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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山河在 第1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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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民们议论纷纷,揣测也越来越接近事实,几个积极的年轻人立刻跑散开来,向其他群众散播这一消息。

  刚冲进卫生院,抬着担架的战士们立刻呼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战士们的嗓门极大,立刻惊动了大半个卫生院里的人。

  “什么!?”卫生院里的护士们一看到这架式,七手八脚地冲过来接担架,有人喊来了当值的医生,立刻将担架引入了急救室。

  卫生院里所有的人立刻都忙了起来,搬动选择药品,烧水消毒,点齐医疗器械,几乎不需要有人催促,时间就是生命,更何还是十二区队自己的战士。

  平时临战的演练,此时发挥了关键的做用,虽然乱却是不慌,即使再没有经验的新手也知道听着经验丰富的医生吩咐,积极准备急救物品。

  平素一向注重消毒和清洁的急救室立刻被启用,医生和护士们以最最轻柔地动作将担架上的伤员抬上了手术台,开启平时都舍不得用的土制无影灯,虽然莲蓬状灯罩上仅有几盏功率低弱的白炽灯,却也可以为手术台上提供了所需的光源,门口迅速被拉上了被消毒过地洁白隔离帘,隔离了门外焦急等候地战士们的视线。

  “止血钳!快!”几乎毫不犹豫地用手术刀划开军服,胸口那几处触目惊心的创伤让主刀医生呼吸不由地一滞,这样的伤势,恐怕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一个奇迹。

  跟着担架过来的战士们依然没有任何放松下来的意思,挤在急救室门口,虽然人的肉眼无法看穿那层隔离布帘,却依然对里面的抢救望眼欲穿,恨不得自己摇身一变,变成华佗在世好把他们的连长给救活回来,然后繁忙进出于急救室。

  战士们的情续显得有些压抑,没有人言语,也没有任何人去开口询问或催促,他们都相信那些医生和护士会全力以赴救治他们的连长,即便有焦急和繁燥,也只能强压抑在心里,不愿也不敢因为自己的粗鲁生怕让医生护士在治疗过程中出与任何意外,这也使得急救室外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

  偶尔有战士偷偷抹着眼睛,却很迅速掉把溢出来的泪光甩掉,抽抽鼻子,强装出坚强,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其他人带来心理压力。

  护士们发现那些战士们身上也带着伤,有几个心思缜密的护士端着纱布和酒精想替那些战士清理伤口,却被战士们倔强地拒绝了,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了急救室内,哪里还顾着自己身上那点儿小伤。

  每当有护士进出,门外那些战士们急急地想趁着帘子拉开那一刹那瞧一眼手术台上的连长空间怎么样了,却又怕挡了护士们的道,在进退两难间,显得异常坐立不安。

  “不要急!康连长会没有事的。”一位小护士尽管自己心里也没有任何底气,却是尽可能地安慰着这些战士。

  战士们也是对这个好心的护士报以憨实的笑容,转眼却又脸上布满了愁云惨淡。

  一连担负着护送粮队往一分区粮食集结点的任务,运粮队作为移动缓慢,防护能力弱的队伍,一连和运粮队尽可能的昼伏夜出,甚至在打前站保持十里的安全距离,清除路线前方的不安全因素。以一连长康扬的小心谨慎,在地方游击队的引导下,运粮队有惊无险地将大批粮食穿越了平汉线,运往一分区的粮食集结点,顺利完成了区队长王保交待的任务。

  可是一连没想到的是,在返回区队的路上,遇见了一支进行临时休整的日军甲种旅团正规部队,敌我实力对比太过悬殊,本来康扬是打算悄悄地绕着这支日军的临时营地,继续返回区队,没想到这支日军正规部队中几名日军士兵偷偷溜了出来,跑进附近村落里揩油,白吃白抢不说,还看上了一户百姓家里的姑娘,色迷心窍地想米西花姑娘。

