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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9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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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不由自主屏息凝神,只觉得风更烈水更寒。

  真禅点了点头,却并未取下背负在身后的乌龙神盾。他慢慢仰起脸望向苍茫天穹,嘴唇无声微动似在默祷。半晌之后猛地眸中红芒电闪,嘶喝道:“小心”左掌迸指如刀“喀”地削断株足够两人合抱的巨木,随即踏前步右掌跟进。

  “砰”地闷响,八丈多长的巨木在真禅的掌力催动下通体泛起红光,呜呜呼啸势不可挡,朝着杨恒当胸撞去。

  顿时人群里许多人都发出了诧异的惊呼,却是真禅在这招中显露出的实力远远超乎原先的想象,仅这掌劲之强便可直追三魔四圣。尤其是尤顾东等人仅在几个月前还曾经万里追杀,与真禅数度短兵相接。虽说当时即已察觉这少年魔功诡谲霸道,可顶多也就和灭照宫五大堂主在伯仲之间。何以半年不到的光阴,就脱胎换骨跻身魔道顶尖高手之列

  就在人们脑海中打了个大大问号之际,杨恒身躯往后仰,后背几乎贴到地面避过树梢,双手挥洒如拂五弦,施展出“拨云见日手”将巨木凌空转动过百八十度,掉过头来飞射向真禅。

  这手四两拨千斤干净利落,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饶是在场众多的魔道翘楚人物,亦禁不住心中叫好轰然喝彩。

  这时候真禅的身形腾在空中,左掌凝定正欲趁势掩袭杨恒。不料巨木被对方轻灵翻转,反朝自己撞了过来来,当即化掌为爪紧紧扣住袭来的树梢。

  他劲透指尖非但化解了树梢的冲撞之势,反将巨木运转如剑直刺杨恒。

  庞大的树冠千枝万叶簌簌作响,犹如无数锋芒毕露的长矛破空而至。

  杨恒双肘触地飞起浮云扫堂腿“啪啪啪啪”在半空里画出道道跌宕幻影,顿时将巨木的强劲来势卸去大半,旋即顶肘挺腰身躯蓦地抬起,如片飞云飘落在树冠上,双脚步罡踏斗踏着树干迫向真禅。

  真禅面不改色,指尖气劲由纵转横,“砰”地爆响将巨木震碎,右袖飞卷之下数百片碎木哧哧锐啸,铺天盖地射向杨恒。

  杨恒脚下骤失凭仗,身子顺势沉落褪下长衫呼地舞转如轮,将漫天射来的碎木尽数卷裹起来又瑟瑟抖落在地,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气呵成。

  真禅抢身上前,拳轰向杨恒面门。这记拳招的套路几乎和云岩宗入门拳法里的“弥勒开怀”模样,但拳发无风气劲内蕴,将杨恒全身都笼罩在无坚不摧的庞大拳势之中,委实避无可避惟有以硬碰硬正面对攻。

  哪知杨恒不慌不忙,右手微抖束衣成鞭,飞缠真禅右腕。与此同时垂落在腰侧的左手亦极为隐蔽地屈指弹,拈花指力暗度陈仓袭向真禅小腹气海岤。

  这几个照面兔起鹘落精彩纷呈,众人也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原来真禅情知杨恒身上带伤,尤其肋骨刚刚愈合不宜再受巨力冲击,故此祭起刚猛招式大开大合,要逼对手硬拼。杨恒则是仰仗独步天下的万里云天身法和诸般佛道绝学与之周旋,尽量避免正面硬撼。

  相形之下杨恒的打法更为取巧省力,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伤势加剧。但真禅的招式化繁为简凶猛凌厉,拳拳到肉招招致命,谁也不敢保证激战之中杨恒不会出现疏忽,被他的铁拳击中。届时轻则重伤动辄殒命,着实教人捏了把冷汗。

  忽听真禅记呼喝双拳连发摧枯拉朽,将身边的参天古木轰断撞向杨恒。

  杨恒在重重巨木飞影间闪展腾挪,犹如鱼翔浅底从容自若,右手使动长衫不时卷起树干反打真禅。两人你来我往斗得惊心动魄,难解难分。

  看着真禅神出鬼没的身手,杨恒洒脱飘逸的身形,众人心头无不是阵唏嘘。

  无论对今时今日的真禅如何的反感痛恨,却都不能抹杀他的天赋才情。这两兄弟自幼朝夕相处同门学艺,又均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凄凉身世,本该是惺惺相惜骨肉相连,而今竟同室操戈殊死血战,怎不教人感叹造化弄人

