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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爱十年 第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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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深邃宁静,“可是,却人人钟爱用它来创造、剥离财富。”

  “也包括你是吗?”我沉声,思维在不可思议的猜测里,目光却炯炯有神,“你都知道,但是,——”我欲言又止。

  他泠然一笑,神情现出沧桑,“你想问:我既然都明白,为何行事却深谙此道?”

  他真聪明,我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被他隔肚皮听了去。他的巨丰,明明就有洗钱、避税的嫌疑,只不过,至今未让我查出端倪。

  他讳莫如深地笑,“那好,你以后好好研究研究我。哪天水落石出了,帮我写本书。”

  一旁马征对我们高深的话题原本失了兴趣,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趣插嘴,“妹子,我看行。你可得好好写,他前1o年的故事归我,以后的故事归你。呵呵。”

  博丰只是抿着嘴笑,饶有兴致玩味的神色,看我的眼中更含深意。

  他忽然站起身,“走了!”

  马征即可起身挽留,“不再坐会儿?”

  他却看着我,眯起眼睛,目光暗含,“你愿意在这听我神侃,还是让我带你去喝点东西,走走?”

  “去你的!”我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他已明白我的意思。对马征挥挥手,“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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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去走出胡同,不过浅慢几步,就是一个装潢古朴的酒吧,芳名‘那里’。依水而建,亭台坐落水上,他见我驻足、远观注目,微笑问我,“进去坐坐?”

  我无异议,被他揽着进去。这是一个水畔亭台,环形场地,领位小姐视我们如同情侣,一副艳羡欣赏的神色,带我们在靠近水的那一侧沙发入座。

  我靠向窗侧,他却紧紧依着我坐下。

  凝神细看那印刷精美的的宣传单,“生活不是在别处,而是在那里……”

  真是处处有哲理,处处有生活的韵味。

  我莞尔一笑,指着那句话读给他听。他侧耳认真,投入全情思索。

  给我要了果汁,他自己要了甜马天尼。

  来这里的人,似乎都是喜欢安静的人,没有喧闹,只有轻轻柔和的音乐在空间内环绕。红烛亮着淡淡的、随风飘舞的光晕,笼罩了周围窃窃私语的情侣。因为落水而建,拍岸水声淡响,亭台楼阁四处点缀笼罩,那些空旷的意味,让喧闹无处遁形,只让人不可思议地只可静静地沉思。

  我依上座旁的栏杆,看来去的游船灯火辉煌。他们欢声笑语一片,衬得我们的所在幽暗沉寂。静与动,明与暗,在不可思议的空间里置换,淡淡地愁绪哀情,定会让人多愁善感。

  我倚着漆红的栏杆,却惹得身旁的男人不悦。他大手一揽,牵我落在他怀里。他就那样笼着,跟我同看清风拂面。

  他的心情一定不错,竟然在我耳畔,柔声哼起来《北京一夜》里的歌词:

  one night bei jg 我留下许多情,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 night bei jg 你可别喝太多酒,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三十四 更漏将阑1

  三十四 更漏将阑

  迎面走过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初夏的夜晚,用五彩丝线织缀的纱丽笼着她的瘦肩,欧美流行的超长裙,类似扎染的底色下,被团团锦簇的花朵围拥,脚下是一双古朴风格的纤秀绣花鞋,淡淡的桃红和浓艳的碧绿相印成趣,哪里都仿佛能看出仿似水乡女子的几分淳朴。

  我看得眼直,唐博丰在我身侧,忽然轻轻揽紧我的腰,在我耳边蜜语,“等你回来,我带你南下去杭州,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肯定是江南小媳妇的模样。”

  月亮高悬,灯火暧昧,一阵悠然的二胡或琵琶声从湖上的游船上飘荡过来,使我周围宁静的空气显得不是那么冷清。月色不寒,有着几分俯瞰世间美景、含情脉脉的意味。

  依水而思,记忆仿佛又回去十年,那年,我与他站在渭河桥边,恨不能把今生命运交付,相依相偎,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孤绝于世、无依无靠,需要这个男人爱我怜我;再后一年,我绝望寂寞、心碎欲裂,在桥上等他寻他,只有远山对我咿唔而语,让我将那段记忆沉埋遗忘。我从未曾想他仍会出现,南柯一梦居然暝然成真。