  鬼子们的无耻行径可惹恼了一连的侦察战士,几个侦察日军动向的战士当即就出了手,日军正规部队毕竟是正规军,日军甲种旅团的战斗力和反应力都不是地方混成杂牌士兵所能相比的,有心打无心之下,六个日军士兵被当场格杀了四个,不巧的是在反抗中,幸存的两名日军士兵扣响了扳机,击伤了一名一连的战士,最终还是让一名日军士兵侥幸逃脱,而伏击这几个日军士兵的战士则付出了重伤一人,轻伤三人的代价,却再也无力去追杀那名逃脱的日军士兵,只能迅速扶着重伤员和组织村民转移,以避开日军的报复行为。

  枪声和逃脱的日本兵回报惊动了临时驻扎的那支日军甲种旅团,一开始还以为是地方上的游击队,旅团指挥官并不以为意,只派了一个中队去清剿敢向大日本帝国皇军挑战的游击队。

  为了掩护那个村子的群众转移,一连不得不组织兵力断后阻击,一连长康扬知道这会儿一连不得不暴露在强势的敌人面前,再怨天由人也无济于事,八路军打鬼子是天经地义,一连只有硬着头皮背水一战。

  第十卷 第四百九十九节

  所有低估了十二区队的敌人都会尝到后悔莫及的苦果,尽管一连和二连并不像三四五六连那种带着相当鲜明特色的战斗连队,在区队长王保亲手的调教下,成长为一支能打硬仗狠仗的钢铁连队,一连没有特别突出的专业能力,却样样平均,样样出色,可以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和二连一同成为十二区队实力保障,是其他连队的坚强后盾。

  没有摸明白对手的日军中队刚刚冲到村口,就被埋设下的几枚烈性地雷掀翻了数名日军士兵,十余名日军士兵不同程度受伤,一连的轻重火力全面拉开,高强度的弹幕打得日军人仰马翻,在夺人性命的子弹面前,再久经训练也不及一枪毙命的致命枪伤。

  日军中队长在第一轮齐射中,被一连神枪手的子弹直接掀翻了天灵盖,白花花的脑浆子像豆腐脑似地喷了边上几名日军士兵一脸,十二区队打散混编的结果就是各连都拥有了其他连队的特殊兵种,战斗中取长补短,各连的综合优势更加明显。

  一连的兵力与日军一个标准中队大致相当,尽管敌人是一群甲种编制的正规部队,一连的战士们却一点都没有示弱的意思。

  一连先发制人的两三轮火力覆盖后,猝不及防的日军中队当场被打掉了一半兵力,幸存的日军士兵不得不向旅团求援,恼羞成怒的日军旅团长再次加派了一个中队,有备而来的增援中队,并没有像第一支中队那样冒冒然向村落发动冲击,而是架设了数门掷弹筒不断向村落内轰击,并收拢已经被打得有些几尽崩溃的第一支中队剩余兵力,以牛角攻势,左右夹击一连阻击阵地。

  好在村内的村民已经被提前转移,否则日军不断向村内倾泄的炮火,不断使民宅房屋着火倒塌。恐怕会给村民带来极大的伤亡。

  而一连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为了尽可能的争取村民的转移时间,寸土不让地生生硬受着敌人地火力,不断有伤员被抬出了战场,好在战士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油子,知道在战场上如何躲避敌人的炮火和子弹,保护自己。

  一连进攻能力或许不如四连五连,但是防守能力却是全区队之首。面对敌人疯狂进攻,却一点儿都没有丝毫逊色,硬是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个多小时,日军发动十余次各种规模的冲锋都被打退。

  日军旅团长这才发觉他好像碰上了一支不太一般的对手,传说中的游击队即便是再厉害,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战斗力,至当前为止已经有一个中队的兵力被报销在村外,却仍未能摸到村口一步,重视起对手的日军旅团直接压上了一个大队的兵力,给一连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村落几乎大半被战火摧毁。这已经不是值不值得与这支日军旅团开战的问题,而是打还是不打的大是大非问题。