  可谁都无法阻止眼前的手足相残。南宫北斗不能,石颂霜不能,甚至作为当事者的杨恒和真禅亦同样的无能为力如同早在二十年前就画定了的两条交叉线,冥冥中已然注定他们无可避免地要在某点上激撞,哪怕火星四溅,哪怕粉身碎骨。

  所以杨恒没有选择退让,更不会逃避,他要亲手决断宿命为自己也为了兄弟

  “呜”又是根直径超过三尺的巨木势大力沉地当头砸到。杨恒侧身挥出长衫,猛听“铿”地脆响,真禅掣出乌龙神盾合身劈开巨木当空斩落。

  杨恒的长衫紧,如铁箍般缚住木身。势如破竹的乌龙神盾竟无法劈开衣衫的束缚,被生生卡在了巨木中。

  刹那间兄弟两人的眼睛无限拉近,却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不同意味的东西。

  极短的凝滞后,真禅率先变招,腾出左拳轰向杨恒眉心。杨恒振臂抖腕,长衫甩出巨木。真禅身躯随之荡,拳锋走空。

  “喀”他的乌龙神盾切开最后小截树干翻腕横扫,如黑云飞卷削向杨恒脖颈。

  在众人的低呼声中,杨恒的长衫被密布在盾面外圈的森寒锯齿切割成片,碎散飘舞。杨恒横身飘移避过脖颈要害,左臂上血花迸现,被割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若是他再慢上半拍,整条胳膊已然不保。

  真禅面无表情,晃动乌龙神盾如影随形削向杨恒的双腿。杨恒左臂鲜血淋漓,几无喘息之机,当即挺腰提气,双腿如被细线吊起,身形朝上斜飞,右手金芒耀眼亮出阿耨多罗剑,铿然镝鸣挑中盾心。

  真禅灵台陡生警兆,盾面侧转避开剑锋。耳听“叮”地记金石激响电光四溅,阿耨多罗剑在乌龙神盾上划出道浅浅印痕。

  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交错而过,杨恒运气封住伤口,面色稍显苍白地说道:“真禅,天塌下来我们起扛”

  真禅看了眼被阿耨多罗剑划伤的盾面,眉宇掠过抹痛惜,冷冷道:“我也塌了呢”

  杨恒凝视昔日的手足兄弟胸中感慨万千,字顿回答道:“我撑你”

  真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迟了”身躯乍起藏于盾下,乌龙神盾跌宕飞转,盾边锋锐的锯齿撕裂空气哧哧尖啸,斜向杨恒疾劈而至。

  杨恒朗声说道:“只要有心,永远不迟”双目锁定乌龙神盾诡异飘忽的轨迹,身躯渊渟岳峙,右腕轻点阿耨多罗剑唰地刺出。

  真禅见杨恒这剑平铺直叙,却破尽自己所有的盾招变化,锋芒无铸直朝盾心刺到。若不收势,以阿耨多罗剑切金断玉的神威,不仅乌龙神盾难以保全,连带藏在盾后的背心亦要被它洞穿。

  他凛然惊急忙侧盾避让,左拳从盾面下遽然探出,轰向杨恒胸口。

  马罴劲见状不由讥嘲道:“我说小哑巴,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王八翻身拳”

  凌红颐淡淡告诫道:“马副坛主,真禅虽是可恶,但也不可辱及他的家门。”

  马罴劲省自知失言,心道:“我骂这小子是王八,可不是把老少宫主起骂了”

  说话间场中战况较之适才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换作真禅满场游走避实击虚,杨恒伫立不动仅凭借阿耨多罗剑以拙破巧,以快打慢,硬是逼得对方不敢冒着乌龙神盾被伤的风险与他正面对撼。

  两人翻翻滚滚又激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仙剑神盾竟没有发出记交击声。杨恒越打越轻松自如,阿耨多罗剑随心所欲圆转如意,犹如蜻蜓点水沾即走。偏偏真禅黑云压城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就在阿耨多罗剑不经意地点挑间溃不成军,连将式盾招从头到底流畅使完都成了奢望。

  斗到酣处猛听“铿”的鸣响,场中人影乍分。真禅翻身飞退落回地面,望了眼被阿耨多罗剑削断齿的乌龙神盾,冷笑声道:“好公平的战”左手将神盾挂上后背,右掌劈出道狂飙,赤芒闪耀如开山巨斧般向杨恒头顶斩落。

  杨恒知他用意,阿耨多罗剑金光闪没入掌心,振声清啸道:“你划下道来,我奉陪到底”右手迸指催运神息,在身前凭空画出了个金煌煌的“以”字。

  “砰”赤芒光飙,金字竟是触即散,各依笔画化作四束形态各异的流光,或如钩捞月,或如锤蹈海,又或如刀如剑纵横睥睨,将赤芒绞得支离破碎,未及杨恒身前便散作丝丝缕缕随风而去。

