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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9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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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右胸血肉模糊的情景。

  几番巫山云雨后,司徒筠力不能支沉沉睡去。真禅穿衣下床,悄然走出小木屋。他穿过乔木林的另头,沿着峡谷走了半顿饭的工夫,前面是座碧波荡漾的水潭。

  真禅在潭边停留了会儿,确定四周无人,飘身沉入水中。秋水微寒,他直下潜到了潭底,而后走到堆杂乱无章的褐色岩石当中。

  团白光升腾,下刻他已来到奇幻的秘境之中。那是座巨大的古堡,门窗外白光泄入,看不到任何景物。底层的大厅里空无人,只伫立着座椭圆形的祭坛往外散发着雾蒙蒙的微光。

  真禅驾轻就熟地走过大厅,沿着厅后的石梯登上二楼。在与祭坛相应的位置上,有座汩汩的血池。就像城镇里常见的浴池,靠着池边有圈人静静地盘膝坐在血红色的沸水里,如同雕像般对真禅的到来不闻不问。

  真禅上到了三楼,站在过道尽头扇关闭的铜门外安静地守候。

  很快铜门缓缓开启,真禅迈步走入门后的密室里。密室很大,到处都是世所罕见的珍稀药材和各色鼎炉器具。个衣着朴素的老者背对铜门,将手中银针根根扎入平躺在面前竹榻上的中年男子身上,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回来了”

  真禅的目光悄悄瞥过那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回答道:“我失败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过,他要你这么做是强人所难。你的伤都好了么”

  “好了,”真禅换作哑语道:“我想知道下步该怎么做”

  老者没有回头,缓缓道:“你这次伤得不轻,足足花了个月才完全恢复。不妨多休息些日子,也好陪陪筠儿。不过”

  他的话锋转,不经意地问道:“那多出的天你去了哪里”

  真禅凛,反问道:“你直在跟踪我,那又何必多问”

  老者摇头道:“那天在草甸中,我趁你昏睡查验过伤势,便先步回岛。至于半个月的疗伤期限,是我根据你的伤势度算出来。我想自己应该没算错吧”

  真禅点点头,毫无隐瞒地比划道:“我去看望了西门美人。”

  老者苦笑声道:“果然如此。我早该料到,你中了杨恒的金刚真经后,魔心大损功力消退,诸般杂念便不可抑制地泛起。换作受伤之前,你是绝不会想到前往桐柏山的,我说的对不对”

  真禅心头猛震,这才明白到自己连日来心神不宁,屡屡思及往事的根由竟还是出在了杨恒的金刚真经上。进步地,他醒悟到了杨恒的良苦用心。

  老者见真禅不说话,便道:“要是让吴岛主获悉此事,定会动摇他对你的信心。”

  真禅亦恢复镇定,冷漠地笑了笑用手语道:“我猜你不会告诉他。”

  老者道:“的确,我没有必要告诉他。因为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已亲身验证了杨惟俨的死讯,这比杀死杨恒更重要他始终怀疑,你是奉了杨惟俨的密令,假借杨北楚之死故意投到琼崖山庄”

  真禅脸上波澜不惊,比划道:“那他更应该知道,杨北楚是真的死了”

  老者淡然笑道:“否则,他又岂会信任你,将你引来这里”

  真禅道:“有件事我疑惑很久,你可以不必回答司徒奇哲是不是死了”

  老者沉默片刻,徐徐道:“你这么说也不完全对。真正的司徒奇哲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死了,而如今的司徒奇哲只不过是被吴岛主将元神重新收回,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复活,就如同那日你和司徒筠离开凤凰岛时所见的那样。”

  “谢谢,”真禅无动于衷地说道:“我想请你帮忙。上次你只是封印了我的味觉和嗅觉,这回我希望能将自己的听力和痛感并封印。”

  老者似乎沉吟了半晌才悠悠道:“你要考虑清楚。旦这么做了,不仅再也听不到这世上的任何声响,肌肤也无法再感受到任何的触觉。因为随同你的痛感起消失的,还有你刚刚还曾体验过的快感。”

  真禅满不在乎地笑,沙哑道:“我考虑好了,只需留下我的双眼睛,就够了。”

  说话时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杨恒的那句话语:“如果那个决定足以影响你的未来,别让自己只数到三”但事实上,他已数过三千,真的数过了三千。

  老者放下手中的银针,沉静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到楼上去”

