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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 第6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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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背着那个大木箱只怕走不出十步就会遇到盘问,到时候官兵要开箱查验的话,宋阳可打不开那只箱子。

  三个人轻身便装,扮作香客模样,直奔无鱼闭关之处。他们的兵刃也都留在客栈中,免得盘查麻烦,这一趟就是先到地方去转转、探一下状况再说。

  正走到半路上,迎面忽然驰来一队兵马,校尉们大声呼喝着,把所有的行人都赶到两旁,转眼清空道路,旋即禅唱声传来,在禁军护卫下,一群出家人簇拥着一顶小小的莲花辇,缓缓走过长街,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了大批佛门信徒,人人面色虔诚,目光里深藏喜悦。

  街上行人议论纷纷,有些人的干脆拦住信徒,一问才知道,闭关已久的无鱼师太破关而出,刚刚过去的就是她的法驾,正在赶往皇宫。

  消息转眼传开,街上行人倒有大半汇入了信徒队伍,高唱着佛偈一路随行。昨晚的惨案对普通人而言,唯一的解释就是邪魔作祟。皇室突遭大难,城中百姓心中仓皇,这个时候一位佛名满天下的大法师出关,意义可想而知。

  宋阳皱眉,和罗冠对望了一眼,后者缓缓摇头,现在没法子动手,莫说众目睽睽、禁军护卫、身后数千信徒,就单单现在城中的局势,他俩一动手,转眼四处兵马都会集结而至,根本无路可逃。

  不过罗冠误会了,宋阳没傻到想要现在动手,他只是觉得昨晚皇家出事、今天无鱼出关……事情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正主去了皇宫,宋阳一行不改初衷,待无鱼的队伍过去之后,他们依旧取道别来禅院。等到了地方,火道人并未进入庙中,而是背起手,溜溜达达去四处闲逛,寻找合适的放火地点。

  别来禅院分作前后两部,走过前院便是大殿,佛祖居中而坐;穿过大殿又是一座院子,禅房排列两旁,供香客休息、居士停驻,至此都是前部,可以随意浏览。

  再向后便‘游人止步’了,后殿、后院是禅院中女尼修持、居住之地,无鱼的闭关处应该也在其中。

  或许是无鱼出关,禅院中的女尼大都随她赶赴皇宫,留驻此处的出家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面带欢喜。

  在前面转了一阵,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宋阳伸手指了指后面,侧头对罗冠道:“找个机会进去……”话还没说完,罗冠忽然一摆手,沉声道:“噤声、听。”

  宋阳立刻凝神侧耳,仔细倾听片刻后,神情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听到了一个熟悉调子,追梦人。

  嗓音清甜,显然哼唱之人是个女子;并无歌词,只是个曲子,声音很轻显得有些飘渺,但就是前院中传出的……当年逃难到大海上,苏杭把这首曲子教给了施萧晓,后者常常横笛吹奏,当时只要是在船上的人,都熟知追梦人的旋律。

  罗冠也留意倾听了一阵,伸手向着院中的一座禅房轻轻一点,示意声音出处。

  宋阳佯装浏览,放轻脚步靠了过去,禅房木门虚掩,从门缝中一瞥,房中略显凌乱,应该是有居士刚刚住过,一位十几岁的小尼姑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屋子。宋阳轻轻敲了下门,小尼姑这才惊觉外面有人,立刻止住调子,放下手中的活计迎出来,双手合十:“施主叫我?”

  宋阳问道:“刚才无意中听到小师太口中的调子……”

  小尼姑脸上一红:“打扰施主清静,贫尼失礼,请施主见谅……还有,贫尼法号清音,施主唤我法号即可,师太不敢当。”

  宋阳点头:“刚才你哼得调子好听得很,刚好我有位老友,平生痴迷音律,叮嘱我遇到好听的调子,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说着,对小尼姑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料他一笑之后,小清音忽然换了副神情,上下打量着宋阳,然后道:“佛门清净地,施主请自重。”

  宋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罗冠却听得明白,失笑摇头中走上前:“小师太误会了,我这位朋友说的是实话,他口中的那位‘老友’与我也是旧识,确有此事。”