  杨恒退后步卸去余劲,只觉左肋阵隐隐作疼,却是伤势复发的征兆。

  真禅换作左掌劈出第二道赤色狂飙,招式套路和先前模样,威力犹有过之。

  原来这是从魔真十诫中参悟出的魔门失传绝学“赤冥斧”。这“赤冥斧”翻来覆去就只几种简单套路,乍看不过是“力劈华山”“横扫千军”之类的庄稼把式,实则大拙不工霸道之至。如若不识其中厉害,试图闪躲避让,往往三五个照面里便被漫天狂卷的赤飙逼得无处藏身,终究难逃身首异处饮恨黄泉的厄运。

  真禅初学乍练,只能口气连劈十九斧,便需调息运气重新蓄势。然而别说十九斧,就是九斧,用来对付哈元晟邛崃山君这等魔道著名凶顽,都有浪费之嫌

  “呼呼呼呼”光澜跌宕赤风咆哮,赤冥斧浪高过浪涌向杨恒。

  杨恒施展三无漏学十六字真言紧守门户,但在赤冥斧强悍雄霸的连续劈击之下,他的身形被震得不住晃动朝后退步,不知不觉双脚踏到了溪水上。

  “嚓”杨恒的衣角被斧光削去半幅,左腰迸现溜血珠,终是被罡锋所伤。

  真禅突起扬声跨上两步,劈出第十记赤冥斧,又伤到杨恒的右肩。

  石颂霜的心下子揪紧,悄悄垂手凌空摄起数枚鹅卵石。冷不丁听见南宫北斗沉声说道:“丫头,把小石子给我”

  石颂霜怔,反将手心里的鹅卵石握得更紧,低叫道:“义父”

  南宫北斗目视战况咧嘴笑道:“你力气太小,让老子来,保管打他个透心凉”不由分说从石颂霜手里攥过鹅卵石,捏在指间“哢哢”转动,嘿嘿低笑道:“杨兄弟受了多少伤,老子依葫芦画瓢要他原样奉还,也算公平无欺吧”饶是兵凶战危,周围众人闻听此言仍禁不住莞尔。

  这时杨恒的十六字真言使尽,浑身浴血已整整退出十六步。真禅的嗓子里爆出记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呼啸,腾空跃起双手连发,将最后三记赤冥斧气劈出。

  三道赤色狂飙前仆后继,汇成磅礴斧光从河面上飞掠而过,直有石破天惊之势。

  杨恒镇定如恒,两腿蓦地没入水下,双掌轻按河面,低喝道:“起”

  “哗”金光荡漾,道直径超过三丈的浑圆水柱冲天而起,射向云霄。

  第二章 彷徨

  “铿”当三道赤冥斧狂飙破入水柱的霎,人们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神奇幕。

  水柱从里往外爆出绚烂金光,丝丝寒气扑面彻骨,刹那间化作根巨型冰柱,将赤冥斧严丝合缝地封冻在内。“喀喇喇喀喇喇”赤冥斧犹如笼中困兽,愤怒撞击劈斩,将冰柱撕裂开无数隙缝。

  杨恒双掌抬按住柱底,神息运化吐出波波金色寒光注入冰柱。冰柱飞速变粗,将赤冥斧彻底锁死,没了半点儿脾气。

  真禅微微色变,身躯前冲拳击在柱顶。冰柱哢哢脆响数声砰然迸裂,流光溢彩如繁华怒放,映得河谷里片绮丽多彩。

  杨恒闷哼呛出口淤血,身子几乎完全沉入河面,顺着水势往后漂退。

  凌红颐厉声喝道:“真禅,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快悬崖勒马”

  真禅悬停空中努力平复体内奔腾肆虐的魔气,俯首望向杨恒道:“只有打败我,才能结束这切”牙齿咬破舌尖仰天喷出蓬腥红血雾,跟着双手凌空挥舞抓起把把如烟似雾的精血凝在掌心,嘶吼道:“去死吧”

  “轰隆隆”雷声撼天,团团血红的烟雾卷裹飞转,宛若雪球般急速滚动膨胀,从真禅的掌心迸射而出,所过之处留下数十道黑暗空洞的轨迹,竟似连光也被它无情吞噬,不可世地轰向杨恒。