  真禅微微欠身以示谢意,将手轻按在胸前,最后感受了次怀中的枯草柔韧。

  目送真禅上楼后,老者走出密室,径自来到古堡的底层,举步迈上祭坛。

  过了小会儿,祭坛上雾光渐渐变亮,化作道扁平的青色光柱。老者伫立在光柱前,瞑目低吟,声音透过光柱传向了千里之外的另端。

  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光柱中浮现出道窈窕娇柔的倩影,虽然受到光雾晃动的影响看不甚清少女的容貌,但那空灵脱俗的仙气却已铺面而来。

  然而这种影像并不可逆,换而言之对面的少女根本无法看到老者的真容。她所见到的,仅仅是个浮现在青色光柱里的漆黑人影,和如迷样的嗓音。

  “小夜,你出关已经六天了吧”老者的语气柔和,如祖父般慈霭,缓缓道:“恭喜你参悟了灵玄心境的第七层境界。你的修炼进度远远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个修成灵玄九境的不世奇才。”

  光柱中的少女小夜,同样在注视着老者的身影,但如同从前样,她能看到的永远只是条黑色的轮廓。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老者慈祥关爱的话音,她都忍不住生出睹其真容的强烈念头。尽管她知道,老者不可能满足自己的这点请求。

  “师尊,”她恭谨地问道:“这次我可以看见您的眼睛吗”

  老者微笑道:“我说过,只要你能修炼到灵玄第七境,就可以看到。”话音落处,小夜面前那道青色光柱里亮起了老者的双目,深邃而慈和,便如她从对方嗓音里所感受的样,却非埋藏在心底的那丝期冀。

  她的明眸不自觉地闪过抹失落,垂落眼睑道:“您的眼睛比我想象中的还亮。”

  老者仿似洞彻到小夜的心思,含笑道:“我答应过你,当修炼到灵玄第九境时,你就能见到端木神医。相信这天已经为时不远。”

  小夜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就请师尊传授灵玄第八境的心法要诀。”

  老者摇头道:“不急,你先去办件事。等事情办妥后,再来修炼第八境的心法。”

  小夜怔了怔,意识到三年多来,这还是师尊第次交代自己外出办事。

  老者说道:“此事颇有风险,但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另外,我会暗中派人保护。”

  “请师尊吩咐。”小夜诧异过后,心里反有丝欣喜。毕竟三年多了,她未曾离开过蓬莱岛半步,也许这次能有机会见到父亲和姐姐,还有那个他。

  “你立即点齐蓬莱剑派所有高手,即日起程赶往楼兰。”老者吩咐道:“如果不出所料,至尊堡近日必有大难。我要你襄助厉青原,化解这场灾劫。”

  “是,师尊。”小夜垂手应道,心底不由泛起微微涟漪。

  厉青原的名字,她自不陌生,由此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姐姐,想到了杨恒。

  三年多了,他们还好么在这与世隔绝的海外仙岛上,她惟能做的事便是修炼再修炼,直至达成师尊期望中的目标。

  虽说已是蓬莱剑派的掌门人,可挂名这么久,却从未正儿八经的处理过桩门中事务。所有的事情都由几位长老分担,而她就在这座密闭的大殿里,对着祭坛上浮现的老者黑影,度过本该如花般绚烂的青春年华。

  幸好,还有小雪的陪伴。这头偶然得自昆仑山中的玩伴,如今赫然长成为条超逾丈八尺通体银光闪闪的威武冰龙。

  现在,它就蜷缩在她的脚边,将身躯收缩到只有三尺长,呼呼地酣睡着。

  “带上为师送你的神器,说不定它会帮你大忙。”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可能,我希望你邀请厉青原来蓬莱作客,相信他不会拒绝。”

  小夜愣,不明所以地望向光柱中的黑影。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没有透露出丝毫的相关信息。她略作迟疑,问道:“弟子该怎样向他开口”

  “这是你的事了,必要时不妨使些手段,哪怕把他绑来都成。”老者微笑道:“越快越好,带他到这里来见我。但事先不要告诉他,就当是给厉青原个惊喜吧。”

  小夜困惑地望着老者,答应道:“我会尽力办到。”

  “你会办到的,我能预见。”老者似乎非常满意小夜的表现,悠然道:“就像许多年前,我已预见到了你的存在,预见到了蓬莱剑派日后的种种变故。这次,我预见到的便是你楼兰之行的凯旋而归。”

  “多谢师尊鼓励。”小夜不会忘记,这老者对于蓬莱剑派而言,还有个更加神秘尊崇的名号“天语师”。她恭敬地应道:“弟子定当不负所托。”

  “去吧,”老者的上半部脸庞忽然从黑影里亮起,慈和道:“我等你带他回来”