  喃喃地吟出几句,“眉间早识悉滋味,娇羞未解论心事。试问忆人否?无言但点头。

  嗔人归不早,故把金杯恼。醉看舞时腰,还如旧日娇。”

  他喜极,扶正了我,笑语,“醉看舞时腰,还如旧日娇?然然,你在告诉我什么?”

  我看他双眸满是笑意,整个人变得活力四溢,他的不羁神情里,满是陶醉的喜悦,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呃,我是说,”我不经意间有感而发,此刻思索如何措辞才得当,“我想起了那年的我,还有那年的你。”

  我喃喃而语,“博丰,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伸着脸轻声问我,“什么怎么办?”

  “我,”我靠在他怀里,语气漂游,曵然而止,“我,——”

  他扶正我,神色认真,却并不说话。我们沉默地对视着,丝竹之乐绕梁不绝,空气里弥漫着幽静的气息,我们的心弦都被颤抖着的情绪拨动,但是谁,都不能开口。

  不说话,但我知道,我想说的,都在眼里沉浮。他已读懂。

  他看着我,沉着毅然,一字一句,“我昨晚在想:若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会怎么样?”

  我大惊之下,刻意去读他表情,只见他磊落大方,神情丝毫不现别意。

  “你当真?”我定神问。

  “为什么不?”他笑得坚定,“你的,就是我的。”

  那坦然的笑,真挚的表情,不会让我有任何的怀疑。我怔怔地看着他,内心中一直威胁我、束缚我、纠结我的某种压力正在颓然瓦解。我不愿见到我与他之间有恨的存在,但怎么消除那些隔阂和偏见,一直是我能力和心灵的禁区。我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可以达成的改变,于是总是绥靖政策,轻易不碰、不触,由他去,过一天算一天。

  他真的可以做到这么大度吗?

  那天,他满心满脑显露的残忍、冷酷和坚决无情,难道只是昙花一现吗?还是,他真的是想好了,真的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哪怕是一个他原本不能接受的错误结局?

  “傻瓜,”他对上我的眼,笑得温柔而又严肃。

  “我想好了,若你爱他,我亦爱他。视同己出,护如我子,决不加害。”

  三十四 更漏将阑2

  心中柔肠千转,此刻已不能再言。

  关于承诺,关于婚姻,关于过往的柔情、平安、幸福的岁月,这一切,一切曾海枯石烂、曾感人肺腑的真情誓言,已象游船掠过湖面荡起的千万泡沫一样,在无形的夜半和风中缓缓破灭。

  我的胸中突然涌起了千般愁绪、万般心酸,化作一行凄绝寒凉的泪,落在双颊之上。

  晚了啊,经年的沧桑已成为层峦叠嶂的障碍,横在我与他的身形之间。

  三年前,父亲拉着我的手走过红地毯,高跟鞋无声无息地臣服在喜悦的喧嚣里,在祝福的欢呼声中,带着从心底深处、荡气回肠、动人魂魄的笑容,我走到了那欢天喜地着等待我的天龙对面。

  西式婚礼的司仪,示意我们彼此交换誓词。

  天龙前一晚,为免次日的磕磕绊绊,把誓词通篇都背过。在众人瞩目之下气宇轩昂、容光焕发、气势卓绝,深情注视着我,唇间吐出感人的誓言:

  “然然,让我好好的端详你,把你这美丽的样子永远记在心中,永远不忘记,永远记住你愿将一生交付给我的这一刻。”

  “可是,永远有多远?短短五十年后什么是永不分离,什么就是真正的永远。”

  “亲爱的然然,我愿意给你整个春山的花香,给你整个海洋的月光,和你一起去爱这个世界,和你一起慢慢的变老,我愿意、我愿意给你终身的依靠,将来不管是贫穷和富有,不管是疾病还是健康,永远伴随你走过今生,走过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你愿意吗?