  然而杨恒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水底,同时也从真禅的视野中彻底消逝。

  “”“血雷煞”铺天盖地轰击在溪水里,激起道道血红色的水柱。顿时溪水断流,河床千疮百孔遍目都是深达数丈的巨大凹坑。

  可是杨恒的身影却匪夷所思地蒸发不见,无论血雷煞揭地三尺几乎将百多丈的河床兜底翻起,依旧寻不到他的踪迹。

  真禅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的身躯已被血雷煞轰成了齑粉,眼看空中血雾用尽,猛地狠咬舌尖再喷出股精血,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血雷煞澎湃如潮,已将百五十丈的河面轰成斑斑驳驳的深壑,连带河畔十丈之内都没能逃过他的轰炸。

  但是杨恒的人呢他究竟藏在了哪里为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都毫无惊慌,反而像是在辛苦强忍着古怪的笑意

  真禅的心头霍然寒,收住血雷煞呼呼粗喘道:“真源,滚出来”

  忽听背后传来杨恒悠悠的笑语道:“要不要坐下来,我请你喝杯茶”

  “万里云天身法中的水土之遁”真禅眼眸中迸发出股受人嘲弄的羞恼与凶狠寒芒,回身就是拳捣向背后。

  “呼”拳锋走空,就见杨恒好整以暇地飘立在五丈开外,满身刚被溪水洗清的伤口又在汩汩渗出血水,苍白的面容泛起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漫不经心地瞥过在身前飘散的殷红色拳风,微笑着道:“你定还记得,当年咱们起受罚在藏经楼抄书的故事。整整两个月,你和我差不多抄写了五十多部经卷,边抄边骂明镜大师老糊涂。”

  真禅也是打累了,听杨恒忽然说起这段往事不禁愣了愣,冷冷比划道:“只有行将朽木的人才会怀旧。”

  杨恒洒然笑道:“你不念旧,又为何始终不愿换了背上的乌龙神盾以你如今的魔功造诣和招式套路,已不适合用它。”

  真禅脸色蓦转冷厉,沙哑喘息的嗓音道:“我没你那么幸运,手握不世神剑”

  杨恒油然道:“人自助天助之,幸运不是与生俱来的,你该比我更懂这道理。”

  真禅不耐地低哼道:“用不着你给我讲这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

  杨恒笑道:“好,咱们不讲道理。我请你读经”头顶金光腾腾祭起金刚真经。

  从开战至今,他宁可拼着被真禅狂轰乱炸遍体鳞伤的巨大风险,便是要积蓄神息静候良机,等到对方气势衰竭战意受挫之际,才亮出最后的杀手锏。

  杨恒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假如没有伤势羁绊,功力又在巅峰状态,纵使真禅魔功大成,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克敌制胜。奈何形势比人强,面对真禅咄咄逼人的猛攻,他亦只好退避三舍挫其锋芒,精打细算着使用有限的神息。

  “嗡”满空的佛光颤动舒展,倏然幻化作部金煌煌的厚重经书,刺得真禅眼睛阵发花,不由自主地低叫道:“金刚经”

  杨恒探指虚点,经页翻动华光万丈,金刚经首篇法会因由分喷薄而出,七十九字的经文幻化作束炫目金雷轰向真禅头顶。

  真禅被眼前瑰丽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全凭本能地拳崩出,轰打金雷。

  “嗖”金雷如水银泻地穿越过浩荡汹涌的红色拳风,倏地没入真禅头顶。

  “呀”真禅发出声悠长嘶哑的低吼,身躯猛烈摇颤,往下栽坠。

  在金光没顶的瞬,他就像被慈悲恢弘的佛光普照,脑海里翻卷蠢动的种种欲念和杀意如冰雪般颗颗融化滴落,狠狠撞击着自己的灵台。

  这样的感觉远非春风拂面那般舒适畅快,而是充满了魔意被撕裂消融的痛楚。那雪水滴落在灵台上,犹如强酸般腐蚀出斑驳坑洼,令他心神震荡痛不欲生。

  随着金刚真经的佛意源源不绝地涌入,他体内的魔意亦被激怒,狂暴地奋起反击,在每个角落里拉锯绞杀。真禅直感到自己的神经正在条条地粉碎,连带身躯也要被扯烂撕裂,心底埋压的善念却渐渐复苏,试图与金刚佛意汇成股,竭力打压着肆虐疯狂的魔意反扑。

  他跌落到水里,身躯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嘴里身不由己地发出痛苦呻吟。他的眼神变得迷乱朦胧,忽而透出凶狠暴戾的赤芒,忽而露出柔和宁静的神光,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在经历着什么