  说完,罗冠又转目望向宋阳,笑道:“莫怪人家会误会,你老弟这幅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宋阳这才恍然大悟……他离开封邑前易容了,任小捕的手艺,估计公主殿下怕他会拈花惹草,特意给他做了副贼眉鼠眼的容貌,尤其一笑更显滛邪,他又没话找话似的去找小尼姑闲聊,不被误会才不正常。

  倒是罗冠的易容,相貌堂堂一脸正气,样子变了但气度不改,小捕和大宗师还不太熟,没好意思下狠手。

  果然,罗冠一开口,小尼姑的怀疑扫去了大半,不过还是不愿和宋阳说话,而是对大宗师道:“这个调子是我师叔经常哼起的,听得多了我也就学会了,它具体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两位施主若想了解,我去请师叔来相见。”

  宋阳不敢吱声了,免得被小尼姑当作他耍流氓,罗冠笑而点头:“有劳小师太了,感激不尽。”

  小清音转头跑开了,过不多久,领着一位面皮白净的中年尼姑走来。

  中年尼姑先对宋阳、罗冠合十施礼,自报法号‘明慧’,罗冠不嫌麻烦,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明慧回答:“贫尼和清音一样,并非故意所学,是听得多了就记住了,可具体说从哪里听到过的,却记不起来了,惭愧得很。”

  无数人都能随口哼出自己也不知出处的调子,明慧的回答乍一听没什么破绽,但是仔细一想就能察觉不对劲。‘追梦人’传到南理还不到一年功夫,这是首‘新歌’,又不是年代久远,怎么会记不起出处。

  宋阳笑着追了一句:“这么说,师太是小时候听过的吧,时间长了,记住了调子却想不起它从何而来。”

  明慧微笑点头……宋阳笑了笑,他可不觉得明慧也是穿越来的。

  做事要圆满,宋阳没再追究曲子的出处,只是说过几天再来,届时会带上那位沉溺音律的老友来记录曲谱,出家人与人方便,明慧笑着答应下来。宋阳又临时起意,换过了话题,随口胡编了故去的亲人,提出想要请别来禅院来做一场法事,最好是无鱼师太能亲自主持,若能请动她,愿以千两白银随喜功德。

  明慧应道:“无鱼师伯破关是为了一桩要紧佛事,怕是无暇再抽身于其他法事,施主若不嫌,可由别为师叔伯为贵眷属主持法事。”

  宋阳留了个活话,只说要再问过家中长辈,跟着随了些香油钱,与罗冠告辞而去。

  两个人离开禅院后,宋阳先问:“你觉得会是谁?”

  罗冠明白他的意思,应道:“当初咱们那一船人都听惯了这个调子,个个都能哼出来,不过回到凤凰城的、有机会和这些尼姑接触的、又会随时唱奏音律的,就只有一个人。”

  宋阳咳了一声:“直接说施萧晓不就好了,还绕这个大个圈子。”

  “你也差不多,心里已经确定了施萧晓,还来问我是谁。”罗冠笑着反诘一句,随后来回正题:“这么说,施萧晓前阵路过这里,而且待得时间还不短。”

  宋阳刚要说话,忽然看到火道人急匆匆地赶来……老道被小捕易容成一个小娃娃,虎头虎脑的,看上去还不错,不过自从上路一直到现在,宋阳怎么看他怎么别扭,倒不是有什么破绽,而是打从心眼里觉得抵触。

  一个几十岁的侏儒老道装嫩娃娃,随便哪个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看他现在的样子都会先打个激灵。

  老道眼中满满都是惊诧,一直跑到他俩跟前,喘息着道:“我刚刚看到个人。”

  宋阳心思还在漂亮和尚身上打转,闻言随口道:“施萧晓?”

  老道一愣,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会提起这个人,用力摇头:“不是……”说着,他踮起脚尖,看样子想要附耳秘语,可就凭他的个子,垫脚尖后还差个头,得再踩个凳子才差不多,老道有些着急:“你附耳过来、附耳过来!”

  平时他总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宋阳真心没当回事,笑道:“说,没事。”

  火道人看了看左右,张大嘴巴……没出声。只是用口型比划了两个字。

  等他比划到第三遍的时候,宋阳和罗冠的目光变得惊骇了,两人立刻蹲下来:“怎么回事?”