  在鼎沸的欢呼声中,大家都喜极而泣。曾与我分享过那刻感动的人们,有的居然激动不已、拿出手帕擦泪。我脸上化着绝无仅有的妆,淡然地观望,深呼吸许久,才憋回即将呼之欲出、极难自已、风起云涌的情感。

  握住他的手,带着欢喜的哭泣声,“我,愿意。”

  而司仪亦曾问我,“你确定成为白天龙的妻子,以温柔端庄、贤惠体贴,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保护他,唯独与他居住、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尊重他的家人为你的家人,尽力孝顺、对他忠诚、尽你作妻子的本分到终身吗?”

  我亦坚定地回答,“是的。”

  承诺是一生,承诺是永远。真正的爱情原本不需要海枯石烂,真正的责任也不在于片刻或瞬间。我选择、我担当,我承诺,我应遵守那亘古不变的誓言。

  那么,我又能怎样背弃?怎样视而不见?怎样故作遗忘?

  唐博丰的话,击碎了我抵御这份情感的最后一道防线。为这份爱情,我曾经感到疲惫不堪。孱弱的身心,不可能背负1o年的沉重情感。历史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字眼,十年恰似恍然一梦,但它不是过眼云烟。我欠的情、负的爱,终归要还。

  一个率性、大胆、思维有着被压抑野性的女子,不知道传统的道德、品格、良知会不会对我嗤之以鼻,但我曾想挣脱掉万般牵绊,心存不忍,情丝未断。我不想看见他孤凄一身,不想再让他为我用情,只想给这个孤单的男人一点安慰、一点温暖。

  我以为,我可以用抚慰这个男人十年等待的心,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游戏——它就像银行的贷款与还款,只是轻轻松松地平一笔帐。

  但我不知这爱热烈、深沉得象海洋,对拒绝深入它怀抱的船,会掀起惊涛骇浪,去强迫船只的服从、敬仰。

  也不知道欲望会象星火一样燎原,给火花一点的希望,它就会把宿命的渴望点燃。若不能烧得轰轰烈烈,它一定会恨不能焚尽所有的杂草、牵绊。

  既生瑜,何生亮?爱情世界里,不存在与人分享,永远都是独自霸占。此事古难全。

  而永远究竟有多远?

  古往今来的哲人,定是难得到此问题的答案。暗夜长风呼啸而过,它或是昨日,亦是十年,更或一生。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潮起潮落、百感交集已落落于眼中。他星眸亮闪,暗寂的烛光映得他俊脸上饱含温暖,弃了曾有的冷漠凌然、一贯的不屑奚落,隐了暗暗的心碎神伤。他认真地读着我不肯展现的心事,刚毅的表情,英气的鼻眼,让少见的理解宽容跃然而出。神情中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

  三十四 更漏将阑3

  “冰然,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放你。”他深沉而又热烈的语气,似乎又回到当年,“那年遇见你,我不过少年。我出身农村,没有背景无处投奔,后来依附赵普云,被他重用,那声色犬马又藏污纳垢的地方,几乎快把我的良知埋没。我玩世不恭,对人冷漠,看那些女人自甘堕落。我以为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如此不堪一击、庸俗拜金,却偶然发现了不肯被钱收买、始终洁身自好的你。”

  “后来你离开,又走得义无反顾,将那些诱惑抛置脑后,就是那样,更让我觉得你遥不可及。我对你的感情里,含了你未曾意识到的敬佩。我想象过你那样回去念书,将会进入怎样的处境。一想到你离开我视线、孤身一人即将面临的责难和误解,我就忍不住心疼和矛盾。但是,我不想拦你,我懂你内心深处百折不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唐博丰爱的女人,会和我一样坦然面对苦难、历经艰辛、千锤百炼,会是女人之中的强者!潜意识里,我就是这么认为。”