  恍恍惚惚地,以往深藏的记忆浮光掠影,流淌过他被魔意掩盖的心头。

  他想起和杨恒起抄经的日子,和师父同下山化缘的岁月,也想起了西门美人司徒筠还有自己的娘亲和生父

  当记忆的齿轮转动到杨北楚这段时,真禅的心底突然蹿升起股冷意,痛楚地揭开了那道拼命掩藏的伤疤

  是的,他杀死了杨北楚,就在秦鹤仙的墓前,可心里头却没有丝替母亲解恨的快慰,有的只是恐惧惶然和不知所措的失声痛哭。

  然后他机械地举起乌龙神盾,用锋利锯齿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准备完成最终的解脱。但是有人阻止了他那个人不仅没有出手杀他,反而给绝望中的自己指点了条救赎之道:只要找到被窃的轩辕心与聚元珠,就能够唤醒杨北楚的魂魄,令其死而复活,托体重生。

  于是他依照那个人的吩咐,开始了永无尽头的逃亡之路。如丧家之犬般路迤逦,路血战,终于成功寄身琼崖山庄。

  因为那个人告诉他:轩辕心和聚元珠已被天师攫取,而天师的真实身份便是司徒奇哲所以,要想复活杨北楚,要想挽回自己的错失,就必须击杀司徒奇哲,夺回本该属于灭照宫的轩辕心与聚元珠

  他照做了,谁知事情随后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但仍在坚持,只为能有峰回路转重见天日的那天,只为能重新堂堂正正地回到云岩宗门下。

  然而上天无眼,又次地捉弄了他。正当他步步获取信任,有望找到轩辕心和聚元珠下落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死了。

  他死后,世上再无人清楚其中的隐情,更没有个人能再帮他复活杨北楚

  如今这切都晚了,都完了。他不知道存活的意义,不知道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呀”又是声悲痛不甘的呼吼,真禅的灵台魔意奔涌,杀机重现。

  他竭力瞪大双眼,死死注视着杨恒那已变得模糊的身影,吸气吐气,奋尽全力站直身躯,不顾切地向前扑去。

  善现启请分大乘正宗分金刚经字化作的金雷不住轰入真禅的头顶。他的身形几乎是定格在了空中,无限缓慢地挪移向杨恒,口角溢血面目狰狞,从体内散发出浓烈的红色雾气。

  魔意消融了又滋生,善念泯灭了又复苏。终于,在金刚真经无上佛意的感化之中,他眸中寒冷的坚冰开始慢慢融解,神情里有了更多的犹豫与矛盾。

  杨恒敏锐地感应到真禅内心细微的变化,顿时心中喜,极力催压所余无几的神息,又祭起金刚经中的第二十七品“无断无灭分”。不曾想金雷乍起,杨恒即觉左胸阵剧痛锥心,体内神息竟是在这要命时刻赫然凝滞

  “呼”无断无灭雷波动颤鸣,竟从真禅身侧偏斜掠空融进了河水里。

  真禅被压抑的魔意骤然抬升,魔气欢呼雀跃涤荡经脉,眼睛里陡地杀机迸放,身形不由自主地加速前冲,撞向杨恒怀里。

  杨恒猝不及防,无暇调运神息重凝金雷,急忙使出式“怒射天狼”迎拒真禅。

  真禅的身形不退反进,无视杨恒迫来的掌劲,猛地翻腕掣出柄短匕,竟似要和对方玉石俱焚。“砰”“啪”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真禅的匕首和杨恒的北斗神掌各自精确地击中对手右胸。

  真禅松开刺入杨恒胸膛的短匕,“哇”地吐血飞退,身形毫不停滞赶在群雄围攻之前掠出河谷,没入浓密的山林深处。

  他不敢停留,强压胸口翻腾的气血全速飞驰,两旁参天的林木不停往后退去,视线变得模糊不堪,全凭本能避开树木山石的遮挡御风疾飞。

  残留在体内的金刚佛意兀自鼓荡流转,搅得他阵心烦,胸中像有团火在烧。

  他的身体明明遭受了重创,可整个人仍然处于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好似有宣泄不尽的精力迫使着自己不停地奔驰,不停地翻山越岭去向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山林静谧,他没有听到背后有追兵的动静,可依旧不愿停下风驰电掣的身形。

  他已习惯了逃亡,从个地方逃到另个地方,从段过往逃向另段过往。不停地逃,逃避着追杀,也逃避着自己。

  终于前方再也没有连绵起伏的群山,他筋疲力尽地头栽倒进枯萎的草甸里。

  干硬的草叶摩擦着他的脸颊,在肌肤上划开道道血口。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趴在草甸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大口大口地从喉咙里呛出淤血。

  他不知道杨恒的这记北斗神掌是否手下留情如果是,他宁可对方情断义绝,用尽所有的力量掌打死自己

  还有哪种死法比倒下自己最信赖的同胞手足的掌下,来得更值得快慰

  然而他并未死去,至少现在还没有。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可任务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不可能击败杨恒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他已然深深明白到这点。