  旁人看过来,就好像两个大人在逗小娃说话……老道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他去周围踩点,准备火烧别来禅院,到了地方大概一看,他立刻轻松了,禅院位于城南,混于民巷之内,原来在此居住的都是贫民,最近禅院准备扩建,出钱买下了周围的地皮,住户6续搬走,空房子居多,简直就是为放火准备的。

  火道人在街巷中走走停停,一边观察着禅院的位置,一边确定火点,一个‘小娃娃’也不会引人怀疑,转着转着,走进一个荒僻院子,随即透过门缝发现屋里有三个人……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身染血迹,老道就当他们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他再仔细一看,立刻惊了个魂飞天外,忙不迭跑来找宋阳。

  “是死是活?”宋阳追问。

  老道摇头:“没敢过去看。”

  宋阳没废话:“带路吧,绕着走。”

  老道却有些犹豫了,试探着问:“这个事情……咱们要管么?”放火烧个尼姑庵、再顺道掳走个老师太,这点事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要做的,无疑会把他们几个都拖进这场叛乱中去。

  宋阳笑了下:“看不见没办法,看到了真得管。”

  宋阳和丰隆谈不上交情,甚至以前还给这位皇帝下过毒,不过现在的情形变了。有人谋朝篡位和他这个常春侯没有直接关系,可对方趁着镇西王不在京中的时候起事,摆明就是和王爷站在对立面上了。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动静,但是红波府已经陷入其中了,就冲着初榕、筱拂两姐妹,老丈人家的事情宋阳就不能不管。

  另外……无鱼针对宋阳、叛变坑了丰隆,现在无鱼又跑去皇宫,若叛乱之人真和无鱼是勾结行动,那丰隆也就变成宋阳的盟友了,虽然这个盟友混得有点惨。

  不过很短的一段路程,但要去见的人却非同小可,‘小娃娃’按照吩咐,在巷子里左转右绕,宋阳和罗冠并未同行,而是分散开,借周围建筑隐匿身形,小心跟随老道的同时,仔细探查四周,经过好半晌的辗转,在确定他们的行迹安全稳妥之后,终于来到了那座荒僻院落。

  罗冠守在外面,宋阳推门而入。

  门轴一响,李公公第一个惊醒过来,忙不迭抓起手边的刀子,尖声问:“什么人?”

  丰隆也想说话,可急怒之下牵动伤口,张嘴只发出一连串嘶哑咳嗽,李逸风刚才也在重伤中昏沉睡去,现在想起身手脚上却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勉强对李公公喊道:“杀了……”不管来的是谁,都要杀死在当堂。

  宋阳易容了,李公公认不得他,咬着牙攥着刀子就冲上来,结果被宋阳一拳打翻在地,刀子扔出去老远,肥胖的身子正摔在丰隆身旁,随即李公公横身把皇帝挡住,嘴唇颤抖着想要对宋阳说什么,可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李逸风目光模糊,但还是能看出宋阳的身手,当然就把宋阳当成了刺客,当即叹了口气,对丰隆道:“陛下,臣无能,罪当诛,先走一步了。”说着,翻手摸刀向着自己的咽喉抹去。

  忠心铁卫,不愿死在皇帝之后,更不愿眼睁睁看着皇帝被人逆贼拿下。

  幸好他重伤下动作无力、缓慢,这才够宋阳应变,闪身上前夺下他的兵器,同时开口道:“莫慌,我是来救人的。”

  他一开口,丰隆就觉得有些耳熟,李公公的反应则更快些,失声道:“常春侯?”