  “你只有再去吃了苦、受了伤,才肯乖乖地回来,才会认同我的苦心,才会想起我全身心、对你一心一意的感情。”

  他转换了揶揄的口气,笑面向我,“如此你是否满意?今日,你已非我笼中的金丝雀,你过得独立自主,又有独到的乐趣和见地。你靠自己的奋斗,为自己走出一条精彩的路,让我都忍不住欣赏,”他盯着我沉默的脸看,忽然语气又回复坚定,“冰然,正是这样的你,才对我有更大的吸引力!我要做你的男人,就从此刻起,和你共享财富,一辈子为你挡风遮雨,共度朝朝暮暮。”

  “在我的世界里,你可以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活出你自己。我向来不喜欢女强人,也绝不欣赏她们那么太拼命,没有女人味。但我喜欢看你为你的立场尽力,那真的让我感到高兴,”他低头吻住我脸侧的发,“我喜欢你。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一点,都不想放下。”

  我一直沉默地听,不可否认地被话中的真情打动。但末了却忍不住坐正身子,沉声坦言,“不错,我离开了,而你,却还在原地。”

  脑海中浮现阳明山上惊心动魄的表演,想起他言语中若有若无的暗示。今日的他,更懂得权谋量衡,那些女人就是他手中举足轻重的棋子,或许,对整个巨丰集团的经济利益,都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不由盯着他,目光中露出倔强的坚持,“你始终善用女人的身体,她们是你手中的权术和资本,你玩弄她们于股掌之上,就是为了炫耀你不动一兵一卒,即可达到目的?”

  他愣住,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在这柔情突现的场合,被这个现实的意见不合惊扰了梦境般的气氛。他沉默几秒,抬起眼,认真回答我,“我知道你看不起这个做法,不过,总有人愿意这么生活。”

  “而我,就是给她们提供这个机会。”

  “最可恨的行为,就是打着救世主的旗号去救世,结果却是助纣为虐。”我冷言,“若没有你们这些皮条客,良家妇女肯定会多一些,社会风气也会更正派。”

  “虚伪!这事我不做,也会有旁人做。”他嘴角暗含不屑,“为我做事,我至少能保证她们人身安全,遇到别人,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

  “时代虽然不同,做事方法也有不同,但,你骨子里还是放不下你那些根深蒂固的黑道理论。”被他反驳,我不以为然,转眼瞥向水上鼓乐齐鸣而来的游船,夜色灯光下,一路的水迹暗涛波光粼粼,不由沉下心,语气悠悠地看向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这条路上,到底要走多久?”

  他脸上现出犹疑的神色,虽然一瞬即逝,但也终究没在我眼前回避,“少年出道至今,手段虽令现在的你不齿,但毕竟已功成名就。我身家利益涉及手下万余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收手,已来不及。”

  “若你真的不喜欢,我可以考虑放弃。”他黯然神伤的语气传来,这言听计从的感觉似曾熟悉。多年以前,他曾说:以我的利益为重,若我不喜,他可以为我放弃。难道今日,历史又将重演,还是——他已经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了头,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其他事物的兴趣?

  我来不及多想,他再次紧拥住我,在耳边似陶醉般,喃喃而语,“然然,若你真心爱我,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你一定不能——再伤害我……”

  三十四 更漏将阑4

  为他毫不掩饰的好脾气和温婉感到诧异,但转念之间也毫不客气地顺水推舟。

  “博丰,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他抬起头,晶亮的眼睛注视我。

  我不以为惧,直言要求,“天龙即使不是我的老公,也是我多年的朋友。那年……”

  我将那年的事回忆道出。冷落、漠视、欺辱、希望、友情和新生。有伤痛有感动,自我的情感在记忆中唏嘘顿足,喟叹不已。

  他的浓眉时而纠结、时而舒展,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见我动情处,不由得在我耳畔安抚性地印下一吻。

  末了看定了他道,“你总是恨我嫁他、总想让我回到你身边。你没有错,但他亦没有错。我们三个人现在的关系,于我而言已是一个死局。我在其中只有认命的失落和无奈,但,我实在承受不住你的任何一种逼迫。不觉得你今天的行为很冲动吗?”