  正当小夜心头剧震,想仔细看清楚师尊那半幅庐山真面时,光柱里的黑影倏地隐没,只剩下余音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小夜面对光柱怔怔出神良久,才抱起脚边的小雪缓缓走下祭坛。身后的光雾渐渐黯淡,大殿里又恢复到之前的幽暗中。

  她并未像往常那样回到修炼专用的后殿,而是径直向紧闭的殿门走去。

  她的胸中心潮澎湃,不断回想着天语师的话语。她仿佛都听懂了每句,可细细想,每句话的背后都隐藏着深意,却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楼兰会有什么样的劫难,为什么师尊要见厉青原这些疑惑,老者都没有点透,就像故意留下的谜题,要自己到了楼兰才能解开。

  不觉她已走到殿门后,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门闩,但不知在这门外,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风景微停顿后,她抬手撤下门闩,打开了紧闭了三年之久的殿门。帘清冷玉华泄入殿内,门外树影重重楼阁静立,正是深夜。

  小夜深深吸了口拂面而来的清凉海风,目光已穿越暗绿色的夜幕,跨过茫茫大海,投向万里之外的远方。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牵挂,还有楼兰至尊堡

  楼兰,至尊堡。轮发红的血月悄然升上中天,从淡渺的绿雾后洒下清冷玉华。

  楼兰剑派的长老权抗鼎绕过还闪着油灯光亮的心寂佛堂,来到后院外的座小土堆前。土堆上多了个坟头,厉问鼎的衣冠冢便坐落于此。

  当然,非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选在深更半夜里前来,毕竟这不是拜祭的好时候。

  但权抗鼎此刻却有非来不可的苦衷。因为他来见个人,个守在衣冠冢前几近两个月的青年人现今的楼兰剑派掌门人,厉青原。

  他站在土堆下,目光微抬便看到了如石像般跪坐在厉问鼎墓碑前的厉青原。

  望着厉青原挺直的跪姿,权扛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两个月快了,厉青原就这么动不动地跪在坟前,进入冥思之境从未苏醒过。

  起初大伙儿只当他是心伤过度,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然而时间天天过去,众人期待的“恢复”始终没有到来。厉青原就似和膝盖下的那片黄土较上了劲儿,不管刮风下雨雷鸣电闪,都不会挪动下身子,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眨动下。

  于是楼兰剑派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权抗鼎的肩膀上。自从林拒鼎离奇惨死后,他赫然已成至尊堡的二号人物。眼见厉青原高高挂起,整日对着厉问鼎的衣冠冢发怔入神,直教人担心不已。他又是苦恼又是无奈,只能焦头烂额地奔前忙后。

  屋漏偏逢连夜雨,场无量天照霍然而至。至尊堡两个月里接连遭受数度劫难,大批的弟子不幸伤亡,原本的楼兰九鼎在厉问鼎林拒鼎和费拔鼎相继谢世后,又倒下了褚扛鼎周铸鼎,只余下自己和另外三位长老苦苦支撑危局。

  倘若单是这些,权抗鼎也就任劳任怨地替厉青原担待了。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封来自天山神会宗的书函,彻底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那是封神会宗宗主殷长空亲笔落款的战书,在权抗鼎的桌案上已搁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没有刻感觉好过,与另外三位长老密商数次,除了加紧布防邀约人手外,当务之急自是请出厉青原主持大局。

  所以三天里他不知跑过了多少次心寂佛堂后的这座小土堆,而今夜已再不能等。

  他咬牙走上小土堆,来到厉青原的身后,躬身道:“少掌门”

  没有出乎意料之外,厉青原毫无反应。于是权抗鼎提高了音量,再次唤道:“少掌门”然后次又次,直至他运足丹田之气,将声音送入厉青原的耳朵里,这位楼兰剑派的少掌门依旧是稳坐钓鱼台。

  权抗鼎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焦灼和愤怒,伸手拍向厉青原的肩膀道:“少”

  不料指尖刚刚碰触到厉青原肩头的衣衫,顿感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他体内迸发而出,将权抗鼎偌大的身躯凌空抛起,翻落到小土堆下。

  权抗鼎稳住身形,呆呆地望着恍若不觉的厉青原,时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身后传来厉夫人的嗓音道:“权三哥,青原此刻是唤不醒的。”

  “嫂夫人”权抗鼎回头施礼,苦笑道:“明天殷长空就要登门挑战了。”

  厉夫人神情宁静,注视着爱子的背影,幽幽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权抗鼎欲言又止,愣了老半天后猛跺脚,大步流星的离去。