  第二十九章 璞玉

  宋阳本也没打算隐瞒身份,解释了句:“我易容了,本来有其他事情要做,有朋友无意中发现你们在这里,就赶了过来。”

  说着,宋阳去拿皇帝的手腕,打算看看他伤势,不料丰隆却摇了摇头:“先看李逸风。”

  这一句话让宋阳对他好感大增,宋阳一点头,转头去看李逸风的伤势……胸口、后背,一道道伤口狰狞,其中以肚子上的一记刀伤最为严重,伤及内脏。

  像李逸风这样的人,随时都会带着金疮药,可他伤口只是堵上了些草木灰止血,根本不曾敷药,宋阳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把伤药都用在了皇帝身上。宋阳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忠心之人都值得尊敬,当下吩咐李公公取水,自己这边则继续问诊,同时打开挎囊,取出针囊和诸般应用药物,准备替他疗伤。

  丰隆从一旁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宋阳应道:“还算及时,应该无妨的,再晚一天就必死……”话还没说完,宋阳又忽地‘咦’了一声,问李逸风:“怎会如此?”

  可此时李逸风又复昏迷了过去,根本无法开口。丰隆皱眉追问:“怎了?有什么不妥?”

  宋阳的神情里轻松不再,换而凝重,沉声回答:“除了刀剑创伤,还有中毒症状。”

  丰隆倒不觉的这有什么异常:“刺客的兵刃上喂毒了吧。”

  宋阳摇了下头:“这种毒走的不是血路,与兵刃无关的。”说着,他突然趴了下来,好像只狗似的,围着李逸风爬来爬去,上上下下不停地嗅着,最后嗅到他双手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李公公故技重施,又用衣服沾饱水回来,在宋阳的指点下,开始帮李逸风清理伤口。

  李逸风的身体滚烫、神志不清,身体遭受重创后的诸般症状都开始发作,而奇怪的是他的内劲……他是皇帝身边最凶猛的侍卫,虽然比不得陈返师徒,但也稳稳踏入宗师境界,内力浑厚根基扎实。可是现在,他的内劲全都蛰伏于经络,既不流转、更不去支援重伤的身体,完全是一副‘冬眠’的状态。

  内力再怎么雄浑,不动起来也没有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李逸风变得和普通人几乎没什么差别,无法支撑体力、更无法运功疗伤,一身重伤也就爆发的更快、更重。否则以他的修为,即便受的伤再重一些,也不会如此虚弱。

  而更要紧的,尤太医在世时,曾传下一道专门用来对付武功好手的毒方,能将中毒者的内劲封入经络,只有服食解药才会开解。再如何了不起的高手,中毒后也会被打回原形……绝世价值的美玉,在开凿、打磨之前也不过是顽石一块,所以这道方子唤作‘璞玉’。

  璞玉,等若石头,不值钱的。

  ‘璞玉’通过皮肤接触、毛孔吸收染毒,中毒后的症状与现在李逸风一样……尤太医的独门剧毒,也是国师燕顶的自家绝技,能播下‘璞玉’之人,不外两个阵营,一是宋阳自己,另一是国师门徒。

  这件事里又有了国师的影子,宋阳冷哂了下,居然又对上了,果然是天生的对头牌呵。

  宋阳忙碌起来,解毒、敷药、疗伤几个步骤在他手上是同时进行的,有条不紊丝毫不乱。另外还能分出些心思,把‘璞玉’的毒性给皇帝和李公公解释了下。

  李公公若有所悟:“李逸风先前与刺客厮杀、深夜逃亡、直到护着我们落脚此处时,都骁勇异常,后来他说要去探下环境,再回来后人就不行了。他是那个时候中的毒?”

  宋阳不置可否,继续忙碌着手上的事情。

  丰隆躺在地上看着宋阳,神情里很有些犹豫,过了好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宋阳,你给朕一句实话,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不是镇西王?”

  宋阳手上不停,头也不回地问:“你怎么会怀疑王爷?”

  “朕若倒下,最有资格登基的非他莫属;他的确离开了京师、但要想在途中转向偷偷回来主持大局,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就是你,你是王府乘龙快婿,易容潜回京师本来就是给他帮忙,不知为何你们闹翻了,你又来帮朕……”丰隆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强大,如果不是落难,李公公一定会跪下大赞一声:万岁英明。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李公公还是没敢出声。

  宋阳笑了下:“我最贵重之物,就是王爷赏赐的……这么说吧,他要让我帮忙弑君,我想也不想就会答应。”

  放在平时里的大逆不道之言,现在在丰隆听来却无比动听,略略显出了些兴奋:“这么说,不是王叔主使的,他老人家是忠心的!”镇西王的势力了得,如果他是忠的,现在又和王府女婿接上了头,丰隆翻盘的机会大增。

  宋阳明白他的意思,提醒道:“即便王爷全力相助,你也坐不回龙椅了。”

  丰隆已经想通了此事,沉声应道:“朕不求能再登大统,只想揪出j贼千刀万剐,为母后报仇!”