  一连的战士们几乎大半都带着伤,轻伤员都不愿意下火线。敌我兵力差异太大,尤其在这种情况下,阵地上每少一个人,都会对整体连队的火力带来极大的影响。

  在一连长康扬的带领下,一连顶住了敌人的压力长达两个小时,在日军旅团准备下令再压上一个联队迅速解决战斗前,一连果断地突破日军的包围圈,杀出村外,迅速转移。

  但是在撤离过程中,坚决留在最后阻击日军的一连长康扬不幸被日军机枪手的火力扫中。在战士们拼死抢救下,才将康扬救了出来,一连队卫生员现场急救无效,不惜任何手段拼命维持住一连长康扬的性命。为了挽救回连长,一连的战士几乎不体惜体力,硬生生用人力扛着担架,轮流接替地全力兼程赶回区队,也就出现了石井镇村口至镇卫生院的那一幕。

  卫生院急救室内,急救医生们正与死神分秒必争。甚至动用了卫生院里平时都舍不得用的高级设备,昏迷垂危的康扬不仅挂着点滴,身上还插着数支金针,中西式混合急救,卫生院几乎是使出混身解数全力以赴。

  “血压偏低,失血太多!”不断鼓起监测血压的护士报告,“伤员需要输血!”

  “先用急救水!双倍剂量!”主刀医手手一抖,一块弹头被夹了出来丢弃在边上的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当一声响。

  战场上许多士兵并不是死于致命伤或失血过多,而是更多得是活活疼死,意志坚毅之人几乎是凤毛麟角,八路军土制的急救水,说白了就是用罂粟果提取鸦片成份煎制成的药剂,与美军预急使用的吗啡类似,有一定的成瘾性,但是止痛效果奇佳,非得在生命危险时才能使用,鸦片这一毒品却会在最紧急的关头能救人一命。

  “不行,瞳孔开始放大了!”一个护士惊呼道。

  “要输血!准备输血工具!”另一名医生慌而不乱道:“血型核对出来没有?!”

  “是a型!”手里捏着玻璃片仔细核对血型的护士回应道。

  可是卫生院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能够配备低温血库。

  “我b型!”

  “我ab型!”

  “我也是b型”

  “我是a型!”

  “我是o型!万能的o型。”

  急救室内的医生护士几乎以一种特有的默契主动报出了自己的血型,在战场上为了挽救每一个生命,八路军的卫生队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可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绝对不可以不知道自己的血型,有时候找不到血源,医生和护士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抽取自己的鲜血,两百毫升的匹配血型往往就能救回一条人命,没有人会吝啬那么一点血液,医生护士早已是习以为常。

  a型血是一种最为挑剔的血型,b型和ab型血首先被淘汰。

  现场取血是战场上的常用方式,简易输血设备迅速架设好,原则上以最匹配的血型为优先原则,身具a型血的弱质女护士看着血针插入自己的血管,咬了咬唇角,面不改色。

  叮当,又一枚弹头被取出。为康扬输血的护士脸色泛着白,两百毫升的鲜活血液由她体内输入康扬的身体中,不断补充着伤口流失的血液。

  康扬的生命体征在得到血液补中后稍稍得到了缓解,血压回稳了一些,可是仍然不容乐观。

  三百毫升,输血的护士已经身子开始摇晃,出现不支的现象,毕竟是弱质女子。即便强忍着不晕血,也是抵不住体内失血,可是三百毫升对她来说,负担太大了。

  一名护士看到被抽血的护士快要支持不住,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虚汗,急忙道:“看你这脸色!先拔了吧!”

  “不,我,我还行!”那名护士咬着牙生生坚持着,双耳已经出现了轻度幻听,她有些不由自主地微微摇着脑袋,努力使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

  “不行。不许勉强了,马上换人,找一下还有谁是a型的。”仍然在康扬身上操作的医生皱了皱眉头道:“把卫生院里能找到的人都验一下血。a型血的列第一队,o型血预备,只许抽两百毫升。”

  “是!”军队里的护士和战士们一样杀伐决断,主刀医生的命令一下,毫不犹豫地拔下了被抽血护士的针头,迅速包好针眼。

  而此时已经被抽取了将近四百毫升的护士,在针一离体即陷入昏迷,无力软倒了下来,被边上的其他护士急忙扶住,抬出急救室。

  “血源不够。大家来验血!快!”几名护士取出了验血工具。

  门外的那些战士们在看到有一名脸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护士被抬了出来时,眼眶立时就红了,为了救他们的连长,卫生院的人都豁出去了,怎不让这些朴实的战士们感动。

  “抽我的!”

