛,他几乎送了性命;她惊骇地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假如他果真回不来自己此后这生会如何在歉疚中煎熬度过

  不,没有此后。她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他,就是她的“此后”。

  于是没有句言语,她缓缓地将自己柔软的身躯靠入杨恒的怀中,将俏脸枕住的肩头,嗅着那熟悉的气息泪流满面。

  从相识到相恋,从误会到分离,路走来何其坎坷。好在他和她未曾错过,如同画过个圆,最终交汇在出发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天空中的光雨小了,停了。道绚丽的虹霓在黄山的雾气里若隐若现,越过幽谷翠林,悬跨在他们的头顶上。

  石颂霜慢慢仰起脸,让风吹干颊边的泪痕,将那支珍藏多时的银钗插入发髻间。

  杨恒身子震,呆呆看着石颂霜唇角逸出的那抹浅浅吟笑,不由痴了。

  第三章 闷棍

  当日下午杨恒和石颂霜起回返小村与石凤阳司马病夫妇汇合。因记挂灭照宫的灾情,杨恒未作停留,连夜兼程赶往东昆仑。

  他路所见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凄惨景象,哭声不绝直达云天。

  他无法闭起眼睛,也无法塞住耳朵,更不知道此刻的东昆仑又是怎样的情形。

  这日中午杨恒来到雄远峰前,灭照宫群雄得到禀报当即迎出太素阁。

  看到巍峨矗立的太素阁和出迎的灭照宫群雄,杨恒悬起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盛西来尤顾东鹧鸪天尹自奇澜沧双雄赫连杰当他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时,却发现还是少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不见了凌红颐。

  除非她此际不在东昆仑,否则杨恒相信第个前来迎他的,定会是这位亦母亦友的凌姨。于是,他刚刚放落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坠。

  “三天前东昆仑遭遇到场无量天火侵袭,红颐他们不幸遭劫正在休养之中,”看到杨恒唇边的笑容凝固,眉宇重新泛起忧色,盛西来猜出其中缘由,低声解释道:“所以只好留在昆仑阁中守候。”

  杨恒吃了惊,边快步赶往昆仑阁,边问道:“宫中兄弟的伤亡情况如何”

  尤顾东答道:“根据四坛五堂和其他各支部众的汇总报告,共有二十七位兄弟不幸遇难,受伤的也有八十多人,目下他们正在全力救治。”

  鹧鸪天道:“所幸凌烟阁有道符禁制庇护未受袭扰,老宫主亦安然无恙。”

  杨恒点点头,却知杨惟俨的修为已臻至炼神还虚的化境,天火劫虽是来势汹汹但也不能伤得毫发。倒是凌红颐等人身受阴火荼毒,无法用寻常丹药化解,更不可运气驱除,三五天内即有性命之忧。

  不刻众人来到昆仑阁议事厅中,就见凌红颐司徒照赫连豪等人神情萎靡面色灰暗,靠坐在软椅里。看到杨恒步入厅中,只能依靠部下的搀扶才勉强站起身。

  杨恒上前将凌红颐扶回软椅中,黯然道:“凌姨,要是我能早两日回来就好了。”

  凌红颐往日晶莹如雪的肌肤上蒙起层暗绿色的荧光,却是阴火蔓延全身渗透肺腑的征兆。她听杨恒自责,从容笑道:“生死由天。阿恒,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杨恒用手搭住凌红颐右腕脉搏,只觉滚烫的肌肤下透出丝丝彻骨寒意,体内阴息郁结沉屙难返,不由心中更加的难受。

  盛西来安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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