  宋阳嗯了一声:“我帮你。”随即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忙碌着救治眼前的病人。

  李逸风的伤势着实复杂,宋阳一忙几个时辰,直到天色擦黑终于收手,长出一口气:“成了,没事了。”跟着顾不得休息,转头查看丰隆的伤势,又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处理妥当。

  此刻城中已经开始宵禁,军马巡街戒卫森严,宋阳不去无谓冒险,干脆踏实下来,今晚陪着落难皇帝一起,住在破屋里。

  丰隆心头烦乱,无心睡眠,随口闲聊之际,又咬牙切齿地说起出事时的情形,李公公轻声劝慰:“万岁切勿自责了,这件事里处处透着邪门,防不胜防,怪不得您。旁得不提,就说那个镜子,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却突然变得身手了得……”

  宋阳皱了下眉:“替身不会武功?”

  李公公点头回答:“当然不会,而且他身体羸弱,连小太监都比他力气大些,若非断定他没有伤人之力,又怎会安排他和太后、皇后共乘。可谁能料到……就只最后那一撞,连辇柱都被撞断了。”

  宋阳没吱声,心中却再度冷笑,也是尤太医的一味独门剧毒,能让人死前力量暴涨、且不惧疼痛。

  到黎明时分,始终昏迷沉睡的李逸风终于醒来了。濒死前遇到贵人、保住性命同时,也从绝境中看到希望,换做谁都会感激、兴奋,可他仍没太多表情,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只是对宋阳点了点头。

  倒是李公公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对宋阳道:“李护卫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外冷内热。”

  宋阳无所谓的,他更关心李逸风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

  事发当晚,李逸风护送皇帝突围逃走,可当时的情形紧急且混乱,朝中权贵谁都有可能是这场叛乱的主使者,丰隆落难之际,偌大一座睛城,竟找不出一个可以信赖的重臣,李逸风当机立断,不投臣子而投神佛,带着皇帝去往城南别来禅院。

  李逸风想要寻求无鱼的庇护。

  听到这里宋阳暗暗点头,如果他是李逸风,又不知道无鱼可疑之处的话,也会是这样的选择。

  以外人对无鱼师太在外面盛名的了解,都会以为她一定会相助丰隆,而别来禅院是佛门清净地且地位颇高,得同道敬仰、受信徒供奉,即便刺客知道丰隆藏身在此,想要敢恃强行凶也得先掂量下分寸,何况那时候李逸风已经甩脱了追踪,无人知道他们逃到了哪里。

  李逸风杀人、但信佛,所以也信无鱼,不过事关丰隆安危,不由得他不谨慎行事,并未直接逃入禅院,而是把皇帝暂时安置在附近破屋中,自己去爬墙潜入禅院后部。

  按照李逸风的本意,自己先进去,找到无鱼师太说明情况,再悄悄把万岁转移进禅院,此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好,可第一个没想到的,他双手搭上墙头之后,内力当即运转不畅,察觉中毒时,李逸风已经翻上,随即他又看到了第二个‘没想到’,一位他认识的内廷侍卫,换着了便装,正从后殿向外走出。

  别来禅院不该和内廷侍卫有丝毫联系。

  李逸风哪还敢再把皇帝往里面送,拼着残余力量勉强摔回到外面,返回破屋后内力不继,再压不住伤势了……

  ‘璞玉’来自院墙。

  别来禅院有国师一脉才通晓的剧毒防卫;替身巡游前服食过国师一脉才能配置出的毒药;八月十五晚上‘皇帝’中邪,八月十六清早无鱼出关赶赴皇宫。

  事情几乎清楚到一目了然。

  “也有好处的。”宋阳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跟着解释道:“无鱼应该也是幕后主使之一,由此别来禅院附近成了‘灯下黑’,误打误撞躲到这里,倒是比旁处更安全些。”

  说话的时候,城中晨鼓响起,宋阳起身:“宵禁撤了,我先走,你们先要住在这里了,我请同伴帮忙看护。”说着,走出屋子把罗冠唤了进来。

  自始至终丰隆等人也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位大宗师守护,见罗冠进来脸上都露出惊讶神色。

  很快,丰隆又皱起眉头:“先留在此处?不能送我们过去红波府么?”