  “我身体好!抽我的。”

  不顾自己身心俱疲的战士们立刻将验血的护士给围了个结实。

  “慢慢来!要血型匹配才用,血型不对是不行的。”看到这些激动的战士,护士连忙解释道,这些战士以为只要是血就能用,不知道血型匹配。

  “一个个来。不要急。”

  验血的桌子前,一眨眼的功夫排出一溜长队,都是久经训练的功夫,排个队都是奇快无比。

  “b型,血型不对!”验出自己b型血的战士懊恼地拿头重重撞了一下墙,蹲在了墙角生自己的莫名闷气,爹娘咋不给自己一个a型血呢,现在只能干瞪眼帮不上忙。

  “o型,备选的,排队去!”虽然血型不对,o型血的战士还是非常高兴,站进了o型血队伍第一个。

  “b型?!下一个!”护士几乎懒得再废话了,又一个被打击到了的倒霉蛋主动去蹲墙角。

  此刻只要不是a型和o型血的,立刻都被直接划入废柴的行列,连长可都是a型血的。

  “a型!恭喜你!快进去吧!”

  中了大奖似的战士在听到自己是a型血时激动的脸都胀得通红,话都说不清楚,立刻受到了集体的欢呼,像英雄一样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中被带进了急救室。

  以常规概率算,a型血在四大主要血型中也不过是四分之一,在正常人群中也未必有这么普遍的比例,卫生院的人虽多,但是a型血的拥有者却并不多,甚至到卫生院外见人就逮,抓了几个壮丁,也不过是零零总总汇集了五六个是a型血的人。

  集血瓶被一一挂起来,抽取着挑选出来具备a型血的人员,对于正常人来说,一般抽血不宜超过四百毫升,如果超于这个量就容易发生危险,现有拥有a型血的人仍然不足以弥补缺口,每当有人抽完血,都会得到一杯糖水和食物补充消耗,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并休息一会儿,让身体缓过劲儿来,恐怕人站都站不起来。

  康扬身上的伤口简直是太可怕,换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就去见马克思,但是在医生的努力下,情况在一点点的好转,阎王要的是命,医生正是与阎王抢命的职业,不能有任何马虎,在手术中用于康扬的血量几乎相当于替康扬换了一次血还多,整个急救室内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息,甚至盖过了急救室内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一连长康扬失血过多,为维持手术过程中所需的血源至少要五千毫升,尽管卫生院尽可能地凑齐血源,供血状况依旧非常勉强。

  主刀医生再次划开一个伤口,极为小心地接驳血管后,看到所剩无几的血瓶,不由自主的呻吟道:“血!我要血!再给我八百毫升,哦不,五百毫升,我就能拯救一条生命。”鉴于兼容性较差的a型血,在需要大量输血的情况下,号称万能的o型血也不能完全代替a型,因此备足的o型血源却也派不上多大用处。

  若是中世纪欧洲宗教裁判所听到了这位医生话,恐怕会将这个疑似吸血鬼的家伙立即施以火刑净化掉。

  眼见着就差最后一步,血量却供应不上,有可能前功尽弃,主刀医生开始抓狂的时候,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急救室门口有如天籁般响起:“我,我也是a型血,我的血能用吗!?”