  厉夫人兀自凝望厉青原的背影怔怔不语,仿似并未察觉权抗鼎已然走远。

  第四章 枪神

  日上三竿,炽烈的阳光蒸得小土堆直冒热气。已经个多月没下雨了,干裂的土地在饥渴中喘息,可连吹过的风都是滚烫的。

  虽然楼兰地处西域,往年三五个月没有滴雨也属正常。可自从无量天照莅临后,却连这干旱也变得反常。入秋后太阳越发毒辣,天空中漂浮的云彩非但没能遮挡阳光的直射,反而像面面翠绿色的铜镜,烤得地上直发焦。

  庄稼已经绝收,牲口的饮水也成了问题。可人们除了仰头痛骂贼老天外,惟能做的却还是烧香求神,指望龙王爷能降下场及时雨。

  或许是苍生的求告终于感动了上苍,广阔无垠的天幕上忽然涌动出团团墨绿色的浓云,刹那遮蔽了恼人的烈日。接着,从沙漠那边吹来的狂风卷裹着浓烈的沙土吞没了广袤的戈壁与绿洲,天色瞬间变得昏暗无光,白昼如夜。

  对于所有这些天气的变化厉青原浑然不觉,兀自忘我地沉浸在道虚篇的神妙天地里,如醉如痴地汲取着点点滴滴的明悟,再将它们化作哺育道心成长的能量。

  他已在厉问鼎的衣冠冢前整整静修了六十七天,没有起过次身,更没有与人说过句话。但这并不代表他未曾感觉到权抗鼎的到来与离去,更不代表他忽略了厉夫人已在小土堆下默默陪了自己宿。

  然而此刻已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中断他向天道巅峰发起的冲击。他就像艘鼓足云帆的扁舟,乘风破浪徜徉在不可思议的天道浩海之上。那风推动着引领着,使他不能停也不想停,惟有不断地向前再向前,直至彼岸。

  无疑这风的力量来源于父亲的猝死,更是来源于他和吴道祖之间电光石火的战。三十余年的自负与骄傲,都在吴道祖的左手挡与右手抓中粉碎,却也令他清醒地意识到要想击败吴道祖替父报仇,就必须站上天道的峰顶

  “哗”大雨倾盆洒落,将厉青原孤傲的身影笼罩在团蒙蒙水雾里。

  晶莹的绿色雨点劈劈啪啪地滴落,渐渐渗入了他的青衫里。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渗入了他古铜色的肌肤中。

  不止是雨点,还有吹来的风,扬起的沙几乎所有碰触到他身子的物事,无论有形的无形,都匪夷所思地被吸纳进了厉青原的体内。

  这些惊人的变化自然无法逃过厉夫人的眼睛。她惊异地发现,厉青原的肌肤慢慢起了变异,先是有层淡淡的青光从体内散发出来脉脉流动,而后凝结成缕缕浓密的丝光,如同春蚕作茧,将他的身躯逐渐包裹了起来。

  她的修为虽然远谈不上顶尖,但拜吴道祖为师在先,嫁厉问鼎为妻在后,数十年来耳闻目染,无不是正魔两道的顶尖绝学,见闻之广博殊不逊色于当世大家。

  很快她便醒悟到,儿子正在进行次脱胎换骨的蜕变。任何点惊扰,都会令他功亏篑甚而走火入魔。但这个过程需要多长的时间,厉夫人心里却没有底。

  正在这时,楼兰九鼎之的赵封鼎匆匆而来,低声道:“夫人,神会宗的人已到至尊堡外,权三哥正率人出迎,特命我前来探视少掌门。”

  厉夫人的心紧,却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不置可否道:“我知道了。”

  赵封鼎看了眼小土堆上的厉青原,问道:“少掌门何时能够苏醒”

  “他直都醒着,”厉夫人淡淡道:“只是绝不能被打扰。”

  赵封鼎苦笑道:“那可如何是好殷长空兵临城下,指名道姓要约战少掌门,大伙儿还等他出面主持大局。何况神会宗来意不善,稍后定有场恶战,青原他”

  厉夫人摇摇头,不让赵封鼎继续往下说,沉声道:“你不必说了,就烦劳权三哥设法拖住殷长空。只要能撑到青原破关而出,神会宗便不足畏。”

  赵封鼎傻了眼,很想再问厉夫人:需要大伙儿撑到几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色凝重道:“夫人,您是知道的:厉大哥不幸仙逝,楼兰又遭无量天劫,如今少掌门又是这般情形,大伙儿群龙无首人心涣散,我也不敢保证能顶过神会宗的这劫。只是师门恩重如山,今时今日赵某惟有以死相报”说罢向厉夫人抱拳礼,冒着狂风豪雨往外堡走去。