  宋阳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们来时,一路上受过多少次盘查,现在带你们离开,连三里都走不出,少安毋躁吧,我先想办法。”

  跟着,对罗冠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不用废话,更不用嘱托什么,宋阳带上火道人就此离开。

  一大一小装成爷俩,宋阳领着火道人的小手,两位奇士都打从心眼里那么别扭……两个人先回客栈,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出门往红波府的方向走去,但是走到半途时,宋阳忽然转向,不再靠近红波府。火道人纳闷,仰头望着他:“什么意思?”

  “满街都是哨探,进去或许不难,出来的时候多半会被拿下。”宋阳应道,他的五感明锐,暗探再如何隐秘,只要稍稍靠近都无法逃过他的耳目。

  侏儒老道眉头大皱,宋阳倒还算轻松,笑道:“去见个朋友,看看她能帮上忙不。”说着,加快脚步,东转西绕,不久之后来到了凤凰城中赫赫有名的富贵赌坊。

  现在还是上午,加上城中人心惶惶,赌坊的生意大受影响,里面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客人,门口的伙计见宋阳进来,客气笑道:“现在没什么人,凑不出好局,贵客要是有兴致,可以和咱们坊中的荷官玩上几手。”

  宋阳摇头:“不赌钱,我来找你家慕容小姐。受她好友所托,来探望她。”

  伙计略显为难,依旧客气得很:“客官,就凭您这么一句话……您总得说出那位好友的称呼,我才好去通报。或者,您赐下什么信物也成。”

  倒不是伙计故意刁难,主要慕容小婉那副脾气……而非常时期,宋阳也不打算说出小捕的名字,直接从兜里摸出了一锭银子塞进对方手里,笑道:“真的是朋友,你家小姐来了自能分辨,我不会害你。”

  伙计掂了掂银子,琢磨着就算是宋阳故意消遣人,为了这个价钱自己挨小姐一顿打也值了,当即痛快答应,招呼同伴给客人上茶,自己一溜烟地跑去找小婉。

  宋阳早就听小捕提及过这位闺中密友,知道慕容小婉可以信赖,她又身处黑道,这个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忙。

  慕容小婉正忙着喝豆浆,听说有人找,把大碗一放,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来了,进门一看宋阳那副贼眉鼠眼的长相,她的拳头就痒痒了,所幸那个j佞汉子身边还带了憨头憨脑的娃娃,小婉没动手,瓮声瓮气:“你是哪个?找我作甚?”

  宋阳请她把自己带到静室密谈,随后坦白身份,跟着也不多做客气:“我有件事,想要请你援手帮忙。”

  小捕的事情就是小婉的事情,不过眼前这个自称宋阳的家伙,看上去不像很靠得住,小婉挑起了刷子眉:“你怎么证明你是宋阳?”

  宋阳到凤凰城本来是行机密事,身上并未携带证明身份的信物,应道:“小捕和你讲过的,有关我俩相处时的事情,你尽管来问。”

  小婉想了想,问道:“筱拂总念念不忘,你在青阳驿馆中唱给她听的发如雪……”说到这,慕容小婉忽然闭上了嘴巴,开始眨眼睛……渐渐,脸上显出懊恼。

  宋阳等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你是想问我那歌叫啥?”

  小婉不矫情,嘿嘿一笑:“说溜嘴了……这个调子筱拂给我哼过,我还记得,你能唱得出,你就是宋阳。”

  调子哼道一半,小婉就大喜而笑,上下牙床同时露出,对宋阳喊道:“姐夫!”随即又对外面大声吆喝:“拿豆浆来!”