  好在自己生来就是个失败者,从身患哑疾被父母抛弃,到孤苦伶仃寄人篱下。这二十多年的人世经历,彻头彻尾便是部用失败书就的故事。

  失败多了,也就无所谓失败。因为对于个近乎对自己绝望了的人而言,成功了才是怪事。譬如眼下,最后的丝期冀亦终于破灭,随着杨惟俨的死,随着决绝的短匕刺出,同灰飞烟灭。

  奇怪的是,昏沉沉的脑海里却不断响起杨恒的话音,让他即死的心仍不甘寂灭。

  “我信得过你,你却信不过我。”“天塌下来我们起扛”“我撑你”

  他讨厌这声音,喋喋不休让他有哭的冲动,而记忆里却早就忘了泪水的咸湿滋味。

  他艰难地翻过身,胸口断折的骨头刺得肺叶阵收紧抽搐,却看见了广袤的天空。

  天没有塌,但他真的倒了。他不晓得,个亲手杀死自己生父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杨恒的兄弟,还有什么资格当明灯大师的徒弟

  愧疚懊丧苦痛不忿惨烈的心绪噬咬着他被金刚真经唤起的那缕良知。在魔功大幅消退之际,他也得以回首这段彷徨无助的日子。

  渐渐地,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他就在草甸深处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梦里见到了什么,慢慢从紧闭的眼角溢出颗冰凉的泪珠。

  又过了许多个时辰,真禅突然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他睁开眼睛,道金绿色的电光直刺双目,天空中乱云纷飞电闪雷鸣,肆虐的狂风席卷过旷野,吹得枯草瑟瑟摇摆,如疯舞的银蛇。

  “哗”滂沱大雨骤然落下,顷刻间幽暗的旷野就被绿色的雨雾完全吞噬。

  冰冷的雨珠溅落在真禅的身上,透着丝丝寒意,让他原本已僵硬的身躯更加难受。

  他却动不动地仰面躺着,舒展开四肢任由绿色的雨珠滴落在衣发上,冲刷去满身的血污,却洗不去心底的伤痕。

  在昏死的这段时间里,“慑仙玦”的灵力自动流转,悄无声息地替他修复着体内创伤,只是浑身依然软绵绵地毫无力气,胸口也疼得厉害。

  他就这么直躺着,看着雨势变大变狂,看着雷电劈开黑沉沉的天幕,用狰厉的寒光蹂躏着大地。忽地,真禅觉得自己便似身旁的那根根枯草,随风摆动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在彷徨的雨夜里忐忑无助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忽然,他的视线瞧见了从泥泞中显露出的段坚忍不拔的草根。它深深地扎进土壤,若非雨水的冲洗旁人根本无法看到。不论风有多大,雨有多狂,它都会紧紧抓住大地绝不松手。哪怕裸露在地表的草叶被电劈碎,被雷打焦,等到来年春天这里仍会绿草成茵满目苁蓉。

  真禅出神地望着那截草根,不自禁地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它。阵亮绿的电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唇角泛起的抹温暖笑意。

  足足四个时辰后,雷雨停歇,东方天际微露鱼肚白。真禅吸纳了整夜的天地精气,精神渐有好转,内心里却不愿就此离开这片广阔无垠的草甸,便继续在此逗留疗伤,直至个月后体内伤势尽数痊愈。

  这时候真禅的心里再次生出踌躇。按道理任务即已失败,他无非剩下两种选择:要么不弃不馁继续挑战杨恒;要么回去复命。

  很显然杨恒的强大是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超越的。真禅相信交给自己这项任务的人,亦同样明白这点。与其说那人是抱着杨恒负伤趁火打劫的侥幸,还不如说是对自己又次不着痕迹的考验与试炼。

  所以不管怎么说,试炼的结果已经出来。真禅相信对方会满意自己交出的答卷。除非,他是想借刀杀人,让自己死在灭照宫群雄的乱刃之下。

  故此如今最正确的选择便是回返来时的地方,在沉默与积蓄中等待。

  经过在草甸疗伤的这段日子,他的魔功又有神乎其神的精进,赫然突破了魔真十诫第七层的“天之寂”,从而达到了个令自己也瞠目结舌的新境界。

  所以他还是要回去,不仅仅是司徒筠的翘首以盼,更是命运的使然。

  在离开草甸之前,他小心翼翼地连根带泥挖起了株枯黄的小草,珍而重之地收藏进了自己的怀里,猛然感到自己也许还应该再见见她。

  当下真禅御起乌龙神盾向南缓行,路无话即日抵达桐柏山中。他不晓得西门美人是不是在家。如果她在的话,真禅也只想远远地偷偷地看上眼,只为确定伊人安然无恙。可内心深处,真禅却明白自己不该也没资格这么做,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下久已的冲动。