  厉夫人望着赵封鼎颇显悲凉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心头五味杂陈。

  从嫁入至尊堡的那天起,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没有把这里当做自己真正的家。

  她的魂,她的心都留在了过去,留在了凤凰岛。楼兰剑派如日中天也好,衰败陨落也罢,本是与她毫不相干。

  但随着厉问鼎的去世和厉青原的继位,她的心态也在潜意识里发生了改变。

  如今的楼兰剑派,是儿子的。任何人想毁灭它,夺走它,便是死也要抗争。

  她听得出权抗鼎赵封鼎等人言语中的心灰意冷以及对儿子的不满。但她无法苛责这些位楼兰剑派的元老人物,毕竟儿子将来还要依靠他们撑起至尊堡的基业。

  当然所有这些的前提是:楼兰剑派必须岿然不倒,熬过这段最为艰难的日子。

  蓦地她有所决断,扬声唤道:“赵五哥,请你等等”

  赵封鼎身形顿,回过头来问道:“不知嫂夫人还有何吩咐”

  厉夫人凝望着已被蚕丝般的青色光缕层层叠叠包裹起来的儿子,缓缓道:“你留在这里,加强周围防范,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青原。”

  赵封鼎的眼里流露出丝失望,不甘道:“可殷长空那里”

  “我去会会殷长空。”厉夫人打断他的话道:“五哥,青原就拜托给你了。”

  “夫人”赵封鼎愕然看着厉夫人,无法相信纤弱如她怎能挡得住来势汹汹的殷长空慨然道:“还是你守着少掌门,小弟拼死也不会让殷长空踏进至尊堡半步”

  “你留下”厉夫人迈步走向赵封鼎,神情坚毅而令人无法抗拒,“我去,是代问鼎代青原出战,如此才不会冷了大伙儿的心。”

  赵封鼎怔怔目送厉夫人远去,半晌后才醒过神来,急忙调派弟子封锁周边。

  这头刚刚忙定,赵封鼎便听心寂佛堂东北方向传来声惨叫。他心头凛道:“是清平”跟着警讯响起,在滂沱大雨中听来异常刺耳。

  说时迟那时快,道烟雾般的黄色身影穿过心寂佛堂外的密林,以肉眼几乎难以锁定的速度直扑小土堆上的厉青原。

  赵封鼎掣动七节锁喉枪腾身而起,枪尖抖出数朵真假难辨的炫目光花,挑向黄影的咽喉。那黄影被迫刹住去势,左手五指戟张抓向枪柄。赵封鼎振腕呼喝,七节锁喉枪由刚化柔横扫黄影的腰际。

  “呼”黄影蓦地从腰部断开,化作上下两截避过七节锁喉枪,左爪直插赵封鼎面门。赵封鼎招式用老,本能地身躯后仰拍出左掌。

  “哧”黄影的左爪骤然下沉,划开赵封鼎的胸襟,再往右闪让过掌风,两截分开的魅影重新合于处。

  这时守备在心寂佛堂四周的十余名楼兰剑派弟子闻讯赶来,各持魔兵攻向黄影。

  耳听惨叫怒吼之声不绝于耳,只在赵封鼎低头打量胸口抓痕的工夫,便有三名弟子倒下。他惊怒交集,喝令道:“闪到旁,让我来”抖动枪花拧身再上。

  “竟是苗疆魅怪”直到这会儿他方始看清楚黄影的脸面,却是个从未见过陌生老者,不由纳闷道:“楼兰和苗疆北南从无瓜葛,这老魅怎会突然来袭莫非,他是受了殷长空的指使前来刺杀少掌门”高声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黄影喈喈狞笑道:“老夫南天君”右手拨开七节锁喉枪,与赵封鼎斗作团。

  转眼间人魅交手十余个照面,突听小土堆上传来哔啵哔啵的爆响。

  赵封鼎以为又生变故,赶忙用眼角余光望去。只见厉青原身外包裹的青色光缕不断往外膨胀开裂,冒出滚滚浓烟却是汇成束笔直向上。

  就在他微走神的当口,南天君的身影遽然化为道黄烟欺至近前。

  赵封鼎大吃惊,急运左掌拍出。但觉眼前黄影晃,股冰凉的雾气已贴了上来,如旋风般绕着他的身子“呜呜”飞转,所过之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尽是被南天君十指撕裂开的血口。

  赵封鼎怒声大吼,七节锁喉枪往胸前回扫。南天君哈哈笑扬身而起,“砰”地闷响枪杆击中赵封鼎的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往后软倒。