  仇人拳头朋友豆浆,慕容小婉做人做事都一样的干脆利落。喝着豆浆,宋阳说出来意:“能不能帮我给左丞相胡大人传个消息,我要见他。”

  旁边正端着碗喝豆浆的火道人闻言一愣,皱眉望向宋阳,后者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开口,又继续对小婉道:“这事要办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慕容老大也先别告知。”说完,宋阳又歉意补充道:“不情之请,万勿见怪。”小婉可以信任,但她爹混迹黑道一生,心思油滑难以控制。

  小婉倒无所谓,挥手道:“我爹在城郊山庄,现在回不来了,城里的事情我做主。”京中戒严,从中秋夜出事开始四门就已经封闭,绝尽任何出入,除非手上有牙门军令。

  跟着小婉又琢磨了一阵,对宋阳道:“我得先去问伙计点事情,才能确定能不能帮忙,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完起身离开了屋子。

  火道人这才问道:“不是要找红波府么?怎么变成了胡大人?”

  “镇西王和初榕都不在,这个时候他们估计连京中出事的消息都还没收到,红波府里没有真正能扛起事情的人,找他们没用的。”宋阳应道:“丰隆的事情太大,非得找能拿主意、能做事又有势力的人来商量,只能找胡大人了。”

  火道人压低了声音:“可是……胡大人可靠么?”

  到底是谁造反现在还不得而知,火道人的顾虑再正常不过,说不定这次京中谋反就有他一份。但是宋阳语气笃定:“胡大人信得过。这次谋反是内鬼勾结外贼,外贼就是大燕。”

  宋阳不知道谁会勾结大燕,但是能确定左丞相一定不会是燕国的内j,最简单的,一品擂之前胡大人就猜到宋阳会放火了,若他是内j,给燕帝知会一声,又哪有那场大乱。景泰痛恨胡大人的程度,恐怕比着他恨宋阳还有过之。而九月八之后,胡大人对燕国也视若蛇蝎。

  几乎可以肯定的,胡大人如果知道这场叛乱的背后有大燕支持,一定会出力相斗。

  差不多就在宋阳把事情给火道人解释清楚的时候,慕容小婉也这番回来,面色得意:“你运气不错,的确有条路子,能把消息送过去……你放心,你托付我的事情,我会亲口告诉左丞相,出得我口进得他耳,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第三十章 逆势

  慕容小婉答应帮忙找人,但具体的办法她不肯说,宋阳留下了自己现在的住址,道谢之后返回住处等候。到了黄昏时分胡大人还没找来,客栈忽然热闹了起来,大堂内的伙计们凑到一起议论纷纷,一个个口水横飞,不知在争论什么。

  宋阳正带着老道下来吃晚饭,听着他们的议论里有‘万岁’、‘宫中’、‘老师太’这些字眼,当即向一个伙计询问缘由。

  客栈伙计,闻言道:“您还不知道?刚刚皇宫令官四出,昭告全城……”

  宋阳饶有兴趣,当即又添了一副杯筷,拉着伙计坐在桌旁,笑道:“坐下来,边喝边聊。”

  南理的民风比着大燕纯朴许多,民间里的等级、规矩也不算太细致,一般而言只要是客人愿意请客,店里的活又不太忙的话,伙计大可坐下喝上一杯、聊上几句,掌柜都不会管。

  伙计爱说话,坐下来故意压低些声音:“八月十五的那件事,您老听说了吧?”

  待宋阳点头之后,伙计继续道:“已经查出原因了,真的是妖邪作祟啊。要说这个妖孽也当真了得,连万岁都着它的道。”

  说着,伙计见宋阳眼中显出笑意,又加重语气:“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宫里传出的消息,无鱼师太专门为此破关而出,赶赴皇宫追查真相,最终探明,是地狱中的恶鬼罗摩耶逃入人间,在八月十五时害了万岁爷……现在已经四门张榜,您老要不信大可自己去看。”

  宋阳敛去笑意,换上一副惊骇神情,给小二哥添了杯酒,明知故问:“无鱼师太?”

  伙计连声称谢,喝了口米酒,谈兴更浓:“当然是无鱼师太,她老人家佛法通天道行精深,整座中土的佛门弟子,哪个敢不敬仰?又有什么妖孽能逃得脱她的法眼?八月十五夜里,无鱼师太正在清修,突然发觉皇宫方向妖气冲天……”

  宋阳忍不住笑了:“这也是皇榜上说的?”