  他低头不语。但我能洞察他正在认真思索的心。

  “当年,我回家那种环境,若不是遇到他,一定会撑不下去。在我周围,全是漠视、敌对的空气,我很难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去为一个目标、做一件事。”

  “他给我无私的友情援助,我跌倒了他鼓励我爬起来,气馁了他鼓励我要继续。那些灰暗、不如意的日子,他一样地为我担忧不已。没有他,我甚至不会过得象今天这么如意。他知道我不喜与人争执,淡泊处世,所以事事护着我,不让我过得辛苦。我表面上出人头地,内心却是清心寡欲。人生难得知己,我很幸运碰到了一个。他等我八年,到北京第一念头找到我。他对我,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浅薄,也不是你认为的什么错误。”

  他浓眉再次纠结,似要出言,但最终抿了抿唇,不发一词。

  “你爱我,他亦爱我。这两份感情,到现在,我已真的难以分清孰轻孰重。他的品格让我敬佩,一夜夫妻白日恩,更何况他一直维护珍惜我!你的痴情和执着又让我感动,我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情深义重!我不想脚踩两只船,背叛谁或抛弃谁!但你这样苦苦相逼,我确实找不到出路。我也很痛苦,”我认真地盯住了他的沉默不语,“人总是念旧情,你对我如此,我又怎能对他无情无义?这么多年,他从未负我,待我真心真意。若你不出现,我定会与他——”

  小心翼翼侧视他沉暗的脸庞,但还是坦言,“我定会与他白头偕老。”

  他果然并未生气,只是幽深的目光盯住我,“你想怎么做?”

  “给我时间,别再逼我,”我坚强地直视他,不想表现任何无能或脆弱,这的确是至今我能做到的立场,我唯一的立场,“我们已是成|人,都有各自的尊严和立场。给我时间,让我和平解决。”

  “你们中的谁,我都不想伤害。”

  他嘴角撇出一丝嘲讽,看着我,目光饱含奚落,“你倒是想八面玲珑,但又谈何容易!”斜眼看我,“说这么多,就是想今晚回去?”

  我不语,这是表面目的,深层次的目的是——我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思考这份情的结局。况且,我有孕在身,跟他在一起,终归……

  他低头,抚上我并无明显表现的腹部,目光在那里执着流连不已。

  抬起头看向我,“我说的,全是我心里想的,你说的,我也全部明白。”

  似乎洞察了我的心事,目光下沉至我腹部,“我当他是我骨肉,会有做父亲的样子,今日起绝不再碰你。只是,你的决定,不能让我等太久。”

  他起身,拉我的手,“我送你回去。”

  “别了,”我淡淡地拒绝,但未引起他的诧异,似乎这在他意料之中。

  “那我给你叫车。”他和颜悦色地一笑,并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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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出租车,却拨通了岳惠的电话。

  已经很晚,不知道这个正在‘住院’的人,有没有准备入眠。还好,她似乎等我电话,响一声,她就已经接起来。

  “哎呀!你到底在干嘛?我这边始终不敢睡觉,就怕白天龙打电话来!”她很紧张。

  “他打过电话吗?”我沉声问。

  “没有!”她小声嘀咕,“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看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目光瞟向车窗外街道的灯火,长舒了胸腹间的一口闷气,“不好意思,又让你说谎。为了今晚,跟唐博丰在一起。”

  她倏忽沉默。

  我知道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感觉。她遇人仳离,情路走来坎坷,遇见的俱是用情不专、朝三暮四的男人,因而对我这样的不忠行为深恶痛绝。男子不忠令人可恨,女子不忠让人不齿。绕是她看透红尘,但于我越亲密的人,越不掩饰心中真意。

  “你生气了?”对上她许久的沉默,我忍不住心绪复杂地问。

  “没有。”她淡淡地回应,“我只是替你感到累。”

  “白天龙也不是傻子,会这样被你瞒到鼓里?”她语意双关,“你身边的两个男人,俱是虎狼之势,廖冰然,小心你被五马分尸!”