  旁的楼兰众弟子悲愤交加,玩命般冲向南天君。南天君手起爪落连杀两人,破开条血路直奔小土堆。赵封鼎大惊失色,抚胸叫道:“截住他”

  南天君纵声笑道:“别担心,老夫不过是想请厉掌门作客几日”说着话凌空掠上小土堆,探出左爪从裂开的青色光缕间穿过,抓向厉青原道:“跟我走吧”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猛然现出惊骇之色,条左臂剧烈颤动“哧哧”冒起黄烟,仿佛遇到了某种极为可怖的事情,嘶声叫道:“你”

  “轰”蚕茧般的青色光团应声爆碎,从里迸射出不可逼视的寒光,竟将南天君从头到脚完全封冻。那寒气卷挟着青色的强光往四周扩散,波及到十数丈外的赵封鼎等人。众人顿感全身如坠冰窖,手脚霎里冻僵麻木,纷纷往外抛飞。

  不知过了多久,光澜徐徐褪淡,可怕的寒气亦随风飘散。众人逐渐恢复过来,惊讶地发现厉青原修长的身影正伫立在坟冢前,双目中的青色神光由强转柔,最后隐没在漆黑的眼眸里。

  “喀喇喇”冰雕似的南天君浑身迸裂,碎成块块的青色寒冰,散落地。

  “要是能再多给我两个时辰”厉青原望了眼南天君残碎的肢体,摇了摇头收起内心的丝遗憾,走下小土堆来到赵封鼎的身前。

  赵封鼎的胸骨已被自己的七节锁喉枪打折,身上横道竖道全是触目惊心的血口,倒在心腹弟子的怀里奄奄息道:“青原”

  “赵叔,别说话。”厉青原俯身将左掌轻按在赵封鼎的胸口,指尖青光熠熠注入他的体内。赵封鼎顿感股甘泉般温润的清流在体内荡漾开来,断裂的胸骨自动复位,伤痛大为缓解,不由精神振道:“快,夫人已出堡迎战殷长空”

  “我知道。”厉青原神情泰然自若,直等到真气在赵封鼎体内运转了周天后,他才撤回左掌道:“赵叔,你先回府休息。”

  赵封鼎察觉到厉青原传入自己体内的真气雄浑醇厚竟不亚于其父厉问鼎,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喘息道:“没想到殷长空如此卑鄙。青原,这次定不可放过他”

  “我知道。”厉青原的回答还是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三月里的雨带着丝春寒料峭的凉意。

  雨势愈来愈大,四周的景物模糊而朦胧,绿蒙蒙的水汽弥漫在山野间。

  殷长空背负“仓央古剑”伫立在至尊堡前,对面站着的是厉夫人。很明显,对方并不打算请自己进堡叙话,更不可能备下茶点款待这群来自天山的不速之客。

  殷长空本也不指望会被楼兰剑派的门人敲锣打鼓迎入至尊堡,毕竟战书已在四天前发出。但在堡外站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楼兰剑派新任掌门人厉青原的踪影,仍不免令他生出缕备受怠慢的羞恼。

  多少年来楼兰剑派就似头酣睡在神会宗身侧的饿虎,使得殷长空没有刻敢稍加懈怠。随着厉问鼎的暴亡,扎在背脊上多年的疾刺终于被拔除,往后的西域无疑将是神会宗枝独大。

  即使没有蝶幽儿的密令,殷长空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心里面多多少少会有点儿不舒服地想到:自己是否又成了这小妖女的棋子

  但他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假如没有蝶青炎和蝶幽儿,自己很可能什么都不是。并且内心深处隐藏了八十多年的,对那个人的恐惧,也令他别无选择地倒向蝶幽儿。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活捉厉青原,平灭楼兰剑派

  望着眼前的中年美妇,殷长空的耐心比刚才对着权抗鼎的时候要好些柔弱的模样,谦和的话语,还有眉宇间隐藏的未亡人的哀怨,都使他无法将敌意与杀机宣泄在这样个小女子身上。

  所以他依旧耐着性子道:“厉夫人,倘若令郎再不露面,老夫只好登门相请了”

  厉夫人幽幽声叹息道:“殷掌门,您是仙林翘楚正道泰斗,素来德高望重举世共钦,却为何要和我们孤儿寡母过不去若是先夫在世时有什么得罪贵宗的地方,妾身便代他向殷掌门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礼。

  殷长空措手不及,干咳声道:“夫人言重了。对厉掌门的惨死,老夫也深感遗憾。奈何自古以来正道魔门势不两立,大义之下亦由不得老夫徇私。”

  厉夫人面色戚然,说道:“莫非殷掌门果真要将我们母子赶净杀绝方肯罢休”