  “这不是皇榜说的,是我说的……不过这事明摆着的,您老想啊,无鱼师太闭关已久,怎么就这么巧,八月十五晚上出事,八月十六清早她老人家就破关了?当然是察觉到有妖邪作祟人间,这才顾不得继续修行,重返凡间除魔卫道。”伙计说得煞有介事,跟着又一拍大腿,道:“咳,其实在年初时候,别来禅院就传召佛门弟子,要大家正觉正视听,警惕妖邪作祟,她老人家早都警告大伙了,可是谁都没在意啊,这可好,一下子闹出了这样的大祸。”

  这时候邻桌的一位客人插口问道:“那现在,那个作祟的妖孽呢?”

  “万岁毕竟是有真龙护体,那个妖孽虽然害了他,但也被封在万岁体内,三日内无法逃走,无鱼师太留在宫中连夜主持佛门法事,送恶鬼重返地狱。客官放心,有老师太在,岂容那个恶鬼再次作祟。不过,万岁爷的龙体被妖邪亵渎过,也成了接引幽冥的暗路,不能再循旧例入土大葬,得火化后骨灰入坛深埋,于佛法镇下,这才能永保太平。”

  接下来小二哥又口若悬河,但说来说去,都没些有用的东西,无非是夸赞无鱼师太如何了得。宋阳也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吃饱肚子后返回房间,继续等候左丞相。

  直到再转过天来的下午,宋阳已经等得快没耐心的时候,胡大人才赶来相见。

  左丞相改换了装束,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行商老者,只带了两个贴身护卫随行。宋阳脸上有易容,不过一开口,胡大人对他就确认无疑了。

  见面之下,宋阳还挺开心,心中琢磨着慕容小婉办事情不错,不料胡大人落座后第一句话就抱怨道:“你找我的办法,怎么这么唐突!”

  自从出事之后,胡大人和一众大员全都留在宫里,直到今天早上才返回家中,幸亏宋阳没去贸然找人,否则徒惹暗探怀疑,还找不到正主。

  胡大人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七夫人就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着跑到他身旁失声痛哭,求左丞相帮忙救人……她的亲侄儿、她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因为欠了富贵赌坊的账目,被慕容小婉带人抓了,大小姐放了狠话:“这笔账目拖得太久,光还钱不行,非得左丞相亲自上门赔罪不可,三天内不见人,撕票。”

  噗的一声,侏儒老道把刚刚喝到口中的茶水给吐出去了。

  “十五夜里我曾传话回府,不管什么事情,没我号令都不许妄动,府里这才忍住了这口气,要是我当时少嘱咐那一句,府里的卫士早都杀上门去了。”胡大人倒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现在是非常时期,胡大人没心思去搭理赌坊的挑衅,把七夫人斥责一顿,命王府卫士带钱去赎人,以左丞相的身份,是绝不会亲自去赌坊的,这么做其实已经算是给慕容小婉面子了。

  不料大小姐不管那套,不见丞相她就不放人,相府卫士岂是好相与的,当场就动了手,很快惊动巡城兵马,小婉再能打也对付不了军队,当场被生擒活捉。相府卫士的带队首领把她带回来,请丞相发落。

  左丞相连看都不看,直接命令手下把她押送刑部,请刑部官员按律处置,没想到不久之后七夫人又跑来找他……原来大侄子被抓走后,并未受一点委屈,小婉对他说得明白:“我有要紧事要找胡大人,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委屈你,你踏踏实实地在我这待几天,以前的账目一笔勾销。”

  胡大人这才感觉有事,赶忙传令把唤回押解的队伍,亲自见了趟慕容小婉,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慕容大小姐也真就践约而行,宋阳约见胡大人之事出得她口、入得左丞相耳,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胡大人摇头笑道:“所幸我派去的那个护卫首领和慕容老大有些交情,要是换成旁的卫士,又哪会把慕容小婉再押回相府,当场直接就砍了!你下次再托人办事,最好先掂量下对方的脑筋。”

  回想慕容小婉给自己帮忙的过?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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