  “明天我去泽西,两周后回来。”我挂了电话,“回来我去找你。”

  心,在寂夜的路途上,突然忐忑不已。

  三十四 更漏将阑5

  静夜等我的灯光心存忌惮,尤其是在心虚不已的时刻。即使是默默等待的、无声无息的灯光,也会在心中激起莫名涟漪。

  天龙在等我,即使根本不知道我今晚会否回家。他让房间灯光璀璨,充满了温馨、柔暖的意味。轻柔的音乐曼妙动听,似乎提醒归人家是休憩、忘记疲惫的港湾。这孤灯清音已陪伴他多时,他穿睡衣喝着杯中的饮料,洗浴过的面容清爽怡人。而他在看见我进门的一霎,从沙发上站起身。

  目光如炬,却神情柔和,“回来了?她没事了?”

  “嗯。”我点头答。

  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不知是否我敏感,总能从内里看出强忍的探询与不安。男人的城府,有时也让人错觉在一瞬之间。他忽然就变得让你有百思不得其解的陌生感。

  以落落大方掩饰心中的无端揣测。我换了拖鞋,放下包,打开衣柜拿出睡袍,走去洗手间打算洗个澡。

  当流水让我遍体温暖,在氤氲的水汽中我才象神智涣散般地放松全身。点燃了我喜欢的熏衣草精油,贪婪地呼吸着那可以麻痹我神经的气味。如果我竭尽全力都不能通体放松,那么只能借助外物。我靠墙而立,任流水哗哗地沉重冲刷着我的身体。

  我不敢看他,终归是不敢面对他。他越那么坦诚,越那么心无疑虑,我就越觉得自己的堕落和不堪。

  那曾经柔情蜜意的日日夜夜,那相拥相伴、相濡以沫的安宁日子,那些浅谈一颦一笑、会意默契的言谈,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往事,一幕幕,似走马观灯在我眼前闪过。

  第一次对道德这个词给人的压力有了切身体会。我原来是如此重视道德,重视传统价值观对我的评价。但在那脱轨出位的情感放纵一刻,我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后会有如何的后果。当面对一个好人,你不得不靠说谎来隐瞒你的错误时,你只会受到内心深处良心的鞭笞和谴责。这自责无声无息却又与你如影随形,我完了,我对自己说。

  我跳进了一个怪圈——一边对自己的沉沦鄙夷,一边却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合情合理。

  一边想做传统的女人,成为被人景仰的楷模;一边却又战战兢兢地自我否定和怀疑,认为自己走过的路步步惊心;一边要忘情地凸显自己的个性,另一边惴惴不安于良知和人格的追问。

  一切一切的起因,只因为我的贪婪。我向生命索求一种无止境的激|情与狂欢,以为放纵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抚慰,以为澎湃的浪涛可以挽救在大海中迷航的孤船。这无所顾忌的情感仿佛山泉喷涌,可以永不停歇,于是,很快就会到山坳的尽头,水源流到了最初的最初源头,最后的最后绝谷。在极远极静的岸滩上,我终将是那深藏悔恨的海洋。

  若这放纵里只涉及我一个人的感伤和痛,该有多好?若这不羁里只容纳我一个人的责任和重担,有苦果我独尝,有罪恶我独当又该有多好?我不是那么脆弱的女人,这感情若只让我一个人无助沉沦,我反而会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感,即使面临苦难,我也绝不示弱。但为何,它要伤的、选择的对手如此之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白天龙,你要我如何面对你?

  心在矛盾中竟然不能自已地疼痛纠结起来,水声依旧与我的身体不离不舍地缠绵,而我的意识竟然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见天龙推开门,焦急的眼对上我的脸,手足无措地在喊我。

  “然然!然然!”

  三十四 更漏将阑6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昏迷。也许是水太热了,让思绪纷乱的我有点沉溺。但这显而易见的危险让天龙慌了神,他满心满眼都是对这小小意外的恐惧。

  “怎么洗这么热的水,然然,你不舒服吗?”