  “什么?!”主刀医生喜出望外地看向门口。

  就见一个姑娘站在急救室门口,眼神飘移不定着,两颊微微羞红,手捏着衣角不自觉地扭着,显然羞得很。

  “杨妮?!”主刀医生认出了这个姑娘是前面时间被卫生队队长林欣雨带回来的,听说家里都死光了,就剩她一人,身世非常可怜,还险些被日本兵给糟蹋了,好在十二区队四连出手,才得以幸免。跟着卫生队回到石井镇后,就被安排在卫生院打打杂,平时端端水,洗洗床单,消消毒等给医生护士们打打下手的工作,忙得时候还能替来看病的群众打个针喂个药什么的,小姑娘挺聪明的,学什么都挺快,性子柔柔弱弱,有点害羞,却易与其他人相处,在卫生院的这一段时间,很受卫生院里的人喜欢。

  第十卷 第五百节

  “你真的是a型!?”主刀医生在这个时候反而有些不敢确定了。

  “嗯!”杨妮捏着衣角点点头。

  “太好了!”主刀医生急忙对身边的一个护士道:“快,快验血!”

  杨妮的血型很快核对出来,果然是a型。

  “很好,马上输血。”有了血源保障,主刀医生麻利地将手术推入最后的收尾阶段,将近四个半小时的手术,与另一个医生交替了一次,依旧保持着精准的力量输出,手术工具有如舞蹈般在手上跳跃着,清洗创口,缝合血管和伤口。

  半个上时以后,主刀医生的额头再次布满了汗珠,边上的护士迅速将他的汗水擦去,以避免滴入伤员的伤口造成感染。

  “好了!”缝好最后一针,主刀医生才从无我的精神状态下退了出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刚放下手术工具,身子一晃,刚失了重心就被边上手疾的护士搀扶住,险些瘫倒,长时间的手术对他的精神和体力消耗极大,消耗甚至比那些被抽血的人员还要大。

  主刀医生在各种危急情况中磨炼出来的医术久经考验,至手术结束,因为动作迅速,原预计计划需要五百毫升的a型血,也只用了二百毫升,作为最后一个血罐子的杨妮也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要因抽血过多出现不适症状。

  除了在外带队出诊未归的院长林欣雨,这次抢救康扬的手术,卫生院几乎是精锐齐出,手术结束后,几乎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感到身心俱疲。

  “杨妮!跟着陈护士给一连长包扎一下吧!”坚持不住的主刀医生这会儿直想着扑倒在床上,好好睡他娘一觉,以补回精气神的亏空。

  “是!”刚刚被抽了三百毫升的杨妮有些欣喜地道,主刀医生交待这样的任务,分明是要培养自己的意思。卫生院的医生护士哪个不是从最简单的工作慢慢学着做起的,这意味着她将真正被卫生院所接纳,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好了!小妮子,快跟我做吧,先看我的动作,小心点,我先包扎几个伤口,然后剩下的都由你来。”陈护士刮了一下杨妮的娇挺琼鼻。

  被清理好伤口的康扬并未完全脱离危险。在被送入了监护病房后,杨妮和陈护士留下来负责看护一连长康扬,其他医生护士都已经是精疲力竭找地方休息去了,而那些战士们在康扬送出急救室,并得到手术很成功的消息后,一直紧绷的精神这才松了下来,这会儿体力和精神上的消耗才让他们感觉到了异常疲累,七倒八歪的,只要有块地方就睡着了。

  卫生院里一直呼噜声大作。

  区队长王保在得到了一连长康扬重伤垂危的消息后,急忙处理好手上的工作。当他赶到卫生院时。手术已经结束,卫生院里几乎挤满了前来探望一连长的人。

  卫生院里的官兵见区队长到来,赶忙让开一条道路。王保走到监护室外就停住了,就在门口望着康扬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并不想打扰康扬的休养,他在监护病房外看着仍昏迷中的康扬许久,在确定这位为革命为国家忠心耿耿地手下生命体症比刚进卫生院有所好转后,才放下心来。

  每一个战友为国家和民族献身,对于未亡人而言,心头总如刀割一般,革命尚未成功,活着地人需要更加努力。

  “好好照顾康连长!给一连战士和抽血的人做点人参鸡。补补元气。”王保松了口气道,康扬的伤势深深牵动了他的心,他不想十二区队在高速成长的过程中,失去这么重要的一个战友。