  殷长空望着厉夫人幽怨凄婉的清秀玉容,无端地胸口发酸,差点脱口道:“我岂会杀你们”话到嘴边陡地心头剧震,醒悟道:“不好,她竟是在用媚功蛊惑老夫的神智。我念之仁却险些着了道儿”不由又惊又恼,急忙抱元守澄清灵台,这才破了厉夫人的诡异媚功,面色沉道:“夫人,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厉夫人见殷长空目爆精光,情知自己暗施的惑神媚功已被他破解,心头微凛道:“既然如此,贱妾便代犬子青原,向殷掌门讨教二”

  身后的权抗鼎闻言吃了惊,心中的怨气顿时消散,叫道:“夫人,不可”

  厉夫人恍若未闻,掣出条青色缎带圈绕在手道:“殷掌门,请赐教”

  殷长空始料不及,心下大犯踌躇。他倒不会怕了厉夫人,只是对方终究是介女流,以自己显赫尊崇的身份委实胜之不武。但如果避而不战,更会惹人讥嘲。

  他略作沉吟后,缓缓点头道:“也罢,老夫便以双肉掌领教高明。”

  正在这时至尊堡上如春雷绽动,传来记清啸道:“殷长空”

  殷长空心神震撼,不由自主仰脸向啸声响起的方向凝目望去。但见至尊堡的黑石城墙上,厉青原手握青冥魔枪傲然屹立,风暴雨狂衣袂翻飞,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不可世,那双冷邃明亮的眼睛神光暗蕴直透自己的心底。

  没等他反应过来,厉青原腾身而起如青龙出渊矫矫横空,双臂振青冥魔枪寒声喝道:“看枪”枪锋青芒暴涨往无前,破开漫天飘扬的雨幕直射殷长空胸膛。

  殷长空时为厉青原强大无匹的气势所夺,下意识地退步拔剑,向上封架。

  狂风大雨啸音,以及楼兰剑派数百弟子兴奋欣喜的欢呼喝彩,汇聚成股沛然莫御的庞大气势,尽皆凝铸在尺七分的枪锋之上,化作石破天惊的雷霆击,与殷长空的仓央古剑狭路相逢,激撞出夺目光花。

  “铿”殷长空竟卸不去青冥魔枪上涌来的磅礴气劲,仙剑下垂,步履踉跄往后退闪,惊骇莫名道:“这小子怎会变得如此强悍”

  厉青原借仓央古剑回弹之力扬起青冥魔枪,居高临下又是记势大力沉的劈击。

  殷长空避让不得,只能施展出本门绝技“天演八诀”,仓央古剑算准青冥魔枪的来势向枪尖上挑去,试图以轻灵圆转之力化解去厉青原的凌厉劈击。

  “铿”又是记金石激响,青冥魔枪毫无花巧敲击在仓央古剑之上。

  殷长空正欲使用暗劲将枪锋推偏,孰知对方的魔枪黏住剑刃骤然急旋。自己催出的暗劲非但没能推开枪锋,反而被股从青冥魔枪中涌来的潜力带动起来,犹如漩涡般飞转不已,加速催动仓央古剑跟着枪势飞快转动。

  就见青黄两道华光在空中交织飞舞,画出道道浑圆光轮,晃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殷长空几次想脱开青冥魔枪,却均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到后来仓央古剑近乎失控,身不由己地随着魔枪飞旋,直欲脱手飞出。

  “灵转魔诀”殷长空失声叫道,被真气催青的脸庞上冷汗涔涔渗出。

  但他不愧是正道泰斗级人物,当即全力侧身拍出左掌,转守为攻以解危局。

  厉青原全然不理会殷长空拍来的左掌,青冥魔枪骤地收拨。殷长空的仓央古剑收势不住,兀自在急转不休,却被青冥魔枪顺势侧击在剑刃上,“叮”地脆响撒手飞出,直冲上大雨滂沱的幽暗云空。

  “砰”殷长空的左掌击中厉青原小腹,感觉却像打在了团鼓胀的气囊上。这才发现对方的左袖不偏不倚垂荡在身前,将自己裂云崩石的掌力化去大半。

  厉青原闷哼退身,青冥魔枪往前递送,锋芒直迫殷长空咽喉。

  殷长空不及摄取仓央古剑,急运苦修了百余年的精纯功力,抬掌拍击。

  “啪”掌力击打在枪杆上竟是空,厉青原的双手趁势甩枪。青冥魔枪遽然翻转,枪尾砸向殷长空头顶。

  殷长空右掌拍空反将自己震得气血翻腾,忙起左手抓向砸落的枪尾。

  好似投怀送抱般,枪尾被殷长空的左手抓个准。然而他的灵台感应到的却是不祥的警兆,耳听厉青原声低喝道:“看枪”右手反拧卸下枪尖,合身撞向殷长空的怀里。“噗”在殷长空右掌回防的同时,冰寒的枪尖刺入他的小腹,从后腰透出。厉青原拔出枪尖,左手握住甩出的枪杆,抖拔从殷长空的手掌里抽出,身形如卷青云飘退数丈,唇角的丝淤血缓缓溢出。