  虽然从未到过桐柏山,但他不止次听西门美人提起过自己的住处。

  “翻过武圣岗,沿着条绿盈盈的小河往西走,就能看到右首山坳里种着的两排高大柏树。顺着柏树当中的碎石小路再走上段,你就能看到我家的石府了。”

  她翻来覆去的说,他就翻来覆去的听,直到耳朵里磨出茧来,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尽管西门美人每次说起的时候,都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可真禅却在心里偷笑刁蛮霸道的西门大小姐分明是放不下架子,才想出这法子来请自己登门作客。

  此刻,真禅便站在了两排高大柏树的尽头,望着虚掩的石府门户犹豫不决。

  天色渐渐变暗,他终于下定决心,举步走向石府。石府外有桐柏双怪设下的结界禁制,但已难不倒今日的真禅。他轻而易举地破了禁制,推开石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府中。

  寂静的石府里不见人影,真禅的心不禁跳得厉害。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潜踪匿迹往右侧的石道里行去。当西门美人的闺房赫然映入眼帘的那刻,真禅才发现自己将她的言语记得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牢固。

  闺房外侍立着两个婢女,真禅不费吹灰之力将她们点昏过去。

  他舒展神息,探测了下屋里的情景,轻轻推开房门。登时,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至,呛得他差点打了个喷嚏。

  他急忙忍住,心头不由惊,飘身潜入了屋中。屋里红烛高烧,帘幕低垂,隐约看见西门美人躺在床榻上正自熟睡。

  真禅忐忑地走向床边,掀起帘帐角,就见西门美人的俏脸清瘦憔悴布满绿气,肌肤上凝结成层薄薄的幽绿色冰霜,已被天霜劫折磨得不成人形。

  真禅的心痛楚地悸动,慢慢吐了口郁气,伸出手颤抖而迟疑地贴向她的面颊。

  触手冰凉,真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西门美人无所觉,兀自深陷昏迷。

  借着烛光,真禅发现睡梦中的她嘴唇微微在动,发出极低的声音,不知在说什么。

  他禁不住俯身将耳朵凑近她的唇边,断断续续听到的却是:“小滛僧我恨你”

  真禅的身躯立时如遭电击,僵硬地抬起,脸色似喜似悲无限落寞。

  蓦然他在床角坐下,眼里闪过道决意的电芒,右手探入被褥握住西门美人冰冷的皓腕,默运神息将慑仙玦的灵力流转输出,注入她的经脉。

  炷香过后,西门美人的肌肤上升起淡淡青烟,绿霜开始逐渐融化。

  真禅的面孔赤红,源源不绝地催出慑仙玦灵力,双目须臾不离地凝视着西门美人。

  忽然她的睫毛微颤,下睁开了眼睛,脱口叫道:“小滛僧”

  真禅吃了惊,正欲措词回应,孰料西门美人痴痴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却流露出失落之色,幽幽叹道:“我又在做梦了”

  真禅心口热,低声说道:“不是梦,是真的我来看你了。”

  西门美人的眼睛下子瞪到最大,呆呆瞧着真禅嗫嚅道:“你你会说话了”旋即自嘲地凄然笑道:“真是的,这是在梦里,哑巴开口也不稀奇。”

  真禅内心苦楚,险些就想抱起西门美人,告诉她这不是梦,真的是自己来了

  但转念之间,他又颓然放弃,暗道:“她清醒后又能如何我终究是要走的,何必再去毁灭她美好的梦境”

  想到这里,他勉强露出丝笑容,说道:“是啊,是梦很美的梦。”

  第三章 绝路

  西门美人身上的寒霜渐渐化去,她的体内也徐徐地生出了暖意。

  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伸手另只手握住了真禅的胳膊。真禅的身躯轻轻震,却没有挣脱。西门美人舒心地微笑道:“还是梦里的你最乖,最听话。”

  真禅再也克制不住,猛地将她的娇躯紧紧搂入怀中,滚烫的嘴唇深印在她的樱桃小口上,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拥吻着梦境里的她。

  西门美人的身子先是僵,继而不顾切地热烈回应,越发相信这是个梦。

  许久之后真禅强压与她合体交欢的炽烈魔意刺激,将嘴唇移向西门美人的耳边,喘息着说道:“我在梦里求你件事,你要答应”

  西门美人满面桃红情难自己,娇喘道:“百件,千件我都会答应你”

  真禅咬牙,低声道:“如果有天你恨透了我,对我绝望到极点,就杀了我。不要犹豫,不要手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解脱。”