  十二区队里对付气血两亏的最佳食补方子莫过于“人参公鸡”,营养丰富又补元气,卫生队备着的人参可是东北抗联的同志带来的长白山好货。

  “放心吧,区队长!”护士长道,康扬的伤势已经牵扯到许多人的关心,其他仍在区队连长几乎赶到了卫生院前来探望,把个卫生院挤得水泄不通。

  “都散了吧!不要打扰一连长养伤。”王保对着周围的那些干部战士们道。

  人群这才渐渐开始散去。

  一连长重伤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十二区队的根据地,每天来探望康扬的人络绎不绝,附近的老百姓,甚至百姓自家的老母鸡,鸡蛋和腊肉几乎堆满了卫生院,若不是区队长王保令人劝回了大部分群众的慰问品,才制止住卫生院演变成养鸡场和杂货铺的趋向。

  “水……”已经牵动了根据地许许多多军民的心的康扬在昏迷了四天后,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在这之前他几乎如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同的躺在床上。

  “啊!康连长醒了!”

  康扬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女人声音响起,他的视野还没有完全清晰,眼前模糊一片,然而听觉却没有受什么影响,他清楚的听见身旁木头磨着地面的挪动声,急促脚步声,杯碗碰撞的声音。

  康扬恢复清醒开口的第一个声音并没有让他失望,一股清凉顺着他的嘴唇润了进去,缓解了他的干渴。

  补足了水份的康扬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疲倦,神智又模糊起来,再次沉觉睡去。

  接连数天,康扬都能听到身旁那好听的女人声音,只要他有任何要求都能立刻得到满足,水,食物,擦身,排泄,照顾自己的人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嫌弃他。只是康扬眼前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也仅能保持短暂的清醒,很快就因为感到极度疲累而沉入到睡眠状态,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他受到的照顾是极为细致周全,甚至可以感觉到得偶尔替他翻身活动四肢的那双手是令人惊讶的柔嫩。

  虽然有时候能够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在自己身边小声低语,但是在他身旁更多的声音却是那个年轻女人好听的声音,有时候,那个轻人女人会哼着一些不知名的歌儿,久经于沙场的康扬感觉到此刻在倾听着不知名小调的心情是从所未有宁静和放松。

  康扬能够保持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长,受伤时失血造成的后遗症渐渐减退。当他能够再次看清视野内时,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竭力扭着脖子,想看看一直以来是谁在照顾他。

  落入康扬眼中的,是一位极为年轻的姑娘,身上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洁白美丽的如同白衣天使一般,让康扬的呼吸为之一窒。

  “你,你好!”躺在床上这么多年,康扬的嗓音几乎走调的不像是自己原本应有的铿锵语调,他显然没有料想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照料了自己这么多天。

  尽管在康扬不能动弹的昏迷日子,给予康扬无微不至的照料,杨妮抛弃了女孩应有的羞怯和矜持,几乎将这个男人的身体看了个遍,可是杨妮看到自己多日照顾的对象第一次开口向自己打招呼时,脸立刻像红熟了红透了的红苹果,目光不敢看向康扬,低着头道:“你,你好!”

  两人语气都是一样显得异常别扭。

  虽然女护士不避嫌对异性进行的特殊照料,这在卫生队里极为正常,而且女性更容易被受了伤病而情绪不稳定的伤病员的信任。

  毕竟卫生队人员有限,若是按着性别差异区别照顾,任何一支卫生队的人手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大量的伤员。

  比起杨妮习惯性羞怯,一向自认是铁血男儿的康扬更是不堪,平时都是男人堆里不是训练就是打仗,哪儿有跟姑娘家打交道的经验。若不是身子还虚,没有恢复过来,这张老脸恐怕也要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这一颗心啊,跳得扑通扑通的,哪怕是跟鬼子死掐,也没现在这会儿心慌意乱的。

  “谢谢你!真,真,真是辛苦你了!”一连长康扬这会儿嘴笨的就像是挨过闷棍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没什么!”杨妮有些坐不住了,对方的目光好像是带着高温似的灼人,连忙找了个借口道:“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急忙忙冲出监护病房。

  “嘿!这小姑娘!”康扬想摸摸自己的脑袋,胳膊却依然重得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身子骨还是没好利索,少不得要耗费时间休养了。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作为卫生院的天字第一号重点看护伤员,一连长康扬享受的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护,医生给康扬量了下血压和心跳,再检查了一下包扎的伤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康扬在医生检查完自己后,赶忙问道:“医生,我不会有任何残废和后遗症吧?我还能上战场吗!?”