  殷长空神色发木,身子挺立在暴风雨里,对身后同门的悲呼惊叫置若罔闻。

  他低眼看着洞开的小腹,喉结滚动了两下,嘶哑道:“你用的是什么枪法”

  厉青原将枪尖装回,矗枪注视殷长空淡淡道:“枪法无名。”

  道隐无名,故枪法无名。这道理他已懂得,可惜倒在青冥魔枪下的不是吴道祖。

  殷长空满是不甘地笑了笑,微弱的声音道:“我错了,你比厉问鼎还强”身子缓缓软倒进赶至的任长峡怀中。“嗡”地声,仓央古剑终于坠落,斜插进泥泞的地里剑锋兀自不住地颤动。

  四周人声寂灭,连楼兰剑派的弟子都忘记了为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欢呼雀跃,齐齐傻愣愣地望着场中的厉青原,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许久,神会宗的弟子终于回过神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悲愤怒吼,纷纷掣动仙剑涌上前来。那边权抗鼎见状,亦率领门下弟子亮出魔刃迎上前去。

  厉青原漠然屹立在湍流中心,看着双目发红蜂拥而来的神会宗弟子,缓缓道:“你本不必死,却不该派遣苗疆魅怪来刺杀我。”

  “苗疆魅怪”殷长空愣了愣,黯灭的眼眸中亮起了回光返照的神采,讳莫如深地笑道:“长峡,我们回天山去”

  任长峡愕然道:“师兄”却不明白殷长空已从厉青原的话语中,有所醒悟。

  他勉力维续着最后口真元,低声道:“不要做无谓牺牲,回山”

  任长峡虽然大惑不解,但无法违抗殷长空临终前的命令,强压愤怒颔首道:“是”

  殷长空心头松,吃力地睁大眼睛仰望瓢泼洒落的雨珠,慢慢咽下最后口气。

  “师兄”任长峡悲痛欲绝,紧抱着殷长空的尸首大声呼叫。殷长空毫无反应,只是嘴角还凝固着那抹奇异的笑容。

  厉青原左臂摆,拦阻住权抗鼎等人,轻声道:“让他们走。”

  于是,在众楼兰弟子虎视眈眈的目送下,任长峡收敛起殷长空的遗体,率领远道而来的神会宗门人默默离去,逐渐消失在凄迷的风雨中。

  第五章 妖魅

  接连几天至尊堡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尽管大雨断断续续,但丝毫不能冲淡众人心中的喜悦。从厉青原击杀神会宗宗主殷长空的震撼幕里,大伙儿又看到了楼兰剑派中兴的希望。对他数月以来坐守衣冠冢不问世事的牢马蚤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更不去担心神会宗随之而来的复仇。

  但厉青原的脸上却丝毫未见得意与张扬,甚至比往日表现得更为低调寡言。

  虽然已经出关,并且受到了数百弟子乃至楼兰剑派长老耆宿们心悦诚服的敬仰与推崇,他还是习惯于独自坐在从前的书斋里,看百万\小说写写字,将门中事务完全交托给权抗鼎等人掌管。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里“枪神”的美誉已不胫而走;正如传颂这美誉的人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愿做这个楼兰剑派的掌门人。

  现在,他最想干的也是始终在回避的件事,便是前往黄山始信峰探望石颂霜。

  但屡屡地犹豫,又换来缕缕的抑郁。他隐约预感到,此刻的石颂霜未必还在黄山,也许她正和杨恒比翼双飞,又或携手去了东昆仑。

  每每触及于此,他的心就会愈发地落寞空虚,只能用痛楚的思念来填补三年间记忆的空白。父亲走了,母亲又归隐心寂佛堂,当权抗鼎等人用敬畏交加的目光看着他时,厉青原心底却升起更浓烈的孤独感。

  他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自己像个没奶吃的孩子般,委屈不服地去质问石颂霜。但他却不能阻止日益强烈的寂寞与思念。

  每到这时候,他都会将门关起,从书架上取出那幅五年前即已完成的画,将卷轴平铺在桌案上,对着画中人默默出神。

  不是因为寂寞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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