  我紧抿了嘴唇摇摇头,若不是因为热气蒸腾,其实我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毫无生气的。但终归是天意为我做完美的嫁衣,掩饰了我破败的阵脚。

  他毫不掩饰内心纠结的恐惧和脆弱,眼中流露出了莫名的心碎和心疼,他取过大浴巾,笼罩住我,一把将我抱起疾走到床侧,将我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轻轻地为我擦拭身体,亲密得一如往昔。心中有一行苦涩的泪,不自觉、不自主地要涌出心房。我忍了许久,只是怔怔地感受着那份疼惜和呵护,竟然,象个无助的婴儿般任他动作。

  他神色里深究着我读不懂的情愫,似乎有种矛盾和疑问在肆意折磨他,但他依旧能不动声色地面对着我,不开口。他的指抚上我的肌肤,带着温暖的热度。扔下浴巾,扯过被子轻轻覆上我与他的身体,暖暖地围困我,语气柔柔地带着要令我投降的撩拨。

  “然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知道——你身边有我。”

  我尽力移动身子,仰起脖子,对上他襟怀坦荡的表情,认真地审视其中是否有深意。

  难道,他真的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那神情不显山露水,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忽略我探询的目光,轻轻环住了我,“记住,我爱你一生一世。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我都在你左右。”

  夜深人静,静爱无声。天使纷纷入眠,无人顾念地狱使者的来临。沉疴一梦,似是千疮百孔,遗落孤珠,已是黄粱一梦。更漏将阑,黎明之后,我将何去何从?

  身躯疲惫不堪,沉沉入睡前,还听见他在耳畔呢喃,“即使四周一片漆黑,灯火全部熄灭,我点燃烛光,也会尽力去找寻,我最不忍心放下、最不能舍弃的你……”

  三十五 飞奔泽西1

  三十五 飞奔泽西

  清晨醒来微睁双目,对上枕边人的熠熠眼睛。他嘴角漾着满足幸福的笑意,笑容定格在我睁眼的瞬间。我几乎要惊呼出声——天,他这样看着我,曾过了多久?

  他不说话,只是大掌牵住我的手,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呼吸带着沉重的节奏感,让我冷静的情绪开始不安。心,不可思议地漾起了疼痛。这个人,是我生命中承诺过永远的爱人啊。

  他将我笼在怀里,似乎在竭力控制着天崩地裂的某种情绪。嗓音里带着沉暗的陌生,有让我心灵为之颤抖的隐形力量,让我不由自主地,神智随他的脆弱或无助而动。

  “去半个月呢,”他吻上我的脸畔,“我真是舍不得……”

  我愕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尽力笑得轻松,“每次都是我眼睁睁看你走,全都没有这么离谱,你现在的表现,真是很好笑啊。”

  “乖,别哭,坚强点啊。”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意在安抚。

  他支起上身,神情露出怜惜,“你第一次出国,带着我的宝贝,走那么远,叫我怎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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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不善理家事,他次次飞来飞往,行李都是自己整理。我偶尔出国一次,却全然不懂神情。对我的行囊,他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一早就开始忙碌不已。

  “国内的手机可以在英国直接使用。伦敦有我的同学,这是他们的联系方式。泽西的金融培训,周末和最后两天都会留出给你们游览的时间,若想去伦敦,可以找他们。”

  “上周我联系e1en给你买了英国的手机卡,obi1e or1d的卡,你落地他会给你。用完了,在全e shop里都有卖的,si卡免费,首次充值1o磅以上,打到中国才6便士一分钟,但是打当地电话较贵,15便士一分钟,e1en会给你提供另外的备用卡。”

  他忽然停住,“一定要每天给我一个电话,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嗯?”他停止絮叨,轻轻拥住我,双目温柔地瞪视我,直到我说‘好’加以确认,他才放开我。

  打开衣柜,取出我刚刚收好的春装大衣,折叠后放进我的行李箱。

  我上前制止,“诶,为什么带这个啊?好沉的。”

  他瞥我一眼,从内心里叹了口气。“英国几乎没有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就2o多度。所以即使酷夏,也要带上外套和背心。”

  末了,忽然抬起头盯住我,“哎,你这样懵懂无知,叫我怎么放心你独行?”