  一个优秀的战士再也不能上战场,这对战士而言是最大的不幸。这才是康扬最为紧张的。

  医生接下来的回复,立刻就打消掉了康扬心头的阴影:“不不不,康连长,你恢复的很好浣全没有任何残废和后遗症,再修养一段时间,你很快就可以回到连队,继续打日本鬼子去了。”

  第十一卷 第五百零一节

  听到医生的诊断结果,康扬松了一口气,这次任务受伤总算是万幸,没有断送了自己的抗日前程,还有大把的小鬼子等着他去收割性命呢。

  源于大量经验积累的自信,医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看了一眼康扬,又看了一眼杨妮,道:“康连长,您就好好休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头来,对杨妮道:“杨妮同志,好好照顾咱们康连长!~”眼神中带着某种心知肚明的意味笑了笑,退出了监护病房。

  “我?我!”杨妮有点不知所措,急急忙忙转身丢下一句:“你一定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跑出病房,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康扬的床头正摆着满满一壶凉茶。

  “奇怪的小护士!”康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平时只知道打仗和训练的康扬哪里享受过这种连地主资本家都过不上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日子,每次都是老脸通红地被杨妮一勺一勺的喂着饭,直到自己有力气动弹,才勉力自己吃饭,说什么也不让这么个漂亮女护士伺候着。

  若是让四连长和五连长这两个一向没口德的家伙瞧见,康扬百分百会受不了这两个家伙的刺激,指不定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找块豆腐自己撞撞死。

  从能完全恢复清醒的一个星期之内,康扬都处于没脸见人状态,跟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共处一室,他这个大男人从头到脚就觉着别扭,开始还坚决要求换人,可是卫生院院方意见是这不仅仅是组织上对康连长的照顾,也是提供给新晋护士的杨妮同志的一次宝贵实习机会,再加上杨妮一脸委屈地凤眼含泪,康扬又是头大,又是心软。只好硬着头皮熬着,待能刚下着床的时候,就命令了连里的属下把自己解救回去,这张老脸说什么也不肯在卫生院里呆下去。

  人家大姑娘不计嫌的给自己擦身喂食照顾了大半个月,康扬连长若说自己仍无动于衷那是假的,就算是感情生活上再白痴的也知道个好歹来。这个一连长做也了一个惊人举动,从自己私人珍藏的战利品里挑了一把镀金把子的武士刀,听说是从一日军少佐手上缴来的。好像还是那小鬼子祖传的宝货,才没被拣了去回炉炼铁。

  一连长康扬屁颠屁颠捧着这件珍贵的战利品,回到卫生院里找到了正在晾被单的杨妮。

  “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些天,俺就一兵头儿,无产阶级出身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这玩意儿就送给你做个纪念,给!算是我的一点意思。”康扬把个十几斤重的武士刀递到杨妮的面前。

  手还停在晾绳上的杨妮有些目瞪口呆,这一米多长的武士刀带着隐隐的凶戾之气,明显也是有点儿名堂的玩意儿。

  刚返回卫生院的卫生队长兼院长的林欣雨差点儿没把自己鼻子给气歪了,有送姑娘家这玩意儿的嘛?!宝剑送英雄,红粉赠佳人。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这阵势,还以为康扬要找他们卫生院的小护士决斗呢。