  说罢不理会西门美人骇异的眼神,将吴道祖设在自己身上的命门传音入密给她。

  突然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西门望夫妇见爱女的闺房屋门洞开,婢女倒地,便是有外敌入侵。两人惊怒交集,高呼道:“美美”

  真禅的心震,知道该是离去的时候了。他恋恋不舍地吻过西门美人的樱唇,低语道:“美美,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的话”

  “砰”西门望眼见个黑衣男子搂住西门美人施以轻薄,不由火冒三丈,重重拳击在了真禅的乌龙神盾上。

  真禅的身子抖,运功化去西门望开碑裂石的拳劲,放开西门美人的娇躯,回转过身抓住对方再次轰来的铁拳,沙哑道:“是我”

  不必他说,西门望也从乌龙神盾上认出真禅。可不认得还好,认出后他更是气得佛出世二佛升天,破口大骂道:“小哑巴,都是你害得美美”抡拳欲打,却被真禅的五指捏得纹丝不动,挣了几次都无法脱出。

  真禅望着西门望愤怒的丑脸,心里涌起缕伤感,却立即警醒道:“我这是怎么了”甩手将他推出数丈,漠然道:“西门府主,你杀不了我的。”侧身掠过目瞪口呆的东门颦,身影似鬼魅般消失在门外的石道里。

  西门望怒吼拔斧,不意右手酸麻失去知觉,魔斧当啷坠地溅得火星四散。

  正觉惊骇羞怒之际,忽听西门美人呆呆问道:“爹爹,你也到我的梦里来了”

  西门望愣,望着爱女痴痴的病容,胸中怒火全消,不由得颓然声叹息道:“王八羔子,这是谁造的孽”

  东门颦如梦初醒,问道:“师兄,要不要把那小哑巴追回来”

  “追个屁”西门望沮丧地低骂道:“这小哑巴怎会开口说话了”扭头望望空荡荡的石道,回思方才交手瞬间仍是心有余悸。

  这时候真禅早已出了石府,御起乌龙神盾快逾飞电向东疾驰。他的嘴唇在出血,却是被自己的牙齿在无意识中狠狠咬破。热乎乎的血丝渗入舌尖,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皮囊包裹的行尸走肉。但是没人知道,他已感觉不出这血丝的咸湿味道。

  他夜以继日地驾驭乌龙神盾急速飞行,当旭日东升时已能遥遥望见汪洋大海。

  他的心情稍稍好受了点儿,也是觉得有些累了,便减缓了飞行的速度。

  中午过后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座荒凉海岛,孤零零地坐落在碧波万顷的海天之间。真禅收住乌龙神盾改以御风飞行,飘落在岛上。

  他刚凝定身形,就听声喜悦的欢呼道:“真禅”跟着司徒筠火热的娇躯便从乔木林里扑入到他的怀中。

  真禅轻拥司徒筠的纤腰,与她并肩往林中的排小木屋行去。

  回到两人的小窝里,不理司徒筠娇痴的盘问,真禅粗蛮地将她抱上床榻,疯狂地翻云覆雨直至两人筋疲力尽。

  风雨过后,司徒筠望着满是淤青痕印的如雪肌肤,久久没有说话。

  她不是第次承受真禅如此粗暴的鞭挞,却知道每次他要这么做时,心里定藏着难言的痛楚,所以才会借着她的胴体尽情发泄。

  于是次次她痛苦地怀疑起与真禅的婚姻,不知道这个每晚睡在自己枕边的男子,究竟是真的爱她,还是仅仅把她当做泄欲的工具

  然而每每午夜梦回,望见真禅在盘坐运功时脸上不自禁露出的伤痛之色,司徒筠便又在怜惜中释然。何况,如今他已是她唯的依靠。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信任,她还能相信谁

  她轻抚着真禅坚实发亮的胸膛,终于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

  真禅神情迷茫,思绪像是飘忽在极远的地方,过了很久才回答道:“杀人”

  司徒筠惊,醒悟到了丈夫变得暴躁粗蛮的原因,问道:“是什么人”

  真禅闭起了眼睛,缓缓道:“杨恒你该不会忘了他的名字。”

  司徒筠娇躯剧颤,涩声道:“是他”下子,她积郁在心中的所有的不满都冰融雪消,胸口柔情激荡,深吻在他的胸膛上,低低道:“他死了么”

  真禅紧闭着眼,略嫌不耐烦地回答道:“他要是死了,我还能活着回来”而后自知失言,翻身压住司徒筠沉声道:“但也只差点儿,我就能杀了他。”

  司徒筠被真禅压得透不过气,轻喘道:“不要紧,下次你定能成功。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下次,还要有下次么”真禅心底阵躁动,猛地封住司徒筠的樱唇,开始了新轮的搏杀,脑海里却依旧挥之不去杨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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