  相濡以沫的亲情,已深刻入骨得融入日常的一言一行。我嫁他两年,他已深知我的优缺点和本性。我向来不是个完美的妻子,也不是艳冠群芳的女人。但他对我始终如一,爱我的心与新婚时不差毫厘。

  带着这个人满腹的絮叨坐上飞机。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是首次出国,虽然起飞落地均有人接送,但毕竟很多未知的事要我自己面对。我觉得好玩是个挑战,但在他看来就坚决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从早晨开始,我听他的嘱咐,耳朵快起了茧子,快出门时,接到唐博丰的电话。

  他打了我的摩托罗拉,接电话的瞬间,我自然而然地瞟向天龙。

  他神色镇定,不动声色地继续为我整理行囊。

  “喂?”我故作无恙,电话接得坦然。

  “还没出发吗?”

  “嗯。”我不敢侧视天龙。

  “记得,一定不要忘了带我给你的手机。”

  “哦。”我还是不能说什么。

  那边显然对我现在的处境心知肚明,却爽快地放过了我,“就这事,拜拜。”

  挂了电话,天龙自然而然地走近我,轻描淡写地问,“买了新手机,怎么旧的还用?”

  “哦。”我回过神来,镇定地掩饰,“我马上就换。”

  再如何面色坦然,也掩不住内心的慌乱。微微颤抖着双手,将手机从手袋中拿出,天龙一手接过,在手上把玩,看着我神色中似含深意。

  三十五 飞奔泽西2

  “vertu nste1tion是诺基亚旗下子公司所造,强调其专为周游列国的商务人士而设,功能也尽量符合这类人士需求,手机支援 g 四频,欧亚美非皆可漫游。内涵 ed 及 gprs 系统,内建航班资料库,能即时查询航班资料,随时应变突发状况;还有世界时钟、天气资料、外汇兑换功能,不但尊贵且实用。”

  我目瞪口呆,哪能想到这个轻巧的手机有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功能?

  “呃,是吗,”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解释内心陡生的不安。其实我又能说什么?身为女人,向来对这些电子、机械的玩意儿,都是用之爱不释手、避之唯恐不及,从来没好好研究过。

  天龙翻开滑盖,“此外,vertu 具备的管家服务功能,只要一个电话,便有专人帮你订位、买机票、买礼物、提供玩乐资讯。”他看我的眼中漾起了玩笑的意味,“好东西尽在你手中,不过不要不会用啊?”

  我无语,这深不可测的手机功能,让我失去了侃侃而谈的发言权利。说什么,才能不露出马脚、安之若素呢?

  不过我看他根本无意深入,只是浅淡地一言带过,却是寓意双关。

  “选择它的人很有眼光,你带着它走,也很让人放心。”

  我抬眼的瞬间,发现他的晶亮双瞳泛起寒凉之意,兴味深不可测。也许是我的错觉使然,何必庸人自扰。

  再看他的神色,已然回复和颜,“走吧,再晚就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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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一众离开北京的,大概有金盛的十余位同事,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潜力后辈。

  但天龙却是众人的公众人物,他一出现,大家就不约而同地跟他招呼。

  “白总,送廖经理呢?”

  “啊。”他应着,也不遗忘对我的关切,和我伉俪情深的一幕,印入众人的艳羡之中。

  送行之路他始终依依不舍,众目睽睽之下恋恋地将我拥入怀中,始终带着暗暗的沉默。直到我入关,收了护照和登机牌,挥挥手向他道别。

  当我预见到身影即将消逝在通道的尽头,我不经意地回头张望。

  许是我的脚步匆匆又太轻盈,毫无丝毫顾虑。清澈见底双眸,依旧天真的笑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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