  “拿着!别嫌弃俺就是了,好歹这刀把子上也是镏金的,真金的。”康扬咧着嘴显摆似地嘿嘿傻笑着。

  杨妮脸微红得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有点楞楞地看着康扬递过来的带鞘武士刀。

  “康扬!”林欣雨再也看不下去,十二区队怎么会有这么个傻冒连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抢过武士刀,刀鞘敲了一下康扬的脑袋。

  “别,别打,咋,咋的啦!林队长。有话好好说!”把小鬼子当小鸡宰的一连长在林欣雨就像小鸡一样,抱头鼠蹿着。

  “你个笨蛋,送人家姑娘家有送这玩意儿的吗!?”林欣雨气鼓鼓地把康扬追得练了晾晒场三圈半。

  “可,可俺手上也没啥好东西了,林队长你是知道的,咱们这几个连长个顶个的穷光蛋,难道送点日元?!可这东西也没地儿用啊!”康扬叫着撞天屈,林欣雨队长可是杨妮同志的顶头上司,卫生院的掌门人。比自己这小连长也要高半级,一连长康扬就算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林欣雨争啊,更何况这小丫头片子背后还有一个敌我双方谁都不敢惹的李卫李疯子。

  “你这个榆木疙瘩!~过来!”林欣雨彻底对这个猪脑子的家伙不抱任何希望。

  “是,是是,林队长,您高抬贵手,一定要冷静,小的还没活够,可不想交待在您才手上。”康扬的心头是有点毛毛的,维维诺诺的走近林欣雨。

  “笨蛋,送女孩子至少要送点儿女孩子常用的,并不一定要多贵重的,什么小镜子,小梳子,零嘴儿什么的,就算摘一束野花也可以,咱们卫生院的姑娘们可没那么挑剔。”林欣雨以同样是姑娘家的身份,悄声向一连长面授机宜,末了还加了一句:“杨妮同志可是好同志!你可要把握好了。”

  卫生院里作为半军事机构,对胭脂水粉之类的还是比较忌讳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防止在行进过程中,香粉之物的异常气味儿被日军的军犬发觉。

  “嗯,嗯!什么?!”康扬完全是摸不明白,大男人家怎么会接触过那些女人用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听明白了林欣雨的意思,他送的东西不对路。

  “这,这,我还是换一样吧!”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康扬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同志,打算马上纠正自己的错误。

  “不,还是不要了,这个,我收下了!”杨妮却意外地开了口,也解了康扬尴尬,伸手接过了康扬手里的武士刀,毕竟是弱质女子没预估到武士刀的重量,手一软,差点没让武士刀掉到地上,两只手赶紧用力才抱得住这么个大家伙。

  “不会吧!”林欣雨眼有些发直,武士刀这种凶器也是女孩子能收的?拿来能干啥!?砍瓜切菜还是当剪刀使!?

  “嘿嘿!收下就好,收下就好!”康扬摸着脑门子傻笑道。

  “真是败给你了!”林欣雨忽然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多余的人,人一闪,远远地丢来一句话:“杨妮同志,给你半个小时,好好向康连长学习学习。”这丫头,跑得倒快。

  周围的闲杂人等像是得到了什么默契似的,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远处似乎可以听到林欣雨那学自李卫的吃吃偷笑声。

  康扬和杨妮两人被扔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两人之间一下子静了下来,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也不敢先开口。

  最后,康扬耐着老脸嗫嚅了半晌,道:“我们,走走吧!”

  “嗯!”杨妮低着头红着脸,声音就像是蚊子哼哼。

  “我,我叫康扬,健康的康,飞扬的扬。”

  “我叫杨妮,杨树的杨,妮子的妮。”

  “……”

  “……”

  “你说这两个家伙叽叽咕咕说什么哪!?”

  孙家堡老孙家的当家人孙兴跟着这一带也算是混得有头有脸的维持会会长金全顺咬着耳根子。

  一彪气势汹汹的日本兵荷枪实弹摆开一个大圈,护住一个好像很有来头的日军军官和一个翻译在那儿说话,日军军官好像在说着什么,那个翻译模样的人不断点头,大声发出:嗨,嗨之类的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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